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沈珍珍哼著小曲站在沙丘上感受燥熱的風,順著領隊的指向,看向張掖的方向,心中又似有了無限的力量。忽然從身后處傳來嘹亮的歌聲,商隊領隊回頭看了看道,“想必是別的商隊,我們還是盡快趕路吧?!?/br> 沈珍珍乖巧地點了點頭,蒙上頭巾,走下沙丘,一行人又開始牽著馬緩慢地行走,身后的“商隊”卻腳程很快。 只見趕上來的馬隊由一群壯漢組成,一隊的壯漢看著氣宇軒昂,甚有氣勢。沈珍珍偷偷打量著這一群人,每個郎君頭上系著頭巾,棕色的卷發被高高束起,左耳上帶著大大的耳環,蒙面的頭巾使人看不到臉的模樣,但是那一雙雙湖藍色的眼睛在陽光下就像藍色的寶石熠熠發光。 為首的一人cao著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對商隊領隊問道,“請問可否能借我們一壺水,我們到達綠洲估計要過了晌午,實在是眾兄弟口渴,我們的水已經滴水不剩?!?/br> 商隊領隊看看這一群壯漢十分不好惹的樣子,表現得又是如此彬彬有禮,也不好拒絕,看了看沈珍珍,沈珍珍輕輕點了點頭,商隊領隊拿出了一壺水交給那漢子。漢子禮貌地鞠了一躬道,“您今天的善行會得到回報的?!?/br> 一行漢子輪流喝了幾口水,便點頭致意,又快腳程地離去了。那商隊領隊有些后怕,對沈珍珍道,“剛剛還真怕這幫魁梧的漢子不是好人,沒想只是要些水?!?/br> 沈珍珍看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低聲道,“我看這些人不是商隊,先不說體格了,騎馬有速,各個身強力壯的,說不定是護衛或者是軍隊的人?!?/br> 商隊領隊點了點頭道,“我看也是,剛剛那人還是笑著跟我說話,我卻覺得迎面有股壓迫的氣勢而來,叫人不得不點頭?!?/br> 沈珍珍安慰道,“沒事,我們就繼續走路吧?!鄙剃狀I隊繼續走到隊伍里,陳五湊過來低聲對沈珍珍道,“恐怕是西域哪一國的軍人?!鄙蛘湔涞吐暤?,“既與我們無關,走就是了?!?nbsp;陳六警惕地看著前方道,“還是要警惕些得好,走到了沙漠這種空曠的地方,四處并無遮擋,若是遇到了襲擊,就毫無辦法?!?/br> 商隊果然在晌午后到達了快到沙漠另一邊緣的綠洲,看見綠洲的時候沈珍珍驚呆了,心里感嘆,怪不得綠洲被稱作沙海明珠一點都不為過,剛剛走出滿是黃沙的沙漠,乍一看到這郁郁蔥蔥的樹木圍繞在明鏡般的水泊旁邊,綠色的水草一片豐茂,她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沙漠是如此神奇的地方,竟然可以容納兩種截然不同的奇景。 商隊的人們看見了綠洲也是一片雀躍的歡呼,仿佛走過沙漠的疲倦全都不見了。沈珍珍將馬交給陳五,自己和夏蝶撒歡一般跑向水邊。到底都還是小娘子,花朵含苞欲放的年紀,即便是經受了風沙的考驗受了不少苦,心里還裝著沉重的心事。這一刻二人卻都像是小孩子一般,摘掉頭巾,脫了鞋襪,站在水泊旁,捧起清澈的甘泉灑在臉上,感受著一片清涼。 不遠處,一幫壯漢席地而坐,原來就是之前問沈珍珍所在的商隊索水喝的馬隊。一行人坐在一起圍成一大圈休息,坐在最中央的年輕郎君看著不似其他人一樣強壯,有些削瘦,膚色也比其他人要白,大卷的長發隨意被束起,掉下幾縷垂在耳邊,雙耳戴著耳環,取下頭巾后,精致立體的五官拼湊成一張完美無瑕的臉,嘴角帶著一絲不羈的笑。 一人看著遠處水旁打鬧的沈珍珍二人對坐在中間的這位郎君道,“王子,那二人是我們剛剛路過要了些水的商隊,看著像是西京來的?!?/br> 原來這位被稱為王子的,正是西域諸國中實力強大的疏勒國二王子,古力多輝。古力多輝和其一母同胞的哥哥,都是疏勒國王的正妃所出,自己又長得十分討喜,因此頗受疏勒國王的喜愛。古力多輝是個聰明人,國內能個能干的親大哥幫助父王處理國事,他就喜歡帶著自己的護衛四處游歷。二十歲,年紀輕輕的,倒是見多識廣。 