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宮翎未曾阻攔,“是要揪出來,而且,還要盡快?!?/br> 事關女兒的安危,夏氏也不再柔軟,當即就轉身道:“好!我現在就去長房!” …… 長房內,姜存忠勞累了一天,洗漱完了正準備休息,可是突然丫鬟敲門道:“大老爺,三老爺跟三夫人,還有宮大人跟六小姐一道過來了,說是有事要找您?!?/br> 大太太張氏正在給他寬衣,聽到這話眉頭一皺很是不耐煩,“這么晚了還來做什么,有事不能明天說么!” 姜存忠卻是聽到的關鍵的字眼,“宮翎也在?” “是?!蓖忸^丫鬟回道。 姜存忠一聽,眉頭也皺了起來,宮翎去了三房他是知道的,他也沒湊上去,反正有三房的人招呼著,他過去,人家宮翎還不定搭理他。本來他也以為坐一會兒他就會走的,可是沒想到現在都已經亥時三刻了他還在。 可是他們現在過來到底有什么事? 姜存忠是真的乏了,如果只是三房的人來他也就推脫了,可是現在…… “給我穿衣服?!彼凵褚欢?,對著張氏說道。 片刻功夫,他就又著裝整齊的出現在了廳堂,神色卻是有些萎靡,不過也是三分真七分假罷了。只是當他聽夏氏把話說了口,那些真真假假的萎靡全部一掃而空,他臉色一沉,站起就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夏氏的眼淚已經下來了,再看大伯竟然懷疑,目光一狠便道:“事關珠兒的清白,你覺得我會胡編亂造么!” 宮翎坐在桌邊,又是一派位高權重的樣子,他見姜存忠猶疑,眼皮一撩就道:“難道侯爺連我也懷疑么?那賊可是我親眼所見,那酒也是我命人仔細檢驗。當時若不是我正好趕到,只怕現在六小姐已是名聲全毀?,F在人證物證皆在侯爺卻仍在踟躕,難不成侯爺有什么難言之隱?” 這話太過誅心,姜存忠當即變色,“此事我并不知情!” 宮翎笑著便道:“既然如此,侯爺為何不讓人審一審?查出真兇,不但可以還了侯爺清白,也能為永定侯府除了后患。不管此事是何人所為,這人必然是留不得了,侯爺,你說呢?” “那也要真有這真兇再說!”姜存忠依然不肯松口。 也怪不得他小心,此事實在是非同小可,如果是真的,一旦傳出去,那事情可就大了!先不說最后揪出的是誰,反正不管是誰,他都脫不了一個治家無方的干系!到時候再萬一被有心人利用,誰知道他還能不能保住永定侯爺的爵位! 他現在可一點不信任宮翎,宮翎為三房做的他可是全看在眼里,誰知道他這一次是不是故意設了局,想讓皇帝奪了他的爵位再轉給老三!聽說現在皇上可是很看重老三??! 不對,轉而間姜存忠卻又想到了什么,宮翎一開始站出來攬下所有是想將此事遮過不談,現在過來也是等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下的時候,所以他必然是只想找出兇手而不是想要聲張! 想通了此節,姜存忠也轉變了口風,他坐下道:“不過不管此事是巧合還是真有人謀劃,事關我侯府子女,總歸也要徹查一番。只是卻也不敢勞駕宮大人,宮大人雖然是我侯府女婿,可終究是客,主家有事,豈敢勞煩客人?!彼刹幌胱寣m翎再插手此事!而他也相信,他這么強調,宮翎也斷然不會強行干涉。 哪知宮翎卻是一笑,“侯爺既然說我是侯府女婿,那六小姐便是我妻子了,妻子遭到陷害,為人丈夫的豈能坐視不理?更何況,由晚輩來審,應該更是事半功倍。晚輩出自監察司,監察司的本事,侯爺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姜存忠聞言又是霍地站起,他當然知道監察司的本事了!數年前,就是因為監察司,他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才被一樁樁掀起,然后以此為由讓永定侯府痛招打擊!他永遠忘不了當初他被關入監察司大牢時,那是怎樣一副駭人的場面!所以即使后來宮翎表示出了與侯府的友好,可因為他是監察司的人,他始終保持著距離!一聲“宮大人”從來不曾改口! 可是現在他舊事再提,是想威脅他么! 姜存忠被戳中同腳,臉上風云突變,可是三房虎視眈眈,宮翎又氣勢逼人,他就算滿心憤懣又能如何,所以最終他強行壓下怒氣,只冷冷道:“既然宮大人執意如此,那就請便吧?!?/br> “不忙,”宮翎卻道,“我還有一事想問侯爺,如果我查出了幕后黑手,侯爺應對如何處置呢?” “你什么意思?”