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張小曼18歲那一年,欒傾待去大學看她。課堂上,那位頭發花白的教授說:“相濡以沫,不過是古人欺騙世人的傳說?!?/br> 欒傾待望著坐在自己身邊,專心記著筆記的張小曼,心中莫名地生出了幾分命運未知晃蕩的不安感。 那天下課之后,欒傾待對張小曼說:“你快要大考,學生宿舍太嘈雜,圖書館又很悶熱,不如去我住的賓館,那里的條件更好一些,適合你復習?!?/br> 張小曼卻有些不好意思,“難得你大老遠來看我,我卻沒有時間陪你四處轉轉……” 欒傾待微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這有什么?我又不是馬上就回去。等你考完試,我們再出去玩?!?/br> 欒傾待雖然從小就與張小曼認識,但像當時那樣朝夕相對,卻是過去從未有過的一種體驗。 白天,張小曼在房間里復習,欒傾待就替她準備一日三餐,為她安排生活里的一切瑣事。 對于張小曼,一向浮躁愛動的欒傾待卻有著極佳的耐心。 她在桌前埋頭苦讀,他就在一邊看報紙,偶爾會伸手將幾顆剛剛洗干凈的櫻桃送進她的嘴里。 張小曼垂著頭,粉唇輕啟,吃櫻桃的同時也不小心輕咬到了他有些涼涼的手指。一陣酥麻感毫不設防地涌上了心頭。 她心神一震,抬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欒傾待的唇就是在這個時候貼上來的。 雙唇相觸,那是欒傾待和張小曼之間的第一個吻。 欒傾待一開始不敢動,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發現張小曼并沒有將他推開,欒傾待心中大喜,隨即便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吻。 微甜的氣息帶著潮濕的空間,在兩人的唇舌之間流連輾轉。欒傾待將她舌尖上的櫻桃核卷進了自己的口腔中,他在這樣的一個深吻中漸漸迷失,一雙手擁著她的肩膀,兩個人的臉貼得無比的近。 欒傾待在這樣的一個深吻中,徹底確認了自己對張小曼的那份感情。 他不舍得放開她。 要不是張小曼后來因為缺氧要敲起了他的肩膀,欒傾待愿意將這個吻無線地持續下去。 深吻過后,他將張小曼緊緊地擁在懷里,口中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但他急促的心跳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張小曼將頭輕輕地倚在他的懷里,18歲的少女心上,無聲地開出了顏色瑰麗的愛情之花。 房間里一時陷入了一種極為曖昧的沉默之中,張小曼紅著臉輕輕推開他,攏了攏頭發,試圖想要重新投身于書本之中。 只是…… 怎么可能呢。 身邊的男人什么話都沒有說,但他炯炯熱烈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 張小曼心中難免有些心浮氣躁,放下書,瞪著欒傾待:“我還是回學校吧?!彼f完,起身真的打算去整理行李。 欒傾待連忙站起身,一把按住她的手:“你這是做什么?” 張小曼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瞥向他的嘴巴,面色又紅了,連忙垂下頭:“你在這里,我……我根本看不進書……” 欒傾待愛極了她的這份慌張,笑著將她攬進懷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你也在房間里悶了很久,我們出去走走吧?” 他們在酒店附近找了一間火鍋店,走進去大快朵頤。張小曼平時不大能吃辣,但這一天,她見欒傾待吃辣吃得那樣開心,也想要嘗試一次。 欒傾待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俯下身,又忍不住吻了她很久。 