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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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蕎伸手去幫冬暖故拿包袱,冬暖故沒有拒絕,將自己手上的兩只包袱遞給了她,而后轉頭去看司季夏,只見司季夏眼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面色依舊蒼白如霜。 沒有與司季夏說什么,冬暖故只是走在司季夏右側,與他并肩走著,手輕拽著他的衣袖。 馬車還是兩駕,還是他們從白云鎮回來的那兩駕,冬暖故未理會樓遠,拉著司季夏的衣袖就往后邊一輛馬車走,司季夏卻是走出了兩步之后停下腳步轉身去看樓遠,還未待他張口說什么,便見樓遠笑瞇瞇道:“八小姐這是要與世子同乘一輛馬車了???” 司季夏有些慚愧,正要說什么,卻聽冬暖故道:“右相大人這是不敢與王蛇同乘一輛馬車?若是如此,我便可在這替右相大人將它變為一條死蛇,這樣的話右相大人便不用擔心它會突然咬大人一口?!?/br> “呵呵,瞧八小姐說的這么可怕,樓某自然是不敢與王蛇同乘一輛馬車了?!睒沁h倒是坦率承認,也不怕別人笑話他膽子小,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還不忘補充道,“當然了,八小姐與世子是夫妻,自當同乘一輛馬車,樓某還算有自知之明,不會擠進去的,至于王蛇嘛,還是留著活的好,回去了讓太醫院那群老頭兒們好好養著,至于這馬車怎么坐嘛,樓某讓人再備來一輛就是,多一輛馬車而已,這等小事樓某還是辦得來的?!?/br> 冬暖故皺了皺眉心,秋桐大了膽子伸手推了推樓遠,一臉的嫌棄,春蕎立刻轉身去備馬車,唯有司季夏抱歉道:“麻煩了右相大人,慚愧?!?/br> “世子說的哪里話,世子和八小姐而今可算是樓某的客,豈有怠慢客人的道理,樓某瞧著世子面色不好,世子還是與八小姐先到馬車上歇著吧?!睒沁h倒很是善解人意。 司季夏未有推卻,對樓遠道了聲謝后踏上了馬車,冬暖故將小銀留在身邊,將王蛇命令上了另一輛馬車,春蕎很快便回來了,將樓遠請上了新備來的馬車。 車轍碾著塵泥離開了羿王府,后邊遠遠地跟著三兩人馬,形影不離般。 馬車里,司季夏很安靜,自之前在廚房里與冬暖故說了那長長的一番話后,他便陷入了沉默,盡管不逃避冬暖故的靠近,卻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便如現在這般,馬車足夠寬敞,他卻偏偏坐在離冬暖故最遠的位置。 馬車雖寬敞卻較為簡陋,只有坐榻而沒有可讓人躺下休息的小臥榻,就算是坐得累了也只能背靠車廂閉目小憩,而馬車頗為搖晃,躺下尤不能讓人能入睡,更何況是坐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司季夏自上馬車后就一直是一個坐姿未曾動過,頭微垂著也未抬過,冬暖故覺得自己的心很是疼悶,司季夏在廚房里與她說的話仍在她腦子里斛旋,讓她愈想心愈疼,總想要與他再說些什么,卻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合適。 天色完全沉了下來時馬車還在行駛,小銀盤著身子窩在冬暖故腳邊,馬車里很安靜,唯聞車轍滾動的聲音。 司季夏低垂著頭,冬暖故也垂著眼瞼想著無數事情,待她再抬眸時,馬車外天色早已黑透,而司季夏還是那副坐姿,身子隨著馬車的晃動而搖晃得厲害,好似隨時都會往前栽倒下來一般。 冬暖故不由蹙起了眉心,稍稍站起身,移到了司季夏身邊,并著他的身側坐下。 “平安?!