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士兵用對講機聯絡了兩句,就帶著齊祭徑直往那個方向走去,越靠近,齊祭越能聞到那濃烈的怪異味道,士兵似乎也感覺不大對,微微舉起槍,有些緊張的樣子。 車隊間縫隙很少,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那兒透氣,大多數都躲在車里休息,齊祭走近一輛黑色的吉普車,指了指里面:“看看?!?/br> 士兵二話不說上前銜后車蓋,一個大媽忽然從旁邊撲過來大叫:“你們干嘛!你們干嘛!不準動我們車子!” 她說話帶著江浙口音,尖叫起來激烈刺耳,轉眼吸引過來一群人的圍觀,士兵拿槍擋著,不敢還手,只能大叫:“請你配合我們接受檢查!” 大媽頭一仰,閉上眼開始撕扯士兵,大叫:“你們看看??!人民解放軍想貪我們家吃的??!可憐我們孤兒寡母啊,逃出來不容易??!” 這時,突然有人在旁邊問:“說起孤兒寡母,你兒子呢?” 大媽一頓,臉色刷的白了,她朝問話的人大吼:“你誰??!要你管!我兒子去找吃的去了!” 在場的沒人是傻子,一個兩個都盯著汽車后車蓋。 似乎知道瞞不住,大媽嚎哭一聲忽然趴在后車蓋上,大叫:“我兒子沒事!他會好的!到了北京就能治了!會治好的!” 士兵提著槍上前,拉了保險栓頂著她的頭:“讓開!我有權槍斃你!” 大媽再次開始嚎哭:“我兒子沒死啊,他還活著??!他不會傷我啊,他清醒的啊……” “那是因為你給他喂你的rou?!钡统恋穆曇魝鱽?,眾人看向出聲者,齊祭正指著大媽的手臂,“你可真摳,喂喪尸那點rou怎么夠,你怎么不把你的乳 房割下來喂了?” 士兵一撩大媽的袖子,厚厚的繃帶裹在手臂上,血絲正在滲透出來。 血腥味的彌漫人的鼻子還聞不到,可顯然刺激了車里的東西,一陣敲擊聲伴隨著低低的嘶吼傳來。 一個膽兒大的人走上前來關掉了吉普車里的音樂,后車廂里的聲音就更加明顯,關音樂的人怒道:“難怪你一上午都在放音樂!就是為了掩蓋聲音!” 藏著喪尸,事情已經嚴重了。 士兵立刻報告了指揮車,他一個人不敢輕舉妄動,雖然他完全可以拉開大媽打開后車蓋擊斃里面的喪尸,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感染。 他們都不知道在這兒擊斃這只喪尸會對周圍的人產生什么不好的影響,很多人都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們都出離憤怒和害怕了,許多人開始哭泣,開始摸自己的身體,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感染,有些則拿出菜刀等防身武器,極端憤怒的瞪著正不斷嚎哭的中年婦女,各種咒罵源源不斷,礙于士兵拿著槍站在一邊,才沒人撲上來亂刀把這婦女砍死。 很快,指揮車那兒跑來了十個士兵,其中一個軍官二話不說一個槍托打暈了中年婦女,他們疏散了一個通道,把吉普開了出去,開向遠處。 遠處傳來兩聲槍響。 再回來時,那輛吉普已經沒了,遠處是熊熊火光。 齊祭什么都沒做,百無聊賴的回到車中,看到所有人都在各干各的,說了一句:“我們晚上離開?!?/br> 前幾天她百般攛掇,眾人都愛理不理,今天她這么一說,命令感撲面而來,竟讓人生不出反駁的想法,雖然每個人心里都在嘶吼,為什么! “你們看看路線,我們盡早離隊?!?/br> 艾方成和單桐對視了一下,在車中攤開了地圖。 