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而在南蔚與鐘離和光坐下以后,他一邊與鐘離和光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魂念就悄無聲息地出了屋子,在整個拍賣會場搜尋起來。 那目光的主人隱藏得非常好,南蔚雖然發現有幾個人好象有些不大對勁,卻不能肯定這里面是否有他要找的那個人,若是有又是哪一個。 不過南蔚也不著急,他所感知到的危機感真實存在,總會爆發出來,若是當真有什么人要沖誰下手,又或是此次拍賣會本身就存在什么陰謀,對方總會圖窮匕見。 南蔚于是一面繼續查探,一面仔細觀察起拍賣會場來。 這里修建得十分寬闊,二樓是貴賓包廂,一樓是大廳,中央拍賣臺聳立之處,則是拍賣師所在的位置。等到拍賣會開始,便會從地底密室將拍品送上來,極大的保證了拍品的安全性。而不管是樓上還是樓下,所有的座位和房間都正好形成了一個幾乎密閉的圓形,圍繞住拍賣臺。 南蔚的魂念發現那幾座宗門都有人前來捧場,只有丹塔此次沒有來,大約丹塔正因為地脈變異的事情焦頭爛額,哪里顧得上此次拍賣會。但拍品丹藥倒是送了一些過來,只是在價值上有些遜色于事先的安排。 因此此時此刻,地底密室內,一名大興宗執事對此頗為惱怒,言辭間不停地咒罵著丹塔不講信用。旁邊另一名執事倒是個明白人,勸說了他幾句。 不過可能是因為拍品變動的緣故,也導致在拍賣會開始以前,就有數名修士在發現這點后,直接離開了拍賣會,顯然他們本就是為了取消的那幾樣丹藥而來。 南蔚也發現了裝在一只玉匣內的大悲佛榴,此物渾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仿佛魂念只是與之靠近,就有種不由自主沉靜,心神愈發空寂的感覺。 就在這時,南蔚的魂念不經意般從拍賣會場的頂端一晃而過,往下方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 正同鐘離和光說話的南蔚忽然收斂了面上笑容。 鐘離和光有些愕然,卻見南蔚一言不發地走到了這間包廂面朝拍賣臺的窗口邊,往外看去。 每間包廂都能輕而易舉看到外面,外面卻無法看進來,這正是拍賣會出于保護每位客人利益的需要而施加的小法術。 鐘離和光借著甘露的手站起來,走到南蔚身邊:“南小兄弟?你可是有什么不同尋常的發現?” 南蔚沉吟片刻,有些拿不定主意,又有些疑惑,他搖了搖頭:“說不好?!?/br> 鐘離和光順著他此時緊緊盯住的方向看去,也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 南蔚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你看到了什么?” 甘露不滿地道:“南公子,我們少爺又不是你的仆人,不要像質問一樣好嗎!” 鐘離和光倒是不在意:“我也說不上來?!彼粲兴嫉氐?,“只是覺得,那個方位,好象有什么東西,很怪異??墒强催^去,分明就是沒有什么特別的座位和人?!?/br> 南蔚點頭道:“其實我與你有同感?!?/br> 鐘離和光驚訝道:“那南小兄弟是擔心……” 南蔚道:“我總覺得,此地不會無緣無故變成這樣?!?/br> 事實上,他感知到的東西比鐘離和光所看到的更多,意味也更明確。 南蔚的魂念當時從高處往下看,竟發現這偌大的拍賣會場,好似被布置成了一座法陣! 只是他想要找出這座法陣是什么種類,陣眼在何處,究竟是怎樣布下,又使用了什么樣的陣盤之類,卻一直到現在都還一無所獲。 他明明都已經能夠肯定此地有法陣存在了,卻始終對這法陣是什么毫無頭緒。這實在奇怪,能讓南蔚都找不到切入點的法陣,在大羅靈界里可是屈指可數。 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危險預感,讓南蔚皺起眉,緊緊盯住其中一個古怪之處始終目不轉睛。 鐘離和光道:“拍賣會快開始了,若是南小兄弟沒有發現,不如先看拍賣會,慢慢想,總能想起來的?!?/br> 南蔚嗯了一聲,卻沒有回去座位里,而是繼續站在窗邊,只是分了一絲心思去拍賣臺。 主持的拍賣師只是個筑基修士,但談吐間卻頭頭是道,不管是拍品的來歷、用法、效果、好處都說得一清二楚。比如眼下他正在拍賣第一件拍品,乃是一件南蔚都覺得還可以的寶器。 “……誰都希望戰斗時壓過敵人一頭,相信我,有了它,就能讓您感受到壓制住敵人,是多么美妙的感覺!” 他一邊演示著,一邊向所有人介紹,其言語的煽動性非常明顯。 這是本次拍賣會的第一個小高潮,恐怕也是特意安排,將氣氛炒起來。 