彼炯鞠臎]有反應,冬暖故便輕喚他一聲,然司季夏還是沒有反應。 冬暖故的心不由顫了顫,但凡她喚他,他不會不應聲,除非—— 冬暖故有些慌,將手覆在司季夏放在膝上的手背上,將他的手握緊的同時再次喚他,聲音里帶著緊張,“平安?” 此時馬車正在經過一段顛簸的路段,車身搖晃的厲害,車轍似乎還撞到了一塊大石,致使車身傾斜。 回答冬暖故的,是司季夏的身子隨著車身一歪斜,重重地壓到了她身上! 冬暖故一手緊抱住司季夏的同時一手緊抓住車窗框,才不至于她與司季夏一齊摔下座位。 可當馬車行駛穩當后,司季夏還是壓倚在她身上沒有要坐起身的跡象。 冬暖故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抱著司季夏再次喚了他一聲,“平安???” 馬車里沒有光,冬暖故看不清司季夏的臉,她也依舊沒有聽到他的回應。 “平安你怎么了?”冬暖故抬手撫向司季夏的臉膛,摸到他的眼睛時發現他的雙眼是緊緊閉著的,他臉頰的溫度冰涼如水。 冬暖故的指尖在顫抖,拇指指腹摩挲過司季夏閉著的眼瞼他也沒有反應,便是連睫毛輕輕動上一動都沒有。 “停車?!倍枢猷樽齑?,似乎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繼而只聽她驟然喝了一聲,“停車!” 車夫驟然勒馬。 只少頃,樓遠便到了冬暖故的馬車跟前來,春蕎和秋桐在他身側打著燈,他并未掀開車簾,而是隔著車簾問道:“八小姐可是有事?” “還有多久能到可歇腳過夜的村鎮?”此時的冬暖故已坐到了車板上,雙臂緊緊摟著司季夏,盡管坐在車板上很涼,但是這樣會讓他沒那么難受。 冬暖故的聲音很低沉,甚至有些沙啞,樓遠聽著覺得有些不對,嘴角的笑意稍稍斂了斂,“將近半個時辰能到白水鎮,八小姐,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能否請右相大人讓車夫盡快?”冬暖沒有回答樓遠的問題,只是語氣沉沉且嚴肅,“越快越好,有勞右相大人?!?/br> 現下,便是連春蕎與秋桐都覺察出了冬暖故的異樣。 樓遠沒有再多問什么,竟是難得沒有笑,而是正經道:“那便請八小姐坐穩了,至多兩刻鐘能到白水鎮?!?/br> “多謝?!倍适站o雙臂,將司季夏摟得更緊了。 ------題外話------ 叔慚愧,昨天才信誓旦旦說至少15閱點更,實在是叔太忙,差下的字數要么晚些上二更,要么并在明天一起更,姑娘們原諒! 另外,十分感謝姑娘們把叔頂上了鉆榜,十分感謝! ☆、002、隨時都能要了他的命?。ǘ?/br> 司季夏感染了風寒,陷入了昏睡之中,因為這一個月來他幾乎未曾得好好休息,舟車勞頓,且昨日還在冰冷的湖水里浸泡過,常人尚承受不了這樣的負荷,更何況是身子本就虛弱的他。 最為重要的是,他昨日承受了難以承受的打擊,而他之所以遲遲未倒下,是因為不想讓他的阿暖為他擔心。 而冬暖故只想著讓司季夏暫且離開羿王府那個令他傷心的地方,卻沒有想到他的身體承受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 小時候的他是連多走幾步路都困難的,連大夫都不知道他能活多少個年頭,可想而知,他獨自在羿王府的寂藥里活到十九歲,連想都讓人覺得心痛。 她怎么……就忘了更多一點的關心他的身體? 冬暖故是抱著司季夏下的馬車,不要任何人的幫忙,可司季夏的身子看起來雖然單薄,卻也不是身材嬌小的她能搬得動,只是她不愿松開手而已。 上前來幫忙的侍衛在旁看著冬暖故吃力地將司季夏慢慢挪下馬車,一臉的不安,正好樓遠在此時走了過來,侍衛看他的眼神簡直就像在看菩薩,忙與他說了情況,樓遠難得的沒有笑。 冬暖故將司季夏移得小心翼翼,樓遠走上前,看了面色蒼白的司季夏一眼,也不說幫忙,只是道:“八小姐這般,世子只會覺得難受?!?