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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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某……”李悔這才緩緩直起背,神色極為緊張又極為期待地看著司季夏的眼睛,一頓一緩道,“李某,能否知曉公子姓名?” 竟只是這個問題嗎? 司季夏默了默,才應聲道:“在下姓司,名季夏?!?/br> 他叫司季夏,卻又不叫司季夏,因為他其實不姓司,季夏,也不過是他為自己取的名字而已。 他的阿爹與阿娘給他取名平安,阿暖亦喚他平安,只有平安,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可,他并不想將這個名字告訴任何人。 因為,沒有必要。 “司季夏,司季夏……”李悔喃喃著司季夏的名字,忽而又驚詫激動地問,“司是南蜀國的皇姓,你是從南蜀國來……?是南蜀皇室的人???” 這……怎么可能? 他怎么……會是南蜀皇室的人?他又如何會是姓司??? “在下……”司季夏本是不想說,可看著李悔的神情及反應,他竟有些心生不忍,是以微微搖了搖頭,“不,我姓司,卻又不姓司?!?/br> “我這身體里流著的血,與司家,沒有任何聯系?!彼皇莻€連自己的生身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人,他只是個生來不受這世上任何人歡迎的人而已,一個冠以了別人家姓氏的人而已。 或許終他一生,他都不會知道他真正的姓氏是什么。 “那……”李悔心中想的事情太多,想問的太多,可要說出口問出口,他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與其說他是不知如何開口才好,不如說他是緊張,是害怕。 因為他想要知道真相,卻又害怕知道真相。 司季夏看著明明想問什么卻又難以啟齒的李悔,又是默了默后才接著道:“我是個生來就不受歡迎的人,我不知曉我身體里流著的是何人的骨血,又或者說,我根本就不知曉我是誰,又為何會來到這個世上?!?/br> 這是除了冬暖故之外,司季夏第一次對某個人說出于他自己來說最為殘忍的話。 而他為何會對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說出這于他來說最為殘忍的話,連他自己也不知曉他答案。 或許是因為院中那些被照料得極好的竹子,又或許是那些掛在竹子上的竹牌上寫著的一個個“安”字正好觸動了他的心,又或許是他看他時那痛苦中又似乎知曉著什么的眼神,又或許是……忽然之間覺得的無需理由。 因為心中有起伏,因為想到了心底最為苦痛的事情,致使司季夏連“在下”也不用了,而是用著最平和的一個“我”字。 “我之所以會從南蜀國來到北霜國,來到這云城,是為尋找一個答案?!?/br> “是南蜀東陵段氏侯府的三公子給我指引的方向,他讓我到北霜云城來,道是這兒當是有我想要知曉的答案?!?/br> “而我從大人看我的反應來看,或許,大人像段三公子一般知曉些什么,又或者,大人正是可以給我解惑的那個人?!?/br> 司季夏將這些話道出口時,神色平靜如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這些話,說出來是需要他極大的勇氣。 因為沒有人生來不想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沒有人不想知道自己為何會生到這個世上。 而李悔聽著司季夏的話,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急劇刷白,眸中糾擰著痛苦,雙手將榻上的衾被抓緊得幾乎要將其撕碎,失血的雙唇顫抖不已,卻仍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說一句話,便是一個字,都沒有。 司季夏說到這兒,頓了頓,將手探進衣襟里,取出了一件什么東西來。 