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0.王侯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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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孝和張五穿過大街,走進一條小巷。巷子兩邊墻壁高聳,在中間擠出一條又深又窄的通道,大概容得下三人并行。 劉孝一個人走在前面,張五斜斜地落在他身后,兩人的后面,是四個挎著刀的羽林郎。 羽林郎除了指點道路之外,一句也沒有多說,只是沉默地隨在兩人身后。 巷子長得好像永遠走不到頭,身后士卒的腳步聲執著而單調地響著。劉孝越走越覺得心里不安,后背漸漸有些發熱,仿佛被火烤著似的,慢慢地沁出汗來。 劉孝突然站住,回身問道:“到底要去何處?還有多遠?” 為首的羽林郎面無表情地說道:“快了!” 見劉孝不動,低聲但不容質疑地命令道:“快走!” 劉孝只好轉身繼續向前,轉過一道彎,進入另一條巷道,好像與剛才那條沒什么不同。 忽然他的后襟被人扯了一下,劉孝回頭一看,見張五臉色煞白,眼巴巴地望著他,“侯,侯爺,我,我聽說。。?!?/br> 他停住了話,向前湊了湊,劉孝嫌棄地向后躲閃,說道:“有話就說,站遠點!” 張五仿佛有些為難,眼睛溜著身后幾步遠的羽林郎。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說,有的長安人得罪了哪個惹不起的人物,就會被莫名其妙地帶走,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一個小黑屋子里。。?!?/br> 他又頓住了,嘴里輕輕吐出兩個字,劉孝沒聽清楚,怒道:“你大聲些!沒用的奴才,放個屁都是悶屁!” 張五憋了半晌,豁出去似地說了出來:“他們被帶到偏僻的小黑屋里,切了!” “什么?什么切了?” 張五兩手捂住襠間,哭嚎道:“是閹掉,侯爺呀,切了,閹掉了呀!” 劉孝突然打了個哆嗦,看看空無一人的小巷,又看看身后四個羽林郎,他們正似笑非笑地望著這主仆倆。 “我,我要見陛下!”劉孝的聲音抖得不像話,“我要見陛下!我有事要奏!” “用不著,陛下沒空見你!”一個羽林郎道。 “你算什么東西,能向陛下上奏?”另一個道。 “我,我與陛下同宗同源,都是悼惠王和,和城陽景王的子孫,你們,你們沒有權力私自處置我!” “就因為你和陛下同宗,陛下才賜你宅子,嗯,小黑屋么!”那羽林郎好像故意要嚇他。 “對,小黑屋,拖進去摁住,喀嚓!”另一個羽林郎用手比劃著,好像一把刀似的向下一揮。 劉孝忽然便站不住了,身子軟軟地靠在墻上,墻也支撐不住他的重量,他就這么順墻溜了下去,像條空麻袋似的堆在地上,眼睛空洞地瞪著,嘴巴一張一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瞧他這膿包樣,還侯爺呢!”兩個羽林郎上前,將他一邊一個架住,拖著向前,又走了百來步,到了一個門前,用力推開,將劉孝丟了進去。 張五探了探頭,看著門里黑洞洞的樣子,忽地兩腿一軟,跪坐于地,哭喊道:“沒我的事!沒我的事!都是侯爺干的!他一個人干的!” “呸呸!這破房子,幾年沒人住了,全是灰!”幾個羽林郎捂著口鼻,甕聲甕氣地說道:“愛誰干誰干,反正我們奉命送到了!” 說著轉身便走,走出去十幾步遠,為首之人忽然回轉身來,說道:“這宅子就是你劉孝的了,要是你想要出長安城,記得先去宗正府請批,否則。。。小黑屋等著你!” 四個羽林郎頭也不回地走了。 主仆二人好久才緩過氣來,張五上前去扶劉孝,沒想到迎頭挨了一巴掌,“什么沒你的事?什么都是我干的?你這不忠不孝的奴才!” 劉孝剛才還像一灘爛泥似的,此時突然來了精神,自門上取下門栓,對著張五沒頭沒臉地亂打,邊打邊罵道:“沒有的奴才,一天胡說八道,亂說什么小黑屋,什么切了,本侯,本侯打死你!” 劉孝是個要面子的人,剛才被嚇得像條死狗似的,在人前丟臉,讓他心里格外惱怒,免不了拿張五撒氣。 張五被打得嗷嗷大叫,兩個人正鬧得歡,忽見門外聚集了十來個閑漢,正指指點點地議論。 劉孝停了手,張五一下子躥出大門外,哭喪著臉道:“侯爺,您,您再打我我就,我就。。?!彼昧Χ辶讼履_,大聲道:“我就不叫您侯爺了!” 