/br> 冬暖故抱著司季夏的手忽地一抖,默了默后沉聲道:“那便勞煩右相大人的人幫我一把?!?/br> 樓遠只是對那候在一旁的侍衛微微抬手,那侍衛便會意地上前來,蹲身彎腰,將司季夏背到了背上,往他們今夜歇腳的驛站里背。 也就在侍衛背起司季夏時,樓遠對春蕎吩咐道:“春蕎,去請大夫?!?/br> “是,爺?!贝菏w恭敬領命,退下了。 冬暖故抬頭看樓遠,朝他淡淡一笑,感謝道:“多謝右相大人?!?/br> 不是浮在表面上的虛假謝意,而是發自內心的真誠感謝,這是冬暖故從未給過樓遠的好態度。 冬暖故道過謝之后便跟在侍衛后邊進了驛站,手里提著司季夏那兩只鮮少離過身的包袱。 樓遠這一回也難得地沒有笑吟吟地叨叨,只是看著冬暖故的背影,若有所思。 春蕎的動作可謂是很快很快,冬暖故才把司季夏的鞋襪脫了將他在床上躺好替他將被子掖好,春蕎便領著一名須發花白背部有些佝僂的大夫來了,冬暖故立刻為大夫搬來椅子。 大夫為司季夏號了脈后,臉上的褶子擰得深深的,收回手后抬眸盯著冬暖故問道:“這是你相公?” “是?!倍室娭蠓蚴栈厥?,便即刻將司季夏的手收回被褥中,生怕他的手再涼了。 “你可知他的身子并不好?”大夫又問。 冬暖故緊了緊自己的手,沉聲應道:“知道?!?/br> “知道你還不讓他好好休息???”老大夫忽然間就怒了起來,騰地站起了身,氣得滿臉褶子皺的深深,“你這個當媳婦的自己說說,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你還讓他感染了風寒???”老大夫氣得就差沒指著冬暖故的鼻子罵她不懂怎么照顧自己的男人,一臉的憤怒,“他現在脈象很弱,這個風寒很可能隨時都要了他的命!” 冬暖故本就不佳的面色漸漸變得灰白,從沒有人敢這個對著她叱呵,可現下她卻已不在乎這些,腦子里反反復復都是大夫說的最后一句話。 只見冬暖故的嘴唇顫了顫,似想要說什么,然老大夫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還是怒道:“你別說話!老夫跟你說現在該怎么辦!” 冬暖故緊擰著眉心,點了點頭,安靜地聽老大夫邊開藥方邊沖她吼:“讓人去燒著水,先讓他泡個澡,再讓人跟我回去抓藥,回來煎了喂他喝下之后用被子將他捂嚴實先,一定要把汗捂出來!” 老大夫寫得飛快,連他自己都在為司季夏緊張,寫完后將藥方遞給了春蕎,而后拎起自己的藥箱急忙忙就要走,走了兩步后又停下,轉頭又沖冬暖故喝道:“記得一定要把汗捂出來,要是明日天明之前還不能將汗捂出來,一定要記得去找老夫!” 老大夫說完,皺著眉再看一眼床榻上昏睡著的司季夏,重重嘆了一口氣,大步離開了。 春蕎在跟著老大夫出屋前對冬暖故道:“熱水我讓秋桐去吩咐,八小姐只消照顧世子就好?!?/br> 春蕎說完,也不等冬暖故說聲謝,也大步走了,走時不忘替冬暖故將門闔上。 冬暖故垂在身側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而后轉身,走回了司季夏身邊,在床沿上坐下,定定看著司季夏蒼白無血色的臉,眸光晃動得厲害。 冬暖故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坐了良久,才將手伸進被褥里,握住司季夏的手。 他的手指很修長,掌心與指腹都很粗糙,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也沒有如平日里那般只要她一碰到他的手便輕微的顫著的感覺。 冬暖故的手也是冰涼的,只是她的手在輕輕顫抖著,將司季夏的手越握越緊。 老大夫的話還在她腦子里回蕩,這個風寒隨時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白日里,他還握著她的手說他只有她了,現下,他卻是閉著眼躺著一動也不動,好似了無聲息一般。 