而李悔在看見那件東西時,他慌忙地竟是想要下床來,奈何他這一時之間竟是忘了他的雙腿已然不能動彈,就這么重重地從床榻上摔滾了下來! 司季夏看著李悔,正拿捏著那件東西的手猛地一抖。 ------題外話------ 雖然沒有雞血,但是叔還是來二更了,最近章節不好碼,天天求雞血啊求雞血! 求不嫌棄!有了雞血才能持續二更,更有可能再次三更什么的! 阿門~! ☆、066、就讓我自己一人走吧 司季夏拿捏著從衣襟后取出來的東西,看著從床榻上滾落下來的李悔,手猛地一抖。 他手里拿著的,是一塊墨玉佩,一塊精雕細琢著一個“段”字的墨玉佩,用深紅色的細繩穿引著,掛在他的脖子上。 這是冬暖故為他掛上的,道是這塊墨玉佩于他來說,當是很重要。 現下看來,這塊墨玉佩,確實很重要。 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然知道,這塊墨玉佩,與他的身世有關。 而知曉他的身世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并且,或許眼前的人,正是這居中人。 “大人……”司季夏不僅捏著玉佩的手顫抖著,此刻連聲音都帶著隱隱的顫抖,“可是識得這塊墨玉佩?” 司季夏的手是微微顫抖的,聲音也是隱隱顫抖的,便是眼眸,都在輕輕晃顫著。 他墨色的瞳眸里,有緊張,有期待,還有些……不安與害怕。 “我……”李悔跌坐在床前的踏板上,雙肩顫抖得厲害,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抬起了頭,定定看著司季夏掛在脖子上的那塊墨玉佩,眼眸深處是巨大的悲哀、無盡的痛楚與徹底的悔恨,“我……識得?!?/br> 司季夏瞳眸微睜,驚得瞬間站起了身,凝視著李悔的眼眸,將掛在脖子上的那塊墨玉佩捏得緊緊的。 他……識得這塊玉佩??? 那便是說…… 有可能他就是—— “那這玉佩上的圖案……”突然間,司季夏單膝跪到了李悔面前,將他手中的墨玉佩翻了個面,將刻著燕子與柳枝圖案的那一面湊到李悔跟前,顫抖著聲音緊張卻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是否也識得???” 他若是識得的話,他若是識得的話…… 李悔在看到墨玉佩另一面上刻著的燕子與柳枝圖案時,呼吸與心跳幾乎在那一刻停止,倏地抬起手想要握一握那塊玉佩,想要撫一撫上邊的圖案。 司季夏看著他的舉動,他覺得他的心口跳動得異常厲害,使得他近乎能聽到他自己那猛烈的心跳聲。 可李悔的手才抬到一半卻頓在了那兒,隨后緩緩垂了下來,與此同時微微搖了搖頭,聲音沉得不能再沉道:“我只是曾經見過這塊墨玉佩而已,這玉佩上的圖案,我……并不識得?!?/br> 司季夏顫抖著的手突然一僵,那被他捏在手里的玉佩從他手間滑落,打到他的胸膛上,在李悔的眼前一晃又一晃,如一把又一把刀子刺在他的心口,血淋淋的疼,卻又難以言說。 或者說是,不能言說。 “是嗎……”司季夏本是含著期待緊張乃至激動的眼膜瞬間被一層暗沉沉的灰蒙覆上,“原來大人也不識得這個圖案……” 說這句話時,司季夏嘴角有微揚的弧度,他在笑,笑得清淺,笑得……自嘲。 他當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找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且他明明就已經決意要走,卻為何……還會覺得失落,甚至……覺得悲哀。 這究竟……是為何? 是因為院子里的那一片竹子?是因為那一個個“安”字?還是因為這個看起來很是慈祥溫和的人? 可這一切,明明就與他就沒有任何關系。 他為何,又變得如此可笑? 李悔看著司季夏眸中的亮光在一瞬間熄滅,他的心仿佛被人用鋒刃拉劃著一道又一道刀子,疼得他難以呼吸,疼得他險些想要改口說不,說他不僅識得這塊墨玉佩,識得這玉佩上的燕子柳枝圖案,不僅識得,并且,沒有人比他再清楚熟悉。 然他終究,還是沒有改口,只是痛苦地閉上了眼,不敢再看司季夏一眼,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話肯定一遍道:“是,我只見過這塊玉佩,卻從未見過玉佩背面的圖案?!?