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餐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將目光落在欒亦然身上。 咦,這位總裁連吃飯也不與眉生小姐一起嗎? 欒亦然去吧臺點了一個清淡的套餐,然后對那位服務生說:“送到顧小姐的辦公室去?!?/br> 他又替邵云他們那桌簽了單,自己卻無意繼續在這人聲嘈雜的員工餐廳里繼續待下去了。 10分鐘后,顧眉生看到秘書敲門進來給她送餐,剛要道謝,就見秘書笑吟吟對她說:“這是總裁讓餐廳給您送來的呢,他可真是太體貼了?!?/br> 秘書走后,顧眉生給欒亦然發短信:“在哪?” “休息室?!?/br> 顧眉生起身,拎了那份套餐,又從辦公室的冰柜里拿了兩個三明治,兩盒冰淇淋還有兩瓶水,上樓去了欒亦然的休息室。 她進去的時候,欒亦然正坐在按摩躺椅上,一只手枕著頭,一只手閑散地拿著一份文件在看。 秋日光線略顯溫暖,水一般的波光輕柔地照拂在男人的身上,臉上,唇角處,眉梢旁。 欒亦然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笑著放下手,凝著顧眉生:“站在門口做什么?” 顧眉生拎著吃的走進去,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欒亦然給她點的套餐其實很多,應該是屬于兩個人的分量了。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要我陪你吃飯,不會直接說?” 欒亦然臉上笑容又深了一些,他極自然握住了眉生的手,愛不釋手地放在唇邊親了又親:“我怎么就這么喜歡你呢?” 顧眉生輕聲笑了起來,道:“可惜,我又不能讓你當飯吃?!彼贿呎f著,一邊將筷子遞給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喜歡顧眉生了,這女子落在欒亦然眼里竟看不到半分美麗的死角。 低頭垂眸,微笑揚眉,抬手攏發,由顧眉生做起來,看在欒亦然眼中,總有種難以消弭的致命誘惑力。 飯有什么好吃的。 他伸手,有些霸道地將顧眉生就這樣攬著坐在自己的身上。雙手當梳子,輕柔地梳理著她柔順的長發,淡淡馨香從他的指尖慢慢蔓延至無色透明的空氣之中。 欒亦然將整張臉深深地埋進她的發絲之間。顧眉生溫順地倚在他懷里,兩人貼得格外的近,姿勢親密,眉眼間皆有時光繾綣之間留下的點點痕跡。 哪怕不算上前世,顧眉生與欒亦然也已經相戀著走過了六七個年頭。 欒亦然對顧眉生的要求從來不算多。初初喜歡上她,他只要求偶爾的見面,偶爾的相處,他只是希望女子知道他是在心里喜歡著她的。 到現在,他愛她愛得愈見深了,也就愈見變得貪婪起來。他問顧眉生:“你見過醫師補心嗎?我見過,那綿長的白線一絲絲深入心臟,然后融化在血液間,你看著覺得那根白線是那樣地細微,但若沒有那根線,心臟是要死的?!?/br> 心是他的心,他心上的白線卻是顧眉生。 顧眉生倚在男人懷里,嘴巴已經說不出半句話。 這就是他們生活著的世界。四周充斥著陰謀和算計,每天都會有人因為貪心和欲望而死去,雖然表面的一切都看起來繁華又光鮮。 但顧眉生與欒亦然都知道,他們存活在一片血rou人生里。 因為生離死別和悲歡離合見得太多了,所以他們越發珍惜彼此。 欒亦然的話,顧眉生懂。 他無非是在告訴眼前顧眉生:她是他的命。 她需要時時刻刻愛惜自己。哪怕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欒亦然。 他們兩人之間的七年情愛纏綿,早已經抵得過許多柴米夫妻的一生一世。 下午1:30,顧眉生從欒亦然的辦公室走出來,正好迎面遇上邵云和那三個女員工。 邵云朝著顧眉生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眉生小姐?!?/br> 顧眉生只淡淡看著他頷了頷首便離開了。 那三個女生卻一時激動了。 a問邵云:“這位美女是誰???鴻云的代言人嗎?” b問邵云:“她怎么從總裁的辦公室里走出來???她該不會是總裁的女朋友吧?” c則一臉垂頭喪氣:“這女子也未免長得太美了吧。