許久之后,張小曼紅著臉,對他說:“你怎么這樣?到處都是人,你……你還……” 欒傾待笑吟吟,反問她:“怎么樣?這樣的辣,你能吃得消嗎?” 欒傾待初嘗情事,他心中藏著許多許多的想法,想要一一與張小曼去完成。 吃過晚飯,欒傾待笑著指了指自己吃撐了的肚子,對她說:“不如坐電車去中環轉一轉?” 兩人一路說說走走。夜漸漸深沉,欒傾待與張小曼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似的,一路牽著手,從中環走到了酒店。 也許是很少吃類似火鍋那樣重口味的東西,張小曼夜里不停地想要上廁所,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在學校的最后一門考試結束,張小曼走出考場,見到欒傾待的那一刻,整個人終于再也撐不住,昏倒在了他懷里。 醫院里,欒傾待忙前忙后,事無巨細地照顧著張小曼。夜里,張小曼將自己的一張臉輕輕地貼在他的掌心之間,覺得格外地安心。 第二天,張小曼出院。欒傾待問她:“要不要即刻買機票回家?” 張小曼依偎在他的懷里,搖頭,說:“我沒事?!?/br> 晚上回到酒店,張小曼洗澡時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她心中慌張,本能地大聲喚著欒傾待的名字。 欒傾待以為她發生了什么意外,急匆匆地撞開了盥洗室的門,整個人還沒來得急反應過來,就看到張小曼整個人倒在了他懷里。 驚魂過后,張小曼緊緊地抓著欒傾待的手,平息著自己的呼吸。 那璞玉般的前胸風景,在昏黃的燈光下,像是一種蠱毒,一下子就奪去了欒傾待所有的呼吸和理智。 他擁著她的手緊緊收緊,口中情不自禁地喚起了她的名字:“小曼……” 那是屬于他們彼此的第一次情事。 纏綿過后,欒傾待溫柔地吻著張小曼的唇,對她說:“小曼,等你一畢業,我們就結婚吧?!?/br> 他們從回到榮城之后沒過多久,欒傾山就與寧茴結了婚。 欒傾山的結婚儀式上,欒傾待卻突然沖到了臺上,當著在場所有賓客的面向張小曼高調示愛。 欒家的所有人,還有張春晉和鄭溫娟都被他嚇了一大跳。 婚禮后,欒劍誠問小兒子:“你是認真的?” 欒傾待無比肯定地點點頭:“要是娶不到小曼,我情愿終生不娶?!?/br> 欒劍誠倒沒有反對。欒家與張家的關系一向很好,張小曼也是欒劍誠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性淡雅,欒傾待又那樣喜歡她,欒劍誠沒有反對的理由。 至于張春晉和鄭溫娟,他們對于這兩個孩子的姻緣也是樂見其成的。欒家離張家那么近,以后他們如果想女兒,可以隨時叫她回家吃飯。 長輩的默許,使得欒傾待與張小曼之間越發沒有了顧忌。他們開始天天黏在一起,暑期的時候,欒傾待有朋友組織旅行野營,欒傾待也一定會帶上張小曼一起去。 兩人初嘗情事,又正是熱戀之中,纏綿繾綣起來難免會忘卻了理智。 第一個孩子來臨的時候,張小曼才18歲,她在濃烈的初戀中忘記了一切的現實。那一年的夏天,張小曼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后,心情一時大亂,她騎著車去了鄭溫娟上班的鴻云集團。 她在那一天遇見了顧鴻華。 顧鴻華對于張小曼,是一見傾心。 但這世間的女子何其多,顧鴻華雖然在初見時對張小曼印象深刻,可當時他身邊終究還是有一個何美琪的。 那段時間,又是顧鴻華事業的爬升期,他不是會因為情感而一味失去理智的男人。 那時,張偉南正四處尋找合適的工作,他曾經屢次請鄭溫娟出面,希望可以在鴻云內部謀得一個財務的職位,但是每次都被母親拒絕了。 可是這一年的夏天,隨著張小曼的意外懷孕,鄭溫娟不得不在取舍之間放棄了鴻云的工作,并且同時向顧鴻華推薦了自己的兒子。 顧鴻華覺得很可惜,他問鄭溫娟:“如果你家中有困難,不妨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上忙?!?