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234.或戰或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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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囂頹然坐于案后,原本長須飄飄、雍容恬淡的長者之風喪失殆盡,此時只覺他面目無光,老態盡露。 半晌他才說道:“文淵,那建世皇帝,真的比南陽劉秀還要用兵如神嗎?” “未見得?!?/br> 馬援答道:“陛下的最大長處不在于用兵,而在于其遠見卓識、識人之明、奇思妙想。其遠見卓識者,事未發而預知之,陛下方登帝位,并無什么權柄,便以帝王大義之名,收石里塢之兵及田況之心,預伏于臨晉,阻鄧禹于河西,防備劉秀直取長安;陛下稍有兵,便東西差遣,東守函谷,西據略陽,預占要津,搶得先機?!?/br> 隗囂點頭道:“若不是略陽之兵,我早拒之于隴山之外,建世皇帝竟如此神算,能預知隗某占據隴西嗎?” “他或許只是選揀要害之地,預先屯兵罷!不過其眼光也著實毒辣,所占之地,莫非要津,盡收其利?!?/br> “此人不過十六歲,眼光如此長遠,實在是個天生的人物?!?/br> “陛下亦有識人之明,所用諸將,盡得其力。更奇的是,他識朱鮪、張卬,辨延岑、李寶、王元,乃至于鑒識大將軍,都極為準確,好似未見其人,便知其才能稟性,該殺的殺,該賞的賞?!?/br> 隗囂問道:“不知他如何議論隗某?” “陛下言道,大將軍乃是賢將,有大志,然有愛士之雅而無察言之明,不聽方望之言,致為更始所誤?!?/br> 話未說完,隗囂忽然放聲大哭道:“方望!軍師!悔不該不聽你的話,以致有今日之困!” 當時他有十郡之地,百萬之眾,方望說天下未定,劉玄無才無德,不能長久,力勸他不要去長安,隗囂卻死活不聽,如今窮途末路,方知后悔。 馬援道:“陛下說大將軍有向漢之心,當能識時務、明去就,他與馬某以十日為期,十日后大將軍不去拜見,漢軍將兵發上邽。大將軍此時投效,尚不失萬戶之封,若等到兵臨城下,則將為囚虜矣!” 隗囂擦了擦眼淚,說道:“陛下用兵到底如何?便是劉文叔,也未必能一日攻陷清水縣城吧?” “陛下也可謂長于用兵者,然劉秀乃天下豪杰,以數千破數十萬,用兵如神,未必便不及陛下,或者有所過之。陛下攻破清水縣城,在乎其攻城之器,其名為連環霹靂車,可連環發石,威力無比,以之攻城,無有不克。此車乃是陛下親自設計,這便是陛下的奇思妙想,陛下常有奇怪的想法,一些世上未有之物,他憑空便能想出來,而他的想法一赴諸實施,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由此我想,或許城陽景王托夢之說。。。是真的?!?/br> 隗囂沉默半晌,說道:“如此人物,不可與之為敵,然隗某若獻土歸降,可得安穩否?” 馬援道:“陛下雖有決斷,然頗有仁慈之心,眼下四方未定,陛下須收攏人心,招納四方豪杰,便是更始皇帝亦得封王,何況大將軍?陛下必不害大將軍!” 隗囂向前傾了傾向,低聲道:“文淵,我與你相交多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依你看,陛下可得天下否?若他將來敗于劉文叔之手,又當如何?” 馬援道:“依馬某看,天下英雄,唯劉鈺與劉秀耳,日后此二人必為當年劉項。二虎相爭,不知勝負。劉秀占得先機,先有燕趙之地。然陛下奮力趕上,占據關中,一年之內,數敗劉秀。以此觀之,陛下似是略占上風。然不管二人勝負如何,劉秀也是遠水解不得近渴,大將軍不即刻歸附,立時便有傾覆之危?!?/br> 馬援也傾身向前,低聲道:“大將軍,不管如何,日后你我皆可為大漢之臣子,史冊留名?!?/br> 這話說得相當明白了,隗囂當然聽懂了。 劉秀離得遠著呢!現在不投降,你就是死路一條。這天下還是他們姓劉的,沒你姓隗的什么事兒了。將來劉鈺、劉秀爭天下,不管誰輸誰贏,那是他們皇帝之間的事,只要跟著風向走,應該不會影響到臣子。 馬援其實是沒有什么忠漢意識的,從他做王莽的漢中太守就可以看出。他四處去觀天下英雄,尋訪明主,連公孫述也算作一個備選對象。他與皇帝直接說:“君擇臣,臣亦擇君?!?/br> 如今馬援投向建世皇帝劉鈺,是因為劉鈺懂他,肯用他,明確表示愿意給他一展胸中才能的機會。若是將來劉鈺在與劉秀的爭斗中落敗,劉秀也肯給馬援展才的機會,說不定他也會轉投過去。 馬援雖無忠君意識,但絕不是無原則的人。 馬援講情義。 隗囂是他的朋友,是一個賞識他的人。馬援不肯輕易放棄隗囂,一直主張不用武力,而是招降,想為隗囂謀一條更好的出路,除非隗囂和他徹底鬧翻,否則他不會對隗囂下手。 兩個人對坐良久,該談的都談得差不多了。隗囂起身道:“且容我思之?!?/br> 馬援攔住了他,說道:“大將軍應速定計,免得有宵小之輩為求大功,以大將軍奇貨可居,對大將軍不利。請以王捷領軍守上邽,并以可靠之人護衛府第,免生意外?!?/br> 隗囂一甩袖子,冷哼一聲,“鼠輩敢爾!”便向后堂去了。 馬援搖了搖頭,這個隗囂,實在是有點盲目自信。 隗囂也就是這么說,實際上他早就派人里三層外三層地把自己保護了起來,他可不想在這當口被有心之人利用,拿著他的人頭去邀功領賞。 隗囂剛進后堂,夫人張氏便撲了上來,叫道:“你不去拜見陛下,還等什么?難道要等那小皇帝殺了我兒?” 隗囂不理她,疾步向后走,一直走進母親秦氏的屋子。秦氏見了他便大罵道:“你母親數日未食呱呱粉,都快要餓死了!你這不孝子,還不趕緊去做!” 隗囂對母親卻是極有耐心,他也不生氣,只是垂手道:“母親,兒如今真是陷入絕境了。建世皇帝已兵臨城下,兒尚有大軍十萬,王捷勸我再作殊死一搏,若能成功,則繼續保有隴西,若不成功,則南逃巴蜀,投公孫述,或北逃安定,依附盧芳。天下事尚未可知,兒亦可繞路進入關東,去投銅馬帝劉秀。馬援勸兒臣速投建世帝,尚可得萬戶之賞,兒委決不下,請母親為我決之?!?/br> 秦氏道:“我都聽說了,那個王捷帶了幾萬人守清水縣,連一天也沒守住,你還指望他能守住上邽?別做夢了!該認命時須認命,保不住國,便要保家。你打不過人家,就要到處逃,沒了基業,還不是要投到別人門下為人臣子?還不如投了眼下這個現成的。你做個萬戶侯,我隗家依舊是豪富之家,你的兒孫依舊能錦衣玉食。萬一你輸了又逃不出去,命都未必保得住,你若死了,誰給你母親做呱呱粉吃?” 隗囂沉默片刻,說道:“謹遵母命!”轉身出去了。 秦氏等隗囂走遠,直起身子道:“這個不孝子,還要逃這兒逃那兒,千里奔命,能帶著我這個累贅嗎?他是打算不要老母親了。。。不孝子!” 秦氏捶床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