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沈珍珍這還算新婦,與夫君二人正是癡癡纏纏,蜜里調油的時候,乍一聽夫君要去西域那么遠的地方,況且局勢不一定就那么太平,一時之間心里像打翻了幾桶水,七上八下。 陳益和安撫妻子道,“這也是陛下給的機會,我若是表現好,以后說不定能升上一升,我們出去單過的幾率大些,到時候你再也不用看人臉色?!?/br> 沈珍珍聽到這里,眼淚忽然不能自已地掉下來,紅著眼睛問道,“你老實說,是不是你自己請去的?你才進去近衛多久,這種事怎么也輪不到你。你。。。你故意的。。。就是要惹我哭。我不怕在這里看人眼色,我不放心你去那么遠的地方,不去好不好?” 陳益和將沈珍珍摟緊,安慰道,“我本就是靠父親得的官職,若是自己毫無建樹,以后如何立足?為了你,為了咱們的家,我不得不想遠一些,這些都是為了咱們能過得好些,到時候若是單過出去,你在家中種花種草,想怎么折騰折騰,好不好?” 沈珍珍將頭埋在陳益和的胸膛處,默不作聲,夫君的心思她怎么會不知道,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陳益和面帶微笑擁住妻子在懷,暗暗想到自己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為妻子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前腳有了這事,沈珍珍整個過年都不太在喜慶的狀態,蘇云已經跟隨大長公主去了王氏故里,沈珍珍除了回過一次大伯家,其他時間都呆在家中,為夫君縫制些貼身的小東西,陳益和理解沈珍珍的心,盡量在空余時間多陪她,與沈珍珍越發得孟焦不離。 果然正月十五之后,朝廷開始頒布了新令,許多事情也都有了眉目。 先是沈大郎通過吏部甄選,留在吏部作為備選官員,學習各地地理志,以及其他方面的知識,待一年后就會外放,從九品做起。 年后,從未在臺面上中意哪位皇子的肅宗命中宮所出的三皇子率領親兵奔赴西域,徹底將西域納入版圖,頒發行政文書給西域諸國。此舉令舉朝上下有了多種猜測,誰會是太子?陛下是不是身體不好了?一時之間局勢似乎模糊不清。 待陳益和真要啟程了,長了一歲的沈珍珍沒有哭泣,而是笑臉相對,一邊細細囑咐西域風沙大,記得護臉蕓蕓,陳益和勾了勾妻子的鼻子道,“你夫君我好歹是個頂天男子漢,哪里那么嬌氣了?!?nbsp;沈珍珍故作淘氣,撇了撇嘴道,“吹壞了這張俊臉我可跟你沒完??删兔刻熘钢颇氵@張俊臉新鮮呢!” 夫妻二人一時嬉笑打鬧起來,似乎并沒有被即將到來的離別影響在一起的甜蜜。 另一方面,長興侯爺陳克松才知道自己的兒子也要奔赴西域,差點氣得跳腳。他自己當年在西域差點喪命,因此對西域沒有一絲好感,更加不喜陳益和去,再怎么說他對陳益和抱了很大期望,萬一他折到那里,多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火冒三丈的陳克松恨不得將這個不孝子揪起來打一頓,只得將人叫到書房跪著好好訓斥一番,“誰讓你自作主張?我以后自然會有機會給你建功立業,你去那勞什子西域做甚?” 陳益和早已經想好了說辭,因此不緊不慢,不卑不亢道,“兒子的生母來自西域,雖無見過她,可是一輩子忘不了她的生育之恩,兒子也想去看看那片土地,是怎樣的景象?!?/br> 陳益和一提夏錦,陳克松滿心的火氣忽然就燒不起來,這都是命!莫非是夏錦冥冥中指引他們的兒子回家看一看?” 陳克松沉默了一會兒,見兒子這副樣子,知道多說無益,只得取出一張腰牌,無奈道,“這是你外公家在莎車的商隊令牌,若是你去了莎車可以去看看。自你生母故去,我們便斷了聯系,我想他們大概是恨我怨我的?!?nbsp;陳克松隨即嘆了一口氣,陳益和第一次發現父親呈現出了一絲無奈的老態。 整個長興侯府聽到陳益和要去西域的消息,反應不一。