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彭青憤怒地朝著顧眉生沖過來,像一頭困頓而無助的小獸,雙手揪著顧眉生身上的黑色家居服,想要令她臣服。 顧眉生彎腰,借著彭青手上的力道,將他用力地擲在了地上。 彭青匍匐在地上,忽然掩面,失聲痛哭了起來,“她該死!她該死!你知道嗎?無數次,我都在夢里夢見自己親手殺了她!” “可是你,居然親手扼殺了我生存下去的動力!” 顧眉生站在窗邊,無聲聽著彭青悲慟又藏著憤怒的哭聲。 她明白。 他在哭他不被重視的生命;他在哭他沒有任何情感滋養的人生;他在哭他不知何時淪喪的溫情;他在哭他一直想卻從無所得的親情。 他被她逼至了情緒的絕境。 “因為何美琪,所以你恨透了這世上所有用情不專的女人?!鳖櫭忌徽Z戳破了彭青心中所有的隱諱和痛楚。 她將一盒紙巾放到他面前,“有些人,哪怕血脈相連,也一樣可以形同路人?!?/br> 彭青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倚坐在書房的角落里。他看著顧眉生,說,“我是被人帶來榮城的。他說來榮城我就不必被關在醫院里?!?/br> 顧眉生,“他騙了你?!?/br> 彭青說,“我是不是成了很多人眼中的棋子?”他望著顧眉生,又問,“你是不是也想讓我變成你的棋子?” 顧眉生望著他,沒有即刻回答。 彭青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對顧眉生說,“我幫你?!?/br> 顧眉生輕瞇了眸,“你曾經試圖送我進地獄?!?/br> 彭青看著她,輕挑了眉,“你也曾經幾乎把我打死,不是?” 顧眉生沉默一陣,她猜不透彭青這一刻的心思,她說,“我并不需要你的幫助?!?/br> 彭青輕輕揚起了唇,露出兩顆虎牙,他對顧眉生說,“要不要幫你,我自己說了算?!?/br> ☆、習慣生活里有一個欒亦然 這一個月來,石岑數次約欒亦然喝酒,都被他以沒有時間為由給拒絕了。 一直到10月末,欒亦然才給他打電話,約石岑在市中心某個足球酒吧里見面。 新一季的歐洲俱樂部聯賽又開始了,酒吧里有許多熱血沸騰的球迷,還有一些賭球的客人,氣氛極熱鬧。 石岑喝著啤酒,問欒亦然,“為什么約在這里?” 欒亦然看他一眼,說,“這里比較喧嘩,免得你問東問西?!?/br> 石岑笑著搖頭,“你也知道,教書匠的生活這么枯燥,不八卦一點,這日子怎么過?” “你那個小女友呢?” “她比我更忙?!睓枰嗳徽f。 石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些話,我說了你別不愛聽?!?/br> 欒亦然:“那你就別說了?!?/br> “不是?!笔畔缕【破?,問他,“我就不明白了。顧眉生好看是好看,可她跟你的年齡差距擺在那里,這你得認!” “秦婉如雖然出身不如她,但也是個百里挑一的美人啊。你怎么就忍心視而不見?” 欒亦然目光望著前面的巨大屏幕,相比石岑毫無營養的話,他情愿將注意力都放在電視里的足球比賽上。 口袋里的電話擱了震動,他不時將手摸上去,但整整一個晚上,電話從來沒有震起過。 欒亦然心不在焉地喝著酒,不得不承認,內心是失望又無奈的。 第二天中午時分,他開車去榮城大學找顧眉生。 欒亦然在校園里走了一圈,校園里沸沸揚揚的,許多人都在議論著關于顧眉生,蔣悅然,還有一些欒亦然并不知道的名字。 他走到金融系大樓,四周轉了一圈,最后是在二樓教室外的休息區找到了顧眉生。 她右手翻點著平板電腦,左手里正拿著一只蘋果在吃。 欒亦然輕蹙了眉,走到她面前,“午飯就打算吃這個?” 顧眉生抬頭看向他,“你怎么來了?” 欒亦然拉著她的手,“走吧。陪我吃個飯,咱們總得聊聊?!?/br> 顧眉生見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不由問道,“聊?