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古韻走上前,故意當著羅英的面,數了相應的銀票還給蘇青荷,沖他挑釁地揚揚眉:“這翡翠啊,講究緣分,何必多此一舉呢,羅公子你說是不是?” 羅英半響才接受這現實,劍眉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啞著嗓子控訴道:“爹果然說得沒錯,女人都不可信!” 緊挨著解玉坊旁邊有個玉石攤位,小販見這邊見冰種翡翠的交易已塵埃落定,于是忙沖蘇青荷幾人咧嘴吆喝道:“羅少這冰種翡翠可是在我這兒出的,幾位客官,不妨過來看看?” 古韻幾人出來逛的目的就是挑毛料,忽聞小販如是說,便快走到攤位前,挑挑揀揀地看了起來。 蘇青荷也蹲下身子,先是通過rou眼將毛料挨個掃一遍,見到松莽分布得當,合眼緣的才會拿上手看一看。 這樣既省了時間,又不會太引人注目,況且用異能探進翡翠內部,也是頗為費神的一件事,看得久了,蘇青荷只覺太陽xue有些酸累,有些用腦過度的癥狀,若是把遇到的翡翠毛料全都摸一遍,蘇青荷只怕會累癱在這兒。 很快,有塊黃鱔皮的毛料入了蘇青荷的眼。 這種皮殼的毛料一般種很老,這塊毛料上可見的一些像干了的苔蘚一樣的綠色斑塊,且這皮殼質地細膩,且在松花圍繞著幾條黑色條帶,說明其水好,很可能有高翠。 蘇青荷正準備上手摸一摸,只聞古晟老爺子蒼老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這料子怕是爆松花啊,賭不得?!?/br> 爆松花是指皮殼上松花面積大,色鮮而薄,水短,色偏,一般顏色只停留在表面,這種現象也稱綠跑皮,也叫爆松花。 松花是判斷翡翠內部的綠色在毛料風化皮殼上的殘留表現,一般是賭石最為重要的依據。沒松花的毛料,也會有綠出現,但是有松花,就代表著這塊毛料里有很大的幾率出現翡翠。 根據松花顏色的深淺、形狀、走向、多寡、疏密程度,可推斷其內綠色的深淺,走向,大小,形狀等。 對于古老爺子所說的爆松花,蘇青荷有些不以為然。 每位賭石行家對于松花的判斷,都有自己的一套標準。蘇青荷自己總結的松花標準是,松花要通明明朗,要突凸,要活放,不能死板,不能暗,不能平,不能花,不能蕪雜,不能與癬相連,也不能太鮮太綠,若是過鮮過綠,那就是不能賭的爆松花。 但在蘇青荷看來,這塊毛料上的松花雖然面積大,但顏色遠沒有爆松花那么艷麗,且松花基本都處于毛料的凸處,恰是毛料品相絕好的表現。 蘇青荷溫聲道:“古伯伯,我看這料子尚可一賭,雖說有句行話說,寧賭一線,不賭一片,但總要結合實際情況,不能千篇一律地照前人總結下來的經驗行事。這毛料的表現千千萬萬,各不相同,如何能用一個標準去衡量呢?!?/br> 古晟老爺子搖搖頭:“有這樣的經驗傳下來,自然是有它的道理。蘇姑娘,不要意氣用事呀?!?/br> 小販耳尖地聽到她二人的對話,湊過來道:“姑娘,這料子最低五十兩,要就拿走?!?/br> 蘇青荷剛想伸手用異能探個究竟,在指尖快觸到那毛料布滿松花的皮殼時,又默默地縮了回來?;蛟S是受了古老爺子那句話的影響,蘇青荷忽然就想任性地賭一回,反正價錢也不高,權當玩玩好了。 于是,蘇青荷直接抽出五十兩銀票,遞給小販:“就這塊罷?!?/br> 古老爺子第一次見賭石不上手的,來了興致,面上浮現出微笑,眼角的皺紋漸深:“我多年不曾賭過石,也鮮少添彩頭。今日若不是你幫忙出面,那羅家小子定不會將那冰種翡翠賣給韻兒。