車隊極大,這只是個小小的風波,,甚至沒多少人注意到,剛才有人下來通知,雖然一直在走高速,可是再往前就是山陵區了,無數的隧道和高坡,雖然喪尸可能減少,但是相應的,能夠搜羅到的物資也將減少,現在所有人統計自己還剩下多少口糧,然后要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搜索行動。 沿途一路上人們已經漸漸發現了可以搜索食物越來越少,高速公路的地勢越來越高,路過比較大片的民居都必須跳下高速公路去搜索,每一次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死亡。車輛越來越少,每天每時每刻都會有隱隱的哭聲。 單桐點了點自己車里,其實也不用點,有齊祭幾個在,吃的少,撈得多,他們幾乎是枕著食物睡的,慶幸的是外面的人看不到,否則早就瘋狂了。 齊祭和阿狗百無聊賴的躺在引擎蓋上曬太陽,這時,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來:“jiejie,你可以給我們一點吃的么?” 齊祭瞟了她一眼,一個小小的女孩,瘦小,扎著兩個麻花辮,捧著一個大碗,期期艾艾的看著她。 “jiejie,我mama生病了,你能給我們一點兒吃的嗎,就一點點?!彼坪鯊娙讨抟?,聲音顫抖得,越來越小。 齊祭收回眼神,不耐煩道:“走開?!?/br> “jiejie,求求你……”見齊祭不為所動,小女孩轉而看向阿狗,“哥哥,你能給我們一點吃的嗎,求求你了?!?/br> 阿狗一動不動,聽小女孩又說了一遍,他翻個身,面朝齊祭,伸出一只手摟著她,閉起眼打盹兒。 小女孩嘴巴憋著,卻沒哭出來,她捧著大碗,巴巴的等著。 周圍人走來走去,所有人都裝沒看到。 齊祭就奇怪了,她為什么就找上自己,周圍這么多人,她又不認識這小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她瞪了那小娃一眼。 小女孩眼淚流了下來,她吸吸鼻子,沒哭出聲,拿盆子接著自己的金豆子。 “晶晶,晶晶?!币粋€中年婦女蹣跚著走過來,看到小女孩,焦急的跑過來抱住她,“你跑這兒來做什么!” “mama?!本Ь?,“你餓婚了……” “沒事,沒事,mama還有點餅干,我們去吃餅干好不好?” “你騙我,沒有餅干了?!?/br> 晶晶媽愣住了,她抬頭求助的看著齊祭,又看看阿狗,兩人一個余光都沒給她們。 這時,車頂門打開了,阿奇走出來,冷氣嗖嗖的跳下車,給母女倆遞了三塊切片面包。 面包已經過期不知多久,軟趴趴的折著,母女倆連忙接過,現在誰還在乎呢。 “她爸爸呢?”阿奇忽然問道,“剛才還看到在的?!?/br> “他聽到通知,到前面加入搜索隊去了?!本Ь尣睾昧嗣姘?,低聲道,“謝謝你們啊,謝謝!你們,不去搜索隊嗎?沒見你們車子有出人?!?/br> “不去?!边@么多人的搜索隊,這么荒僻的地方,齊祭或者阿狗不出動他們誰都別想拿到滿意的物資,既然齊祭都不擔心,他們擔心什么。 “哦?!本Ь岊H有些羨慕,“我們逃的太匆忙了,東西拿得太少,這一路,太苦了……”說著,眼眶就有點發紅。 阿奇還急著回去擺弄電腦,只是他還做不到像齊祭和阿狗那般無素質無美德,耐著性子聽了一會,終于道了別,看母女倆走回旁邊那輛臟兮兮的紅色轎車中。 他敲敲引擎蓋,道:“艾方成說了,你們的目標和這車隊的目標重合,要想速度快目前只有這一條路,過了這一段到下一個收費口,可以選擇離開車隊,齊祭,你再忍一段路?!?/br> 齊祭翻個身看著阿奇,眼神很冷淡,阿奇已經習慣了齊祭的冷暴力,也不咸不淡的看回去。 