全府最高興的非趙舒薇莫屬了,恨不得陳益和一去不返,從此再也沒有人跟宏哥爭搶世子之位了,臉上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神清氣爽的樣子就像是撿了幾百兩黃金,逢人便眉開眼笑,哪里有平日的一臉寡淡怨色。 宏哥得知阿兄要隨軍去西域,急急地跑來問阿兄,陳益和看見日漸長大的宏哥越來越有少年人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就要在家中多多cao心了。若是你嫂子有什么難處,還請你伸個手,阿兄我一定會銘記于心?!?/br> 宏哥急道,“阿兄為什么非要去那么遠的地方,若是有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陳益和溫柔道,“等你有了心愛的人,就會明白阿兄的所作所為,因為我想給她更好的?!?/br> 宏哥看著阿兄那溫柔得仿若能滴出水的神色,想到自己有一日看見夫妻二人擁抱在一起在低語的畫面,臉一紅,好像明白了阿兄的話。陳益和笑道,“放心吧我這張胡人的臉孔去了西域才是派上用場,況且我有武藝傍身,別擔心?!?/br> 宏哥看著阿兄覺得看見了一個真正的頂天男子漢,有種豪氣沖天的壯志,還有對妻子深沉的愛,都讓他覺得自己跟阿兄的差距是如此大。宏哥輕聲道,“阿兄只管放心去,只是我成親的日子在五月,不知你能否趕回來。我會努力為父親母親分憂,也會護著阿嫂,不管阿兄你走了多遠,記得咱們一家人在這里等你歸來。 過了幾日,一切收拾妥當,陳益和第二日就要離去。沈珍珍故作堅強的內心瞬間丟盔棄甲,夜間抱著夫君的肩頭哭得無聲無息。陳益和拍了拍妻子的背,愛憐地為她拂去耳邊的碎發,溫柔道,“為了你我會平安回來,快別哭了?!?/br> 沈珍珍道,“咱們也成親半年了,我這不爭氣的肚子也沒點動靜?!?nbsp;陳益和神秘一笑道,“你如今身子骨還小,為夫可不能冒一絲絲風險,讓你去受苦。我聽太醫說十五六大概才是不錯的年紀,所以現在沒有正好呢,咱們還能過過清靜的日子。再說,退一萬步講,我要是有個好歹,你無子也好求去,再找個對你好的?!?/br> 沈珍珍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了,一拳頭捶上陳益和的胸膛,大聲哭道,“你事事都為我想好了,讓我對你死心塌地的,要是你有個好歹,我就是追到天邊也要把你帶回來,你給我記著?!?/br> 陳益和看妻子哭得傷心,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安慰的話語,只得輕吻她的額頭道,“好不容易才娶到你,無論如何也會回來,還等著過幾年咱們生個娃兒,一家人盡享天倫,豈不樂哉?” 沈珍珍用手帕將鼻涕和眼淚抹了一通,才發現夜已經深了,連忙使夏蝶送水進來擦洗。陳益和摟著沈珍珍的腰壞笑道,“快點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這還不知道要素多少日子,今晚無論如何要開葷!” 沈珍珍臉一紅,被陳益和拖著速速擦洗一番后,為所欲為了。這一夜,二人似乎都非常熱情地迎合對方,讓這個離別之夜變得格外柔情蜜意,花好月圓,恩愛無限。 作者有話要說: 陳益和即將踏上西域之路!西域之行也不是一帆風順啦,感謝感官們的不離不棄?。。?! ☆、陳益和抵達西域,沈珍珍成長盼君歸 第二日,陳益和看著熟睡的妻子,輕輕地親了親她的嘴角,細心地幫其蓋好被角,駕馬離開了家,陳七隨行。 自陳益和出發后,沈珍珍每日都刻意將事情安排得滿滿的,怕一閑下來就相思難忍,情緒低落。過去陳益和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倒沒覺得有什么,特別是以前陳益和總是護著她,恨不得什么事都多替她想三分。