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我記得三個月前,我第一次在公司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那個委屈,卻又倔強得不肯服輸的樣子,很像剛畢業時的我?!奔眷в渌葡萑肓嘶貞?,那段日子雖然苦,卻是快樂的,她一生難忘,驀地,記憶因為骯臟的背叛被打斷,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奕維,你覺得像嗎?” 韓奕維的眼神微窒,沉默的看著她,還不待啟齒,一眾醫生護士已經趕了進來。 他像是如被特赦一般的犯人一般,趕忙起身,讓醫生過來給她檢查。 醫生一番仔細的檢查后,才不解的看向韓奕維,“怎么躺在床上也會動了胎氣?你是不是與病人說什么,讓她情緒激動了?” 韓奕維沉著臉,沒有接話。 醫生也不好過份的管別人的家事,見他臉色不好,便直接道:“以后小心點,別再讓病人情緒不穩定了?!?/br> “好?!表n奕維點點頭,聲音好似哽在了嗓子里很久才發出,啞啞的。 送走了醫生和護士,韓奕維才再次走到病床邊坐下。 只是,這一次,他臉上的溫和已經變成了沉重。 “歆愉,能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嗎?”他定定的看著她,不許她回避。 季歆愉也定定的回視著他,他若是都不心虛,她有什么可怕的? 不過,這么多年來,韓奕維這點到底還是沒變,總是想將她看個透徹,將她心底的每一點秘密都挖出來。 只是,若是她告訴他,她為何會激動,他會作何感想呢? 是愧疚的回到她身邊?還是借著這個機會與她攤牌? 她忽然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心里明明恨著,惡心著,卻要隱忍著……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她這會兒就忽然生了一股沖動,不如與他攤牌吧! 季歆愉心間痛意翻滾,她剛想揭開他偽裝的面具,腹部再次竄起的疼痛,提醒了她,她的孩子需要一個家,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她強壓下自己的倔強,生生的將自己的尊嚴撕碎,對他歉意的笑笑,“我沒事?!?/br> “真的沒事?”韓奕維顯然不信她的話。 “我會有什么事?你別太緊張了?!彼浇堑男σ鈹U散,明媚的笑意后卻是徹骨的痛。 “你的事,我怎么會不緊張?”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吻了吻,那溫柔,磁性的聲音曾經迷得季歆愉在跟了他許多年后,還會心悸。 可如今,她只覺得虛偽,那溫柔就如鋒利的刀子般,一下一下凌遲著她的心。 “奕維,我有些累了,想睡會兒?!彼槌霰凰罩氖?,盡量保持平靜的說。 他手上忽然被抽空,神情一滯后,才點點頭,“好?!?/br> 他起身,給她蓋好被子,還不忘俯身在她額上應下一個吻。 “你睡吧!我在旁邊守著你?!?/br> “你去忙吧!我沒事?!彼平馊艘獾恼f,其實她不過是不想看到他。 “沒事,我今天不忙?!彼麍桃饬粝?。 “嗯?!彼p應一聲,閉上了眼。 如果換成了以前,她一定又會因他能在百忙中也要抽空陪她,感動得痛哭流涕??蛇@一次,她只覺得悲涼,諷刺,而這些復雜的情緒糾纏在一起,便凝結成了尖銳的痛。 病房內,一時間變得沉靜,靜得壓抑人心。 他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黑眸中翻滾著濃烈的情緒,分明的輪廓繃得緊緊的,似只要一用力便會繃斷。 季歆愉即便是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他灼人的視線。 她在他面前,一向不是什么聰明人,他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看穿她的心事。 她想,這一次只怕也不例外,不過是他不敢猜她的心事而已。 他們都在逃避,都不再是灑脫追求純凈愛情的年紀了。 不知過了多久,悠揚的手機鈴聲在屋里想起,卻驚得讓人心慌,傷得讓人絕望。 從來不曾用過歌曲做手機鈴音,總喜歡一本正經的韓奕維,居然用了彭佳慧的相見恨晚做手機鈴音。 相見恨晚,他在與誰相見恨晚? 聽到他起身的聲音,她緩緩睜開眼,視線落在他手中不停閃爍的手機上。 那是他的私人手機,他的情人剛剛送回來給他的。 ☆、005 算命的? 季歆愉看著他急促離開的背影,咬緊唇,強迫自己落下眼簾時,指甲已經扣進了掌心的皮rou中,卻仍是止不住身子不停的顫抖。 只是,急于離開的韓奕維卻渾然不知,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視線里。 她努力的深吸一口氣,強忍去眼中的淚水,拔下手上的輸液管,撐起身子下了床。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留在這白花花的病房中,任思緒紛亂的胡思亂想。如果再繼續下去,她真的會瘋。 于是,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出了病房。 病房門前,她往左右兩邊看了看,并未發現韓奕維的身影。 也是,與情人通電話,必然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才適合談情說愛。 