過去人們都說疏勒是蠻荒之國,國人粗魯暴厲,可是自從絲綢之路開通后,中原文化也對西域的文化有了很大的沖擊?,F在的疏勒國王恰好又十分喜愛中原文化,因此古力多輝小時候聽他父王總是說中原最有名的一句話叫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幾年古力多輝時常出來游歷,一出來就是個大半年,現在不僅能說一口中原話,還精通了西域其他國家與疏勒不同的語言。 古力多輝順著護衛的指向看向了水泊,恰就看見沈珍珍一臉水滴微笑的樣子,古力多輝一眼就看出這位是女扮男裝的女嬌娥,那種嬌媚和柔美的樣子不是一個男子可以表現出來的。雖然穿著男裝,眼光毒辣的古力多輝還是能看出此女不僅容貌姣好,連身段都是上等,不禁露出一絲壞壞的笑意,那雙湖藍色的眼睛就像有魔力一般綻放出不一樣的光采。 沈珍珍和夏蝶將水壺裝滿水,走到了商隊休憩處。陳五道,“這片綠洲后,我們應該很快就能走出這片沙漠了?!鄙蛘湔湫χc了點頭。只見商隊領隊走來道,“夫人,剛剛那群壯漢有人送來這個?!鄙剃狀I隊遞上一張紙箋。 沈珍珍一邊好奇道,“給我的?”一邊接過紙箋打開,才發現中間夾了一朵風干的花朵,紙上則根本無字。沈珍珍拿著空白的紙箋朝那群壯漢們看過去,紙箋人群中忽然有一人走出來,唱起了歌,聽著是胡人的歌曲。沈珍珍遠遠地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也對他所唱的歌曲完全不懂,卻見一旁的商隊領隊臉紅了,她忙問道,“他這這。。唱得是什么?”商隊領隊只得硬著頭皮道,“是西域人唱給美麗的女郎的,您知道西域人比較熱情奔放,有時候唱一首歌就會求得一夜。。。一夜歡好。 沈珍珍一聽轟得一下子就恨不得從腳跟紅到頭皮,她一個嫁了人的婦人竟然被調戲了。陳五一聽商隊領隊這樣說,向那幫起哄的壯漢看過去,低聲問道,“夫人,您看?”沈珍珍雖然心里惱火,但是卻還是冷靜的,搖了搖頭道,“出門在外盡量不惹事,他們人多勢眾,又看著身強體壯的。算了,以免給商隊惹麻煩?!?/br> 古力多輝唱完一首歌,旁邊的護衛玩笑道,“王子平時是一曲難求的,今日這火辣辣的一首,若是叫咱們疏勒的女郎聽去,還不紅了眼?平日您在疏勒的時候,有多少女郎給您求愛,都被您拒絕了,今日竟然對一位異族女郎唱了這首歌,可惜她都聽不懂?!?/br> 古力多輝笑得開懷道,“她聽不懂,旁邊也一定有能聽懂的,不要跟我說那些在疏勒的熱情如火的野馬,我喜歡的就是這種看著如清谷幽蓮,精致的美人?!?/br> 那護衛道,“王子您這般模樣,又有誰能拒絕呢?” 古力多輝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興起而已,那女郎一看就是中原來的,雖然大周民風開放,但是跟咱們西域諸國比起來還是保守得多,所以我可沒有指望她會投懷送抱,只是想告訴這位女郎她很美。我可不是那中原落地為寇的山寨大王,要半路搶個壓寨夫人。閨房之樂也要兩廂情愿才能酣暢淋漓不是?” 古力多輝嘴上雖是這么說,卻還是忍不住看向沈珍珍那個方向,心里道,“真想看看她女裝的樣子,可惜這個身段了?!币贿呥@樣想的古力多輝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一定是太久沒見女人了,才會這么急色昏了頭,想不到我也有今天?!?/br> 于是沈珍珍莫名奇妙地收了一束風干的花朵,又看著一群壯漢騎馬而去,也沒鬧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的她休息好之后,就跟著商隊的人一起繼續上路,要趕在天黑之前走出沙漠到達城鎮。張掖城已經不遠了,想到這里沈珍珍的心就如將要沸騰的水一般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沈珍珍偶遇西域王子。大家覺得這王子咋樣? ☆、客棧投宿遭遇馬賊,沈珍珍逃出再遇疏勒王子 沈珍珍一行人終于在天黑之前到達了一家邊塞客棧,客??粗呀浻行┠觐^,有些破敗,門口點著幾個紅色的燈籠。