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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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形的餃子都有…… 沈悅忍不住笑了笑。 付成則一側低聲道,“這才剛開始……” 沈悅看他。 付成繼續,“等王爺他們差不多走過一圈了,扯了,這頭就放肆了,包餃子,拉歌,什么都有?!?/br> 沈悅好奇問,“是自己這里包的餃子,自己這里吃嗎?” 付成道,“倒是沒那么多鍋,但鍋很大,一口鍋可容下好幾處包的餃子,所以,還不能開鍋就開始搶著吃,尤其熱鬧?!?/br> 沈悅仿佛都能想象到這場景。 付成又提醒道,“夫人,若是稍后有人熱忱請你吃餃子,十有八九是不熟的,軍中人糙,囫圇吞棗也沒事,夫人您可千萬別吃,王爺得弄死我……” 沈悅沒忍住笑開。 付成這張嘴,應當不是他同卓遠呆久了,就是卓遠同他呆久了。 只是付成言罷,近處的人群已經開始一面包餃子一面唱歌,就是所謂的拉歌,反正,包餃子的速度不能落下,唱歌也不能落人后,卓遠等人已經走遠,這里果真開始鬧騰了。 有一處開始鬧騰,所有的地方就開始跟著鬧騰。 逐漸地,整個校場上都是唱歌和包餃子的熱鬧氣氛,其實,挺震撼人心的,尤其是夕陽西下,落日余暉在輕塵中輕舞的時候,這一幕便尤為的氣壯山河,又多了幾分年關時節的熱鬧與喜慶…… 這才是軍中的模樣! 有保家衛國時的視死如歸,也有重人情的煙火氣。 沈悅嘴角微微勾了勾。 直覺這身盔甲穿在身上都不怎么沉了…… 大約兩刻鐘左右,卓遠和方才的二十余個將領折回,卓遠目光朝她瞥過,微微笑了笑,沒有多停留,而是繼續和旁人說著話,很快又有人上前請示,卓遠應聲。 陸續,便有大鍋被扛了過去。 見到鍋來了! 整個校場上仿佛都沸騰起來。 只是沸騰歸沸騰,也人人都做出了一幅要搶鍋的模樣,但是模樣歸模樣,鍋還是順利得抵達了各自應當抵達的地方。沈悅本來想數一數有多少口鍋的,但數數就亂了。 大約一刻鐘左右,鍋都到位,有士兵擊戰鼓。 霎時,吵鬧了校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將士訓練有素得站好,連根針落得聲音都沒有,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卓遠。 沈悅也看向卓遠。 軍中的卓遠同平日的卓遠不同,一點都不熊! 軍中的卓遠永遠一身戎裝,是羌亞國中恨得咬牙切齒的平遠王,也是邊關戰士心中深受愛戴,人人依靠的軍中主帥,更是平遠王府在百姓心中的延續。在這樣宏大的時刻,所有人都安靜看他,他也是整個大營中此刻唯一的焦點。 沈悅同其他所有人一樣,目光虔誠看向他。 他先是握拳輕咳一聲。 沈悅似是連呼吸都停住了,等著他慷慨激昂的祝辭。 很快,等來一句洪亮的,“下鍋!” 沈悅整個人都驚呆了! 但在場似是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么問題,而隨著卓遠話音一落,整個校場上都爆發出搶著下鍋的歡呼聲。 沈悅眨了眨眼,有些沒反應過來。 但是竟然有第一組已經迫不及待要準備加第二波水然后撈餃子了! 沈悅駭然,難怪……方才付成同她說,千萬別遲別人熱忱送來的餃子,這也實在太快了。 但校場上的氣氛十分熱烈,熱烈道到處都是,“出鍋了!”“出鍋了!”“起鍋了!”“讓開!”“碗拿來!” 沈悅先是驚訝,而后幾分哭笑不得。 很快,又有幾處率先出鍋的,端了碗給校場前的卓遠和幾個將領送來! “王爺!新出鍋的第一波餃子!趁熱吃!” 叫王爺的,是卓遠的嫡系。 沈悅已經能區分。 卓遠笑了笑,整個人在夕陽下似是鍍上一層金暉。他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碗,沒像一側的其余將領一樣,接過,道了聲謝,既而給到站在一側近衛,卓遠親口吃完了第一枚餃子。 孫勇忍不住笑。 旁的將領都忍不住笑。 但整個校場中的氣氛似是忽然達到了一個新的頂峰,既而都是歡呼聲和叫好聲。 沈悅從未見過如此聲震如天的氣勢。 也從未見過……卓遠近乎這么生吃了一個餃子…… 很快,軍中的將士們都開始搶著撈餃子,煮餃子的活動就進入了下一環節,就是去別的鍋里換餃子吃,人潮開始流動起來。 