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迷魂陣處傳來的動靜告訴南蔚,陣勢已經被觸發了。 他謹慎地先用魂念觀察了一番情況,才過去抓了兩個摸不清頭腦的煉氣大圓滿弟子。用金焱藤鞭捆住二人后,南蔚板起一張臉,直挺挺地站在他們面前。 當兩人醒悟過來眼下情形,一個立即叫道:“你是南蔚!”另一個倒是清醒些,扯了扯他:“我們被他抓住了……” 前一個不屑道:“怕什么,后頭的師兄們馬上就要到了,我們雖只是煉氣期,但師兄們可都是筑基弟子!雙拳難敵四手,任南蔚再如何厲害,也只能束手就擒?!?/br> 南蔚提醒他道:“但我可以在束手就擒以前先殺了你們?!?/br> 說話的弟子立刻僵住了,眸光閃爍地看了南蔚一眼,又看了看另一名弟子。 南蔚繼續道:“別忘了我可是‘跟魔修勾結’的人?!?/br> 此人竟是立即改口:“南蔚師兄!還請你手下留情!我不是主脈弟子也不是浪邑支脈的人,可以說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不如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這般見風使舵的速度讓他身旁那人驚呆了的同時,也令南蔚嘆為觀止。 他當然不會放開對方,而是道:“你們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回答得好,我自然會放了你們二人?!?/br> 此人忙不迭地道:“行行行!您說!” 都稱上您了,態度還熱忱無比——知道的當他是識時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見了親爹呢! 南蔚便道:“說說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br> 此人生怕答得慢了小命不保,飛快回答:“我們本是已經到了附近,由幾位筑基期的師兄率領著,準備在這一帶搜尋您。之前倒是沒有任何收獲,但就在不久之前,其中一名主脈的師兄似乎獲知到了什么消息,帶著我們找到了您。我瞧著,他手里好象有一塊玉符,上面會顯示出一個什么標記。那玉符不像是宗門里人人都有的東西,應是他們主脈才有的物事。他他他……”他指了指身旁那名弟子,“他便是主脈弟子,問他,他準知道!” 另一名弟子沉默著并不肯說話,反而憤恨地瞪著南蔚和那人,直到南蔚手腕使力,用金焱藤鞭扼住了他的喉嚨。 隨著南蔚法器末端力道越來越大,這名弟子臉色愈加赤紅,青筋綻露,最后還是吐出了真言:“那……那是只有得……得老祖看重的……真傳……弟子……才有之物……我、我們……這般……籍籍無名……的弟子……是沒有……的……” 南蔚又問:“主脈真傳有多少人?” “總、總數……數百……但……但很多……已是金丹……不會……前來……筑基師兄里……約有百多人……” 南蔚又問了他們好幾個問題,在將那被困在迷魂陣里的主脈筑基拽過來,搜走了那塊玉符以后,把他們全部丟到了迷魂陣內,再一次地溜之大吉。 直到他自覺較為安全,距離南華宗下轄范圍之外越來越近,南蔚才放慢腳步,尋了一處避風的位置暫時落腳,也是打算繼續療傷。 幸好他有一心多用的本事,趁著梳理和修補經脈的間隙,南蔚分心檢查了一下這塊玉符。這玉符并不出奇,在靈橋斷絕以后的天命魔宗里,南蔚也曾賜下一塊給徒弟,為的是在彼此相隔遙遠的時候,也能進行傳信。 在確認此符乃是傳信玉符以后,南蔚稍微松了一口氣。 但他不認為,化神真人只能通過傳信玉符來指點南華宗弟子追蹤他。據南蔚估計,那名化神真人定然有類似覓蹤鏡一般的寶物來追蹤他手腕上的黑斑,只不過由于事出突然,倉促間那寶物還未來得及發下給捉拿他的弟子們。也就是說,目前還留有一定的余地給南蔚,但這個時間絕不會很長。 為今之計,南蔚必須在持有寶物的弟子們到來以前,先一步治療好自己。 南蔚想了想,將目光轉向一旁的王大牛身上。 第61章 化神帶來的危機 被南蔚冷冰冰的眼睛盯住,王大牛頓時生出一種被毒蛇瞧中的惡寒,他機械地扭過頭,要哭不哭地叫了一聲:“老爺……” 南蔚道:“我給你描述一些東西,你去速速替我找來?!?/br> 王大牛搗蒜似的點頭:“找來,速速找來?!?/br> 南蔚立即將一些藥草和靈物的模樣告知了王大?!荡朔浅r刻,他也唯有希望探寶猴能發揮出最大限度的作用,當真能找到這些東西了。 只要王大牛能將這些藥草靈物找個七八成,南蔚一旦梳理好脈絡,剩下的一些修補工作,就能借助這些外物來進行,速度自然比他完全依靠自己來進行要快得多。 想到此前王大牛也時不時能踩到幾株稀罕的藥草,撞上一些少見的靈物……南蔚對他還是頗有信心的。 