她卻從未思考過兩人之間的情感。 如今陳益和去往千里之遙以外的西域,沈珍珍看著陳益和從娶她前的許諾,到今天走的每一步在為她努力。突然之間,她意識到,她與陳益和之間,反而一直是對方在付出,全心全意地呵護著她,而她又付出了多少呢?又為其做過些什么?因此,這幾日便格外難熬,尤其是她發現,無論做什么,思緒都會因為惦記陳益和不知飄到了哪里,而她又多么貪戀在他身邊靜靜依偎的感覺。想著,待陳益和回來后,她要加倍對他好。 人一旦開始設身處地地為別人思考,就會自省,也會看清更多東西。不過幾日,沈珍珍就似成長了起來,她暗暗發誓,要在后宅中好好錘煉,努力跟上夫君的腳步。若是以后他們真的有機會出去單過,她就要將家中打理妥當,讓夫君無后顧之憂,兩人好好地過日子,婚姻本身就是靠自己經營出來的。 除了思考人生意外,這些日子,沈珍珍發現自己的婢女夏蝶頗有些心不在焉,時常走神,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臉上還時不時染上紅暈。二人畢竟主仆多年,情同姐妹,沈珍珍對夏蝶的事情也格外上心,因此,她將又在發呆的夏蝶拍了拍,笑道,“想什么呢?這么入神??茨阕罱牟辉谘傻臉幼?,可是有事?若是有事你就告訴我,咱們主仆這么多年,你跟著我跋山涉水的從揚州來到西京?!?/br> 夏蝶搖了搖頭,臉上涌出一絲紅暈。沈珍珍好歹也是成了親,對男女之事不能說是一看便知,起碼也能看出點門道。沈珍珍一臉好奇道,“有誰這樣本事?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俘獲了你的心,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莫不是為見不到而苦惱?” 夏蝶此刻的臉已經燒的不行了,倒叫沈珍珍笑得直不起腰來,脆聲道,“你若是告訴我,只要是咱們府里的,我雖不一定能做主、但是總能說上話。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中意誰就只管說出來,我給你拿主意?!?/br> 夏蝶起先支支吾吾,后來咬了咬嘴唇道,“奴婢。。。奴婢心儀的是陳七!” 沈珍珍一聽是陳七,想到這二人莫不是平日一起當值看對了眼?連忙問道,“他可知道?”夏蝶搖了搖頭道,“奴婢從未對他說過,只是心里默默地念著罷了?!?/br> 沈珍珍一拍手,樂道,“若你真心儀他,反倒好辦了。原本我還想你要嫁了別人,該怎么安排,我也不想你離我太遠。若是跟了陳七那就和現在一樣。況且陳七是夫君的人,自然能由夫君做主,我看此事能行,待他們回來,就給你們把親事辦了!” 夏蝶聽到此,不禁又想到那人的模樣,心里甜絲絲的。 朝廷一方面在派人前往西域收編,另一方面西域的幾國國王也在密談中,以期反對朝廷將西域各國劃省的舉動,哪怕是拖幾年也是好的。此刻,西域的天空上密布著詭譎的云,風起云涌間,兇氣乍現,將眾人籠罩。 陳益和隨軍走了兩月有余,才到達了張掖城,立即寫了一封信給家中報平安,后與三皇子見了駐扎的眾將領。等眾人散去,驃騎將軍王愷之問道,“哪位是陳益和?” 陳益和一聽是自己,連忙上前行禮,哪想到王愷之一臉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我乃是你娘子的親娘舅!” 陳益和一想就明白了,原來是大長公主的兒子,蘇云的弟弟,可不就是沈珍珍的親娘舅。陳益和忙喚了一聲舅舅。王愷之豪爽的一笑,叫人給陳益和上了茶,問道,“來的一路上上可還順利?前幾日收到母親的加急信件,才知道你也是隨行??纯茨赣H著急得樣子就知道她多疼愛我這位素未謀面的阿姐,說說我阿姐是什么模樣?我好奇得緊?!?/br> “聽外祖母說阿娘十分肖像外祖父?!?nbsp;王愷之嘆了一口氣道,“我和大兄都肖母,與父親并無太多相似的地方。反倒是我阿姐肖父,那一定是樣貌不俗,我阿耶當年可是家族中有名的美郎君,難怪母親說一眼就能認出阿姐。