盡管那燈籠里的火光十分微弱,卻在這邊陲之地,在漸漸變黑的天色中,讓長途跋涉的路人看著有種莫名的歸屬感,沈珍珍看著這幾個燈籠,想起了西京的華燈初上,萬家燈火之感,想起了當年陳益和送的兔子花燈,不免露出了一絲笑意。 商隊領隊帶領眾人進入了客棧,一層不過擺著幾個桌子,旁邊有三個房間,二層有五個房間,索性今日并沒有別的商旅入住,沈珍珍跟隨的這個商隊剛好可以全部住下。商隊領隊歉意地摸摸頭道,“夫人今晚就在此將就吧,咱們三十二人,剛好一間住四人,共八間房?!?/br> 沈珍珍擺了擺手道,“快別這樣說,有個地方能躺一會兒都已經十分解乏了,領隊以前住過這家客棧嗎?我看這客棧已經有些年頭了?!?/br> 商隊領隊點了點頭但是略帶詫異道,“以前我倒是住過這家店,來來回回也就是那幾個人,怎的今年看著都變了面孔,莫不是這家客棧被賣了不成?” 陳五一聽嚴肅道,“在這邊陲之地,有個這樣的客棧,這里的主人一定不簡單?!标惲c了點頭道,“這話說得不錯,晚上我們還是靈醒些好,以防有何不妥?!?/br> 沈珍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一個弱女子從未出過遠門,特別是來到這種邊塞要地,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是乖乖聽話最為合適。 大家紛紛入住各自的房間之后,吃了點東西,擦洗擦洗,待夜色漸濃,就都準備安置了,明一早還要趕路。陳五陳六二人與沈珍珍和夏蝶住在二層的上房,二陳商量著兩人輪流守夜,陳五守前半夜,陳六則守后半夜。 待沈珍珍簡單地洗漱一番準備休息了,陳五就點亮了一個蠟燭守夜,陳六則坐在門邊輕睡。沈珍珍合衣而眠,躺于榻上,在此時卻毫無睡意,倒是躺在身邊的夏蝶很快就睡著了。沈珍珍張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開始想念自己的夫君。 現在距離陳益和失蹤的時候過去了許久,他到底會在哪里?不知道等她入了張掖可否會有好消息?也許他已經自己回到了張掖城,亦或是他會如自己所料的那樣在莎車?每當想到這兒的時候,她就不敢再深想下去,怕是另外一種自己不想知道的結果。她始終堅信他會活著,因為從小到大,陳益和在她的心中,一直是個意志力堅定而對生活充滿了熱情的人。夜漸漸地深了,心事重重卻又拖著疲憊身軀的沈珍珍終于有了睡意,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后半夜是陳六起來值夜,陳五點了點頭,開始坐在陳六剛剛坐的位置閉上了眼睛入睡??蜅M膺吺且股珶o邊,不遠處卻有馬蹄的聲音,由遠及近。三十來人穿著夜行衣,手拿彎刀,騎馬而來,而客棧的主人則站在客棧外等著??匆娺@一隊的人下了馬,那客棧主人連忙跑到為首的人跟前笑道,“大哥,這一個商隊規模頗小,但是看著是從中原而來,想必手中是有銀錢的,眼見著天氣越來越熱,大的商隊又不會在此時來,弟兄們也不能餓著啊?!?/br> 那為首的壯漢笑道,“還是你小子想得周到,弟兄們到不至于餓著,只是你分析的是有道理的,這酷暑天氣馬上就到,商隊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多起來,能做上一票是一票。況且你說就三十余人,那我等也不用費任何力氣,若是不反抗我們拿錢就走,若是反抗的話,就怪不得我們了,老規矩男子做包子,女子帶回去讓兄弟們開葷,哈哈?!?/br> 此時在房間里熟睡的眾人根本不知自己已經成了惡狼眼中的肥羊,只等被宰殺。陳六一直十分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忽然搖醒了陳五道,“快起來有情況!”陳五立刻睜開了雙眼,二人輕輕地走到窗前,掀開一條縫向外看去。 陳六低聲道,“快叫醒夫人和丫鬟,我們得去馬房。外面應該有多于我們的人,今日看來一場惡戰是免不了了,咱們今日是遇上馬賊和黑店了?!标愇寮泵柕?,“那商隊怎么辦?” 