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他在說什么?許流年霎地睜開眼睛。 “老婆,以后經濟大權全掌握在你手里,你可不能拋棄我哦!”程邇然低低笑,眼里迷迷蒙蒙的得意和快活,長長的睫毛眨動著濕潤的霧汽,狂熱的迷亂的性感,灼燒的愛意讓人無力承受。 ☆、第18章 看著眼前的財產清單和贈與合同,許流年眼窩guntang,心口卻冰涼一片。 程邇然說到做到,真的將他打拼那么多年的身家全部無償贈送于她,她還要報仇嗎? 報仇的結果不外是毀掉他辛辛苦苦打拼下的事業,讓他一無所有,可他,已親手將自己弄得一無所有了。 “所有的包括公司都送給我,你就不怕我把公司轉手送人?”假裝看文件,靜了一會兒,許流年輕笑,么斜著眼看程邇然。 “送唄,橫豎我手腳齊全,智商過人,怎么著也能賺到錢養活你和孩子?!背踢內惶裘?,朝許流年拋媚眼。 “那我要是帶著公司嫁給別的男人呢?”許流年不知自己矯情什么,也許,唾手可得,得來的太容易了令人不安。 “公司可以不要,錢財隨你撒,但是,你必須是我的,我要你?!背踢內皇樟宋?,目不轉睛看著許流年。 明亮的目光讓人無所遁形,許流年膽怯,握筆的手微微顫抖。 邵碧青慘切的聲音解救了許流年。 “邇然,你要是簽這合同,媽就死給你看?!彼龥_進公證室,手里握著鋒利的裁紙刀,明晃晃亮閃閃,頸動脈在光芒中無聲地跳動著,隨時會噴涌出鮮紅的血液。 她怎么來了? 許流年心思轉了轉,忽而冷笑。 程邇然若有心使一切順利進行,完全可以將贈與行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他在做戲,演一場讓自己感動的大戲,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說暫緩一緩,以后再做公證? 不!不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財產贈送要走的步驟那么多,邵碧青完全可以從程氏內部得到消息。 程邇然漠淡地掃了邵碧青一眼,對公證員說:“請繼續?!?/br> “邇然,你為了流年,連媽的生死都不顧了嗎?”邵碧青哀哀低泣,裁紙刀往下壓。 殷紅的一道血痕,再稍微用點力,真的會血灑眼前。 心中的憤懣忽而消失,取之而來的是緊張。 許流年恨自己,想狠狠地抽自個兒一巴掌。 她干嘛要緊張邵碧青的生死,她不是一直盼著邵碧青苦不堪言了無生趣嗎?眼下已經實現了,怎么反而退縮了。 公證程序有條不紊進行,只差最后一份文件了,許流年簽上名字后,程邇然的所有財產,包括程氏,將盡皆屬于她。 邵碧青握裁紙刀的手在顫抖,緩緩地,絕望地往下壓。 手機鈴聲打破了沉仄的寂靜,是邵碧青的手機來電話了。 邵碧青微一遲疑便接聽了電話,她按得有些急,甚至連看來電都沒有。 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的想必是程振海,夫妻兩個配合得真不錯,許流年冷眼看著,不急著簽字了,她要看,邵碧青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邵碧青喂了一聲,隨即眉頭緊皺,那樣子嫌惡得像吞了蒼蠅似,要掛電話,卻又沒掛,眉頭打結聽著,視線從許流年臉上瞟過,帶著探究猶疑。 “邇然,你非要把身家性命都交給流年,媽也沒話說,媽有個提議,并不妨礙你們什么,可以嗎?”掛了電話,邵碧青緩緩道,眼睛緊盯著許流年。 邵碧青提出,贈與合同加上一個附加條件,許流年受贈需盡義務,她必須為程邇然生兒育女,至少生一個孩子,不拘男女。 