她見過他緊張見過他不安,也見過他慌亂見過他哀傷,卻從未見過他像現在這般沉默著不應她不看她,這樣的他,讓她心慌。 驛站里本就有已燒好的水,很快秋桐便領著侍衛將熱水及泡澡用的大木桶抬到了屋子里來,秋桐還抱來了一床棉被,交給了冬暖故。 秋桐問冬暖故是否要讓侍衛留下幫忙,冬暖故拒絕了,秋桐不再多問,只道冬暖故若是有事隨時到外喚她就行,她就在樓下,冬暖故點頭道謝。 然說是這么說,冬暖故在幫司季夏將衣裳脫下來之前還是稍有踟躕,畢竟她沒有見過司季夏的身子,倒不是她沒有見過男人的身體構造,只是面對自己喜歡在乎的人,感覺是不可同日語的。 更為重要的,是司季夏十分在意他殘缺的身子被旁人看到,她怕他醒來后若是知曉,是否該會接受不了,所以她沒有讓任何人留下幫忙,就算司季夏也介意她看到他的殘缺。 可現下是特殊情況,冬暖故已顧忌不了這么多,她現下只想要他醒來,睜開眼睛對她笑上一笑,她喜歡他的笑,她怕再也見不到。 因為冬暖故不要忙幫的緣故,秋桐命人將泡澡用的大木桶放在了床榻前三五步的地方,以便冬暖故將司季夏背移過來。 冬暖故先是將自己身上的裙裳全都別到腰間,將褲腿盡可能高的卷起,脫了鞋襪,先就著擺在一旁的小盆熱水洗凈了腳,才去為司季夏脫下衣裳。 在為司季夏脫到里衣時,冬暖故的手有些顫抖,因為她在緊張,緊張下一刻就會看到司季夏那殘缺的似釘著鉚釘的右肩。 擺在床邊燈臺里的火光不算明亮,然冬暖故還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司季夏的右肩,那本該有著一小截殘肢而如今卻是完全殘缺的右肩,被他用巴掌寬的布帶一層層裹著。 難怪……難怪在西山上她的手無數次扶擦過他的右肩都沒有硌手的感覺,原來……是如此。 冬暖故小心翼翼地解開那層層纏繞在司季夏右肩上的布帶,待布帶的末端從司季夏肩上滑下的那一刻,冬暖故不止是手在顫抖,便是連心尖都在顫抖,因為看得太過清楚,與上次在白云鎮不小心看到更為刺痛她的心,更讓她覺得窒息。 只見司季夏那缺失了右臂的右肩不是光禿禿的,而是有些明顯的被鋒刀切割剌劃過的陳年疤痕,而在那一道道疤痕中,是誠如冬暖故在白云鎮不小心所見的,他的肩胛骨內,釘著一顆顆拇指般大小的鋼鉚釘,總共八顆,顆顆入骨。 冬暖故的手顫抖不已,用指腹與掌心撫過那一顆顆鋼鉚釘,每撫過一顆,她的心都會縮上一縮,撫至第三顆鋼鉚釘時,她的手定在了那兒再也移不動一分,隨之俯下身,再次緊緊摟住司季夏。 沒有緊繃的身子作為回應,便是連呼吸都是淺得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不同于之前的每一次,司季夏沉睡著,沒有任何反應。 冬暖故摟著他,將臉埋在他的頸窩,深深地吸了口氣,很快便又將他松開,她不能耽擱讓他泡澡的時間。 而冬暖故只是將司季夏的外褲脫下,里褲還穿在他身上,而后將他背到背上,吃力卻又小心翼翼地走到木桶前,先讓他背靠著木桶外壁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自己則是踩著踏腳用的矮凳先踩進木桶里,這才伸出手將司季夏慢慢挪進木桶里。 奈何司季夏的體重對于冬暖故來說還是太重,而木桶又不是太大,冬暖故的腳微微一滑,司季夏整個人都被她拽泡進了水里,濺了一地的水花,險些連她自己都要栽到司季夏身上。 冬暖故趕緊將司季夏扶坐好,這才踏出木桶,用棉巾濕著熱水替他擦拭著身子,她的目光卻總不能從他的右肩處移開。 ------題外話------ 叔沒有食言,叔沒有當3000黨,叔來加更了,表揚叔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