宮翎的語氣讓他不爽。 “沒什么,我只是隨便問問,”宮翎淡然回道,“畢竟現在永定侯府誰都有可能,若是最后查出是哪個了不得的主子,只怕多少有些麻煩……” 這事在說他會徇私么!姜存忠怒氣沸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宮大人真要查出是何人所為,我永定侯府絕不姑息!” “好!”宮翎聞言,拍手站起,“那就一言為定!” “哼!”姜存忠甩袖轉身。 …… 夜已經徹底深了,一行人從長房出來,卻是各個不見倦意。 宮翎對著身旁的三人道:“天色已晚,你們不妨先回房,審問之事交給我便是?!?/br> “不用,我跟你一起?!苯閰s很快否決。 姜存仁跟夏氏也要一起,可是被姜珠阻攔,“爹你明日當值,娘你也要進宮,如果一宿沒睡,難免精神不濟?!?/br> 一番爭論之下,兩人只好作罷。等到片刻后,黑夜里就只剩下了宮翎跟姜珠二人。 等到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姜珠便問向宮翎,“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干的?” 黑夜里,月光下,她的眼神格外冷冽。剛才宮翎與姜存忠的針鋒相對她全看在眼里,她一開始不明白宮翎為什么這么咄咄逼人,可是看到最后,她終于明白。 宮翎只怕是知道何人所為,所以才故意激怒大伯父,逼得他扔下“絕不姑息”這句話! 而這個人是誰,如果不是長房的人,宮翎何必這么大費周章! 宮翎看著她灼熱的眸子,忽然一笑,“別急,該是誰,就是誰,一個都逃不掉?!?/br> ☆、28|2222 宮翎命手下審了一夜,果然沒能查出什么。 第一個看到飛賊的王婆子是永定侯府的老人,行事端正,為人忠誠,對三房也是極為敬重,所以并不會突然陷害姜珠。而她昨天夜里也的確是看到了有飛賊跳墻而入,所以才喊著人一起捉拿。 跟她一起的人也沒有什么疑點,這些人都是看家護院的下人,聽到喊聲就跟著一起出來,反復詢問都沒有發現端倪。 彼時已是寅時末,天露魚肚白,倒是快要天亮了。審了半宿,宮翎不見疲態,姜珠倒有了些頹意,倒不是因為累,而是因為沒有結果。 “現在該怎么辦?”等最后一個被問的下人離開,隔壁房間內,姜珠悵然問道。 宮翎說是親自審,可哪輪得到他親自出馬,至始至終他都是坐在隔壁旁聽著,姜珠亦是,間或在暗中出謀劃策,畢竟監察司的人再厲害,也不會對永定侯府里的情況盡數掌握。 宮翎聞言坐在椅子里卻是不見焦急,只是說道:“不用擔心,熬了一晚上你也應該餓了,先吃點東西吧?!?/br> 姜珠心里存著事,哪有什么胃口,可剛要拒絕,卻見孟土已經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擺著一個白瓷湯碗,碗里盛著面,蔥花點綴,香氣撲鼻。 “這是長壽面,謹祝你芳齡永壽,喜樂安康?!睂m翎端起,遞過,嘴角含笑。 姜珠接過,怔怔不得言。她先前一直記著自己生辰,可審問了一夜她什么都忘了,卻沒想到他一直記得。 這面是什么時候讓人去做的?剛辭他突然離開,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候? 而且,以為昨晚的煙火就是所有了,沒想到突然間,他又呈上了這么一碗面。 以往每年過壽,都是母親一早給她下一碗長壽面,可是到了今天,居然變成了他…… 姜珠思緒萬千,宮翎卻又開口,“趁熱吃吧,面糊了可就不好吃了?!?/br> 姜珠沒有說話,只是坐下來,當真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面其實就是一般的面,可姜珠卻吃出了萬千滋味,她沒想到宮翎會這么細心,并且又是那么盡心。 面微燙,她吃的渾身都暖了起來。 遠處傳來公雞啼鳴,天光漸涼,屋內不復夜里的晦暗。燭火漸漸燃盡,姜珠吃的鼻尖沁出了汗,可最終卻是吃不下了。 那一湯碗太大,面又太多,她吃了一小半已是破天荒。 “吃不下了?”宮翎看她慢了動作,問道。 “嗯?!苯辄c頭。 “那給我吧?!?/br> 姜珠還沒反應過來,卻見宮翎已經接過她手上的筷子并端起面碗就要吃起來。她頓時驚住了,伸手就要去攔。 “這個我吃剩下的!”