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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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宮中,又怎會有這樣的高手??? 所以覃將軍的眼神是凌厲又警惕的。 “在下白拂,久仰覃將軍大名,不過想與覃將軍喝上一盞酒而已,并無他意?!卑追髅嫔仙裆m冷淡,態度卻很客氣,雙手將手里的酒盞遞給覃將軍,“不知覃將軍可愿賞在下這個臉?” “天下第一琴師白拂?”覃將軍盯著白拂。 “第一不敢當?!卑追骱苁侵t遜。 覃將軍看了一眼白拂手里的酒盞,接了過來,卻是沒有喝,而是先問道:“若我說我什么賀禮都沒有準備,是不是我今日就走不出這王城了?” “若在以往,是?!卑追鳑]有拐彎抹角,“只不過,今日不同,覃將軍不僅能安然無恙地走出去,而且還能安然無恙地回到南關去?!?/br> “你的話,能信?”覃將軍蹙起了眉。 “只要將軍是真的想要守住南關,在下的話,應該就能信?!卑追髡f著,輕呷了一口酒。 “好,我信?!瘪麑④姲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只見那高高在坐的自以為滿面紅光其實滿面黃蠟之色的帝王莫琨與一直坐在他身旁的云綠水說了幾句什么后,忽然喚了一聲:“琴師!” 王上身旁的位置,本該是王后的,可偏偏,坐在王上身旁的是純貴妃云綠水,明明不合禮數,卻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合禮數。 因為在十一二年前開始,坐在王上身旁的就不再是王后,而是這個如今已經坐到貴妃之位上來的云綠水。 本是坐在覃將軍身側的白拂忙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抱著瑤琴走到了寬且長大紅氈毯上,朝莫琨微微躬了躬身,恭敬道:“小民在?!?/br> 莫琨面上有隱隱的興奮和激動,道:“云琦呢?云琦來了沒有?” 莫琨一言“云琦”,在座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因為誰人都知云琦已經去了南蜀國,已成為南蜀國羿王世子之物,現在卻忽地聽說云琦來了,難不成是羿王世子來了??? 而在莫琨說出“云琦”二字時,坐在他身旁的云綠水面上有明顯的訝色,繼而微擰眉心,眼神沉沉,顯然在這之前,她不知來的會是“云琦”。 云綠水的神色,白拂自是瞧見了,且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卻有不解,薛妙手為何將此事瞞了純貴妃? 不過現下不是他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還請王上莫太著急,公子此刻應當已入宮門,不稍時便會來到王上面前?!卑追饕琅f是恭恭敬敬的態度,“在公子前來之前,小民先為王上撫上一曲,王上意下如何?” 方才聽到“云琦要來”已經讓在座之人驚詫,現下再聞得琴師白拂要在這兒撫上一曲,令眾人更驚訝了,更甚者是激動異常,盡管他們都知道王上請白拂琴師來京,為的不過就是在他的壽宴上撫上一曲,而當白拂琴師真正要撫琴時,依舊難免讓人不激動。 因為白拂琴師撫琴,可不是人人都能有幸聽得到的! 白拂這么一說,莫琨果然滿意,邊擊掌邊笑道:“好好好!朕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聽琴師撫上一曲了!” “王上且慢?!笨删驮谶@時,云綠水居然出聲打斷了莫琨的興致,這種時候,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敢斷了王上的興致,可偏偏,云綠水在莫琨心中的位置,任何人都不可比。 是以,他非但未怒,反是饒有興致地看向云綠水,道:“貴妃可是還有驚喜要送給朕?” “臣妾的心思,真是如何都瞞不過王上?!痹凭G水不過柔柔一笑,引得在座男人癡了半數,“臣妾確實還有驚喜要送給王上?!?/br> “那便快快呈上來,朕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貴妃給朕的這又一個驚喜?!蹦苁歉吲d。 莫琨的話音剛落,便見有人從殿外走了進來,手里捧著一只兩個巴掌大小的精雕細琢的紅木盒子。 捧著這個盒子的,幾乎無人認識,莫琨卻認識,且識得不淺。 這個人,是“林姑姑”。 第一琴師白拂就這么被晾在一邊,但白拂自己不在意,也沒人再去在意他。 因為誰人都想看看云綠水給莫琨送的是什么禮。 但白拂卻是垂著眸,誰也不看,只看他臂彎里安安靜靜的瑤琴。 薛妙手到了莫琨跟前,恭恭敬敬地垂首,恭恭敬敬地將手里的紅木盒子朝莫琨面前遞。 誰知莫琨不接,先是盯著今日打扮得很是用心的薛妙手看,隨后才笑道:“林姑娘應該親自替朕把這木盒打開才是?!?/br> “是,王上?!