那我們還能有什么機會虜獲總裁的心??!” 四周頓時響起各種噴水聲,嗤笑聲,嘖嘖聲。 邵云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對她們三個人說:“你們不如先回辦公室?!?/br> 身為鴻云的員工卻連顧眉生都不認識,還如此大言不慚地說要虜獲欒亦然的心。邵云覺得有些頭疼:原來,有時候太不八卦于豪門之事也有壞處,看看他帶出來的這三個天真無知的屬下就知道了。 * 顧鴻華退出總裁之位,但在鴻云依然持有股份。鴻云的幾個核心職位上也全部都還是顧鴻華的人。 11月,欒亦然開始著手清理這些核心部門,以及核心職位上的顧鴻華的那些心腹。 鴻云集團里,有一個身份格外敏感的人,他是過去顧鴻華最倚重的親信陳越。 顧鴻華退休后,陳越主動向欒亦然提出調職,去金融部與蘇棠一起擔任顧眉生的助理。 到底是跟了顧鴻華很多年的人,陳越心里很明白,欒亦然的手腕再鐵血無情,也會顧忌到顧眉生。 原本,欒亦然的確是不打算動他的。 但11月16日這一天,欒亦然發現有人在通過公司的金融系統翻查賬目,殷實沿著線索一路往下查,對欒亦然說:“是陳越對最近項目整改的事情起了疑心,他在翻查城北項目的帳?!?/br> 陳越若一直這樣查下去,發現欒亦然在澳洲的公司是小事,但要是被顧鴻華發現欒傾待不過是假死,不免會要掀起一場風波。 欒亦然細細思忖:這個陳越,是再也留不得了。 這一年的11月,除了顧眉生之后,鮮少有人能在欒亦然的臉上再看到半分笑意。他常常顯得很寡淡,無論是開會或是見客,面沉寂的像水,眸眼深邃得想海。 無人能猜得到欒亦然的心中真正所想。 每個人都只知道這個男人的軟肋是顧眉生。但問題是顧眉生也不是善男信女,他們若想要利用顧眉生來對付欒亦然,其難度并不亞于直接算計欒亦然本人。 11月的某個半私人半商務的宴會上,有殺手在洗手間試圖暗殺欒亦然。事后,那個殺手被剁了雙手,倒吊在白沫先專用的洗手間門口,死相慘烈。 也是11月,有人在欒亦然的座駕的剎車上動了手腳,車子在高速路上失控,幸虧欒亦然伸手敏捷,從時速高達120km/h的車上抱頭跳車。那輛車徑直掉下了高速旁的海里,欒亦然卻命大的只是手雙腿有擦傷,被蹭下了兩塊皮。 同樣是11月,顧眉生親自負責融資的某個大型建筑公司發生施工意外。不僅融資進程遭到阻滯,更有媒體暗指顧眉生利用鴻云強大的后臺掩蓋事故真相,為了賺錢不擇手段。 顧眉生在這件事上對媒體三緘其口。秦婉如忙得幾天幾夜不睡覺,替顧眉生擋去許多的口水抨擊。 顧眉生卻選擇在這時踢爆了劉文的死,一股腦將整盆臟水全都潑在了白沫先身上,將原本聚焦在她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轉向了白沫先。 上一世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那些人,如今都一個個盡數被顧眉生拿捏在了掌心里。 史文云替顧禮墨頂了罪,一生清譽被毀損殆盡,半生所學和事業也都盡數付了流水。 他的下場,正如上一世,顧眉生因為他的陷害而受盡屈辱入獄。 史文云雖然身在牢獄之中,但日子依舊不好過。趙春拿了顧眉生很大的一筆錢,聯系了牢獄中所有認識與不認識的人,目的就是要令關在獄中的史文云求生不愿,求死無門。 有時,史文云在獄中被打得還剩下一口氣,獄警才會適時出現保住他的命。別的人都有親戚家人探視,史文云在榮城只有曳然一身。 身上被打得再慘,他也找不到任何人哭訴心疼。 終于有一次,顧眉生去獄中探視他。史文云此時已經消瘦得成了皮包骨,毒癮折磨得他不成人形,每日明著暗著的毒打侮辱,冤枉詆毀逼得他一心只想求死。 看到顧眉生,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她面前,聲音沙啞而撕裂:“求你了,讓我死了吧?!?/br> 顧眉生穿一件短袖緊身的黑色上衣,搭配著一條裸粉色的紗織長裙,她站在空寂無人的走廊中,面色清冷地看著眼前的史文云。 走廊里實在太寂靜了,就連她若有似無吐出的氣息都仿佛有著高遠的回聲。 她冷眼望著這一刻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史文云,說:“不論你信不信,你如今正在經受著的一切折磨,正是我曾經也承受過的?!?