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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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熱鬧些,帶孩子出去看龍舟賽吧?!碧雍鋈婚_口。 聽到這句,太子妃起身應好,也朝太子良娣喚了聲,“meimei?!?/br> “是?!碧恿兼窇?。 兩人朝東宮辭別,而后抱了龍鳳胎一道出了隔間,去觀禮臺上看龍舟賽。 等太子妃和太子良娣離開,福緣才擺了擺手,隔間中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福緣才朝太子道,“殿下,公子是尋到了,但節外生枝了……” 福緣似是也怕觸他霉頭,低著頭,不敢抬起。 “說?!碧勇曇舻统?。 福緣道,“公子是尋到了,但公子……走失的時候,一直是同太傅在一處的……” 太子良娣和太子妃剛才出隔間不久,還未來得及下階梯,就見隔間中伺候的人都退了出來不說,忽得一下,再次是杯盞摔碎的聲音傳來,太子良娣嚇得一哆嗦,險些就沒抱穩懷中的孩子。 太子妃目光微滯,神色也是頓了頓,很快又恢復了早前,似是砸茶盞的聲音早就平常習慣了。 太子良娣卻嚇得不輕。 太子妃的目光朝她‘溫和’看來,淡聲道,“meimei初到東宮,習慣就好了,當聽見的聽見,不當聽見的,聽不見就是了……” 太子良娣愣住,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該如何應聲才好。太子妃已經抱了其中一個孩子離開,太子良娣只得攆上,不敢再說旁的話。 閣間內。 福緣貴在地上,不敢高聲,“公子沒同太傅說話,太傅也不知道公子身份,阿智已經將公子領回去了,除此之外,沒有再生旁的岔子?!?/br> 還要生什么岔子! 遇到許黎就是最大的岔子! 許黎多聰明的人,他若要是查,恐怕子楓的身份瞞不住…… 太子攥緊掌心,強壓下心頭怒意,囑咐道,“讓人送子楓去南郊,那邊的人少,現在南郊呆一段時日,暫時不要露面,再做打算?!?/br> “是!”福緣應聲,而后起身,正欲推出去,太子又微微皺了皺眉頭,低聲喚了句,“回來?!?/br> 福緣連忙折回。 太子眼波橫掠,聲音似來自深淵冰窖一般,“子楓身邊有阿智跟著,還有這么多侍衛,怎么會在端陽節的時候走散?” 他不信這么巧合。 又尤其是,今日是端陽龍舟會。 這也是他為什么聽到子楓走失的消息,心驚rou跳的緣故…… 福緣又跪了回去,“殿下,公子是聽說您會經過,想遠遠看殿下一眼,所以阿智才想,端陽節這么多人在,沒人會留意公子這處,所以帶了公子外出,但沒想到還是受了人潮沖散……” 福緣話音未落,太子惱怒,“這么巧合的人潮沖散!剛剛好沖到子楓這里!” 福緣僵住,他是沒想過…… 太子目光陰冷,冰冷道,“去查,子楓是怎么會忽然生了心思,想要趁端午的時候來看我?從他身邊的嬤嬤和丫鬟開始查,再硬的嘴都要拗開,廢了就換一批人,我不信這么巧合的事,剛好就發生在今日……” “我倒要看看,到如今,誰的觸手伸得這么長……” 福緣趕緊低頭。 *** 觀禮臺主閣間,內侍官撩起簾櫳,“太傅,陛下有請?!?/br> 言罷,內侍官側身避過,請許黎入內。 主閣間內,只有平帝與大監在。 平帝手中還握了奏折,龍舟會應當從一開始就沒怎么看,只是一面瞄著,一面看著手中奏折。 “草民許黎,見過陛下?!痹S黎行禮。 平帝瞥了他一眼,淡聲問道,“ 心里的勁兒過了嗎?” 許黎低頭,“草民不敢?!?/br> 平帝順手將手中的奏折擱在一側,輕聲說道,“怎么脾氣比牛還倔?” 許黎沒有應聲。 平帝起身,繼而踱步上前,一面伸手扶他,一面道,“起來吧,朕知曉你待孝兒親厚,孝兒從小跟著你,你們二人感情深。孝兒的死,你耿耿于懷,但孝兒也是朕的兒子,他的死,朕也痛心?!?/br> 許黎親自相扶,許黎不得不起身。 平帝繼續,“朕知曉你將孝兒的死歸咎在太子身上,朕已經同你說過了,孝兒的死同太子無關。痛失愛子,朕也痛心,但朕更痛心的,是朕選給他做輔臣的相材,這些年都將時日耗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平白浪費光陰…… ” 平帝話音未落,許黎打斷,“陛下,草民仍相信,先太子的死有內情!” 他忽然開口打斷,平帝良久噤聲不語。 君臣之間久違的沉默,仿佛讓時間忽然回到幾年前。