/br> 鄭溫娟說:“我丈夫薪水微薄,顧先生如果能錄用我的兒子代替我繼續在鴻云工作,就已經是幫了我的忙了?!?/br> 顧鴻華點點頭:“聽說您的女兒還在香港讀書,想必家中開支不小。反正鴻云現在需要用人,你就讓他盡快來公司報道吧?!?/br> 鄭溫娟離開鴻云那天,顧鴻華還特意叮囑底下的人多算了三個月的薪酬給鄭溫娟。 鄭溫娟不愿意收,她讓張小曼去替自己退還那筆錢。 那是張小曼第二次見到顧鴻華。 身為首富,顧鴻華太忙了。張小曼在他的辦公室里看完了整整三本雜志,喝完了四五杯茶,又去了好幾次盥洗室。等到顧鴻華終于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張小曼已經抱著一本書,斜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身后,秘書看到沙發上面目陌生的年輕女子,嚇了一跳,想要上前把張小曼喚醒,卻被顧鴻華揚手制止了。他讓他們都出去,自己則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偶爾翻閱文件,偶爾抬眸打量沙發上好夢正酣的年輕女子。 顧鴻華是記得她的。她叫張小曼,是鄭溫娟的小女兒,目前在香港念大學。 顧鴻華這時家中已經有了一個何美琪,有了兩個兒子,他也并不是沉迷女色的男人,這么多年,他對待何美琪的態度始終很冷淡。 他也從來未曾像此刻這樣,對一個女性產生探究和興趣。 18歲的張小曼,五官無疑是迷人的。 她的美麗,與何美琪不同。 眉眼并不會太過艷麗濃郁,但眼角彎彎,淡雅間有種自然而然的笑意蘊藏其中。此刻,她的眼睛輕輕閉著,五官少了一份靈動,卻又多了幾分靜雅。 顧鴻華在名利場沉浮了許多年,身邊的女子大都有著一雙精明和現實的眼睛,唯有張小曼,望著他的時候,眸色清淡,疏遠,像一片連綿蜿蜒的山。 他在張小曼身上讀到了一份山水之遠的舒適。 心上的一份舒適。 那天晚上,張小曼醒來之后,很不好意思地朝著顧鴻華連聲道歉,她將那筆錢還給顧鴻華,然后道:“那我先走了?!?/br> 顧鴻華輕輕頷首,微笑著目送她離開。 樓下,欒傾待已經等了她很久,終于見到她出來,連忙走上前將張小曼攬進自己的懷里:“怎么這么久???” 張小曼輕輕咬著唇,低聲道:“我不小心,在上面睡著了?!?/br> 欒傾待愛極了她臉上的那份迷糊和嬌羞,情不自禁地附身吻上了她的雙唇。 身邊,有黑色轎車經過。 顧鴻華坐在車里,看著那年輕的女孩與另外一個人男人相擁接吻。 月色迷蒙,年輕的兩張臉在夜色下像被時光精心描繪過的剪影。 那畫面很美好,卻令從來沒有機會體嘗過情感滋味的顧鴻華感覺到了一種隱約的羨慕和失落。 無聲的黑暗中,顧鴻華輕輕地嘆了口氣。 或許,他這一生,都是一個與情感無緣的男人了。 * 得知張小曼懷孕后,鄭溫娟問女兒:“若是別的人,我也就不問你了。直接替你聯系好醫院,去做人流。但你與傾待將來是會結婚的,這個孩子,你可想要?” 張小曼鄭重其事地點頭:“當然,這是我與欒傾待的孩子?;蛟S,我可以先退學,像寧茴那樣,直接與欒傾待結婚?!?/br> 鄭溫娟聞言,輕輕皺起了眉頭:“然后呢?家里的條件你也知道,你哥哥也準備要結婚,你的學費和生活費每年也是筆不小的開支。你如果現在嫁給欒傾待,我跟你爸怕是連一件像樣的陪嫁都拿不出來?!?/br> 張小曼沉默一陣,然后握住母親的手,“媽,對不起,我令你和爸爸為難了?!?/br> 鄭溫娟輕輕嘆息,“事到如今,這種話就別說了。只要你與傾待的感情能一直這樣好下去,這事倒也未必全然是件壞事?!?/br> “你肚子里懷的畢竟是欒家的骨rou。欒劍誠那里,我會讓你爸爸去說?!?/br> 張小曼有些擔心,“欒家的人會不會對我有想法……” 鄭溫娟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