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顧鴻華輕皺著眉頭望著顧鈺墨,道:“你嬸嬸呢?” 顧鈺墨氣定神閑地牽著唐朦的手坐到顧眉生的身邊,說:“不知道?!?/br> 顧鴻華將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眼看著顧鈺墨:“什么叫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顧鈺墨依舊是那三個字:“不知道?!?/br> 顧鴻華隱忍著心中的怒火,轉眸看向顧眉生:“眉生,給你mama打電話?!?/br> 顧眉生動作優雅地剝著手里的橙子,說:“電話有輻射,我是個孕婦?!?/br> 顧鴻華瞇眸看了女兒一眼,自己拿起了電話。 關機。關機。關機! 顧鴻華將手機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顧鈺墨懶懶掀眸看了他一眼:“聽我爸說,欒傾待還活著。嬸嬸該不會是飛去找他了吧?!?/br> 顧鴻夏走進客廳的時候,正好聽到兒子的話。他冷著臉喝斥道:“你瞎說什么!沒大沒小?!?/br> 唐朦見顧鴻夏走進來,心想著總該要起身與他打個招呼,誰知她剛剛想要站起來,就已經被顧眉生按住了。 唐朦轉眸看了好友一眼,只見眉生微笑著將手中的半個橙遞給她,說:“嘗嘗,可甜了?!?/br> 顧鴻夏與顧鴻華的臉色此刻都極其的不好看,但那又如何? 時間還早著呢。 顧鈺墨淡淡看了父親一眼,又轉眸看向顧鴻華,說:“叔叔,您也別太擔心嬸嬸了。咱們秋波弄別的怪事情不多,這沒事消失一個半個的人,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了?!?/br> 他說著,冷冷勾唇,慢慢道:“這些消失的人里面啊,有活人,也有死人。比如何美琪,比如顧希顏,比如顧子墨,比如顧禮……” 顧鈺墨這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顧鴻夏一個巴掌重重地扇在了臉上。顧鈺墨似乎早就料到會挨這一巴掌,他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顧鴻華冷冷地看了他們父子一眼,倏而起身,走向了書房。 除夕夜,團圓日。 可如今張小曼失了蹤,他還有什么心情過除夕? 顧鴻華突然離席。顧鴻夏板著臉看著兒子:“顧鈺墨,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想過年,你就給我滾出去?!?/br> “別啊?!鳖欌暷壑胁刂撤N極其矛盾的光芒,看著父親,說:“我還等著看精彩的節目呢?!?/br> 顧眉生卻在這時輕輕起身,走向了顧鴻華的書房。 書房里沒有開燈,電視屏幕里,正在放著一些舊時的錄影帶。 顧鴻華見女兒進來,說:“你真的不知道你mama去了哪里?” 顧眉生走到電視機前坐下,“不知道?!?/br> “但是,”顧眉生又道,“我剛剛在大伯的外套上聞到了mama平時常用的那種香水味?!?/br> 顧鴻華轉眸看了她一眼,說:“眉生,不要試圖利用你母親挑撥我與你大伯之間的兄弟關系?!?/br> 顧眉生淡淡道:“為什么不可能?您都能狠下心來虐殺自己的親外孫,為什么大伯就不可能加害我mama?” 她冷哼道:“您沒有看今天傍晚的新聞嗎?大伯連兒子的姻緣都能算計。多算計一個弟媳,算什么?!?/br> 顧眉生說完,忽然走到電視機前,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整箱的舊錄影帶,語氣又冷又涼:“你與mama之間的那些舊時光,于你而言或許值得回味,對mama而言卻比比皆是傷痛?!?/br> 顧鴻華瞪著那被燒著的黑色箱子,眸色一下子就猩紅了,他不管不顧地沖上去,試圖用自己的血rou之軀去撲熄那越燒越旺的火焰。 顧眉生站在一旁冷眼望著父親崩潰的情緒。等箱子被燒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才端起書房里的浴缸,用里面的水澆熄了那場往事之火。 她看著顧鴻華。那一刻,顧眉生覺得自己或許是這世上最殘忍不孝的女兒。她對顧鴻華說,“爸,面對現實吧。這一生,mama不愛你?!?/br> 顧鴻華倏而抬起一雙猩紅的藍眸,他站起身一把掐住顧眉生的脖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顧眉生眸色清冷地望著他:“掐死我也好。掐死我,mama就再也不必夾在我與你之間左右為難?!?/br> 顧鴻華終究是下不了手,他頹然地垂下手臂:“算了,算了。只要你mama能平安回來,我可以什么都不計較?!?/br> * 晚上七點多,就在秋波弄的氣氛最僵持糟糕的那一刻,顧鴻夏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走到院子里,冷著聲道:“史文云出獄了?” “您不知道嗎?不是您叫人去把他保釋出來的嗎?” 顧鴻夏怒火上心:“我給你半個小時,盡快把史文云的動向給我找查清楚?!?/br> 他剛掛了電話,就收到了從欒晴晴的號碼上發來的短信:“有警察找上了門,請即刻來替我解圍?!?/br> 顧鴻夏本來不想去,但他一想張小曼現在不知去向,萬一欒晴晴的那張臉不小心被顧鴻華發現,只怕是要節外生枝。 他非去不可。 顧鴻夏駕著車離開了秋波弄。 