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到了公司后,陳謀又看了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的陳致翔。 說實話,自從重生之后,陳謀和他這個哥哥親近了許多,原因無法。就算陳致翔不想同陳謀多說什么,可是家里還有個陳老爺子和陳綿綿,那兩人可都是十分關心陳謀的身心健康。但他們又不能每天和陳謀見面,于是詢問陳謀具體情況這件事,只能落到了陳致翔身上。 陳致翔問道:“你……昨天還好吧?”前天陳謀吃了一半的飯就走了,后來陳綿綿聯系不上陳謀只能給原飛槐打電話。 雖然最后原飛槐回了消息說是在酒吧找到了陳謀,可他們已經腦補出了陳謀和原飛槐打架的情形…… 陳謀臉上沒留下什么傷,所以面對陳致翔的詢問,他很有底氣的說了句:“沒事?!?/br> 陳致翔道:“真的沒事?” 陳致翔很少有這么啰嗦的時候,陳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陳致翔道:“……昨天我正好去醫院拿老頭子的東西?!?/br> 陳謀:“……”他猜到發生什么事了。 陳致翔又道:“我看到了原飛槐?!?/br> 提到原飛槐的名字,陳謀的情緒一下子便低落了下來,他低低的問道:“你看到他了?” 陳致翔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嗯了一聲。他當時看到原飛槐滿臉是血的模樣嚇了一大跳,第一個反應就是陳謀是不是進重癥監護室了…… 但原飛槐見到他后,卻告訴他陳謀很好,在家里,不用擔心。 陳致翔當時雖然信了,但在第二天見到陳謀本人確實完好無損后,才放下了心。 陳致翔道:“陳謀……你們這樣在一起,真的有意思么?” 有意思么?陳謀記得,當初也有人問過原飛槐這個問題。 原飛槐是怎么答的呢,他是微笑著回避了這個問題,還是平靜的回答了這個問題?陳謀記不得了?,F在輪到陳謀回答這個問題,他看著陳致翔的臉,就這么問了一句:“我不和原飛槐在一起,還能和誰在一起呢?” 陳致翔還能說什么呢,在外人的眼里,陳謀和原飛槐幾乎算得上一對怨侶了。陳謀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愛動手,可動了手之后受傷的那個人也是他,陳致翔突然開始疑惑,陳謀真的能和人幸福的過一輩子么? 那個倔強的孩子沒有成為他最想成為的人,反而成為了他憎恨的人。這就是生活。 陳謀的沉默,結束了兩人的對話。陳致翔離開了,他能做的不多,能改變的,也不多。 自從重生以來,陳謀的生活糟糕透了。他不斷的受傷,不斷的和原飛槐發生爭執,唯一不同的便是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 陳謀想起了原飛槐受傷時的模樣,他的臉上帶著青紫,看向陳謀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痛苦,這些負面的情緒幾乎快要將他對陳謀的愛意壓的看不見了,他說:“陳謀,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替我們的以后想想?” 陳謀迷茫起來,他和原飛槐真的合適么?或者說,他真的適合同人在一起么?一個控制不住自己行為的人,真的配被人愛么? 原飛槐消失了三天,陳謀在這期間都沒有給他打電話。 三天后,陳謀回家,看到了穿著圍裙正在烤蛋糕的原飛槐,他的額頭上包扎著傷口,笑容卻是甜蜜的,他說:“寶貝,我烤了蛋糕,你要嘗嘗么?” 陳謀把車鑰匙放到了桌子上,慢慢的點了點頭。 蛋糕是新出爐的,味道很好,陳謀吃了好幾口才停下了手。他吃蛋糕的時候,原飛槐就坐在他的旁邊看新聞,兩人間的氣氛和諧的詭異。 陳謀還是沒忍住,他道:“飛槐,對不起?!?/br> 原飛槐道:“對不起?你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陳謀道:“你臉上的傷……”在那么顯眼的地方留下如此不好消散的傷口,他內心也是愧疚到了極點。 原飛槐笑瞇瞇的看著陳謀,他說:“寶貝啊,沒關系的,我什么時候真的生過你的氣呢?!?/br> 陳謀覺的原飛槐臉上的笑容刺眼極了,他抿了抿唇,道:“你有什么想說的,便說吧,不必憋著?!?/br> 原飛槐道:“我真的沒生氣?!?