陳六搖了搖頭道,“顧不了那么多了,商隊的人好歹還能做些掩護,我們能帶著夫人從后面騎馬出去?!?/br> 正在熟睡的沈珍珍忽然被搖醒,迷迷糊糊的她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陳六低聲道,“夫人快起來,外面有情況,我們恐怕是遇到了馬賊,這客棧只怕也不干凈,我們需要趕緊到馬房去?!鄙蛘湔湟幌伦忧逍蚜?,連忙跳了起來,而她身旁的夏蝶也已經坐起了身。 四人本就沒有什么要收拾的,悄悄打開了門,走在最前面,打了個手勢,后面的三人貓著身子跟了出來。樓梯口站了一個店中的伙計守著,陳六右手向下,袖口中劃出一把鋒利的尖刀。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陳六一步上前,右手的尖刀劃過那伙計的脖頸,見血封喉。沈珍珍強忍著心中的恐懼,一步也不敢停留跨過了那伙計的尸體,快步跟著陳六向客棧的后門走去。后門則站了兩個店伙計,可能這二人壓根想不到樓上竟然有人下來了,因此還在那里說著笑話。 陳六一個眼神過去,陳五心領神會,二人并排走到沈珍珍和夏蝶的前面,忽然暴起沖到那兩個伙計跟前,一人一把匕首直插入目標的心臟,那兩個伙計連聲音都沒叫出來就已經歪倒在地了。四人打開后門,走到了馬房。陳六偷偷解開兩匹馬道,“一會兒夫人跟著我,夏蝶跟著陳五,我們騎兩匹馬突圍出去,但不是現在,等會兒他們入了客棧,我們趁亂跑出去?!?/br> 心里緊張得沈珍珍在這個時候覺得腿有些發軟,月黑風高正是個合適的殺人夜,除了年少時騎馬被嚇到,此時的沈珍珍又有了生命脆弱的強烈感覺,她真怕自己今天逃不過這個劫難,要知道這些馬賊都不是善茬,自己又是個女流之輩,若是被抓去就只可能受盡侮辱,若是那樣她還怎么有臉去找夫君,倒不如死了干凈。心中百轉千回的沈珍珍摸了摸放在胸口,臨出發前陳克松給的一把防身的匕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奮力地逃出去,若是真有個萬一,被那些馬賊抓住了,她就用這把匕首給自己一個了結。想到此,沈珍珍的淚忽然就涌了出來,心中呼喊了無數次陳益和的名字,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馬房外的動靜,連大氣都不敢出,只等著陳六的指示。 馬賊們都下馬后等了一會兒,那為首的揮了揮手,一群人蜂擁而進。陳六看準時機,扔給陳五另一段馬聲,輕聲喊道,“上馬!”沈珍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躍上馬的陳六大臂一甩帶上了馬,而陳五也是同樣的迅速將夏蝶帶上了馬,兩匹馬在夜色中就入弓弦上的箭被急速射出一樣奔了出去??蜅V械鸟R賊聽到了動靜,跑出來查看時只能看見夜色中快速移動的兩個黑點越走越遠,那首領搖了搖頭道,“不用管了,想來是伸手極好的人。我們今日拿了錢走人就是,這剩下的人就讓他們走吧?!?/br> 商隊領隊自認倒霉,遇到了馬賊只得將值錢的財物都給了馬賊,沒有看見沈珍珍四人的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氣,這夫人可比銀錢重要的多,想必是那兩位夫人的護衛已經帶著人跑了出去。因此商隊領隊等人倒是沒有遇到生命危險,只不過被馬賊們拳打腳踢了一番,受些皮rou之苦。馬賊們繳獲了錢財滿意地揚長而去。 陳五陳六奮力地馭馬疾馳了好一陣,在感覺后方并無人追趕后,放緩了速度,但是卻在這茫茫夜色中迷失了方向。陳五指著天上的北斗七星道,“我們一路向西北總是沒錯的,如今不用急馳,我們放慢速度走一陣,再過不到兩個時辰就應該天亮了?!标惲?,“不錯,那些馬賊應該不會追我們,希望商隊無事,到了張掖再與他們會合也不遲?!?/br> 一直在馬上顛簸的沈珍珍下馬后有些不適,強忍著胃中的不適,一言不發。夏蝶看沈珍珍沒說話,忙問道,“娘子?”沈珍珍擺了擺手道,“我不礙事,剛剛實在是太過緊張?!?