睒O少笑的“林姑姑”,在朝莫琨微微福了福身的同時,竟是微微笑了,讓莫琨看得直是心花怒放! 薛妙手手里的紅木盒子打開了。 與此同時,莫琨那高高在上的滿意之笑僵在了臉上。 與此同時,整個大殿亂了! 只因為,那“林姑姑”手上忽地就變戲法似的變出了兩把匕首,一手抵在莫琨的咽喉前,一手抵在他的心房前! 然云綠水只是在笑,柔柔淺淺地笑著,看著,就像在看一場美麗的戲,讓她連笑容都變得愈發的迷人。 可偏偏就在這時,白拂的手指撫上了琴弦,緩緩慢慢,不慌不亂,他撫出的,是動人的曲子,在尋常時候,常人想聽都無法聽得到。 然現在,他們聽到了,卻又害怕聽到,從面上那驚惶得青白的面色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在害怕,與其說是害怕自己見到的這一幕,不如說是害怕他們聽到的曲子。 因為他們的身子,動彈不得!他們的雙腳,更是如有千斤巨石在下吊掛著,令他們的雙腳根本移不開半步! 大殿內的所有人都亂了,可卻又人人都還在殿中,誰也沒有走,誰也無法離開。 就是那見慣了血流廝殺的覃將軍,也震驚得定在了自己的坐席上,動也不動,只定定地看著已然盤腿坐在地上此刻只顧專心撫琴的白拂。 那本是高高在上的王,此刻面色煞白,險些從龍椅上滑落下來,一雙本滿是yin欲的老眼睜得如銅鈴般大,卻不知是該看笑得柔美迷人的云綠水,還是該看正拿著匕首抵著他咽喉及心房的薛妙手。 所有的一切都反了,亂了,莫琨連喊都喊不出聲了,在方才驚變初時有人高聲大喊了“護駕護駕”,可那大敞的大殿門口卻是靜悄悄的,竟是一個侍衛都不見沖進來! 那些成日里只知享樂的高官大臣及皇親貴胄們,生平第一次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本該哄亂的大殿,此刻唯有琴音繞梁,可卻給人一種死一般沉寂的感覺,琴聲之中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沒有人敢吭上一聲,因為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抵著一把匕首。 薛妙手在這時候笑了,陰陰沉沉的笑聲,只見她用腳挑起方才她捧在手里的紅木盒子,盒子里本是裹在紅綢布里的東西便骨碌碌地沿著王案前的白玉石階滾了下來,滾進了眾人的視線里。 眾人在看見那從白玉石階上滾下來的東西時,均倒吸一口涼氣,頭皮更麻了。 因為那是,那是—— 男人的命根! 卻又是面目即將全非的男人命根!本是淋淋的血,現下已經干涸成了暗褐色! 這,這就是純貴妃送給王上的賀禮??? 這是……誰人的命根??? “呵呵呵……”薛妙手在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只聽她邊笑邊道,“諸位今日,似乎還沒有瞧見九殿下與太子殿下吧?” 眾人身子一震,包括龍椅上的莫琨。 莫琨從來都不是不怕死的人,相反,他很怕死,可他的身上從來都沒有挨過刀,他的脖子上更從來沒有人架上過利器,所以他從來就不知道危險是什么感覺,更不知道脖子上若是被人滑了一刀又是怎么滋味。 他從來都認為他是九五至尊真命天子,rou體凡胎怎可能傷得了他,也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受過傷,久而久之,他就真的認為他真是黃龍轉世,誰人都傷不了他。 是以此時此刻他的命就拿捏在了一個女人手上,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所以他驚駭得遲遲都發不出聲。 不,這似乎又不是個女人。 因為女人的聲音縱是再難聽,也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既黯啞,又帶著難以言說的尖銳,就像是太監一樣的聲音! 薛妙手根本就不在乎有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只聽她不緊不慢道:“九皇子已經在你們眼前了,至于太子殿下,很快也會過來了?!?/br> “你你你……你居然敢——”說話的是一名須發已然花白的老臣,聲色俱厲,可他的話還未說完,他的脖子上便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站在他身旁的宮人已經毫不猶豫地用手上的匕首劃破了他的咽喉! 大殿內的喘息聲更重了,在美妙的琴音中,眾人覺得自己的身子愈發的僵硬了。 云綠水還是坐在莫琨身旁,她在慢悠悠地喝著酒,就好像現在大殿內發生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似的。 “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一直處于驚駭中的莫琨終于說話了,聲音顫抖不已,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發顫。 