/br> 陳謀皺眉道:“真的?” 原飛槐道:“真的?!彼f句真的的時候,語氣又輕又柔,讓陳謀一時間想起了那個獻身于藝術的原飛槐。 可是陳謀卻不知為什么,只覺的眼前的原飛槐很奇怪,非常奇怪。 原飛槐道:“謀謀,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了?” 陳謀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么。 兩人就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原飛槐生的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陳謀甚至都還記得當時他看向自己拿冷如冰霜的眼神,可是轉瞬間,那個冷漠的表情卻又變成了言笑晏晏。 按照原飛槐的說法,便是他永遠也不會真的生陳謀的氣,無論發生了什么事,都愿意和陳謀永遠在一起。 陳謀一開始還有些疑惑,時間久了,便將疑惑跑到了腦后,因為他們和好之后的這段時間,是他們兩個近來相處的最好的時光了。 原飛槐不再對陳謀出手,陳謀也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說是克制,倒不如說是條件反射。因為每當他想動手的時候,身上某個難以言喻的部位便會劇烈的疼痛起來,讓陳謀一瞬間就拉回了理智。 事后陳謀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發現并沒有任何的傷痕,于是他想到了一個實驗——巴普洛夫的狗。他終于壓抑住了自己的暴力欲望。 原飛槐似乎并未察覺陳謀的改變,他這段時間心情好的出奇,天天謀謀、謀謀的叫,每天回家都做了一大堆甜品,然后笑瞇瞇的看著陳謀把甜品吃下去。 陳謀問了原飛槐他受傷的那三天去了哪里,原飛槐道:“我在賓館住了三天?!?/br> 陳謀又問是哪個賓館。 原飛槐這卻不答了,他只是歪了歪頭,露出少有的俏皮表情,他道:“謀謀問我問的那么仔細,是害怕我騙你嗎?” 陳謀自然不會承認,但他始終是覺的,原飛槐在那三天時間里并沒有去賓館住宿,這種直覺來的突然,連他自己都奇怪。 不過以陳謀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糾纏過多。 他和原飛槐關系一緩解,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他的好哥們肖嶸還特意打了個電話過來祝福他。 接到電話的陳謀哭笑不得。 肖嶸卻是道:“兩們兩個人,只要不打架就是最模范的情侶,天啊,這么多年,謀謀你終于熬過來了?!?/br> 陳謀懶得和他多說,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就在陳謀以為一切都會往好方向發展的時候,上天卻并不愿意讓他那么輕松,那個一直被他強行忽略的導火線終于引爆了。 在某天下班的時候,前臺告訴陳謀有人找他。陳謀走到門口,一抬頭,便看見了一個面容蒼老,頭發花白的中年女人。 幾乎是在一瞬間,陳謀腦袋里的那根名叫理智的弦便崩斷了。 第23章 陳謀的故事 陳謀的母親張珺瑤是個語文老師。 她長得好看,氣質優雅,和陳謀的父親談了兩年的戀愛。 然而因為很多原因,陳謀的父親不得不和她分了手,取了陳綿綿和陳致翔的母親。 于是張珺瑤變成了陳謀父親的白玫瑰,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依舊和陳謀的父親藕斷絲連,當著她自己最為不齒的第三者。 后來陳謀父親的妻子生下了陳致翔,于是陳謀父親便想要斬斷他和張珺瑤的關系。 張珺瑤哭了鬧了,可最終還是被拋下了,于是她便將對陳謀父親的恨轉移到了陳謀的身上。 直到陳謀被打的住進醫院,張珺瑤在外人的眼里都是個溫柔的女人,她對學生溫柔,對同事溫柔,對鄰居溫柔,說話做事都是細聲細氣,從來都不大聲吼叫。就連她在虐待陳謀的時候,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陳謀身上全是些外人見不到的傷口,張珺瑤非常注意,從來沒有留人話柄。 陳謀從小就倔,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的脾氣。