她自嘲的笑了笑,鄙視起這樣的自己來。 或許,她真的該再想想,這樣忍下去,到底是錯是對! 腳步虛浮的游移出住院大樓,在醫院的小花園里,她找了處長椅坐下,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人,心間的沉重、壓抑,半點也無法得到釋放,她第一次覺得人生看不到希望了。 微微昂頭,想要看向蔚藍,開闊的天空,卻被陽光晃得睜不開眼。 隱約間,她好似感覺有人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可是,她卻沒有心情去顧及別人的事情,只想尋求可以讓自己解脫的途徑。 忽的,一道好似了然一切的清冷男聲響起,“很想死,對嗎?” 她愣了愣,收回執著迎視著陽光的視線,看向面前的人。 那是一個很高大的男人,身著一件白色的毛衣,下配一條米白色的休閑褲,整個人看上去很干凈。 他蓄著黑色的短發,白皙的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迷人的光澤。如夜一般漆黑,又透著神秘的眸子,正定定地看著她。高挺的鼻,薄薄的唇瓣抿著一抹淡淡的弧度,好似在嘲諷,奚落著她的傷。 只是,同一片陽光下,她的臉色卻被陽光照得慘白如紙一般的透亮,沒有半點的血色。 好一會兒后,男人的視線才錯開她慘白的臉,走到她身旁坐下,隨意的靠在椅背上,微垂下纖長的睫毛,閉上眼,似自言自語般說:“人生沒有過不去的難關?!?/br> 她微側頭,看向他,好笑的問:“你是想告訴我,你會算命嗎?” 男人聽季歆愉這么問,輕瞌的眼角不禁抽抽了下,才睜開眼看向她。 “你很幽默!”他失笑。 她安靜的盯著他,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沒有半點神彩。 這男人的定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唇角始終掛著一抹優雅的弧度,自然的與她對視著。 她卷翹的睫毛終于眨了眨,挪動失去了血色的唇問:“男人想與女人搭訕的時候,是不是都像你這樣?” “你覺得我是在跟你搭訕?”男人好笑的反問。 “要不然呢?真的是來給我算命的?想搭救我出苦海的?”季歆愉有些被男人的神情給激怒了。 “你這女人還真是半點都不可愛,也難怪你老公會出軌了?!彼贝趟耐刺?,毫不留情。 她聞言,再也沒有辦法淡定,驀地站起身,渾身顫抖著質問道:“你到底是誰?” 他淡定的看著她,不急不緩的從椅子上起身,隨后將右手插入褲兜中,摸出一樣東西,遞到她的面前。 “這是你的東西吧!”他的語氣肯定。 她擰眉看向他的掌心,一條掛著心形吊墜的項鏈赫然躺在他的手中。 她一愣,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脖子,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空空的,帶了八年的項鏈不知何時不見了。 其實,這項鏈并不值錢,卻因是韓奕維送她的第一份禮物,而變得意義非凡。 所以,這兩年來,不管他送她多少昂貴的項鏈,她都舍不得摘掉這條。 只是,如今這條項鏈的丟失,就如韓奕維的出軌一樣,都在她的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事實。 她忽然又想起了在面對韓奕維時的掙扎,一句話不自覺的便沖口而出,“這項鏈不是我的?!?/br> 她的語氣一半賭氣,一半帶著憤恨。 這項鏈曾經是她最甜蜜的回憶,如今看著它,卻只覺諷刺。 當她還堅守著最初的愛情時,那個曾經誓言要與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卻已經變了心。 “這項鏈已經斷了,看著也不值錢,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丟掉了?!彼呎f,邊拎起項鏈在眼前晃了晃,銀色的心形吊墜在陽光下泛著光,那是她多年來,精心保養的成果。 只是,它還是斷了,丟了。就像是她沒能守住的愛情和婚姻一樣。 他與她對視一眼,似在給她最后的機會,可她卻倔強的不肯開口。他只能轉了身,向不遠處的垃圾桶走去。 她死死的盯著他握著項鏈的手,看著那心形吊墜在視線中一晃一晃的,就在他距離垃圾桶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她忽然開口怒問:“你到底是誰?” ☆、006 傻子才嫁給他 他到底還是在她的喊聲中停下了腳步,轉身又走回了她面前,去拉她的手。 他的動作太突然,她還來不及反抗,他便已經將那條項鏈放在她的掌心。 “既然舍不得,就珍藏好,別再丟了?!彼嫔量〉目粗?,語氣也不太友善,可她竟是鼻子一酸。 “男人如果變了心,還會回頭嗎?”她微昂頭看著他。 “這問題你不該問我?!蹦腥苏Z氣無溫的回她一句,招呼也不打,便轉身離開了。 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自嘲的笑笑,她怎么會問這種蠢問題? 攤開掌心,銀質的項鏈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卻再也無法為她帶來半點幸福感。 “怎么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