所幸,母親最終尋到了她,為此母親不知掉了多少淚?!?/br> 陳益和與王愷之以家事為開端,越說越投緣,進而又說到了軍事上,王愷之才發覺陳益和盡管是武官竟然頗有學識,談吐有禮大氣,是個好苗子。陳益和也發覺王愷之頗有儒將之風,說話侃侃而談,見解獨到,使人聽了頗覺受益匪淺。這邊西域看著好似一切平安無事,但是實際暗藏玄機。 另一邊在西京中,長興侯府則在隆重籌備宏哥的婚事。成親雖然是五月,但是這之前的置辦,趙舒薇可謂是煞費心思,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rou,什么都想給其最好的。因此,事事巨細,以求完美。 沈珍珍作為新婦,自然要對宏哥的親事上心,一來宏哥本就是侯爺的嫡子,嫡母又是生怕有任何疏忽,沈珍珍不得不為其分憂;二來,陳益和總在沈珍珍面前說他跟宏哥的兄弟情,愛屋及烏,沈珍珍見到宏哥總會報以甜美的微笑,陳益和不在西京,作為妻子,她自然是想要替陳益和盡一份心。 宏哥最近因為親事的籌備,也跟沈珍珍走動的多了,反而對沈珍珍更加喜愛,特別是沈珍珍對他微笑的時候,他就會覺得心跳加快,眼前出現暈眩感。同時,宏哥又因為沈珍珍是自己的嫂子,只能將情竇初開的情意深埋在心底。宏哥的心中十分明白,他也會有妻子,會對妻子好,擔起家庭的責任,可是這不妨礙他對沈珍珍的喜歡,那種喜歡就像一個小小的花苞開在了他的心間,雖然見不得光,卻頑強地開著。他也知道阿兄和阿嫂的感情,也從未想過自己要做出什么不妥的舉動,只是默默地看著就已經足夠。 于是最近的沈珍珍是一邊忙碌,卻一邊心掛遠在西域的陳益和,念叨著怎么還不來封書信報個平安,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真真是娘子盼君歸,無端淚滿襟,看著大雁回,問聲何時歸? 作者有話要說: 陳三去西域會遇到麻煩事,沈珍珍之后也會遭遇挫折,兩人都在成長啊。 ☆、風云突變起,陳益和失蹤 (一) 三皇子一行人在張掖休整了幾日,就迫不及待地帶了一支兵出了張掖城入鄯善國。鄯善乃是西域三十六國之一,是諸國中距離中原最近的小國。因此,三皇子將與諸國代表會面定在這里,也是有一定的考量的。一是為了顯示大周的誠意,專門來到西域國家商談;二來則是有任何風險,都可以回撤到張掖城。 大周至少與西域維持了將近二十年的和平,肅宗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率軍攻打過西域,因此深知西域人還是驍勇善戰的,只是諸國并不抱成一團,再加之有的小國是在實力太弱,因此當年采用的是逐個擊破的戰術,有的小國也是不戰而降,若是擰成一股繩,怕是西域的局勢也不是當年的局勢。 不過時間總是可以改變許多的事情,距離上次肅宗來西域的時候,畢竟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當年的少年人如今都已經是中年人。當年的肅宗和陳克松一起在這里并肩作戰,現在他們的兒子又走過他們曾經走過的路,來到這里,究竟命運會做怎么樣的安排呢? 三皇子在鄯善國得到了盛情的款待,此刻看來,似乎沒有必要擔心,這些國家有抵觸情緒,似乎都已經接受了大周的領導,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只是有幾國的代表還是沒有出席,比如烏孫,精絕等國。鄯善國王解釋道,“聽說烏孫國王最近身體不大好,國內局勢并不大穩定,他的弟弟已經掌握了全國的大權,聽說此人十分好戰,此前一直主張烏孫國不應該受降,這些年更在軍事上下足了功夫,您也知道烏孫可是產金礦的地方,誰又不想為了自己的利益牢牢控制住這里呢?” 三皇子喝了一口葡萄漿,點點頭道,“若是此人掌了大權,那豈不是就是一個大變數,你也知道我父皇的主意誰都不會更改的,我實在不想再見到這片美麗的土地上再發生戰爭?!?