被打的時候他也不叫,只有疼的厲害了,才會一個人默默的流眼淚。 張珺瑤看見陳謀的眼淚,就打的更加厲害,她一邊朝陳謀的腰上扎針,一邊細聲細氣的念叨:“都是你的父親,陳謀,你要怪就怪他,都是他不要你……” 陳謀沉默的看著張珺瑤臉上瘋狂的神色,表情卻有些迷茫。父親這個詞,對他來說太過陌生,陌生的,都不知道該如何將詞同人聯系在一起。 后來陳謀就開始在外面打架。 因為母親是老師,所以無論陳謀打贏了還是打輸了,張珺瑤都會帶他上門去道歉。 和陳謀打架的家庭有的講理,有的不講理,講理的便沒有難為張珺瑤,不講理的則是沖著張珺瑤一通冷嘲熱諷。 在這個小鎮上,張珺瑤未婚生子這件事,永遠都是遭人詬病的。因為這個,陳謀的外公外婆也同女兒決裂,再也沒有了來往。 張珺瑤把嘲諷記在心里,回去加倍的將怒氣撒在了陳謀的身上。 因為這些緣故,陳謀一直都很瘦弱,他個子倒也不矮,只是卻瘦的可怕。不過雖然他瘦成那樣,在學校里卻是沒人敢惹他。 孩子們的打架大多是意氣用事,認輸便就算了,可陳謀打人卻是往死里揍,有好幾次都差點出了事。 在陳謀十四歲的那年,他打完群架回家,被張珺瑤逮了個正遭。 那天張珺瑤正好心情不好,見陳謀一副剛打完架的模樣,便氣的直接提了刀朝陳謀身上砍了過去。 一刀被陳謀躲開了,另一刀砍在了陳謀的腰上。陳謀這次毫不猶豫的還擊了,他拿著板凳把張珺瑤砸的頭破血流,母子兩人看向對方的眼神都像在看仇人。 這下不得不進醫院了,陳謀被送進去縫針,隨后便被護士發現他被虐待的其他痕跡。那個護士是個年輕姑娘,看到陳謀腰上腿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時,整個人都傻了,也沒詢問上級就直接報了警。說來也巧,當時正好有個大報紙的記者在做關于虐待兒童的主題,這一下,便是直接上了報。 后來,陳謀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急沖沖的趕回了鎮上,把陳謀的撫養權硬是搶了過來。 陳謀現在依然記得,他離開小鎮時她母親的模樣。 那個向來優雅的女人,像個可怕的瘋子跟在陳謀離開的車后面,她一邊跑一邊哭叫,嘴里叫著陳謀的名字。 陳謀的眼神卻是麻木的,他偷偷的看了眼身側握著他手的男人,卻始終也無法理解父親這個詞的含義。 父親是什么呢?是可以保護他的人么?可是為什么,在他最痛最難受的時候,身旁這個人,卻沒有出現呢? 陳謀后來再也沒有被虐待過。不過伴隨著青春期的到來,他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對女人硬不起來。 別人的性丨幻丨想對象都是火辣辣的妹子,可陳謀的性丨幻丨想對象卻變成了男人。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和他的mama有關系。 再后來,陳謀聽他父親說,他的母親因為犯了事進了監獄,被判了五六年,關押的地點離他們住的地方挺近。 陳謀一次都沒去看過張珺瑤,他已經把這個女人當做了陌生人。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會那樣對待自己的孩子,陳謀成年之后,更加無法理解張珺瑤。 現在,張珺瑤出獄了,她不但出獄,還來找到了陳謀。 張珺瑤老了,而且老的非???。她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站在公司的門口,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陳謀朝她走了過去。 “謀謀,你過的還好嗎?”張珺瑤有些顯得有些局促,她看著陳謀,眼神里全是一些讓陳謀感到惡心的期待,她說:“這么多年沒見你了,mama好想你?!?/br> 陳謀面無表情的看著張珺瑤,眼前的女人最多一米五五,佝僂的模樣更讓她顯得矮小,她尷尬的笑著,身上已經完全不見了那虛偽的優雅。 陳謀說:“我過的很好,你可以走了?!?/br> 張珺瑤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似乎沒想到陳謀會直接開口讓她走,她顫抖道:“謀謀,mama知道錯了,你原諒mama好不好?” 陳謀說:“你想我了?” 張珺瑤慌忙的點頭,深怕陳謀不信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