待王大牛離開后,南蔚收回魂念,身體微微向后,閉目養神。 在不知何時追兵就會到來的時候,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然而魂念在方才梳理脈絡的過程中消耗極大,讓他眼皮子直往下掉,全身都不由自主透出一股懶洋洋的意味。 不知是否因為最近的一批南華宗弟子就是之前那些,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里沒有再出現新的敵人,也讓南蔚得以將全身的主要經脈都梳理了一遍,只剩下一些細枝末節的部分。 但最麻煩的也正是這些部分——主要的脈絡相對來說要粗壯一些,但細微的部分即便經過了鍛體拳與粉骨碎身拳的雙重增強,也還是相當細小,稍不留神就可能傷上加傷。 王大牛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灰毛猴子顯得十分沮喪,灰溜溜地竄進來,眼睛里還蓄起了兩汪淚水。 “老、老爺……” 南蔚難得地沒有對他冷語相向:“怎么了?沒找到?沒找到便沒找到,有甚好哭的,反正也只是多花些時間的事情?!?/br> 他想得很開,就算責備探寶猴也無濟于事,更何況他哪有這個閑工夫。 王大牛吸了吸鼻子:“沒找全?!?/br> 南蔚哦了一聲,隨即就猛地抬起眼,盯住王大牛:“沒找全是什么意思?” 王大牛從不遠處拖過來好些東西,一一給南蔚過目:“這是你要我找的那個跟羽毛一般形狀、氣息冰冰涼涼的的藥草;這是你要我找的跟枯樹枝一般、像是蝴蝶一樣的東西;這是你要我找的特別燙的東西,我聞過了,味道真的特別香甜,就像是蜂蜜一般;這是你跟我說有……” 看著好些藥草和靈物被王大牛擺出來,南蔚再一次拋卻尊者形象,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我還當你一個都沒找到!” 王大牛很是無辜地看著他:“挺好找的呀?!?/br> 南蔚:…… 本尊手好癢! 有了這些東西,對于加快傷勢愈合可謂是綽綽有余!南蔚便又摸出一枚回元丹丟給王大牛:“待你將上一枚回元丹的藥力盡數吸收以后,就吃下這枚?!?/br> 可惜此地離定天真焰太遠,只能草草使用這些東西,卻不能將他們煉制成丹藥,發揮出最大限度的功效。其實南蔚也可以使用洞府玉符,再次回到豐城附近。但他卻擔心自己一旦使用玉符,會連帶先祖洞府都被那名化神真人發現。雖然他并非真正的南氏子弟,卻也不想南氏先祖的洞府落到南華宗的化神手中。 而就在南蔚盡全力療傷的時候,南華宗內,一名須發如雪的老者睜開雙眼,注視著面前一枚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玲瓏圓球。 這圓球約莫寸許方圓,里面影影綽綽有一個極小的人影在晃動著,讓老者因瘦削而略顯刻薄的一張臉,難得地露出慈愛神色:“浩然,這一回,你真是太大意了。不過你也不要著急,爺爺我定會替你報了這個仇。那小子身中我的追蹤咒,只要身在這天地之間,三月之內,我定能將他碎尸萬段!” 那玲瓏圓球里的人影似乎又說了什么,老者臉色微變:“這是為你報仇,但跟那南斐沒有絲毫關系!浩然,你也不要執迷不悟!你真當南斐是多么純潔無辜的小人兒么!我倒覺得你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若非他的煽動,你又何必親自去捉拿那小子!你若不去,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大約是聽到人影還在替南斐分辯,老者眸中閃過失望之色:“此事休要再提,我身為你的祖父,自有我自己一雙眼睛來判斷!那小子雖則在你的事情上并不無辜,但勾結魔修殺害浪邑支脈弟子?想想也沒有可能!且承川仲平那人再公正不過,他愿意助他,定是也相信這一點!” 他伸手撫摸了一下玲瓏圓球,“我身在宗門這么多年,對一些事情看得可比你多,也比你清楚!南氏倒是有幾個好苗子,那小子是一個,南將是一個,但絕對沒有南斐!知道他死了,哼,我還要感謝那小子殺了南斐,免得南斐繼續迷惑于你!好了,浩然,你如今只是一點真靈,還需不斷溫養,待到日后我為你尋到一個合適的身體,你也好再世為人!但在此之前,你便靜靜在此思考,早一日想明白了,我便早一日來此看你?!?/br> 說完,也不管玲瓏圓球內人影再說什么,須發皆白的老者就一拂衣袖,濃郁的元氣倏忽充塞在此間室內,平地仿佛生出一團團如煙似雪的云霧,將那玲瓏圓球簇擁在中央。 老者則毫不猶豫起身,離開了此地。 