不單面是她吃剩下的,就連筷子都是她用過的。 宮翎雙手一個虛晃躲過,挑眉笑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我正好也餓了?!?/br> “……”姜珠啞住了,這個場面她從未見過,根本不知如何應對。就連恩愛如她雙親,只怕也從未吃過對方吃剩下的東西。 他們永定侯府再不濟,也不會吃別人剩下的東西??!不單是他們永定侯府,就是整個京城的豪門貴族,那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主子,也是鐵定不會吃人家剩下的東西! 這不單單是臉面,更是一種必須的講究! 可是現在,面前這人竟然不顧阻攔毫不在意的吃起了她吃剩的面! 宮翎面色從容,姜珠站著,臉上卻有些泛紅,噎了半晌,她才有些惱意的開口道:“你要餓了,再煮一碗便是,不過一碗面而已?!?/br> 宮翎笑道:“可是有時候,你就是連一碗面都吃不到的?!?/br> 姜珠愕然,她自小錦衣玉食,實在未曾遇到連面都吃不上的情況??墒菍m翎又怎么會遇到?他原來雖是宮家支脈,但也是富貴人家,就算后來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堂堂宮家又怎么會讓他忍饑挨餓?想到什么,她小心問道:“行軍打仗時,總是很艱苦的吧?” 戰場之上總是各種意外,冰天雪地糧草斷絕也是常有的事,宮翎身為鎮南將軍,行軍打仗多年,只怕遇到的惡劣環境多了。 哪知宮翎卻道:“讓手下的將士作戰之時吃不上飯,難道我是這么無能的人? “那你怎么會連一碗面都吃不上?”行軍打仗時應該是他最為艱苦的時候了,如果不是這種情況,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可能了。 宮翎卻是一笑,“面快糊了,我先吃了?!?/br> “……”這是又避而不談了? 姜珠看著把一碗再普通不過的面吃的津津有味的宮翎,心中那絲異樣的感覺又涌起來了。宮翎若無其事的吃著面,可是不知怎么,她卻突然感到他的身上溢出了一種滄桑。 好像經過生離死別,好像經過世事變遷。 可他不過比她稍長兩個月??! 所以他到底遭遇過什么? 而果然,宮翎吃完剩下的面后,也依然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只是把話題扯向了正事,“審訊已經結束,你一夜沒睡也該去歇息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br> 姜珠依然掛念心中的疑惑,可見他并無說下去的意思,也只好壓下不談,不過對于那幕后黑手的是她依然不敢放松,所以聽到他這么說,便問:“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 “府內下人攻不破,自然是要從那個飛賊身上入手了?!睂m翎說著,從邊上拿來一副畫軸,“你看看,那飛賊是不是這個樣子?” 姜珠一看,驚住了,畫像上這人眉長目狹,一臉jian邪,不是昨夜闖入帳中的那人是誰! 可是宮翎怎么會有如此逼真的一張畫像? 想到什么,她又問:“這是你畫的?”不是他畫的又是誰,除了她,也就只有他跟他打過照面了。 只是他又是在什么時候畫好的這畫?他一介武夫,畫技又怎么這么高? 宮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著她道:“你說這張畫像一旦傳出去會怎么樣?要知道監察司想抓一個人,可是不管你上天入地都能把你抓著的,更何況還有這么清楚的一張畫像……惡名在外,你說那個飛賊會不會坐得???侯府之人認識不了太多三教九流的人,所以那飛賊必然與他們有著一些關聯,也就必然不會拿了銀子就遠走高飛,如果他得知自己被監察司通緝,他說他會不會找那幕后黑手?” “你想守株待兔?”姜珠開口。 “不然,”宮翎卻道,“我要看他們先自相殘殺?!?/br> “……”姜珠瞠目。 “不讓他們自相殘殺,我怎么才能借著那飛賊坐實幕后黑手的罪名呢?”宮翎抿唇一笑,“你覺得,那飛賊去找幕后黑手,幕后黑手怕暴露痕跡,會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