而他的話音才落,大殿內便爆發出了薛妙手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薛妙手竟然仰天大笑,隨之竟是一抬腳,踩住莫琨的后頸,竟是將他狠狠地踩趴到王案上,使得王案上擺放著的佳肴美酒掉落了一地,薛妙手的笑聲尖銳,也笑得猙獰,“王上終于想到要問我是誰了嗎???” 殿外還是沒有侍衛沖進來,殿內還是沒有人敢出聲,唯聽得薛妙手那猙獰得近乎凄厲的笑聲在回蕩。 “王上可還記得三十年前,也是王上壽辰的日子,隕王爺送給王上的那份賀禮?”薛妙手說這話時,她的手在顫抖,她的身子也在顫抖。 她那沙啞卻又尖銳的聲音里,帶著說不盡的悲憤與怨恨,濃得令人膽寒。 白拂在認真地撫琴,卻也在認真地聽著薛妙手的話。 而薛妙手的話,讓莫琨的身子明顯一震,很顯然,他記得。 他當然記得,而且還記得清楚,因為那樣的滋味,他這一世人只嘗過一次,而他明明有機會再嘗上第二次第三次或者無數次,可他沒有再嘗,因為那一次足夠美味,他要一直記著這份美味,若是嘗到多了,這份美味就淡了。 可是那一次的所有人,他都已經命人處理干凈了,絕對不會再有人活著的! “看王上的反應,是記得的,卻又不知我是誰,呵呵……那王上你不妨再認真聽聽我的聲音,像不像閹人才有的聲音?”薛妙手將莫琨的脖頸踩得更用力,與此同時抬手放到自己耳邊,俯視著此刻像狗一般的莫琨,只聽輕微的“刺啦”聲,薛妙手從自己臉上撕下了一張人皮面具,將莫琨踢著翻了個身,讓他仰面瞧得見她的臉,“我這張臉,王上應該比任何人都記得清楚?!?/br> 薛妙手這張臉,美得令人窒息,而大殿內,有人顯然就快窒息,因為有人認出了薛妙手的這張臉! “這是……這是——不,不可能……”莫琨更是震愕得雙目圓睜,像是看見了九幽地獄般的驚恐,說不盡的驚恐。 “呵,呵呵呵……看來王上與在座的有幾位已經認出這張臉來了?!毖γ钍忠琅f在笑,笑得陰森,笑得可怕,“這是內子的臉,內子被隕王爺拷上手銬腳鐐捆綁在那那張雕花的石床上任王上凌辱時,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五個月的身孕……” “呵,呵呵——然后呢,然后呢——?” “不,不可能!”內子這二字,讓莫琨驚恐得近乎暴突,面色慘白,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你不可能是他,你不可能是他!” “是啊,我當然不可能是馨兒,更不可能是那個被王上的人一直壓在一旁眼睜睜看著馨兒在王上身下血流成河的那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不可能是那個眼睜睜看著馨兒被王上凌辱致死卻在一旁束手無策的廢物書生,不可能是那個失去了妻兒又失去了男人尊嚴被你們認定已然沒了鼻息是以棄尸荒野的廢物書生,對不對?” “哈哈,哈哈哈——可我就是他!我就是那個被你施了宮刑且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兒死在你身下的廢物書生!” “我是死了,可閻王爺不收我,所以我回來了!我要為馨兒和我那根本就來不及到這世上來的孩兒報仇!報仇!” 薛妙手笑得凄厲,一邊用腳狠狠跺著莫琨的心口,一邊道:“我進宮已經有十八年了,這十八年里,我無時無刻不再想著怎么取你們的狗命,可是我忍著,忍著,待到我有隨時都能取你們狗命的機會時,我卻偏偏要將你們留一留,讓你們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是怎么死的,讓你們嘗嘗斷子絕孫的滋味!” “你不是真命天子黃龍轉世自命不凡視旁人如螻蟻如渣滓嗎?”薛妙手的笑聲以及說出口的話使得殿中本就震愕不已的眾人心頭如被人猛烈搖撼著,讓他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只聽薛妙手那凄厲的笑聲還在大殿內回蕩,“你們不是自認為自己死不了嗎???莫維已死,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莫家的砸碎能狂囂到何時!” 只見薛妙手手中銀光一閃,對著莫琨的胯下直直落了下去。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一片血色飛濺,濺到薛妙手的手上,卻像是濺到了殿中每一個人的眼里! 不,不僅是血色飛濺,還有什么血rou模糊的東西飛了起來!啪的一聲掉落在王案上! 那是,那是——是王上莫琨的命根! 竟就這么……被薛妙手直截削斷了!連根削斷! 血水不止濺到了薛妙手手上身上以及臉上,甚至濺到了云綠水的酒杯里,一直在安安靜靜喝酒的云綠水這才放下杯子,抬手輕輕擦掉了濺到她臉頰上的血。 只見薛妙手還在一刀又一刀捅到莫琨的胯間。 薛妙手的雙目亦已腥紅如血。 他,似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