這樣,我也不賭多,就賭整一百兩銀,我們玩玩可好?” “看來古伯伯是真不看好這塊翡翠,”蘇青荷心中深處久違的斗志被激起,點頭笑道,“好,那就一百兩的彩頭,青荷就陪古伯伯賭這一把?!?/br> 聽聞蘇青荷與古老爺子添了彩頭,古韻古意殷守也都沒有了挑石頭的興致,皆圍了過來,就連提步正準備離開的羅英,也頓住腳步,饒有興味地環胸在一旁看著熱鬧。 古家隨從將那塊黃鱔皮的毛料抬起,就近搬到了隔壁的解玉坊里,搭在了羅英剛用過的解石架上。 “滋啦滋啦——” 蘇青荷平靜地望著鋼刃慢慢嵌進毛料里,心下卻比任何時候都緊張。 這是她第一次沒用異能賭石,蘇青荷眸色漸深,手心漸漸冒了汗,心也不由得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 第64章 龍石種 解石師傅大汗淋漓地霍霍解石,而圍觀的幾人各懷心思。 古韻左右顧盼,有些糾結地咬著唇,一邊是老爹,一邊是朋友,貌似哪邊輸了都不太好。不過看她眸子里隱隱透出的興奮雀躍,是潛意識地希望蘇青荷賭漲,只因她還沒看過老爺子賭輸過呢,她很想看一看,心底一直隱隱以賭石為傲的老爺子,若是輸了,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古意則與meimei的惡趣味不同,他更重視的是古老爺子的名譽,雖說只是一場小小的添彩頭,可以看做是前輩對后輩的提攜看重,但他內心還是更希望他爹可以一如既往地百戰不殆。 殷守直接用行動表示了其想法,默默從古晟背后繞到蘇青荷身邊,挺身站定。 羅英則搖著折扇,亦走到蘇青荷這邊,唇角上揚,雖然剛剛被蘇青荷古韻兩人聯合小坑了一把,但他最看不過去的還是古晟,只要有希望能看見古家人吃癟,他都很高興。 看見解玉坊里又有人解石,經過的路人都不由得頓下腳步,湊了過來。每一次切石的過程都是在積累經驗,不用自己花錢就能獲得經驗,賭石愛好者們自然不會放過。 于是,不到短短一刻,蘇青荷幾人身后又站滿了一圈人。 這與她和云映嵐之前上千兩的彩頭相比,這區區一百兩,真的算不得什么。 誠然就是一場“友誼賽”,純屬湊興玩玩而已。 然而,眼見著毛料還有一指的寬度就能被完全切開,蘇青荷的心卻一直平靜不下來,有些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她很清楚懶惰和貪婪是人性中最致命的因子,卻不斷地觸碰到了這禁忌。 蘇青荷自認為是一個容易知足的人,但人生總有許多的不得已。 起初,她賭石是為了小包子,為了改善窮困潦倒的生活,后來,她遇到了每個人生活中都會遇到的白蓮花,面對種種挑釁,她一而再地出了手,再后來,她為了能在兗州立足,為了保護家人,為了維持店鋪,不得已上了掌盤。 她有許多的不得已,但在這“不得已”的過程中,漸漸地,她發現賭石的興趣逐步消失了,最初那份對賭石的激情也早已消磨殆盡。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被珍惜。 而今天這次,權當是給她一個答案吧。 她想知道,如果沒有了這金手指,她還剩下什么。 “嘎吱——” 黃鱔皮的毛料被徹底切成了兩半,切面朝上,一覽無余地呈現在眾人面前。 眾人原先還有些sao動,在毛料應聲而開的剎那,皆是沒了聲響。 古老爺子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從懷中掏出一副琉璃鏡架在鼻梁上,再湊近看,嘴唇驚訝地微張著,一時間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