當時近乎同眼下如出一轍,但那個時候的許黎更極端,在正殿上,當眾抵折子要求徹查太子溺水一事,鬧得金殿上險些收不了場。平帝是想不了了之,但后來許黎當眾辭官。 時隔多年,仿佛氣氛在這一刻又回到了原點。只是許黎早已不是金殿上的沖動少年,歲月在心間平添幾分內斂。平帝仔細打量這些年他,亦有從年少到沉穩的變化。 平帝溫聲道,“朕不讓查,是因為朕已經徹查了?!?/br> 許黎沒有應聲,眼中仍寫滿不信。 平帝也果真道,“是你一直不肯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因為總覺得有人當對孝兒的死負責,自始至終,放不下的人是你?!?/br> 許黎眼眶微紅。 平帝繼續道,“許黎,朕愛惜人才,到如今,朕仍希望你回朝輔佐?!?/br> “草民無法與太子茍同,就算陛下認定先太子的死并無內情,那國公府的大火呢?京中死了多少人,陛下看不到嗎?還是陛下同草民一樣,不肯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許黎已算是逾越。 平帝眉頭攏緊,兩人言辭間并無敵對,卻已然針鋒相對。 許黎并未退卻。 平帝沉聲道,“好,那你說,朕該怎么辦?” 許黎微訝。 平帝上前,一雙眼睛似是要將他看穿一般,“你知道這些年,朝中和軍中多少勢力在老三手里?西秦北有羌亞,巴爾虎視眈眈,東有燕韓覬覦,南有蒼月,早前的北輿是怎么亡國的?你一個太傅不清楚!朕要這個動老三,是想讓西秦四分五裂,然后讓羌亞,巴爾,燕韓,蒼月,四家分秦?!” 許黎怔住。 平帝繼續,“朕不立太子,是坐等老三逼宮,還是親眼他逼死老六和老七?你認為他恨的人是誰?漣孝?漣源?漣祁?還是漣進?他恨的人是朕,朕若是沒了,老六,老七還有活路?” 許黎全然僵住。 “你現在不回朝,日后有何根基!無論日后登基的是誰,新帝身邊要有能信任的人輔佐,朕信任你,也信你可以對西秦的江山社稷負責,但是你呢?太子已經死了,朕了一個兒子,不比你傷心少,但朕心里還有江山社稷!你呢!你心里只有死去的太子!你一直惦記著他,就一直只能是先太子的太傅!如何輔佐江山社稷!但你記得,你當時要做太傅的時候,同朕怎么說的!你的一腔抱負呢!” 許黎雙手攥緊,喉間輕咽了咽,雙手因為激動而緊緊顫抖著。 “你不回朝中,不手握重權,朕駕崩后,你還有多少安心日子過?” 許黎詫異抬眸。 平帝已經回到了方才的坐塌上,淡聲道,“朕說得夠明白了,你自己回去想?!?/br> 聲音中的淡然平靜,仿佛先前說話的是另一人一般。 江邊上,鑼鼓聲震天,尖叫聲,歡呼聲和吶喊聲都到了鼎盛之處,是最后的奪魁之爭,所以全然將兩人先前的話掩蓋在周遭的喧囂里。 許黎低眉垂眸。 *** 看臺上,卓新抱了小荔枝回來。 最后的奪魁隊伍已經誕生,許久的龍舟會都沒有這么熱鬧了,稍后,陛下會親自給獲勝的隊伍嘉獎。 小荔枝方才看得盡興,一時沒想起自己的爹爹。 眼下回了閣間中,便忽得要粘著自己的爹爹了。 趙平澤從卓新手中接過小荔枝。 小荔枝朝著卓新笑了笑。 趙平澤意外。 小荔枝對陌生人大多謹慎,他是沒想到不過一場龍舟賽的功夫,小荔枝同二公子卓新已經熟絡。 卓新也不覺察。 因為在王府幼兒園里,耳濡目染久了,見慣了沈悅同孩子們的相處,也知曉如何根據孩子們的不同個性,同孩子們打交道和相處,所以他會哄小荔枝開心,小荔枝也愿意和他一處。 小荔枝回了趙平澤懷中,卓新才提起正事,“對了,六叔,恭平叔叔,方才在外面的看臺上,見太傅去了陛下那里,一直到比賽結束還未出來……” 卓新言罷,卓遠和趙平澤都忽得抬眸看他。 太傅同陛下在金殿上因為先太子的死起了爭執,大夫辭了官,從此遠離官場。 聽聞陛下也曾讓他還朝,但許黎都婉拒。 但若是一直在主閣間同陛下見面,到比賽結束還未出來這么久…… 趙平澤遲疑看向卓遠,低聲道,“該不是,太傅要回朝了?” 卓新也順著趙平澤的目光一道看向六叔。 但卓遠卻沒有吱聲,也不置可否。 —— 天家讓許黎回來,那朝中不會太平了。 *** 孩子們晨跑回來,累得各個都至少吃了兩碗飯,也都不怎么挑食了。但奇怪的是,分明已經很累了,結果卻不困,沒有瞌睡。 而且不僅沒有瞌睡,反而更精神了! 這是怎么回事! 總歸,孩子們回了房中洗漱,更衣,才又往偏廳去。 京郊別苑的偏廳,如今已經被改造成了學堂,放了課桌,置了筆墨紙硯,像極了京中的學堂,和幼兒園教學區的小凳子不同。 小一些的孩子都有些不習慣。 大一些的孩子倒是知曉,之前見過的學堂就是這樣的。 孩子們到的時候,岑夫子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