/br> “不來這里,不看到里面那些人的現實嘴臉,你永遠不會知道,原來這凡世之中也有地獄?!鳖櫭忌p輕自嘲,“原來這就是電影和小說里說的人間煉獄?!?/br> “身上的囚服永遠染著從你體內新鮮涌出的鮮血。你一眼望去,分明四周連一個人都不認識,可他們手中的刀片兇器卻總是不約而同地朝著你的血rou之軀刺來?!?/br> “別怕?!鳖櫭忌鷮嵲谔珰埲?,她冷聲對史文云道:“傷著痛著,你慢慢就會習慣的。你要是想自尋短見,我會即刻送顧禮墨進來陪你?!?/br> 她轉身離去前,又對史文云:“你也別指望能夠在死后見到何美琪。相信我,地獄大得離譜,你根本找不到她的?!?/br> 顧眉生走出牢房,有獄警畢恭畢敬地為她開門。 她剛剛走到停車場,就看到一個人影突然朝著她沖了過來。蔣梨滿眼猩紅,氣急敗壞地瞪著她:“顧眉生,你這個賤人!你徹底毀了我!” 蔣梨手里的一把水果刀只差一點點就會插進顧眉生的體內。 顧眉生本能地伸出手臂去擋,水果刀一下刺進了她的皮rou之中,鮮血順著黑色衣袖緩緩滴落在地。顧眉生一個用力的旋腳狠狠地踢在蔣梨的心窩處,只聽得這女人悶悶哼了一聲,整個人隨即跌坐在地上。 蔣梨唇齒間嘗到一股甜腥味,她徒手去抹,手心間是刺目鮮血。 很快有警察過來把蔣梨制服。蔣梨歇斯底里地掙扎著,雙眸間充滿了怨怒和仇恨,死死地盯著顧眉生:“顧眉生,你一定不得好死!一定會不得好死!” 身旁,有年輕的醫護人員望著顧眉生受了傷的手臂:“小姐,你還是去醫院消個毒吧?!?/br> 顧眉生看了眼自己血rou模糊的左手臂,點點頭:“好吧?!焙迷谥皇瞧ね鈧?,紗布包裹的傷口藏在她黑長衣袖下,若不仔細端詳根本看不出來異常。 晚上回到華庭一號,幸好欒亦然還沒有回來。顧眉生走進浴室鎖了門,用保鮮膜一層又一層包裹住左手上的傷口,然后洗澡,換家居服,走進廚房準備晚餐。 冰箱里有母親張小曼派人從秋波弄送來的新鮮食材。顧眉生選了西紅柿,紫甘藍和牛rou做了兩個帕尼尼,又用牛油果拌了一個蔬菜沙拉。 欒亦然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一大份羅宋湯,一個蔬菜沙拉還有兩個帕尼尼。 男人愛極了顧眉生的這一份宜室宜家,他笑著走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說:“你先吃,我去洗個澡?!?/br> 吃過飯,趁著欒亦然洗碗的空檔,顧眉生走進浴室抱起兩人換下來的衣服準備去洗。她將衣服一件件放進洗衣機的時候,忽然聞到了欒亦然的黑色襯衫上有一股格外熟悉的淡淡血腥味。 她輕斂了眉,將襯衫高高舉起放在燈光下仔細地看,最后在他右邊的衣袖上發現了一大灘顏色偏深的干涸血跡。 他怎么也會受傷了呢?顧眉生將他的衣服浸在冷水里,果然很快便看到了清澈的水變成了鮮紅色。 她輕嘆口氣,起身回到屋里時,欒亦然正拿著一盤洗干凈的水果從廚房里走出來。 寒夜顯得有些漫長,顧眉生對欒亦然說:“不如出去看場電影?!?/br> 兩人穿最家常的衣服步行去附近的影院看戲,電影院里,顧眉生受了傷的左手被男人受了傷的右手牢牢地握著。 偶爾不小心的摩擦間,顧眉生甚至能感受得到他外套下那一層層薄薄的紗布。她轉眸看他,卻見男人同樣微笑看向她,頭湊近,愛憐萬分地親了親她的唇角。 散場的時候,顧眉生已經倚在男人肩上睡著了。欒亦然這才輕手輕腳地掀開她左手的衣袖,仔細地查看顧眉生手上的傷患。 身旁不時有人離場,每個人經過他們這對戀人身旁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短暫地駐足凝視。 這一年的11月,陌生人眼中的欒亦然和顧眉生:相濡以沫,情愛深種。 實在不忍心攪擾了她的好夢,欒亦然就這樣背著女孩一路從影院走回了家中。 一整夜好睡無夢。第二天,顧眉生趁著欒亦然去it部與邵云開會的空隙,找到了殷實,問他:“欒亦然手臂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殷實遲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