/br> 陳六道,“我們走慢些,夫人大概剛剛是被嚇著了。像我們這種頭放在刀刃上過日子的人,早都已經習慣了殺人不見血了?!?/br> 四人走著走著忽然發現前面有了一片高低不一的灌木和喬木從,依稀有火光冒出。陳六警惕道,“我們在馬上,若是發現有任何不對,立刻跑?!?/br> 沈珍珍剛剛放下的心又立刻提了起來,從未感覺過夜是如此的漫長,待四人漸漸走近,才發現看見了熟悉的人群,原來竟是昨日見到的那一隊藍色眼睛的壯漢們,依舊圍坐成一個圈,一人正坐在中間閉目養神,聽見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忽然睜開了眼。 ☆、疏勒王子的好心 古力多輝一看來人,霎時間銳利如刀的眼神漸漸柔和一些。陳六下馬開車道,“壯士可否容我們在此休息一會兒,夜路太黑不適合行走?!?/br> 古力多輝嘴角咧出一絲弧度道,“可以,就當我們當初喝水的回報?!?/br> 陳六才扶了沈珍珍下馬,有些虛弱的她此時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著十分蒼白,巴掌大的小臉看著十分楚楚可憐。沈珍珍低聲道了句謝謝,就坐在了一棵樹下。一晚上高度緊張的她此刻才覺得略微放松些,常常地出了口氣。 古力多輝這才能細細地打量沈珍珍,果然如他所料得一般是個中原美人,皮膚雖然不似胡女白,但是看著十分細膩,彎彎細細的眉毛讓美人多了份柔美,最動人的便是那雙眼睛,看著像小鹿一般無辜,濕漉漉地讓人不禁想去撫摸。 古力多輝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那天的花好看嗎?” 沈珍珍這才抬起眼看著問話的男子,想起了昨日收到的風干的花朵,還有那個手舞足蹈唱歌的男子,原來就是坐在眼前的這位。雖然沈珍珍一向認為她的親親夫君已經是個頂美頂美的人兒了,沒想到此刻又來一個,只是二人的氣質大不相同。陳益和給人的感覺總是那么儒雅,加之五官又好,使人看著如沐春風,如癡如醉。眼前的這位可完全不一樣,大波浪的卷發被隨意扎起,怎么看都帶著慵懶的味道,濃眉深目,特別是那雙湖藍色的眼睛讓人想起啦無邊的大海,耳朵上帶著的寶石耳釘使得整個人看著格外搶眼,總之眼前的這個人看著就是美麗與狂野的完美組合。 沈珍珍雖然看了古力多輝一眼,卻并沒有說話回答,倒是叫古力多輝有些尷尬,不由得又多看她幾眼,還一邊深深地感慨,眼前的這朵空谷幽蘭果然跟她見過的女子都不一樣。 古力多輝樣貌不俗,又會利用自己的樣貌優勢展現自己的魅力,所以以前他無論是在西域國家還是到了中原,身邊都不乏對他愛慕有加的女子,更有甚那大膽開放的,是恨不能求得與他一夜歡好,可惜了這些女子,沒幾個能入得他的眼,反而是眼前的這個對他阿搭不理的美人,倒是極對他的胃口??粗蛘湔涞膫饶?,他就已經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發熱了,連忙喝了幾口水壓下身體的躁動。 陳六倒是聽見古力多輝的話,又看見此人正眼光火辣辣地看著他家少夫人,只得快步走到了沈珍珍的前面,擋住了古力多輝熱辣的視線。被擋住視線的古力多輝,這才抬眼去看陳五和陳六二人。 古力多輝游歷多年,也算是閱人無數了,剛剛陳六從行云流水地躍下馬到上前詢問他們,不過就是那么一會會兒的時間,卻讓敏銳的古力多輝察覺出了這人的身手必定不簡單,別看人雖然是個中等身材,并沒有多壯,但是渾身散發出的感覺就如他見過的黑色獵豹一般充滿著力量,隨時就能暴起給人致命一擊,這么一看,他反而對沈珍珍更為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樣的女子身邊竟然能有如此伸手的護衛,她究竟是從哪里來?又要去哪里? 陳六低下頭,低聲對沈珍珍道,“您還是休息一會兒吧,閉目安心地靠著樹干睡一會兒,否則明日可能撐不住繼續跋涉,咱們還有幾日才能到達張掖城?!?