不出一分鐘,顧鴻華也駕著車跟著他一起離開了秋波弄。 門口,顧鈺墨與顧眉生對視了一眼。 顧鈺墨問她:“你一個人去,會不會有問題?” 顧眉生搖搖頭,“放心吧?!?/br> 顧鈺墨輕輕頷首,他轉身帶著唐朦去了顧鴻夏這兩天暫住的客房,打開電腦,將顧鴻夏名下所有公開和非公開的財產都翻找了出來,轉進了自己的名下,又將所有與城北鐵路相關的資料都拷貝了一份。 唐朦始終安靜坐在一旁陪著他。 顧鈺墨不時抬頭看向她,笑著問道:“會覺得無聊嗎?” 唐朦輕輕搖頭,“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是在做什么?” “奪權?!鳖欌暷⑿χ嗔巳嗨念^,道:“從今天開始,顧家的一切都會由我與眉生說了算?!?/br> 唐朦表示依舊不明白。 顧鈺墨揚唇,愛不釋手地摩挲著她柔滑如珠的雪肌,“不明白才好。我希望你這輩子都不用明白這些污濁之事?!?/br> 晚上大約八點多,顧鴻夏開門走進了趙方圓的公寓。公寓里每個房間都亮著燈,卻唯獨看不到欒晴晴和趙方圓。 顧鴻夏心中生出一絲警惕,他將藏在內側袋里的一把槍緊緊地捏在了手里。 他四下尋找著欒晴晴的身影,最后在趙方圓的床底下找到了她昏迷的身影。 顧鴻夏皺起眉頭,將她從床底拖出來,又重重地踢了她兩腳,“醒醒?!?/br> 欒晴晴身上一痛,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她看到顧鴻夏,想要將下午顧眉生來過的事情告訴他,誰知剛一開口,整個口腔就傳來一陣濃重刺骨的疼痛感。 顧鴻夏皺著眉看著她滿口是血的口腔,瞳孔倏而收縮:“你的舌頭被人割了?!” 欒晴晴痛得眼淚直流,她想要說話,卻開不了口。 顧鴻夏看到了窗前書桌上的紙與筆,于是拖著她起身,讓她坐在窗邊,“開不了口,就用筆寫吧?!?/br> 對面的公寓里,早已經有個狙擊手候在那里。他的身旁,是舉著望遠鏡的顧眉生。 顧眉生看到出現在窗前的“假張小曼”,又看了眼站在樓梯走道里正準備敲門的顧鴻華,輕聲吩咐道:“開槍?!?/br> 子彈出膛的那一刻,正巧顧鴻華敲響了公寓的大門。顧鴻夏走出去開門,根本沒有看到對面的一切,也完全沒有看到欒晴晴額頭中槍,倒在血泊之中失去呼吸的一幕。 他看到意外出現的顧鴻華,眼中劃過一絲慌張:“云……云卿?!?/br> 顧鴻華看著兄長眼中的驚慌,心中越發覺得有問題,他在公寓里轉了一圈,最后在窗邊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那個女子。 那張臉……怎么與張小曼那么像? 這一切都出乎顧鴻夏的所料,他也一時慌了,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對顧鴻華解釋,他走上前,拉了拉顧鴻華的衣服,“云卿,你聽我說……” 顧鴻華一個甩手,一拳砸在了顧鴻夏的臉上。 顧鴻夏吃痛,伸手摸了一下鼻子,隨即便發現了掌心上刺目的鮮血。 顧鴻華看到了一個死去的“張小曼”,他忘了辨別真假,他根本想不到躺在地上的女人會是假的“張小曼”。 這一刻,他連殺了顧鴻夏的心都有! 那一拳,他出了死力。 顧眉生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公寓門口的。她望著自己的父親和大伯:“你們算計天,算計地,算計兒女,算計枕邊人。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被家人算計吧?” 顧氏兩兄弟抬眸,目不轉睛地望著顧眉生。 顧鴻夏不敢置信地瞪著她:“眉生,你居然敢殺人?” 顧眉生冷冷轉身:“這女人假扮我母親在先,又企圖殺了我mama然后嫁禍給欒亦然,難道她不應該死嗎?” “你們都回秋波弄吧,這里自然會有人來清理現場?!?/br> 那一晚,顧眉生卻沒有再回秋波弄。 她駕著車子在人煙稀少的馬路上漫步目的地兜著圈。 她也不敢回眉居,因為她怕欒亦然問她這一晚都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 她要怎么答呢?告訴他,她設計謀算了自己的父親和大伯?還是告訴他她今天又殺了人? 似乎都不合適。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她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就將車停在了附近的商業街,找了一間除夕夜依然營業的西餐廳,慢條斯理地吃下了一份濃湯,一塊牛排和幾塊面包。 就算她可以忍著不吃,她肚子里的那個也是要吃的。 吃過東西,她走出餐廳,卻意外看到了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雖然只是背影,顧眉生卻一眼就能察覺到他身上無聲灑落的寂寞。 她不在身旁,他無處可去。情愿獨自一人在除夕夜的街頭流浪。 顧眉生心中所有的傷懷和顧忌一下子都仿佛消失了。 她知道欒亦然深愛著她。 顧眉生從來未曾懷疑過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感情。 她陪著他回到了眉居,陪著他吃飯。她安靜地聽他聲調平靜地說著那些體嘗不到任何情感溫暖的軍校生活。 她忽然明白,這個男人其實也只是一個欠缺生活溫暖的普通人。 他口是心非地說:“生活中的喜悲微不足道?!彼蝗绦慕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