/br> 鄯善國王自然是點頭稱是,一味附和。三皇細細思考一番,這諸國代表到不齊,劃省文書始終不能簽字從而完成自己的使命。既然烏孫國內此時有亂,他何不去烏孫看看,若是能幫烏孫國王穩住局勢,這整個局面就更加明朗化了。 陳益和心中是有疑慮的,怎么那烏孫國王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此事無處不透著蹊蹺??墒侨首邮钦l?是皇后所出,自小就是天之驕子,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此時對陳益和的話并不在意,一意孤行要從鄯善直接去烏孫。 陳益和建議三皇子去跟張掖城守軍報一聲信,哪想到三皇子完全沒有聽進去。于是陳益和只得跟著三皇子帶的一行人踏上了去烏孫的道路,心中有著擔憂,他們這一隊人馬并不多,烏孫處于西域諸國的中間地帶,可以說若是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的話,恐怕消息都很難傳出來,幸運的是,張掖守城軍都知道三皇子率軍來了鄯善城,只盼此行無事才好,若是有事,他無論如何也要保護皇子。 于是三皇子之行離開了鄯善去往烏孫,城門關上的那一刻,鄯善國王臉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來,命下人放信號,他身后跟的鄯善相國低聲道,“國王,此事我看已經成了三分之一,各國早先抽出的死士應該已經在路上等待了?!?/br> 鄯善國王點了點頭,冷笑了一聲,“大周真是想的好,二十年前,我們投降,愿意聽大周的,可是我們依然保留著自己的國家,如今大周得寸進尺,若是叫大周把我們劃省了,那也真是白活了,辱沒祖先。只怪二十年前,父輩們太過懦弱。如今,說是負隅頑抗也好,就是耗盡我最后一滴血,也不能叫鄯善國消失在我手上,若是劃省就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我誓要與鄯善國共存亡。不過我看這個三皇子,也不像他的父皇那樣有勇有謀,當年他父皇將西域人嚇成那樣,如今竟然派個這樣沒腦子的,那么,就讓他埋在這里吧,用他的鮮血祭奠我們曾經死去的將士?!?/br> 鄯善相國已經年邁,帶著一臉擔憂道,“那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我們會不會被遷怒?大周立刻發兵兵臨城下?要知道我們是距離中原最近的國家,一旦開始了戰爭,我們是第一個遭殃的?!?/br> 鄯善國王那綠色的眼眸看了一眼年邁的相國,那冰冷的眼神就如海水一樣涌出了層層漩渦,低聲道,“誰都賴不到我們的頭上,他全首全尾地離開了鄯善,自己擅自作主要去烏孫那么深入腹地的地方,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誰都賴不得,誰能保證這一路上沒有個土匪或者強盜呢?怪只能怪他自己運氣不好,大周又有什么理由來怪我們呢?我想現在肅宗也不想大肆對我們用兵,近些年發展起來的蒙古部落很是厲害,已經有了他們自己的王庭,我當年去中原游歷的時候發現蒙古人那才是十分驍勇善戰,馬匹也很肥壯,適合長途奔襲作戰,若是勢力越來越大,恐怕會對大周形成不小的威脅,那大周肅宗無非是想將我們這邊安排妥當,再過幾年養足兵馬,去對付草原那邊,幾年前那配婚令不就說明他著急人口的增加嗎?可惜事事不能都叫他如愿,哼!” 鄯善相國看著國王那輪廓分明的側臉,深深地嘆了口氣,可惜鄯善真是太小了,他們的君主年少離家開始游歷中原,不僅吃了苦,也從行走中學到了許多。如今君主年紀輕輕就能將這許多事情串聯起來,以全局的眼光去看待事情,真真是可惜了,若是他生在大周那樣的大國家,定是有一番大的作為。 西域詭譎的局勢,并沒有影響這人間四月天,西京繁花似錦的春日好時光。