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裴令恒皺眉:“何事?” 南蔚道:“光聽你的描述既然不管用,我想親自檢查一下?!?/br> 裴令恒道:“你都說你是筑基而清瓏真人是化神,你檢查有用?” 南蔚指出:“你還說了你相信我?!?/br> 裴令恒:“……” 他慢吞吞地挪到南蔚跟前,依言盤腿坐下。 南蔚其實是用魂念來查探,并不需要與其肢體接觸,但瞧此人一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系但又不得不為之的樣子,那明晃晃的不樂意撲面而來——南蔚還是裝模作樣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裴令恒的額前。 掌心剛觸碰到裴令恒額頭的剎那,此人渾身就是一僵。 然后他慢吞吞地抬了抬頭,正好與南蔚的雙眼對了個正著。 南蔚咧開嘴,沖他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裴令恒:“……” 南蔚能感覺到,此人渾身上下僵得更厲害了。 他簡直想要捧腹大笑,若不是擔心裴令恒惱羞成怒走開去,會讓他無法檢查封印的蹊蹺了,南蔚估計自己一定會笑出聲來。 盡管如此,南蔚唇角仍然微妙地翹起了一個弧度。 但裴令恒又哪里感覺不出來?若不是想到封印之事至關重要,他早就甩開這少年走掉了! 南蔚輕咳一聲,不再逗他,而是沉下心思,將魂念探入裴令恒的腦中,或者說是裴之衡的腦中。 據南蔚猜測,裴令恒之所以能成為裴之衡的神脈,定是有某種特殊的物事存在于裴之衡的識海之內——不錯,正是識海。 通常情況下,人天生就存在識海,不同的是當他沒有踏上修煉之路的時候,對此是一無所知。甚至拿修士來說,即便到了金丹期、甚至是元嬰期以前,他們的識海都很不起眼,作用對修士而言也很不明確。別看有一個海字,其實在外人眼里說不定連小黑點都不算。 當然,南蔚估計裴之衡肯定有所不同,或許裴氏神脈在這一點上就有所不同,不然那些神靈的力量又如何能進入他們體內并起到作用? 那么也可以推斷,要封住神脈,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自然是封住神脈用以寄身的地方,也就是識海。 不過從南蔚魂念的查探來看,裴之衡的識海并未被封印,這很正常。修士若是識海被封,總歸沒有什么益處。有裴之衡師父在,自是不會允許徒弟被如此簡單粗暴地對待。 而另外的法子,則不外乎是通過某些法寶之類,進入到裴之衡的識海內,有針對性地封印神脈——這也不難,只要布置出法陣,就能隔絕裴之衡與裴令恒之間的連系,就能達成目的。 這其中陣法的選擇自是五花八門,因此南蔚無法判斷清瓏真人究竟是采取了哪一種法陣。 若眼前這個人是真正的南衡,南蔚也許會另想他法來進入他的識海弄清楚,但雖然此刻他與裴令恒達成了交易條件,盡管南蔚初步估計裴令恒沒有騙他,他卻不敢徹底地相信裴令恒。 若這一切并非真相,而是裴令恒想要奪舍南衡呢? 雖然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南蔚也不打算冒險。 見南蔚終于收回手,裴令恒松了口氣。他看到南蔚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問道:“你可是查探出了什么?” 南蔚道:“沒有?!?/br> 裴令恒:“……” 南蔚道:“那位清瓏真人手段了得,應是借助了什么寶物將神脈封印,化神之力加上寶物之威加在一處,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過最大的可能是在裴之衡的識海內構建出一個法陣,借由法陣運轉來實現其目的?!?/br> 裴令恒立即道:“若是我出來的次數多一些,是否就能使法陣松動?” 南蔚道:“很有可能?!?/br> 裴令恒想了想,搖頭道:“可惜他被師父叮囑過,不能讓我出來?!?