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南衡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但不久前還神勇無匹的男孩此時面上一丁點血色也沒有,顯得格外蒼白。 在對上他的視線后,南衡沖著他露出一個笑容來。 南蔚猛地止住了哭聲。 唐嬤嬤心疼不已,從儲物袋中取了好多藥丸往南衡嘴里塞:“莫要說話了,衡哥兒?!?/br> 南衡倚住她,乖乖吃藥,成功地讓唐嬤嬤不再追問。 言嬤嬤這時也尋了過來,她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又著急又心疼地檢視著南蔚。 南蔚小聲道:“嬤嬤,我沒事?!?/br> 言嬤嬤的手指顫抖著撫上他的脖子:“還說沒事……” 南蔚拽了拽衣服,將青紫痕跡遮住,理直氣壯:“嬤嬤你看,我真的沒事?!?/br> 言嬤嬤無奈道:“罷了,等回去了我給你涂藥?!?/br> 南蔚嗯了一聲,又道:“嬤嬤你也要涂藥,你也受傷了?!?/br> 言嬤嬤對自己倒是不在意,只盤算著自己收起的那些藥里,哪些能給南蔚用。 這番遭遇讓唐嬤嬤迅速改變了主意,拋出飛舟就帶著三人都坐了上去:“我們回南府?!?/br> 言嬤嬤當然同意。 南蔚不置可否。 只有南衡不太情愿,抓著南蔚的手:“都怪我,不然我們就能在外面過一整日了?!?/br> 南蔚沒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 南衡道:“蔚弟弟,讓你失望了,不過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出來玩?!?/br> 南蔚沒理他。 南衡道:“我懂的,蔚弟弟,你懊惱,我也懊惱?!?/br> 南蔚哼了一聲:你怎么懂得本尊在為什么懊惱…… 其實他是想起方才自己哭得正兇時南衡醒了過來,也不知看了有多久,所以才覺得懊惱。 早知這小子會及時醒過來,他何必不顧形象的亂哭一氣! 回到南府之后,南蔚敏銳地注意到,隱在暗中保護南衡的人增加了許多,而且修為都不低于筑基期。 可見祭祖那日的刺殺引起了唐嬤嬤的重視,只不知道那閹奴所謂的主子究竟是什么身份,難道是皇族不成? 大羅靈界雖然是一個修士遍地的世界,但同樣有皇族和國家。 皇族統治國家,讓一切都顯得秩序井然,有條有理,也能輔助修真宗門,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消耗。對一整個國家,皇族都有著絕對的統治權,因為他們背后通常會站著一個甚至是數個宗門。 不過可不要因此太過羨慕皇族,他們能夠如此,也要付出修真天賦的代價。 皇族不是不能修真,但他們會或多或少的沾染上真龍之氣。 真龍之氣也并非什么壞東西,甚至還能讓一國之君不會輕易受到來自修士的傷害。 但修真對大多數人而言,需要純凈的元氣,但真龍之氣的存在卻會讓元氣無論如何也純凈不起來。 也就是說,皇族修士的根基總是不那么穩固,相較于一般修士而言,非常容易動搖。 煉氣期無所謂,筑基期可能也沒關系,但越是往后,這一點就成了壓倒駱駝的那根稻草。 所以皇族會廣泛地結交盟友,也就是跟南氏家族一般的修真家族們,將他們封為各種侯爵、伯爵之類,在國中享受一些跟皇族類似的特權。 但能跟皇族扯上恩怨情仇、還使得皇族中人只能暗殺不能光明正大解決一個孩子的家族,多少個豐城候只怕都不夠資格讓他們看上一眼。 難怪南秉禮對南衡的態度捉摸不定,有時候似乎想要親近,但大多數時候都敬而遠之。 不過對南秉禮來說,能收留南衡借住在府內,便是結下了一個善緣,足夠獲取更多他想要的東西。 那位所謂的“主子”一開始仍在不斷派人前來,但也不知唐嬤嬤是否是跟南衡的爹娘聯系又說了什么,上元節過后,南蔚發現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的魂識滿處溜達的時候,都未曾再發現過那些前仆后繼的黑衣閹奴們,也很少再撞上那些悄無聲息保護著南衡的人。 南蔚還注意到,唐嬤嬤每隔一些時日就要在園子一角逗留,他的魂識跟了過去,發現她應該是在同南衡家中通話。 有一次他還“看”到唐嬤嬤說:“衡哥兒一切都安好,太太您不必擔心。有老爺出馬,那位現在應是老實了,只是奴婢也不敢掉以輕心。太太說的是,再過數月,豐城競渡便開始了,衡哥兒借著這個機會定能進入太一宗,一切便再不必擔心了?!?/br> 在南蔚前身的記憶里,端陽時豐城的確會舉辦競渡大典。 前身只知這大典每五年舉辦一次。 當初便是由于他母親帶走了太多南氏的煉氣大圓滿侍衛,這些侍衛又全部失陷在外,才導致南氏家族那一年成績跌落谷底。 但從唐嬤嬤的話里來看,豐城競渡似乎并沒有這么簡單,竟好像是宗門選擇弟子的一個渠道? 南蔚頓時來了興趣。 