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呢?” 欒亦然拉著她,不由分說地往學校外走去。 一路上,他問她,“想吃什么?” “隨便?!?/br> “去試試新開的海鮮餐廳?” “好?!?/br> “下午陪我?” “有課呢?!?/br> “逃課?!?/br> “不好……吧?” “那就今晚陪我?!?/br> 顧眉生眨眨眼,看著他,忽然警覺地雙手抱胸,“那不行?!?/br> 欒亦然,“……” 一個小時后,兩個人吃飽喝足從餐廳里走出來。欒亦然拉著她的手,問,“幾點的課?送你回學校?” “沒課了呀?!?/br> 欒亦然狐疑地看著她。 顧眉生雙手一攤,說,“不是逃了嗎?” 欒亦然看著她,問,“你幾點的課?” “2:00?!?/br> 欒先生:“現在幾點?” “1:15?!?/br> “學過修辭嗎?”欒先生批評她,“你語文果然沒學好,將來時跟過去時都傻傻分不清楚?!?/br> 顧眉生很虛心地接受著欒先生的批評,見他停下來不說了,她才開口,“那啥……” 欒先生耐心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時態難道不是屬于語法范疇嗎?跟修辭應該扯不上關系吧?” “……”欒先生清了清嗓子,問她,“修辭是不是語法?” 顧眉生點頭。 “時態是不是語法?” 還是點頭。 “同理可證:時態就是修辭?!?/br> 顧眉生,“……” 欒先生忽然話鋒一轉,說,“我們為什么要在這里研究這個?” “那研究什么?” 欒先生說,“你為什么要逃課?” 顧眉生,“……”她決定她還是去上課吧,跟眼前這位先生實在沒辦法愉快地溝通了。 欒亦然好不容易見她一面,又怎么會真的讓她走? 碰巧帕塔給欒亦然來了電話,顧眉生說,“那就去泰拳館吧?!?/br> 結果他們來到泰拳館,四處找了一圈,都不見帕塔的蹤影。欒亦然看了眼身邊的女孩,“既然來了,玩玩?” “好?!鳖櫭忌哌M更衣室準備換衣服。她正要關門,卻看見欒亦然跟在她身后走了進來。 顧眉生將手里的包放下,側眸看了他一眼。 欒亦然一臉豁然,對她說,“你換你的。我坐在跟你說說話?!?/br> 顧眉生看著他,“有你這么占我便宜的嗎?” 欒亦然想了想,“那我一會兒也脫給你看?” 顧眉生輕聲嘆息,倒也沒多別扭,直接當著他的面脫去了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純色內衣。然后很快的,她就換上了貼身舒適的運動裝。 欒亦然坐在她背后,問她,“我們幾天沒見面了呢?” 顧眉生轉過身,看著他,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道,“5天?” 欒亦然凝著她,口中輕嘖了一聲,“8天?!?/br> 顧眉生走到他面前,一邊挽起自己的頭發,一邊道,“哪有這么久呢?!?/br> 欒亦然坐著,顧眉生站在他的兩腿中間,兩個人雖然身體完全沒有任何接觸,但舉止卻是極親昵的。 他聞著女孩身上清淺的香氣,越發清晰地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掛念她了。 欒亦然握住她輕輕放下的手,放在唇邊,迷戀地嗅著獨屬于女孩的氣息。 他想起好友石岑的話,心中無聲地再次嘆息:在顧眉生的面前,他大約真的有些老了。 她這么久不來見他,他怎么心里還隱約覺得有些生氣了呢? 欒先生說,“8天,街旁的梧桐凋了半樹,整座城的綠意淡了一半,榮城已經換了一個季?!?/br> “還有一個男人,他以前總覺得自由太過重要,現在卻忽然覺得時間怎么會突然變得這么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