/br> 南蔚露出遺憾之色,心中卻道:那也未必! 只不過他肯定得真正將魂念探入裴之衡識海內,確認了到底是什么樣的法陣封印,才有可能進行有針對性的下一步。只要確定了其種類,南蔚就有信心完全祛除掉這個封印。在此之前,南蔚也有別的事情做——他要確認裴令恒的出現對裴之衡當真沒有害處,同時也要查探一下裴氏神脈的前因后果。 裴令恒便換了個話題:“你之前曾說要我付出代價才肯如此,是否已經想好了需要我做什么?” 南蔚微微一笑:“暫時沒有,但你可以先把裴氏的情況再同我說一說,包括裴氏人口多寡,修士修為高低,宅院布置進出……等等這些,我都要知道?!?/br> 裴令恒眉頭一皺:“你想作甚?” 南蔚道:“自然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做些準備工作啦,放心,我會將此抵去一部分代價,如何?你可不會吃虧?!?/br> 裴令恒道:“我并無此意?!彼揪蜎]有想過吃不吃虧。 南蔚挑眉道:“哦?那你是不打算用這些來抵消一部分代價?那可更好,我……” 裴令恒連忙截住他的話:“就用此抵消一部分?!?/br> 南蔚笑瞇瞇地點了點頭:“行?!?/br> 接下來,南蔚將許多想知道的事情詢問了裴令恒一番。畢竟根據他的記憶,至少在南衡小時候,裴令恒應該是可以感知到南衡做的事情的,直到后來在太一宗被封印了才與外界隔絕,里面的不少細節都未必沒有用處。 而在這番尋根究底之下,南蔚也終于知道了南衡仇人的身份。難怪之前追殺南衡的都是些黑衣閹奴,沒想到此人果真是皇室中人。 接著,南蔚叫回王大牛,讓他替自己搜刮一番在場尸體們身上的東西。 裴令恒這時忽然道:“這是否也能抵消一部分?” 南蔚:“……” 此人不愧是轉世仙人,還沒教他呢就學會舉一反三了。 “能?!蹦衔档?。反正這些人本來就是裴令恒所殺,那些東西也算是裴令恒的戰利品,自然能夠進行抵消。 裴令恒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最后兩人將尸體處理妥當,又商討了一些細節,裴令恒才道:“我該回去了,他也快要醒來了?!?/br> 南蔚嗯了一聲,就見裴之衡倏然閉上眼睛,身體軟倒在地,再不動彈。 注視著裴之衡毫無知覺的臉龐,南蔚的眼神一時間有些復雜。 此人的確就是南衡,但也的確不是南衡,他希望南衡回來,那么這個根本不記得南衡的裴之衡,是否會因此就消失不見?那個裴之衡是否會愿意被從此剝除,再也不復存在?不過哪怕后面的裴之衡不愿意…… 南蔚瞇了瞇眼,他也會竭盡全力讓南衡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裴之衡的眼皮終于動了動,然后緩緩張開。他看到南蔚的瞬間先是有些茫然,繼而卻有喜色一掠而過。 恰在此時,天際倏然閃過一道疾如閃電的流光。 裴之衡剛叫了一聲:“蔚弟?!本腿粲兴X般抬起頭,目光緊緊追了過去,然后又掏出了一枚玉符捏碎。 玉符一碎便有白色光華散出,一忽兒便消失在視野盡頭。 又過了片刻,那道流光折轉回來,在半空中浮動了一下,最后落到裴之衡身邊。 南蔚發現這人是他曾有過兩面之緣的人——他正是那在靖池河中與魔修松鶴交戰的劍修,也是那次被松鶴捉去又因之得以逃過一劫的劍修淳于離山。 裴之衡叫了一聲:“師兄!” 淳于離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師弟,你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唔,瞧你現在的樣子,大約有事的是其他人?!彪S即他才扭頭發現南蔚的存在,淳于離山卻也一眼就認出了南蔚。 “嗯?你不是……靖池競渡時的那個小家伙嗎!”劍修露出一個欣賞的笑容,“嗯,是個機靈的小家伙,硬是從那魔修手底下逃得了性命。我原本還想將你收入我太一宗,無奈南華宗卻先我一步……小家伙……” 南蔚道:“我叫南蔚?!?/br> 淳于離山就改了口:“南蔚,你如今在南華宗可還習慣?