蘇云也隨大長公主自臨沂回到了西京城,下了帖子給沈珍珍一起去青龍寺走走看看花。她知道女兒定是時刻擔心著遠在西域的夫君,因此也就想叫她過來開解開解。 沈珍珍的確在家為五月家中的喜事而忙碌著,親事總是離得越近,越忙亂。接到阿娘的來信,沈珍珍自然是高興的,想問問阿娘回到老家后的所見所聞。于是,她拿著帖子去了趙舒薇房中,恰巧宏哥也在。 沈珍珍禮貌地給趙舒薇行了禮,說了要出門一趟,大長公主下帖來叫去府上。趙舒薇笑了笑,道,“嗯,家中的大大小小事情這么多,你倒是還能脫得開身,不過誰叫給你下鐵的是大長公主呢,咱們可得罪不起這大人物啊?!?/br> 宏哥聽著母親的語氣不太好,之前也聽母親抱怨過沈珍珍的身世,因此多少也知道這其中的彎彎道道,連忙笑著對沈珍珍道,“阿嫂盡管去,都因為我的婚事叫你忙了好一陣,都說這人間四月天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是應該出門走走?!?/br> 沈珍珍抬頭對趙舒薇一笑道,“母親放心,我定是早去早回的,不叫母親擔心,也謝謝阿弟的體諒,為你婚事盡心盡力,本就是我作為嫂子的本分?!?/br> 宏哥看著沈珍珍的笑臉,看見她身□□院中相繼而開的花朵,仿佛也體會了人間四月天,人在花中笑的美景,不由得也笑了。 趙舒薇看著自己的親親兒子都為沈珍珍說話了,只得作罷,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趕緊去收拾收拾,要用馬車就去說話,如今陳七不在,你就用隨便叫個馬夫,都是咱們家的老人?!?/br> 沈珍珍點了點頭,行了禮這才退下了。 趙舒薇看著沈珍珍離去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道,“你看看你那兄長怎么就這般的好運氣,雖然我總是挑這新婦的刺,到底是個聰明的人,不過半年,現在倒是做事情有板有眼。人呢,原本我以為是個小門小戶出身,能好到哪里去,可是你看看總是能有你想不到的,這人不僅模樣是個好的,還是個有福的,誰能想到還能跟大長公主沾親帶故的,倒叫我說之前還得想幾分?!?/br> 宏哥笑了笑,安慰母親道,“我看阿嫂是個好的,老實本分,平日都聽母親你的話,也沒什么大架子,兄長娶得此等佳婦,該是為他高興才是,也不知他如今在西域如何了,竟然還沒有一封報平安的信到?!?/br> 趙舒薇聽了兒子的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要知道你父親現在還沒立世子,我的心中總不踏實,你不看看他陳三郎現在已有官職,妻族如今又有助力,雖說大長公主是認了義女,那難道以后還能虧待了她的后人不成?母親如今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將巧姐娶回來好好過日子,給我生個哥兒,我就真真知足了。你小時候,我總擔心你養不活,一轉眼都這么大了,倒叫我覺得時間不知都去了哪里,真真是老了?!?/br> 雖然趙舒薇平時對別人不講道理居多,但是為宏哥可真真是掏空了心思,宏哥又是個懂事的孩子,哪里能不知道母親的一片心。他一邊為母親揉肩,一邊道,“母親不必擔心,我看兄長從來都是個不爭的,再說我幼時身體不好,父親多有擔憂也是正常的,等我成親后,有了孩子,我想父親也就放心了,您就別再為我的事情,難為阿兄阿嫂了,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過日子不好嗎?” 趙舒薇嘴上只得說好,內心卻還在想,陳三應該是已經到了西域,希望上天別讓他活著回來,最好埋骨在他鄉,跟他的親娘一個下場,才是真真的好。想到這里,趙舒薇笑了,一片燦爛。