在來到這個時代以前,他拜在天命魔宗門下,甫一入門,便引得元氣激蕩,迅速獲得了氣感,修煉起來一帆風順,從未體會過丁點坎坷,一路上全是坦途。 他是整個大羅靈界都為之震撼的天才弟子,從宗主到師尊,無不對他愛護有加。 但對天命魔宗的印象,南蔚卻也沒有多么深刻。 一開始是師兄弟們,后來是后輩弟子和一些按理來說是他師門尊長之人,看著他都好象在看一個被供起來的物品,而不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 久而久之,南蔚也不愛同他們親近了。 如今的南蔚自然不會有當初的苦惱,那么待他偽造好靈根,是不是也能拜入哪一個宗門玩玩? 南衡似乎壓根不知祭祖那一日,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還差點把南蔚給掐死了。 他每日一如既往地準時過來送上飯食,親親熱熱地跟南蔚挨在一起說話。 南蔚便也若無其事地待他,好象也不清楚南衡在幾個月后就要離開南府,進入一片更為廣闊的天地。 南蔚心里當然是有幾分狐疑的,南衡身體里到底是不是有另一個人? 若是當真有另一個人,為什么這個人能那般強悍?放在一般人身上,這顯然都是無法成立的。 便是南蔚自己,雖則以還真境真人的魂魄進入到了前身的身體之中,卻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根本不可能憑著這么個破敗不堪的身體暴起發威。 而對于這一點,南衡家中親人是否知曉?黑衣閹奴口中的神脈之子又是何意? 南衡身上,究竟藏著怎樣的隱秘? 要說不好奇,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過南蔚倒也沒有抓耳撓腮地想知道,對這些事不關己的事情他從來都是高高掛起。 只要這個人別再跑出來喊打喊殺,南蔚才懶得理會。 反正聽那個人的語氣,肯定是與南衡站在同一個立場上的。 轉眼間便開春了,豐城的春天到處都開始飄起白絨絨的柳絮,若是沿著豐城附近的河流走上一圈,還能瞧見許多踏青的男男女女。 這些日子里,南蔚一直堅持習練那套拳法,這番舉動所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 他又長高了些,有了一個真正七歲孩子的高度。臉頰圓潤,模樣俊俏,氣色極好,每次請安往吳氏面前晃蕩一下就能將那位主母惱得滿面不悅。 這日天氣正好,一大早陽光便毫不吝嗇地灑落一地,南衡進屋的時候一臉雀躍,拉著南蔚便道:“蔚弟弟,我帶你出去玩!” 作者有話要說: 南蔚:放肆,這小子秘密竟敢比本尊還多。 靖池競渡 第22章 趁機 南蔚不信:“唐嬤嬤能讓你去?” 不錯,圍繞在南衡周遭的緊張氣息的確日益淡薄,但南蔚卻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 在南府里頭還好說,到了外頭,唐嬤嬤會放心?而且再有一段時間便是豐城競渡大典,越是到跟前,越該小心謹慎才是。 南衡道:“就是嬤嬤讓我去南府外面逛逛?!?/br> 南蔚懂了,南衡身邊會跟上保護他的人。 “唐嬤嬤不一起去么?”他又問。 南衡道:“嬤嬤有事分不開身?!?/br> 南蔚又懂了,只怕唐嬤嬤玩了什么心眼將那幫想殺了南衡的人騙到什么地方解決去了。 不過既然已經過了明路,南蔚自然不會拒絕同南衡一塊出門。 他可還想要去探一探那天生靈火,說不定還能將自己的靈根給偽造好! 藥材靈物都是早就備好了的,于是南衡就見南蔚背了一個老大的包裹在身上,搖搖晃晃跨過門檻。 南衡道:“我幫你拿吧?”不然他總覺得南蔚會被那包裹給帶得跌倒。 南蔚言不由衷地拒絕:“不用,我拿得動?!?/br> 雖說他打心眼里很想將這個負擔轉嫁給南衡,但里面無論是藥材還是靈物,都對他至關重要。 若是不慎重其事,盡管不會全盤皆輸,那這段時間的努力也就泡湯了。 何況他還打著偷偷閃人的主意,哪能把身家放在南衡身上…… 南衡有點委屈地睨著他。 南蔚假裝沒看見,走了兩步發現南衡還站在原地,回頭道:“你干嘛不走啦?” 南衡才快步走上前,牽起他的手:“走!” 南蔚索性把一部分重量分了過去,十分滿意:本尊真是機智過人! 豐城一地土地肥沃,城外有山有水,風景秀美。城中商鋪鱗次櫛比,街道寬敞整潔,住宅也修建得十分氣派——據說這些都是南氏家族第一代那位豐城侯的功績。 因此在平民百姓口中,數百年過去了,還時不時能聽到贊頌豐城侯的話語。 就是有點rou麻,南蔚聽了一耳朵就停止了繼續聽的打算。 他跟南衡正走在城里最熱鬧的那條街上,時不時進去商鋪里晃蕩一圈。 南蔚問:“方才你瞧了好久的那個九連環你怎么不買?” 南衡臉上微微紅了一下:“我不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