第27節
午膳時,蘇太太沒有回府,蘇青嬋獨自一人吃過飯,無事可做,正打算從庫房里找一塊布出來,給鄒衍之裁做一套里衣褲子,琉璃從靖王府回來。 “小姐,那府里今天可熱鬧了,我來時,海棠被王爺勒令馬上出府回她葉家?!绷鹆∧樑d奮得紅紅的,眉飛色舞地講了起來。 “查出太妃下毒的真相了?”蘇青嬋欣喜地問道。 “查沒查出來我不知道,只知道姑爺要趕海棠走了,姑爺讓奴婢回來服侍你,順便給小姐帶話,無需擔心,一切有他?!?/br> 蘇青嬋無聲地笑了,不裁衣了,卸了釵環脫了衣裙倒床上睡覺。 鄒衍之事情處理完了,晚上也許會過來,她又要不得好好睡了。 *** 鄒衍之今日辰時末回府的,他回府后,沉著臉就查起中毒事件。 鄒衍之讓海棠說出普安王府去送菜湯方子的人的容顏,然后他自己畫下來給海棠認,他畫了一個又一個,海棠都說不是。 鄒衍之冷笑了一聲,命人押了海棠上普安王府。 同是王爺封爵,鄒衍之的身份是皇帝親兄長,普安王自然及不上他,鄒衍之把海棠捆住放馬車里,命人看守著,不等通傳,徑自進了普安王府。 普安王妃和明月昨日下午便從西山回家了,兩人所謀之事已定。正準備給靖王府回話,確認海棠所說屬實。 門上人跑在鄒衍之前面,搶先稟報鄒衍之到來時,明月與普安王妃相視一眼,眼神復雜,普安王妃朝女兒點了點頭,隱到帷幔后面去。 “王爺,明月有禮?!泵髟骆虫虫面靡c衽一禮,面泛紅暈,含情脈脈看鄒衍之。 鄒衍之淡哼了一聲,風情綺麗的明月在他眼里像是一堆枯骨。 “葉海棠說你差人送養顏湯方子給她,有這回事否?” 蘇青嬋涉嫌給他母親下毒,鄒衍之竟這么信任蘇青嬋,言語明明白白偏袒蘇青嬋!明月心中生起警惕。 普安王府還沒給靖王府回話,她此時矢口否認,就把自己從中毒事件中洗刷出來了。 她洗刷了,蘇青嬋也同時得到清白,憑著鄒衍之對她的寵愛,再懷上個孩子,從此后,蘇青嬋在靖王府里,將無人可撼動。 明月深深地吸氣,視線里鄒衍之身材挺拔勁健,穿著和普通人不差多少的青色束身錦袍,身上卻于無形中便散發出耀眼灼人的光芒。 自信睨傲的作風,堅定不移的忠貞,沒有什么能撼動他影響他,做他的女人,會是世間最幸福的人。 明月的心狂熱起來,渴望像潮水卷動起渦流侵擾了她的理智,她聽得自己清晰地道:“有這回事?!?/br> 鄒衍之冷凝的眉頭聞言霎地松開了,一抹冷笑浮上唇角。 “請問郡主,是如何把消息通知葉海棠的?!?/br> 明月背上流出冷汗,海棠算漏了這一步了。 自己指出哪一個了,鄒衍之大可再另要幾個普安王府的侍女,擱在一起讓海棠認。 她們行事之初,又沒有事先約好的。 明月心思轉了轉,微笑道:“送信的是我的侍女翠蝶?!?/br> 翠蝶經常隨她進出靖王府,只要鄒衍之讓海棠指認的幾個侍婢里有翠蝶,想必不用通氣,海棠也會指定翠蝶的。 “未知郡主是何時讓翠蝶過去送消息的?”鄒衍之冷冷一笑,眸眼犀利如刀。 這個難不倒明月與海棠兩人,無需事先通氣的,海棠吩咐灶房煮湯,當在申時灶房開始準備晚膳之前。明月笑道:“午后申時前?!?/br> 鄒衍之面上笑容更深了,道:“請郡主喚翠蝶前來,本王要問話?!?/br> “王爺,翠蝶不經事,王爺問話會嚇著她,不若請太妃娘娘問話?!泵髟虏宦涮琢?,看出來鄒衍之根本不信蘇青嬋下毒,是要給蘇青嬋尋因開脫。 鄒衍之不再問下去,轉身大步離開。 “明月,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了?!逼瞻餐醺畯尼♂:蟪鰜?,面色有些凝重。 “娘?!泵髟掠行┖ε?,臉色蒼白如紙。 “靖王爺為了靖王妃,竟是心細如發?!逼瞻餐蹂袜?,半晌,輕嘆道:“我兒,馬上追出去,告訴靖王爺,方才所言,是海棠使人來求你救她一救,你不忍海棠喪命,如是說的,事實上,你沒有使人送過什么消息?!?/br> “娘?!泵髟碌徒?,道:“雖然事先沒約好,可海棠那人不傻,靖王爺又沒堅持讓翠蝶出來對質了,此事?!?/br> “他根本沒想讓翠蝶與海棠對質,他在海棠面前胡亂指一個人說是你說的送信之人,兩下里就穿梆了。