待到他到了外面,更是一揮袖子,只聽得隱隱有機括聲響動,那洞府便被徹底隔絕。老者站在洞府之外,略一思忖,便喚來數人,將幾樣東西交給了他們。 這幾名半步金丹的假丹弟子拿著手中器物,驚訝道:“老祖,這是覓蹤鏡?” 老者微微一笑:“是也不是。它們并不是尋常的覓蹤鏡,而是只能尋覓到那身中我追蹤咒之人的覓蹤鏡。你們便拿了去,盡快尋到此人。此人雖是宗門任務里需要生擒之人,但你們不必留手,直接將他殺了便是?!?/br> 那幾人連忙稱是。 南蔚在將熄未熄的火堆旁,忽地打了個寒顫,他皺起眉:“定是那個不要臉的化神在交代該如何對付我了?!?/br> 王大牛好奇道:“不要臉的化神?” 南蔚理直氣壯:“是啊,堂堂一個化神真人,對我這么個小小的筑基期弟子出手,若還能叫做要臉,我都替他覺得可恥?!?/br> 王大牛哦了一聲,又問:“老爺,你的傷怎么樣了?” 南蔚告訴他:“好多了?!?/br> 全身經絡大體上都經過了一番梳理,又借助王大牛尋來的那些藥草靈物進行了修補。只待剩下那些細枝末節梳理完畢,再進行一些修補,南蔚就能運轉一氣培元訣更快恢復自身。 總之,只要速戰速決,目前這點傷勢影響不了什么。但他卻暫時無法催動飛舟,因為飛舟消耗的靈元無法得到及時的補充,反而可能更危險一些。 王大牛放下心來,見南蔚一副困頓不已的模樣,便殷勤道:“老爺,要不你還是睡一覺吧,有我在呢?!?/br> 南蔚早有此意:“若有人來就叫我?!?/br> 可等到南蔚被王大牛從睡夢中喚醒時,一睜眼就對上灰毛猴子那張臉…… 南蔚手指動了動,差點沒忍住一掌抽過去。 唉,若換成南衡那張臉該有多好…… 南蔚一面感嘆著,一面冷靜地將魂念放了出去。他很快就確定這一次前來圍堵自己的追兵共有八人,三名筑基,五名煉氣。 顯而易見,南華宗對南蔚的重視程度正水漲船高,筑基期弟子的數目正在不斷增加。 南蔚目前的傷勢不允許他長時間戰斗,若要正面與這三筑基五煉氣對決,消耗定會較大。因此南蔚還是使用了老一套的法子,先在附近布下了迷魂陣。 然而就在南蔚靜悄悄潛伏在側的時候,不知是否因為前車之鑒不遠的緣故,這一行八人快到迷魂陣處時,竟是放慢了腳步! 雖然由于南蔚的方位,里面有一名筑基和三名煉氣,終究是進入到迷魂陣內。但剩下四人,卻是反應極快地不曾中招,反而在發現南蔚之后,毫不猶豫地圍了過來。 南蔚面不改色,揮動金焱藤鞭,迎上這四人。 他很清楚,到了現在,他不可能再留手,如若不然,對他接下去的逃脫便是雪上加霜。 他也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來控制住局面,不然體內傷勢就很可能被觸發。 打定主意之后,南蔚的攻擊益發犀利。 一番爭斗下來,包括迷魂陣內的四人,八名追兵全部倒地,動彈不得,若是好好休養還有痊愈可能,若還想繼續戰斗,那他們就會修為盡喪。 南蔚平復了一下翻涌的氣血,強行用魂念將又有些錯亂的經脈重新舒展。 他緊緊皺起眉。 毫無疑問,隨著時間越是往后推移,綴在他身后的追兵只可能是越來越多,發現他的頻率也會越來越高。他不能只考慮到面對一支隊伍的情況,還要想到也許追兵會連綿不斷,那么要如何尋得其中的一線生機,并盡快愈合傷勢,就不能讓自己太被動了。 南蔚將目光轉向手中那份地圖。 再繼續往前,大約百里路左右就能徹底離開南華宗的范圍,而在那里,正好是另一座宗門的屬地湖川城。 從地圖上來看,湖川城周圍似乎湖泊格外多。而就在湖川郊外赫然是一座坊市,名叫太湖坊市,乃是湖川地域里的靈湖宗和一些散修聯合建立。 只要南蔚能到達太湖坊市,并在其中尋到一些丹藥,或是租借到一處煉丹房……他敢肯定,自己能更快地治好身上的傷,也能在應對之后的追殺時,居于不敗之地。 何況,那畢竟是另一座宗門的地盤,南華宗弟子也不可能再像現在這般傾巢而出堂而皇之,也得守人家的規矩。 只是找到南蔚的南華宗弟子數量已是不斷增多,哪怕每一次他們失敗后都有許多人不得不退回宗門,但大約是那位化神發了話,依然有源源不斷的追兵前來。 好在里面修為最高的還只是筑基七重左右,南蔚也盡可能地避開這些人,加快速度繼續往湖川城飛奔。 然而眼看著離湖川境內越來越近,在前一天解決掉了一批追兵之后,南蔚稍微放慢了腳步打算喘口氣的時候,追兵再一次來到了。 他轉過身,臉色凝重。 王大牛哆哆嗦嗦地爬到樹上,眺望了一下又刺溜滑了下來,告訴他:“老爺老爺,只有四個人!” 但南蔚的神色卻沒有絲毫放松,因為魂念告訴他,雖然來者數目不多,但全是筑基弟子,其中更有兩人在筑基五重以上,而里面那個捧著覓蹤鏡的修士,分明是筑基大圓滿!甚至他已是半步金丹到達了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