恰好校場前方的案幾也置好了,沈悅跟著付成,同其他所有的近衛一樣,踱步到了卓遠和其他將領身后。 今日年關,軍中都是喜慶熱鬧,也陸續有廚子端了正經的餃子上來。 周圍坐得將領很多,身后的近衛更多,沈悅站在卓遠身后,并不引人注目。 許是餓了的緣故,付成將餃子遞到她跟前時,她肚子不爭氣得咕咕叫了一聲。 付成連忙尷尬得低頭吃餃子,不敢抬頭,也假裝什么都沒聽見的模樣,也祈禱最好夫人也不要發現他聽見了。 倒是卓遠,轉頭看向沈悅,她險些嗆住。 卓遠收回目光。 旁人都見卓遠今日心情大好。 兩輪餃子吃完,軍中開始有人高歌,西秦軍中的歌謠大多高亢激昂,士兵中一人唱,其余人都紛紛附和,一時間,大營中都是軍中的歌聲,若氣振山河一般,聽得人無不熱血沸騰,仿佛眼前就有金戈鐵馬來。 就連校場前端都有不少將領和近衛在跟著一道唱起來。 卓遠沒有開口,但臉上都是笑意。 付成是跟著一道慷慨激昂去了,手中還端著餃子碗。 沈悅跟著笑起來。 高歌的時候,有士兵端了酒壇上來,就是沈悅早前見到的,比她看起來還魁梧的酒壇。 “嗙”得一聲,酒壇開啟,濃烈的酒香傳來,各個將領身后的近衛都上前取酒。 沈悅跟在付成身后,是沈悅將第一碗酒放在卓遠跟前的。 卓遠看了看她,嘴角都是笑意。 付成也取了兩碗折回,自己手上留了一碗,另一碗遞給沈悅。 沈悅微訝,給她的? 付成頷首,輕聲道,“稍后王爺要祝酒詞,軍中所有的將士都要飲酒?!?/br> 沈悅低頭看了看,果真見付成給她取的酒碗里其實就微微蓋了蓋底。都說軍中的酒烈,沈悅光是聞了聞都覺險些嗆到。 所有將領手中的酒碗斟滿,校場上士兵手中的酒碗也近乎都斟滿。 而后,有士兵擊鼓。 鼓聲落,整個大營中再次回到了早前的安靜中,除卻嗶啵燃燒的火堆聲,沒有旁的聲音。卓遠端了酒碗上前,在三軍陣前,說著奮勇殺敵,保家衛國,北御羌亞,守護一方安寧,死而后已的話…… 他的話很長,有慷慨激昂,氣壯山河,也有悼念死去將士的悲壯。 但在這一刻,所有的激昂,悲壯,都沉浸在這手中滿滿一碗酒的酣暢淋漓里。 沈悅從未如此安靜得看著他。 她見過他熊孩子的一面,也見過他待府中孩子的耐性溫柔,見過他遇事時的沉穩有度,也見過他在思念過世父兄時候的悲慟,但眼下,似是又一個不同的他,一個越加豐滿,越加有血有rou的“少年”,無論時光如何待他,他永遠是那個“少年”清之,“少年”卓遠…… 一碗飲盡,整個校場上都是,“北御羌亞,保家衛國!”“奮勇殺敵,死而后已!” 沈悅微微眼紅。 喉間咽下半口烈酒,稍微有些嗆住,卓遠伸手扶她,手中偷偷。 除夕夜,軍中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大營中唱歌的有,說思念妻兒的有,說想念過世家人和戰友的有,也有一碗接著一碗,大喊著慷慨付國難,醉臥沙場的也有…… 一年中,只得這一日是可以不醉不休的。 一輪輪的將領和士兵上前敬酒,沈悅數不清卓遠喝了多少酒,校場前方的篝火燒得正旺,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剛好映出一抹精致的五官與輪廓,好看得令人動容…… *** 原本說是酉正走的,但到了戌時正還未起身。 天空中下起了鵝毛大雪,看樣子,今晚要有場大雪…… 卓遠吩咐付成去備馬車,沈悅扶他回寢帳中。 “你沒事吧?”沈悅擔心他。 寢帳內點著燈盞,將兩人的影子映在營帳上,卓遠笑道,“沒事,今日高興?!?/br> 卓遠應當有些酒意上頭,一面拿了一側的毛巾洗臉,一面嘆道,“今晚有些遲了?!?/br> 回巒城,馬車要兩個時辰。夜路還要走得慢些,恐怕要兩個多時辰,等到巒城的時候,應當到子時了。 卓遠放下毛巾,沉聲朝她道,“我讓馬車走快些,急行軍,路上可能會顛簸?!?/br> 沈悅雙手背在身后,點頭。 卓遠又道,“這么大的雪,不知道路上情況,我是擔心回不去?!?/br> 沈悅微訝,她方才險些都忘了。 沈悅行至寢帳門口,撩起簾櫳,果真見鵝毛大的雪花還在落著,這樣的速度在邊關很快就能積雪,這還只是大營處,不知道途中是否已經積雪了。 恰好,付成折回,“王爺,雪下大了,剛才從巒城回來的人說了,路上積雪了,他們后一段是步行回來的,眼下,還不知路上還能不能過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