宏哥看母親笑了,也覺得頗為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 風云突變,會分為幾章寫,這章已經端倪初現了,作者君一定會加緊更新的,寫作中難免有許多的不足,如果大家覺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還有意見,都歡迎跟我互動,最后每天都會說的感謝,就是作者君感謝看官大人們的不離不棄,昂! ☆、風云突變起,陳益和失蹤 (二) 被嫡母在內心不斷詛咒的陳益和,帶著心中不太好的預感,跟隨著三皇子在路上走了幾天,眼看著距離烏孫只有一天的路程而已了。但是天色漸漸暗下來的同時,一行人卻到達了沙漠的邊緣。盡管這段沙漠并不大,但是晚上穿過沙漠并不是明智的舉動,一來視線并不好,二來沙漠到了晚上溫度驟降,會比較冷,沙丘也會隨風移動。因此,三皇子命令眾人拴好馬,就地扎營。 陳益和抽出水壺喝了一口水,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此地作為扎營地太空曠,如果在此地不幸遇襲,根本就沒有任何遮擋,那么他們會十分的被動,只能寄希望于今夜不會出任何的亂子,否則他們可能都要折在這里。盡管三皇子心存樂觀,但是不知為什么,此次離開鄯善去往烏孫,陳益和的的內心始終都有著不好的預感。 夜漸漸地深了,士兵們拴好了馬匹在稀疏的樹干上,點起了火燎,支起來的為數不多的帳篷給了三皇子,還有三皇子親衛的將領們。陳益和則席地而坐,支起火燎,想讓自己能盡可能地看到遠處。只見視線所及之處并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稍微安下了心。 行路本就疲累的士兵們很快就有人進入了夢想,陳益和看著有些已經入睡的士兵,盡管睡意襲來,卻還是想要努力地讓自己能夠清醒一些。他拿出放在衣襟中的手帕,這是出發前,沈珍珍給縫制的,他將手帕放在在臉上揉了揉,仿佛還能聞見妻子身上的香氣,輕聲笑了。不知道小妻子最近在西京的家中可還好,嫡母應該礙于大長公主的面子沒有為難她,也不知道自己給家中寫去的報平安的信有沒有到達妻子的手上,好讓她安心。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算是深深地體會了相思之苦,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有時間好好想念她。 且說這邊大周的一行士兵都休息以后,那邊在沙漠的另一端卻又慢慢在靠近的一只隊伍,這只隊伍是接到消息的一隊死士。而這些死士全都是各國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不說能以一敵十了,起碼是有真功夫的。作為死士出發前都是立下軍令狀的,這些人既然接下了任務,便沒有想過最后是生是死,每個人都有想保住自己國家的心,不得不說這樣一隊伍人的出發,也是帶著無窮的悲壯色彩。這些人畢竟自小長在西域,對此地地形和氣候十分地熟悉,只待步行穿過小沙漠,就能直逼陳益和等人的扎營地。 陳益和還沒有瞌睡,此時不知道是耳力奇佳,還是對危險的直覺,他漸漸覺得有人在靠近,立刻警惕地站起來環顧四周,卻并沒有看到人,只得復又坐下。哪里想到,那些死士已經距離得十分近,就躲在夜里的沙丘后,默默地注視著空地的一切。 死士來的無聲無息,坐在地上閉目養神的陳益和忽然感覺背后一股殺氣,立刻低頭躲過致命一擊,跳了起來,這才看見夜色中出現了很多身穿夜行衣,蒙著面的死士,這些人手持鋒利的彎刀,一看就不是中原人。這些黑衣人一看便是心有策略,先是齊齊砍斷了拴馬的繩子,緊接著就開始對大周的士兵開始了殺戮,只見這些人下手很辣,招招封喉致命,沒有任何花式,卻是很快能在近身搏斗上占據上風。 陳益和暗道一聲不好,左右躲閃,在躲過幾招后,迅速朝著三皇子的帳篷奔去。