送信時間那么短距今又才過去一天,靖王府的門房一說翠蝶在這段時間里沒有進過靖王府,此事就定局了。我兒,聽娘的,馬上追上去改口,靖王爺此時,只怕押著葉海棠往大理寺而去了,候得上了公堂,再反悔就遲了?!?/br> “上公堂?”明月跌坐椅子上。 “嗯,上了公堂,你的聲名就完了,此事沒有事先通氣,漏洞本就很多,靖王爺方才那樣子,是霍出去要替蘇青嬋洗刷的?!?/br> “這海棠……”明月氣得跺腳?!霸趺淳蜎]算計好呢?” “她算計得很好了,往常下暴雨,廣威軍要雨中訓練,為磨煉將士,雨后還會接著密集地訓練三天,靖王爺都不回府的,若是由端靜太妃查,不肖說成功的,蘇青嬋在靖王爺回府前已被治罪了。只是這回,不知怎么的,靖王爺卻提前回府了,并且,端靜太妃未及在他耳根前念叨時,他已經知道了。他本就寵愛蘇青嬋,再先入為主……” “蘇青嬋……”明月低低叫著,頹喪著臉站了起來:“我現在就追過去?!?/br> “嗯,搶在靖王爺還沒到大理寺之前,跟他坦白,未為晚也?!弊髡哂性捯f:好開心又收到地雷,故人太開心了,只是也有些過意不去,感謝lulu!你都投了那么多雷了,感謝你的厚愛!lulu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228 23:27:03 斗轉星移 鄒衍之等的,就是明月的改口,上公堂把明月也扯進去,普安王府自然不會束手就擒,此事便沒完沒了。 “多謝?!编u衍之看著明月,言語雖是淡淡的,可唇角微微上翹,帶著若有若無的一抹笑意。 明月失神,低頭羞澀道:“謝王爺不計較明月先時說了謊言?!?/br> 樹敵不如施恩,何況明月背景身份非比尋常,鄒衍之微微頷首,略一頓,復又多說了一句:“??ぶ髟缃Y良緣,像我和小嬋一般夫妻恩愛?!?/br> 這是這個冷面王爺第一次跟她說那么多話,本是該喜的,明月心頭卻更苦了。鄒衍之這話,是明明白白告訴她,他知道自己喜歡他,卻于她無意,他與蘇青嬋兩情相悅,旁人看不進眼。 鄒衍之也沒再多言,明月是聰明人,若是從此不再糾緾插足他和蘇青嬋之間,他就放她一馬,若是還癡心妄想,鄒衍之暗哼,他不會坐視不理。 明月凄涼地看著鄒衍之遠去的背影,她有驕傲的家世,有得意的花容月貌,有放肆任性的資本,別的男人奉承她趨之若鶩,鄒衍之對她卻從來都是冷漠,剛硬,可這樣的男人,卻才是她想要的男人! 可惜她費盡心思,這個男人手里卻緊緊地摟住蘇青嬋,將柔情蜜盡皆給了蘇青嬋。 鄒衍之的背影看不見了, 明月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壓抑地自問:“誰才是我的良人……”。 不甘不愿不平!恨意憤懣攻城掠地長滿心房!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夫吆喝道:“讓道讓道?!?/br> 明月恍惚不聞,馬車夫離得老遠就吆喝了,以為她會讓開的,到了跟前時,都有些拉韁繩不及了。 “慢些趕?!币η搴肼牭民R嘶聲,掀起車簾責道。 “少爺,奴才趕得夠慢了?!避嚪蛴行┪?,道:“是那位姑娘不避讓?!?/br> 普安王府里見過一面,姚清弘認出明月,忙下了馬車施禮道歉。 明月回過神來,回了一禮,心思一轉,笑問道:“姚公子欲往蘇家嗎?替我問候靖王妃?!?/br> 表姐在娘家!不知太監王爺有沒有跟著回蘇家,若是沒有,就可以和表姐說幾句話了,姚清弘感到雀躍,沖明月微微一笑,回身有些急迫地上了馬車。 姚清弘進出蘇家,自然不用稟報的,蘇太太在姚家還沒回府,蘇沐風和蘇紹倫去錢莊了,蘇府里靜悄悄的,仆人們都不知忙什么去了,不見一個人,姚清弘徑自往蘇青嬋住的小院而來。 琉璃在蘇青嬋睡著后,去找柳氏討教刺繡,本來想要個花樣就回來的,去了看后著這個樣式不錯那個很好看,一時話多,坐下細細討論起來。 