/br> 沈珍珍乖巧地點了點頭,此刻的她的確是身心疲累,頭靠著樹干,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一旁的夏碟連忙取出包袱中的一件厚衣服輕輕地披在了沈珍珍的身上,怕她受涼。 古力多輝看著陳六,開口問道,“我看你們昨天一個商隊還有三十來人,怎的今日就只有你們四個?可是今日遇到了什么事情?” 陳六本無話可說,但是畢竟是對人有所求,何況現在并不是惹事的時候,只得開口道,“我們昨日傍晚到了一家客棧,誰想到半夜竟然有馬賊來襲,我們四人運氣好趁亂跑了出來?!?/br> 古力多輝感嘆道,“遇到馬賊,你們四個還能安全無恙地跑出來,倒也算有本事了,不過在這附近出沒的馬賊多是以錢財為主,只要對方能乖乖地交出銀子,他們一幫人是不會傷及姓名的?!?/br> 陳六一聽,心里倒也好受了些,畢竟與那商隊的人朝夕相處這么久,大家一路跋涉,好不容易快到目的地了,卻遇到了馬賊,若是丟了性命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古力多輝繼續問道,“那你們要去往何處?“ 陳六低聲答道,“張掖城?!?/br> 古力多輝想了一下道,“那還有兩日的路程,這一路上又沒個投宿的地方,你們人又太少,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情,恐怕是再難以脫身了,不如就跟我們一起走吧,也是個照應,反正我們也是要去張掖城?!?/br> 古力多輝的一個護衛聽了,本想說點什么,卻見古力多輝右手一揮,低聲用胡語說了一句,那護衛便低下了頭,不敢再說什么了。 陳五一聽高興極了,連忙拽了拽陳六的衣袖,在陳六耳旁低語道,“若是能這樣,怕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跟著他們,我們也能安全些,若是再遇上馬賊,你我二人可就未必能帶著夫人脫身了。 陳六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同時對古力多輝抱拳道了一聲謝。 古力多輝看了看已經睡著的沈珍珍,心想這一路有個沒人相陪倒是不壞的,若是能有機會一親芳澤就更好了,想到此,不禁露出了壞壞的笑,看著卻是格外的迷人。 在同樣一片夜空下,另一邊,沈珍珍日思夜想的夫君,陳益和躺在床榻上,剛剛從噩夢中醒來,久久不能合眼,活動了一下右肩,嘆了一口氣。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陳益和雖然沒有胳膊腿斷掉,但是當晚那樣兇險的時候,卻是受了一身的劍傷,特別是右邊背上的那一劍差點刺穿身體,要了他的命,雖然傷口已經長得差不多,但是卻影響了他右手的行動,背部的傷口牽動肩膀和右臂,之前他根本無法右手使劍。 尹術倒真是個樂于助人的,看著陳益和著急的模樣,勸說其慢慢來,而尹術的meimei也時不時出現在陳益和所在的院子,嬌羞地問陳益和是哪里人士,可有婚配否?聰明的陳益和哪能看不出這活潑的西域少女眼中蕩漾的情意,可惜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妻子,只得實話實說自己已經有了妻子,熱的莎娜頗為失落。 此時陳益和的內心卻十分焦慮,因為西域詭譎的局勢,在他沒搞明白事情之前,不能輕易說出自己的身份,否則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因為有此顧慮,所以他遲遲不能給西京的家中去信保平安。同時陳益和也一直在擔心,三皇子到底有沒有平安地到達張掖城?若是三皇子沒能到達張掖城,是不是中原與西域又要興起戰事?這一件一件事情時時縈繞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思慮重重,卻只能暗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 在cao心朝廷中事的同時,陳益和的心中還深深地掛念著自己的妻子沈珍珍。