大約是我的錯覺吧,那孔勝似乎有些古怪,但既然你是南氏子弟,去南華宗也是天經地義,我不好強要?!?/br> 南蔚坦然道:“我已經不再是南華宗弟子?!?/br> 淳于離山聞言一愣,不由自主看向裴之衡,卻發現裴之衡也想起什么一般,目露擔憂看向南蔚。 第83章 地脈變異 南蔚倒是一點也不在意這二人的神色,他更不覺得從南華宗離開有什么不足為外人道的地方——真說起來,會覺得丟臉的反而是南華宗才對,南蔚心下想到。 畢竟,那化神可是派出了好些金丹,甚至還在天殺閣里登記了任務,他現在好端端活生生,南華宗與天殺閣卻有那么些人被坑在了無回谷里……呵呵! 因此南蔚索性將事情經過也簡單說了一遍:“南華宗里有人陷害我,后來支脈的幾位師兄將我放了出來?!?/br> 淳于離山道:“你可知道,這樣對你不太好?” 南蔚當然知曉,不過那又如何,他挑了挑眉道:“我只知道,若是繼續留在南華宗內,我也許就沒命了?!?/br> 淳于離山皺眉道:“竟如此嚴重……這樣說來,你的師兄們也是為了你好。唉,我真不知南華宗竟有這般顛倒黑白的事情,實在是……” 見他連連嘆息,南蔚心想何止是南華宗,恐怕便是你所在的太一宗,也未見得就沒有這般的宗內互相傾軋。 何況是有顛倒黑白之事的南華宗里,也有那位盡心盡力維護弟子的仲平真人,有那似乎深知內情洞悉一切也愿意為南蔚奔走的殷仲遠,有心軟善良寧愿為他觸犯宗規的葉浮白,有嘴巴雖然厲害心地卻好的汪遠臻,有雖然喜歡插科打諢生意經滿腦子卻也惦念著南蔚的殷廣士……而其他支脈,也未必沒有這樣的人們。 如今離開了南華宗,且眼見著孔勝已死,又弄死了南斐,南蔚還真對南華宗沒留下什么深仇大怨。 淳于離山想了想道:“我倒是希望你能進入我們太一宗,恐怕這一點,我裴師弟也很情愿?!?/br> 他雖然對宗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向不放在心上,卻在與裴之衡同門幾年來,對他的一些習慣頗為了解。在這回見到裴之衡后他的一些小動作,擺明了他對這位叫南蔚的朋友卻很是放在心上。 果然,裴之衡當即道:“師兄,蔚弟是否可以進入本宗?” 淳于離山搖了搖頭:“難難難!我宗向來不收那些半路來投的弟子,何況南蔚還是叛宗之人。哪怕我們深知內情又愿意相信他,但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事情難道還少了?” 裴之衡本來滿含期待的眼色立即微微沉了下來——若是他背后有一條尾巴,此時定然已經耷拉在地面上,不知有多可憐。 南蔚便拍了拍他:“無妨,我從南華宗離開到現在,當個散修不也一樣過得很自在嗎?!?/br> 當然,他其實還是打算找個宗門加入進去的,但南蔚也很清楚淳于離山的顧慮真實存在。因此他早就想好了,干脆找個魔宗加入。別的都不用考慮,就要那無極魔宗!此宗正是天命魔宗的前身,估計進去以后南蔚也可能會生出點親切感。 至于成為魔修之后,是否還能跟裴之衡有所來往,這點南蔚更是毫不擔心——有枯木訣在手,誰能發現他是魔修? 這次淳于離山前來此地,正是為了接應裴之衡,因此當三人走到冀城附近時,裴之衡再是不舍,也不得不告別南蔚,隨淳于離山一道回宗去了。 留下南蔚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才拎出還躲在袖子里的王大牛:“你還想待多久?” 王大牛連忙跳下地,諂媚地笑道:“我是不敢驚動老爺!” “算你有理?!蹦衔狄矝]打算同他計較,“你再將那一大片黑色的東西同我說說?!?/br> 王大牛嚇了一跳:“又說啊……” 南蔚道:“不敢說?” 王大牛眼淚汪汪:“不是不敢說,是不敢回想?!币换叵?,王大牛就覺得自己要被什么東西往深淵里拉去一樣。 南蔚道:“那我只問你,你所見到的那個東西,是不是有形狀?” “形狀?”王大牛一頭霧水,“沒有啊……唔,這樣說來,好象確實長長的,像條繩子?!?/br> 南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