/br> 說這句話時,李悔將雙手緊緊握成拳,緊得他那修剪得整齊的指甲嵌進掌心釘出了血來,他似乎都沒有自知。 李悔怕自己忍不住會把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事實說出來,只聽他又連忙接著道:“公子來云城所要找尋事情與答案,是否……正與這塊玉佩有關?若是與這塊玉佩有關,公子想要知曉什么,盡管問李某便是?!?/br> “多謝大人,暫時……不必了?!彼炯鞠奈⑽u了搖頭,緩緩站起了身,語氣又恢復了尋常的冷淡,“時辰不早,在下當離去,以免內子掛心?!?/br> “告辭?!彼炯鞠恼f完話,抓起他的書奩,不待李悔說話,轉身便走。 可他只記得拿走他的書奩,卻不記得拿走掛在竹椅椅背上的斗篷。 李悔看著司季夏匆忙離開,想要喚住他,想要再看他一眼,可他的聲音卻像全都卡在了喉嚨里,如何也出不了聲。 只能眼睜睜看著司季夏離開。 出了臥房才走下屋前竹梯的司季夏忽然身子微微朝前傾,將手輕捂上心口,只見他喉頭一動,竟是吐出了一口血來。 正緊隨在他身旁送他離開的白拂驚住,關切地問道:“公子——” 然他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被司季夏微微抬手打斷,只見司季夏用手背拭掉自己嘴角及下巴上的血,淡淡道:“在下無事,還勞閣下莫將此事讓內子知曉?!?/br> 白拂深擰起眉,本想說什么,卻還是點了點頭,只聽司季夏又道:“閣下若是信得過在下不會在這相府里四處走動便無需相送,大人已醒,性命已無恙,閣下還是去照顧大人為好,在下自行回菡萏別院便可?!?/br> “公子面色瞧著不佳,白某還是親自送公子回菡萏別院為好?!卑追鞯拿夹牟粌H沒有舒開,反是擰得更緊,“大人那兒,先由小東照顧著?!?/br> “就讓我自己一人走吧?!彼炯鞠暮鋈欢紫铝四_步,并未看身側的白拂一眼,聲音在這忽然間低沉得有些可怕,卻也帶著深深的疲憊與無力感。 白拂怔住,在司季夏繼續往前走后沒有再邁步跟上,而是定在原地擰眉看著他離開。 半晌,白拂才緩緩轉過身,看向透出燭光的臥房。 他和大人之間…… 方才,發生了何事? 司季夏手上沒有風燈,是以他只能靠著路旁懸掛著的風燈瞧著路。 他的腳步很慢,且還有些踉蹌,每走八九步,他都要停下歇上一歇,用手捂著心口喘上幾口氣,才又繼續朝前走。 他有在停下時打開他的書奩翻找著能讓他的呼吸平緩下來的藥,可他的手顫抖得厲害,竟是連續抓了五六次藥瓶都沒能成功將其抓起來,便只好作罷,只好將書奩闔上。 可他的手卻是顫抖得連書奩上的盒扣都沒有辦法扣下,不過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而已,他竟是用了將近半盞茶的時間,當他重新站起身時,只見他往前一個趄趔,竟是沒能穩住腳,摔倒在地。 而他這一摔,竟是良久都站不起來,是以他只能坐在地上,背靠著身后的廊柱,緊緊抓握著打著鋼鉚釘的右肩,將臉狠狠埋進自己的臂彎里,渾身簌簌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掛在游廊下的風燈快要熄滅時,才見得司季夏將手撐在背后的廊柱上,極為緩慢地站起身,待他站穩腳后,才見得他用腳勾起腳邊的書奩,將其重新抓握在手里,這才繼續往菡萏別院的方向走去。 * 冬暖故獨自一人在湖心亭里坐了許久許久,久到她都忘了現下是何時辰,她邁著緩慢的腳步,離開湖心亭。 墨空上素月如鉤,月華如銀,給滿院的景色披上了一層淺白色的紗衣,美而靜謐。 冬暖故走在湖面的廊橋上,每走幾步她都會轉頭看一眼夜色盡頭的門面方向,似是在等待著誰人歸來。 直到她走上樓閣前的竹梯,走到二樓的屋廊上,她還是沒有等到她等待的人回來。 她的手已經握上了門把就要把門推開,卻又在那一瞬收回了手,轉過身,站在欄桿旁,定定望著今日以來她已經望了無數次的方向。 冬暖故這一站,不知又是站了多久,就當她覺得夜涼得沁骨正欲轉身回屋時,只見她眸光一晃,緊著是雙手緊緊抓在欄桿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彎彎折折延伸往月門處的廊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