眼看著,隨著他的話,不斷有修士報出更高的價格,氣氛越來越熱烈,越來越高昂,寶器的價格越來越高! 南蔚收回魂念,心中生出一絲明悟。 難怪他沒有看出此法陣是用來做什么的,因為他還沒有聯想到那么離譜的事情上去。 可是當他方才發現現場竟有魔修潛伏——還多虧了里面有松鶴存在,讓南蔚感知到了似曾相識的氣息……南蔚就明白了過來。 這竟然是一個殺陣,而且是魔修布置出的殺陣! 不,應該說,現在此陣還未啟動,但魔修們顯然已經處在先手的位置! 南蔚雖然不知他們意欲何為,但他很明白,被囊括在里面,拍賣會場中的所有人,恐怕都難逃一死! 第87章 大羅睺殺陣 但此陣若非那股似有若無的靈覺,便是南蔚身在其中,也完全沒有更多的感受。甚至到了現在,他猜出幾分以后,仍然不知該從何處著手。南蔚估計,一方面是因為這個陣法本身還未啟動,另一方面則可能這個陣法本身就很特殊。 既然從陣法入手遇到了障礙,南蔚轉念一想,決定緊緊盯住松鶴那幾個魔修。 如今的他再遇上松鶴,已經不是跑不跑得掉的問題,而是采取何種辦法除掉對方的問題。雖然南蔚對此人其實沒有多少惡感,哪怕這名魔修曾將他打得遍體鱗傷,但因為知道這是魔修訓練門人弟子的一貫方法,南蔚就覺得無所謂。 當然,南蔚還是打算宰了松鶴——老叫這個將他當做天生無情體的魔修存在,后續的麻煩勢必不少。 不過,南蔚很快發現,松鶴雖然還是松鶴,但修為卻顯然大大下降了——他如今竟連假丹都達不到,淪為了一名筑基修士! 莫非……南蔚就想到那時他從松鶴住處離開以前,正好淳于離山與裴之衡到了那里。 莫非是因為他們兩人,松鶴才落到這般境地? ——看到松鶴過得不好,南蔚頓覺心頭大暢。 松鶴此時跟其他幾名魔修一道,正坐在二樓的一間包廂內。拍賣會場對每間包廂都施加了禁制,用以隔絕他人的窺探,不過那禁制在南蔚眼里實在不值一提,且他的魂念又有幾分特殊性,因此能夠很清楚地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南蔚又皺了皺眉,手指不自覺地抬起,在面前虛空中劃出虛無的線條。 這種紋路……怎么好象在哪兒看到過? 肯定不會是他來到這具身體以后所見,那么就一定是在后世,且是他進入天命魔宗后的經歷。南蔚回憶著,忽地臉色微變。 靈橋斷絕,所有宗門全部外遷,留在大羅靈界的,基本上都是被視作棄子的修士。之后的萬年間,這些棄子里一部分人放棄了,一部分人則沒有,而是收納弟子,傳承法訣,再一次建立起各色各樣的宗門。 與如今相比,那時的許多宗門都帶有現在這些宗門的影子,天命魔宗有前身無極魔宗,天佛院和慈航閣有前身凈土宗,太玄宗有前身太一宗等等。他們同樣也分出了玄門正道和魔修妖修,立場固然有所不同,但大約因為元氣稀薄成仙無望,彼此間并不十分對立。 南蔚記得,那時他還年幼,但已經彰顯出出類拔萃的天賦。有一次,他奉師尊之命,前去天命魔宗的多寶樓尋找一門秘術。才踏入樓內,南蔚的目光在一樓逡巡了一遭,腳步立即就頓住了。 角落里有名師兄正在翻找一些陳舊的典籍資料,旁若無人地倚在書架上,卻渾身都像是要發光似的。 南蔚覺得他實在好看,就一直盯著他看。 那位師兄有所察覺回頭一看,瞧見是南蔚,便露出溫柔笑容,還招他過去詢問他是不是要幫忙。 南蔚自然趁機問東問西,才知這位師兄正在研究靈橋斷絕以前的魔修,為的是要解開一座遺跡。 南蔚記得,這名師兄曾說道:“……真是令人想不到,不過是靈橋斷絕,我們現在的魔修跟以前的同道,就有了這么大的不同。蔚師弟,你看,此處提及的大羅睺殺陣,原理和布陣手法也跟我們常用的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區別就是需要大量靈元、修士血rou和靈魂才能開啟,簡直是喪心病狂!” 南蔚往他手里的書冊上看了過去,將他提及的陣法粗略地掃了幾眼,只覺得怪難看的。 至于師兄所說,南蔚卻不是太懂。那時候他想,魔修不就是魔修嗎,有什么不一樣的?他們使用的好些法門、秘術、法訣,不都是從前傳下來的? 但到了此時此刻,南蔚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時代的魔修,是在大多數地方不敢輕易露面只能藏頭露尾的魔修,是殺起人來根本沒有任何底線的魔修,與后世的他們,其實真的有很大的差別。 就比如現在,這個拍賣會場所布置下來的法陣,不是別的,正是當初那位師兄口中提及的“大羅睺殺陣”! 南蔚之所以一直覺得不大順眼,其實就是因為此陣法的確會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厭惡感,那別扭的感覺,南蔚還記得當初只在書冊上瞟了一眼都馬上撇開了眼神。 