他們是夫妻,結婚了自然要孩子的,程邇然陰郁的神色略霽,看許流年,露了贊成之意。 自己已無法生育,這一個條件加上,窮一生,都無法得到程邇然的財產。電話那頭是程振海嗎?為什么突然讓邵碧青這樣說,他掌握了什么?是不是已查到兒子許峻身上? 許流年握筆的手緊了緊,淡笑了一聲,說:“我沒意見?!?/br> 使強用計得到,可以讓自己心安,她不介意多花一些時間和精力去弄垮程氏。 從公證處出來,許流年接到陳思怡的電話。 “流年,子梓向我求婚了,我們決定,舉行婚禮的日期跟你們定在同一天?!标愃尖矚庋笱笳f,甜蜜的氣息隔著遙遠的空間無遮無蔽撲面而來。 孟子梓竟然為了保住和程邇然的友情,置終身幸福于不顧!許流年有些難受。 那個執著堅定的男人,他值得更好的。 如果自己前晚不配合陳思怡,孟子梓用不著這樣犧牲。 我錯了嗎? 許流年撫心自問,找不到答案。 “時間這么緊,我什么準備都沒有呢,流年,你有沒有空,陪我逛逛好不好?”陳思怡甜笑著問道。 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和孟子梓商量布置婚房敲定酒店,拍婚紗照發請柬么,找自己一個外人做什么,逛街買衣服可不是什么大事。 許流年心煩意亂,遲疑了片刻,低嗯了一聲好。 程邇然聽說孟子梓要和陳思怡結婚,沒有意外之色,面上波瀾不驚,只提出要送許流年過去。 “給點活路滿大街的出租車?!痹S流年笑,朝一旁臉色蒼白,眼角噙淚的邵碧青呶了呶嘴,推他:“我自己打出租車就行,你送送阿姨?!?/br> 坐上出租車,車子駛出很遠了,許流年扭頭看,程邇然在遲疑了許久后,終是走向邵碧青。 那是他的母親,血緣割舍不斷。 許流年澀澀地笑了,這個時候,分外想見兒子許峻。 看了看后視鏡,沒有可疑車輛跟蹤,許流年對出租車司機說:“到z市去?!?/br> 當年從山坳逃出來后,最初她昏昏噩噩,后來發現懷孕了,一下子從茫然無措中醒了過來。 那時肚子里已有了胎動,她決定生下來,她要提醒自己,銘記血海深仇,后來的日子,有時她想,她可能是怕孤單,想要個人陪她,哪怕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對兒子許峻,她從來沒討厭過,甚至從他出生那一刻起,看著他皺巴巴的小臉,她便滿心喜愛。 兒子也沒讓她失望,粘她粘得緊,和她很親熱。 她常常想,如果許峻是程邇然的孩子,那她的一生就圓滿了。 許流年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樸實的農家婦女于嬸幫她照顧兒子,許峻如今住在于嬸家中,z市市郊一個鄉村中。 暮色低沉,小村莊低矮的民居里透射出來的燈光像隔了重重濃云,晦暗陰沉,農家小院門口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許流年還沒看清,小的那個朝她奔了過來,抱住她大腿,哇哇哭著喊“mama”。 童稚的聲音喊的許流年心肝都疼了。 走的那一天,怕兒子鬧著要跟,趁他睡著時偷偷走的,都沒有當面說聲再見。 “峻峻那天醒來發現你不在了,哭了一整天,后來這些天,天天站門外等你,再有趣的玩意兒都沒心思玩?!庇趮鹎那哪I。 許流年心臟被生生剁成碎片。 “mama,你不會丟下峻峻再偷偷跑掉吧?”許峻麻利地往上爬,勾住許流年脖子。 不舍和也不想丟下,只是她拋不下仇恨,不報仇,她不甘心。 “等mama把事情處理完了就回來,一直陪著峻峻不離開?!痹S流年在心中無聲地喃喃。 兒子很快就到了該回城上學的候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盡快報仇,然后把兒子的戶口落實下來。 