劉孝雖然落拓,卻總要擺出個侯爺的樣子,要求張五必須要像從前那樣稱他為侯爺,一旦叫錯了便會惹得他勃然大怒。 張五這個威脅引得看熱鬧的眾人愈發議論起來,一個穿著舊長袍的瘦子說道:“嘻嘻,又來了位侯爺!這巷子里哪個不是侯爺?” “侯爺頂什么用?能當飯吃嗎?侯爺遍地走,王爺賤如狗!”一個黑壯的中年人嘻笑著,轉頭向旁邊一個身子佝僂、頭發花白的老者說道,“是吧,王爺?” “王爺今年七十三了,官府每年給年六十以上的失養老人十石糧食六尺布,人家可不像你,吃了上頓沒下頓!” 劉孝正有點不知所已,卻見一個穿著短褐的漢子走上前招呼道:“喲這不是西安侯嗎?” 劉孝見了,認出是原來一道在軍中大營的石山侯,連忙見禮道:“原來是石山侯兄?!?/br> “別提,別提什么石山國,千萬別叫我侯爺,您看這些人,全是侯爺,這位是臨安侯,這位是都平侯,哦,還有這位,”他指著那位七十三歲的老者道:“這位可是咱們的長輩,高密王?!?/br> 高密王劉慎是漢武帝劉徹之后,王莽篡漢后除了封國,赤眉軍興起時被擄至軍中。 原來赤眉軍大營中共有漢朝宗室七十余人,基本都是青徐二州的王侯,被樊崇擄至軍中,隨大軍奔走了多年。 等到劉盆子進了長安,各位王侯本以為好日子來了,復國有望,他們還有機會重新獲封,再做王侯,沒料到建世皇帝陛下只封了自己的兩個親兄長,并沒有恢復從前王侯的爵位,只是給他們每人賜了一所小宅子,在長安城中統一居住,每人發了幾石米糧,之后再無糧食供應。 除了年齡六十以上的老者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外,其余每個人都要自食其力,這還不如在營中時,那時候不管怎樣,飯還有的吃,絕不致于挨餓。 “唉,當今陛下,有時我真懷疑他到底和我們姓的是不是一個劉?!鼻笆胶顕@道。 “豈有此理!”劉孝拍案而起,“本侯還以為,因我當初與他一道抽簽爭皇帝大位,他懷恨在心,才沒有封賞,沒想到對你們竟也如此刻??!這漢室的天下是高皇帝打下來的,高皇帝子孫自當人人有份,為何偏他一人獨享?” 前石山侯聽了這話,并沒有跟著義憤填膺,只是苦笑道:“什么人人有份?我已不敢想了,只要有口飽飯吃就行了?!?/br> 此時張五忽然在旁說道:“侯爺,我餓了?!?/br> “滾!”劉孝正一肚子氣沒處發泄,當即斥道。 張五委委屈屈地退下,收拾著他背來的包裹,好在帶了些米糧,又在房內四處找尋家伙,生火做飯。 前石山侯道:“還得說是長安城,雖然久遭戰亂,依舊繁華得很,要找個糊口的營生倒也不難,實在不行,還可以像我一樣,去工地上出些苦力?!?/br> 劉孝看著他黑黝黝的臉膛和身上穿著的短褐,確實是個苦力的樣子,心里一驚,說道:“你也是帝室貴胄,堂堂侯爺,怎么能去做那種下賤的營生?” 前石山侯臉色不變,說道:“什么高貴、下賤?能活著就好,你看那個建陽侯,從前最是愛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吃過,興致一起還要親自下廚,廚藝十分了得。還多虧了他這份手藝,如今才能賴以謀生,他就在外面街頭賣湯餅,生意紅火著哩!” 劉孝連連搖頭嘆氣。 石山侯又道:“小皇帝大興土木,因為張羅漢超聯賽,要在長安修一座國家鷹巢大體育館,一座專門用于漢超的牡丹碗球場,需要民伕無數,凡是去干活的都發給米糧。他還說是什么‘以工代賑’,‘振興經濟’,真是歪理邪說!” “君侯您莫非就是在那兒。。?!?/br> “正是正是,千萬別再叫君侯,會被人笑的。劉兄,這王侯巷里有十幾個都在鷹巢和牡丹碗做苦工,勉強維持生計。人人都得干活才有吃的,就是那個能領救濟的高密王老爺子,因為懂音律,會聽曲子,又是個鑒別女子的老手,竟被新開業的‘百花樓’請去,做了品鑒師,專門品鑒女子的才藝和容貌,為她們定價?!?/br> “百花樓是個什么所在?”劉孝問道。 “是長安城的大商侯春的女閭買賣,侯春專門做色中的生意,原本在城內有十余家女閭,因前朝時被張卬帶兵搶了一遭,身家損了大半,生意全都關掉了。前一陣,他的生意竟然又重新開張,又新開了一家最大的女閭‘百花樓’,一開業生意便火爆異常,簡直是日進斗金?!?/br> “那張卬如此兇惡,他就不怕再次被劫嗎?” “奇就奇在這兒了,他不僅不怕,張卬反而成了他的座上賓,時常去百花樓捧場。想必這侯春背后是有人撐腰站臺的,而且這人的來頭絕對小不了,至少是張卬動不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