自從離開西京,他沒有一天不在思念她,特別是經歷了生死劫后,他更加渴望見到她,想要告訴她,自己就是死也不能停止愛她。每當他想起沈珍珍的笑臉,仿佛身上就有了力量,卻又擔心她一人在家不自在,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人在后宅中能否應付一切,特別是阿弟成親后,不知道嫡母的外甥女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跟他嫡母一般的脾氣,可有沈珍珍受的了。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夜晚早早入睡的陳益和終于在夢中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但是夢境并不是二人的濃情蜜意,他夢見了沈珍珍被人在沙漠中追殺。那夢境真實得就像是一切都真實地發生在他的眼前,無論他怎么呼喊都不能阻止這一切,直到他忽然驚醒了,可怕的夢境消失了,但是他卻嚇出了一身的汗,毫無睡意,只能靜靜地看著天花板靜靜思索著離開的事情。 他的傷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離開了,本來是想直接返回張掖城歸隊的,可是熱情的尹術說了若是他離開一定要派兩個家中的結實的下人護送,況且之前陳益和的說辭也是自己要出發去莎車國,若是說去張掖豈不是前后矛盾,又如何圓這一個個謊言? 思前想后的陳益和覺得最為穩妥的是先去往莎車,拜托了尹術的人后,他再從外祖父家中出發回到張掖城,只是到了莎車后,他必須要給西京的家中去一封信保平安,好叫家中的人放心。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他生死不明的信早已經被送到了西京,而沈珍珍也已經離開西京,跋涉了千山萬水,快要到達西域。 作者有話要說: 夫妻二人快要見面了,大家再耐心地等等啊,作者是親媽! ☆、張掖城舅甥相見 沈珍珍一行人與古力多輝等人待天亮后就一起出發了,沈珍珍的臉色依然不好,小臉看著十分蒼白毫無血色,卻依舊咬緊牙關,一心要快點到達張掖,問問夫君的情況。 有了古力多輝這一群壯漢的護送,剩下的這一路上倒是沒再遇到任何麻煩。 古力多輝看沈珍珍的臉色十分不好,憐惜其身體單薄,便有意放慢了腳程,還時不時讓隊伍休息一下。沈珍珍當然能感覺出來這個胡人的好心,只能讓夏蝶去說聲謝謝,古力多輝看著沈珍珍,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整個人在陽光下看著格外的好看。 連續兩日的跋涉,張掖城近在眼前??粗@樣一座屹立在邊塞的城池,還有城墻上掛得牌匾,沈珍珍忽然情難自抑地用一只手輕輕捂住了眼睛,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淚流成河。 陳五一看沈珍珍的模樣,揪了揪自己的衣襟,怪聲怪氣道,“我說一股什么味道,原來是我身上的酸味已經這般熏人。怪不得路過的小娘子們避之不及,可叫我如何繼續風流!真真愁!” 陳六看著陳五那夸張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忍不住笑罵道,“你個田舍奴,平日丟丟人也就罷了,怎的跑到這邊塞還這般模樣,咱們的確是需要好好沐浴一番了,所幸終于到了張掖城,能好好休息一晚?!?/br> 沈珍珍本是各種情緒涌上心頭,卻被這二人的對話給逗笑了。雖然還沒有到達他們的目的地莎車國,可是到了張掖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這心里總算是有點找落。來前,大長公主曾給了她信物,囑咐她到了張掖城便可去尋自己的親舅舅,王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