于嬸很勤快,房屋拾綴得很潔凈,院子里的月季花長得更好了,姹紫嫣紅,院子一角缺了口的水缸里養著她和兒子一起下河摸來的小魚,熟悉溫馨的一切看得許流年差點落淚。 “mama,你看,小黑長大了,我給它改名叫大黑了?!痹S峻指著水缸里搖頭擺尾的魚兒給許流年看。 果然得叫大黑了,剛抓回來時只有手指長度粗細,眼下已小半個巴掌大了。 “mama,你看那一條魚,那是老黑,大黑的mama,你走后,我自己下河抓的?!痹S峻又指向另一條更大一些的魚,“mama,大黑沒有mama陪好可憐,我給它找了mama回來?!?/br> 奶聲奶氣的聲音在控訴自己的殘忍,兒子很沉,抱在手里雙臂有些麻,不知不覺中,從一點點的小娃娃漸漸大了,往后,只怕就懂得找爸爸了,到時,自己上哪找個爸爸給他呢? 吃晚飯時,許峻咧嘴笑著撒嬌兒要許流年喂他。 兩歲時,他便鬧起獨立,學會自己吃飯,小勺子小筷子拿得穩穩當當,這會兒偏生返老還童似,許流年忽然間想起程邇然使詐要自己每日午飯后幫他揉肚子的事,望著兒子有些恍惚。 兒子眉眼漸漸長開了,皮膚白皙,眉秀眸清,唇邊若隱若現的酒窩,配著撒嬌耍賴的狡黠笑容,竟隱隱有程邇然小時候的模樣。 許流年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將幻覺摒棄出大腦。 ☆、第19章 邵碧青上了程邇然的汽車,忍不住又開始勸說,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許流年和程邇然在一起不安好心,跟她當年嫁給許得福一樣的心思。 “我說了,就算流年不安好心,我愿意?!背踢內焕淅涞?,靠邊停車,“下車?!?/br> “邇然,你為什么……為什么這么恨媽?”邵碧青絕望地看著兒子,不明白,不甘心。 “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未能好好護著流年?!背踢內煌媲暗能囁R龍,握方向盤的手攥得很緊。 流年變了很多,當年,如果他媽沒絆住他,他們這時定是兒女繞膝幸福甜蜜,當年自己失約,她肯定出事了,才會不聲不響離開,不知她這五年遭遇了什么,程邇然不敢想,腦子里每每閃念過一些猜測,心臟就如被繩索絞住似,疼得無法呼吸。 他不允許誰傷害流年有一絲一毫,哪怕那個人是他母親。 趕了邵碧青下車,程邇然給許流年打電話。 關機,無法接通。 “你拔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后再拔?!?/br> 聽著聽筒里機械的女聲,程邇然苦笑,給陳思怡打電話。 “流年沒跟我在一起,剛才發信息來,說她有事,不陪我逛街了?!标愃尖f,關切地問道:“怎么啦?你們倆吵架了?!?/br> 如果能吵架就好了,流年能把怨氣發泄出來,就不用一個人憋著。 明知道許流年是故意不給他消息,此時應是平安無事,掛了電話后,程邇然還是未能平靜地坐等,又拔了梁凡的電話,吩咐他派人到處尋找,自己也不回公司了,開著車回家找。 意料之中,兩處住宅都不見許流年,梁凡的電話過一會兒就拔了進來,向他匯報,沒找到人。 程邇然開了車窗,任憑寒冷的夜風劈頭蓋臉吹著。 如果能弄出重感冒,最好肺炎什么的,也許流年就會像小時候那樣,心疼他,徹夜不眠守著他。 “流年,打我罵我都行,求你不要這樣,一聲不響消失?!?/br> 他給了她婚姻,她不喜歡他母親,他就跟父母撇清關系,他把財產也給了她,所有能給的都給了,只要能讓她重露笑容,能彌補她的不幸,要他怎么做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