后來那位容色昳麗的師兄,天賦也是不凡,在步入金丹后,被宗門派去解決一處凡人聚居地出現的怪事。 那一次,為了保護那座城市,這位師兄最終運了天魔解體訣,投入到不知因何形成的空間裂縫中,運用秘術彌補了縫隙,自己卻粉身碎骨,再也沒有回來。 南蔚停止回憶,忽然想到,他決定去無極魔宗,究竟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不過這是以后有足夠時間權衡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就算還有別的想法,那也得先保證自己活著,尤其這座大陣是南蔚也不太了解的種類。 事不宜遲,南蔚立即拉起鐘離和光:“鐘離兄,只怕有大事將要發生,我們走!” 鐘離和光一頭霧水:“南小兄弟,你發現了什么?” 南蔚道:“有魔修?!北闶悄衔底约阂矝]有發覺,這是第一次,南蔚從心底將自己與魔修隔絕開來。 鐘離和光嚇了一跳,覃伯也面色肅然:“小公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南蔚點頭:“其中一個人我曾經見過,所以才能肯定。而且這個拍賣會場似乎都已被布下了一個殺陣,所以我們得趕快走?!?/br> 覃伯還沒回答,鐘離和光先道:“既然如此,我們該去通知主持的仙師們一聲!” 南蔚無可無不可:“行,先出去了再說?!?/br> 其他人的性命跟他沒有什么關系,但南蔚也不排斥讓他們活下來,一方面因為南蔚對于沒有丁點仇怨的那些人,也興不起別人多看他一眼就要宰了對方的念頭,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既然這大羅睺殺陣是要吞食血rou靈魂靈元之類,肯定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才更有打破此陣的可能。 鐘離和光似乎想要現在就去,但覃伯卻知道輕重緩急,先一步抓起他和甘露,直接就往外飛掠。 南蔚自然也不例外。 到了拍賣會場外面,確定陣法即便運轉也不會將他們幾人囊括在內,南蔚卻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若說當時在房間里面感受到的那如毒蛇一般陰冷的視線沒有什么目的的話,那他都要懷疑自己的感知了。 但若說那目光是有備而來,那么此時他們怎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就逃脫而出? 還是說這座大羅睺殺陣波及到的面積可能更廣闊? 南蔚正想到這一點時,鐘離和光想到的是要去通知其他人:“覃伯,趕緊通知仙師們吧?!?/br> 覃伯道:“好,不過我們也只能提醒罷了,若是他們不聽,那就沒辦法了?!?/br> 鐘離和光很堅持:“那至少我們也做過點什么,不多說了,覃伯您快去?!?/br> 覃伯正要邁步入內,南蔚一把抓住了他:“不用去了?!?/br> 見他臉色凝重到甚至有些難看,覃伯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南小公子,莫非……” 南蔚嗯了一聲,果斷切斷了與那一根魂念觸角的連系。 如若不然,便是他已經身在陣外,只怕也是要被牽連進去的。 但也正是因為留下了那一絲魂念,所以南蔚才能知道,就在他們離開后,又有幾個修為較高的修士不知是否也感知到了什么不對,同樣起身往外飛奔。這幾個人還帶出來了數名筑基修士,這些人也算是好命,因為在那之后,魔修們就啟動了大羅睺殺陣。 此時此刻的拍賣會場里,南蔚已經無法探查和辨別任何東西,但在他與那一絲魂念切斷連系之前,他已經看到了血rou橫飛——仿若有一個巨大的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在里面瘋狂地攪拌著!所有人迅速被分解成看不出原本形態的血rou和靈氣! 而有幸逃出來的那些人中修為較高的幾個,一出來就各奔東西不知所蹤,留在此地的另一些筑基修士,此時倒是也發現了異狀,但卻絲毫不知內里詳情,因此只是在一邊破口大罵道:“怎么搞的,大興宗舉辦拍賣會,竟然如此對待我們!突然搞個陣法想作甚?” 覃伯看了眼鐘離和光,還是提醒道:“里面是魔修所為?!?/br> 那幾個修士才臉色一變,驚叫道:“魔修?” 其中有一個不大相信:“老頭,你是騙我們的吧,這里可是大興宗的腹地,哪里會有什么魔修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