有的士兵還在睡夢中就已經斃命,馬匹已經亂跑開,這是一場計劃周密的殺戮,而死去的人也許就會被明天移動的沙丘掩埋,誰也不會知道這里有多少埋骨。 三皇子在熟睡中被陳益和搖醒,傳來陳益和急急的聲音,“殿下,我們遇襲了,目前不知道是哪方派來的人,馬匹也被沖亂,你快起來,我們突圍出去?!?/br> 三皇子一聽遇襲,立刻醒了,急忙跳起來,聽著外面的嘶喊聲,才意識到此刻正是月黑風高夜,殺人的最好時機,只是被殺的都是自己的手下。忽然臨近的死亡氣息,讓三皇子打了個冷顫,他畢竟自小嬌生慣養,沒有任何軍中的經驗,面對此情景,也難免有些慌亂,而自己的親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慶幸的是,三皇子今日沒有穿什么顏色明亮的外袍,陳益和輕聲道,“殿下,你緊跟在我的身后,待我們接近一匹自己的馬后,你就一躍上馬,能跑多遠跑多遠,朝西南方向,記得不要回鄯善,我剛剛看這些死士的眼睛都是綠色的,雖然不知道是哪國派來的人,也許諸國都參與其中,就是要讓我們死在這里,到時朝廷死無對證,也不能有所作為。你一定要回到張掖,只要你活著,今日所有埋骨在這里的眾將士便是死得其所?!?/br> 陳益和此刻覺得今夜也許是兇多吉少,能護送三皇子走多遠便是多遠,來不及想太多,他右手抽出腰間的劍,明光之間映出他的輪廓。三殿下從未經歷過此事,看見眼前比自己還要年輕的陳益和遇事還能如此冷靜,也定下了心,一字一句道,“放心,若是我活著出去,今日之事西域諸國必定要給個說法,我好歹也會些武藝,我們出去后,你只管盡全力跑,我盡量不拖慢你的速度?!?/br> 陳益和點了點頭,拉著三皇子就奔出了帳篷,外面尸橫遍野,伴著士兵的慘叫和馬匹的嘶鳴聲,讓這個地方猶如修羅場。三皇子來不及震撼,只能隨著陳益和狂奔。那些死士看見狂奔的兩人,便追著二人而去,陳益和只得跑得更快些,眼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匹停在那里的馬,沒有想過自己會如何,他的心中只是想著要將三皇子送上馬。 逼近的死士的快刀割破了陳益和的胳膊,他卻感覺不到疼痛,只能機械地揮劍出劍封喉,阻擋越來越多的死士的攻擊,刀光劍影之中,他的身上不知多了多少傷口,只能告訴自己快點再快點。 眼見兩人距離馬匹越來越近,陳益和說時遲那時快,左手一帶勁,喊道,“殿下,上馬!”三皇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多少傷口,保持著高度緊張,聽到陳益和的話,帶著無限的求生欲,伸出手一把抓住馬匹上的韁繩,一把躍上馬。陳益和立刻用劍柄狠狠地抽打了一下馬匹,那馬感到疼痛開始飛奔。已經坐上馬的三皇子抓緊韁繩,開始駕馬狂奔,回頭喊到,“你一定要活著,活下去?!焙巴旰?,三皇子騎著馬突出重圍漸漸跑遠,逃出了這一片修羅場。那些死士追出去,到底是腳程沒有馬的速度快,一會兒就趕不上奔出去的三皇子。 陳益和松了口氣,只得朝著相反的方向奔去,希望可以找到一匹馬,逃出去。即便到此刻他都沒有放棄生的希望,刀光劍影之間,腦海中全是沈珍珍的笑靨如花,他如此愛她,不能拋下她,好不容易娶到她,不能忍受自己就這樣默默死去。他還如此年輕,他和她還有一輩子那么長。陳益和多年的武藝發揮到了極致,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能跑這樣快,還能揮著劍,阻擋一波一波的致命之擊。這時候一匹馬由遠處跑近,馬頭上的白色毛在黑夜中十分顯眼,陳益和認出這正是自己來到西域后一直騎的馬,使出全部力氣像前跑去。 死士們見有活人跑了出去,只得集中圍殺陳益和,一人追上陳益和,從背后直刺下一劍,陳益和后背被劃傷,速度有些慢,卻還是拼盡全力,跑到馬邊,單腳踩上馬蹬,在馬的側面躲過一人的劍,坐上了馬,策馬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