院門沒拴,姚青弘喊了一聲表姐,推了門進去, 院子里繁花茂葉在連日暴風雨的摧殘下東歪西倒,白如雪紅如霞的花瓣紛紛擾擾散落一地,靜寂頹敗。 姚清弘一愣,這殘景也不拾掇一下,表姐難道沒回家? “表姐?!币η搴雭淼椒块T外,又叫得一聲,蘇青嬋沉浸在綺夢中,無知無覺。 姚清弘得不到回音,正欲轉身讓開時,忽聽得低細的唔了一聲,軟軟糯糯緾緾綿綿。 表姐在屋里,她正與太監王爺在……他們此時是什么光景?姚清弘整個人都在顫抖,想離開,雙腳軟綿綿的動彈不得,心窩筋骨都在疼痛。 腦子在瞬間仿佛轉了上百個圈,姚清弘極緩地抬起雙腳,心中想的是要離開,可身體卻有自己的意識,不退反進。 撒花紗帳半垂半勾,床上只有一個身影,披散在緞枕上的青絲濃黑如墨,襯得主人一張白皙的臉孔更加美麗動人,白色里衣衣襟半敞,抹胸沒有遮掩得住,胸膛上柔膩潤滑的山峰半隱半露,如枝頭成熟的蜜桃一般鮮嫩誘人。 姚清弘呆住了,教養提醒他,表姐在休息,男女授受不親,得趕緊轉身離開,身體里卻奔涌著一種無法抑制的渴求,他很想撲過去,在那嬌艷誘人的身體上揉搓咬嚙,落下自己的印記。 蘇青嬋扭動了一□體,在綺夢里,鄒衍之把她折磨了個遍,卻遲遲不進去。 那一下細小的身體扭動如漩渦將姚清弘吸了過去,他奔到床前,猛一下抓住蘇青嬋的放在外側的左手,抓得很緊很有力。 蘇青嬋沉睡中只把攥著自己的那只手當成鄒衍之的,弓起身體求歡,空著的另一只手伸出,勾住姚清弘的脖子。 “衍之哥哥,小嬋難受,要了小嬋吧……” 鄒衍之忙了近一日,把葉海棠遣出靖王府送回葉家,急忙就往蘇家來接蘇青嬋。 走進房中看到那讓他撕心裂肺的一幕時,他怔住了,蘇青嬋含混地叫著衍之哥哥他晚進一步沒有聽到,他只看到蘇青嬋一只手被姚清弘緊握著,一只手勾著姚清弘的脖子,上半身弓起,嘟著紅艷艷的小嘴,那是他熟悉的求歡姿態。 無情的劍鋒刺入鄒衍之的胸膛,鄒衍之發現自己無法再呼吸,眼前那風情綺麗摟著別人求歡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小嬋?縱是她與姚清弘有舊情,可她現在已是他的妻,他們昨晚才交心置腹恩愛情濃。 利劍在一寸寸凌遲著鄒衍之的心,擊垮了他的心防,憑他用了多大的力氣,也無法阻住摧毀意志的凌遲一般的酷刑。 感受到背后的陰寒暴戾之氣,扭頭看到鄒衍之時,姚清弘慌亂地站起來離開蘇青嬋,張嘴想解釋,卻不知為何又不想解釋了。 蘇青嬋迷迷糊糊中醒來時,姚清弘已不在了,鄒衍之站在轉角屏風處,一動不動,兩人目光對上時,他的深眸沒有任何變化,沉暗如冷洌的深潭。 而他線條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 怎么變了另一個模樣?蘇青嬋不解,狐疑地看著鄒衍之。 她怎么能表現得如此純真無瑕?看著蘇青嬋恍若一泓清泉般的大眼,鄒衍之心中裂開一個看不見的黑洞,他想憤怒地指責詰問,卻沒了氣力。 “衍之哥哥,怎么啦?”蘇青嬋低聲問,他不是相信她沒有下毒嗎?不是已經查出來把海棠送走了嗎? 鄒衍之按了按額角,有些疲倦地道:“小嬋,廣威軍要接著訓練,我這就要回軍營了?!?/br> 只是要離開去軍營訓練,怎么這個神情模樣? “要多少天?”蘇青嬋不舍地問道。 要離開多少天?多少天能把心頭的傷療治?鄒衍之沉默了。 定有哪里不對的,他這回的要訓練,似乎是想避開自己!不愿這樣去想??尚哪钷D側間,腦中自然閃現出來這個想法。 蘇青嬋要想把這念頭強行抑制下去,不要自尋煩惱??捎且种?,便愈是不安。 鄒衍之站在屏風那邊,久久不到床前來,蘇青嬋見他那樣,心中頗為凄惶,兩人目光相對良久,蘇青嬋止不住眼眶紅了,小聲道:“能抽空便回家來嗎?” 鄒衍之聽了這話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微搖了搖頭,定定看了蘇青嬋一眼,背轉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