半晌,齊祭嘟噥:“人多,危險?!?/br> 阿奇挑挑眉,他總覺得在這樣的大車隊中才有安全感,齊祭總說人多不安全,他很難理解。 回到車里把齊祭的反應一說,單桐讓艾方成收起地圖,兩人又分析起青少年問題來。單桐擦著眼睛做了總結。 “對于野獸來說,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東西?!?/br> ☆、暴雨 第二天上午幾個士兵負責通知所有人,沿海臺風過境,影響到此地將有大到暴雨,注意儲水,保存糧食,防水和警戒。 一直到中午,齊祭的隊伍里都沒決定出誰來警戒,阿奇這小狐貍先搶著把所有水盆和容器都放在了空地上,表明他已經干了活了,單桐看看駕駛室里的阿狗,看看躺在車里怏怏裝死的齊祭,嘆氣:“我來警戒吧?!?/br> 沒人說話,艾方成滿是同情的看著他。 他都這么表態了都無法得到任何擁戴,這可真挫敗,老狐貍單桐垂頭喪氣的穿上雨衣,外面已經狂風大作,高速公路兩邊脆弱的樹一根兩根都被吹斷,很多人擺在地上的盆子被吹的漫天亂飛,單桐不得不佩服阿奇真是相當細心的孩子,他把盆盆罐罐全卡在車上的凹陷中,有些則拿著強力膠帶固定在地上。 大風吹了半個小時,天地間一片昏暗,遠處的田野和城鎮全在黑暗中,仿佛世界末日到來。 單桐少有的多愁善感起來,他嘆口氣,裹緊雨衣,抱著槍四面看著。 很快,暴雨來了。 就好像是噴涌而來的高壓水槍,水不斷隨著風向變化,被吹得幾乎與地面平行,單桐幾乎坐不住,雖然很多人都加固了車頂的行李架,單桐依然看到不遠處有行李包被吹的飛了出去,迎面還有樹直直的飛來,他一側身,躲過,樹狠狠的砸在身后的轎車上,引來一陣模糊的尖叫。 他的眼鏡早就被水砸得一片模糊,他不得不摘下眼鏡,這時候視力好不好已經沒什么關系了,能見度不足十米,十米內也看不清什么,他把眼鏡握在手中,抱著槍,另一只手抓緊車頂的扶手,努力不讓自己被吹得東搖西晃。 旁邊的頂門忽然打開了,一個小小的人鉆出來,沒穿雨衣,利落的坐在他旁邊,還把他往旁邊擠得一個趔趄:“齊祭?你出來干嘛?” 齊祭斜了他一眼,抱著使得最順手的西瓜刀,撇撇嘴:“這種天氣,你個瞎子……” “我只有兩百度好不好!”單桐氣笑了,一吼,灌了一口雨水。 “什么兩百度?!?/br> “意思就是,我只是輕度近視,我看得清!” “你戴眼鏡!”齊祭認真的指出。 “沒錯,我戴眼鏡,但……” “瞎子!戴眼鏡?!?/br> “……”單桐氣得又灌了一口雨水。 這時,頂門又開了,阿狗也鉆了出來,一言不發,把單桐往頂門推。 “你要我回去?” “……”阿狗繼續推推搡搡。 “……行行行?!彼麄儌z警戒單桐更放心點,他脫下雨衣往齊祭身上披,齊祭一扭身躲開,單桐又往阿狗看看,阿狗默不作神的和齊祭背對背坐著。 他嘆口氣,淋了滿身雨,下到車里,剛關上頂門,就感覺四周一片寧靜,仿佛天堂,外面的狂風暴雨全擋在了外面。 “呼!”他大嘆一口氣,“舒服,我差點被大風給放風箏了?!?/br> “齊祭說,這雨天,她聞不到味道?!卑⑵婧桶匠刹⑴抛?,和他一起對著電腦屏幕指指點點,頭也沒抬的說,“我順便跟她說,你在外面肯定得摘下眼鏡,也不知道你近視有多深……” “所以他們就都上去了?”單桐想了想,忽然發現重點不在這,提高音量道,“所以她認定所有戴眼鏡的都是瞎子了?!” “瞎子?沒有啊?!卑⑵婵偹闾ь^,奇怪的眼神,“我只是說,有些度數深的,就跟瞎子差不多?!?/br> “我只有兩百度!不瞎!” “兩百度哦,確實還好……”阿奇嘟囔,“你跟她說了她還認定你是瞎子?” “是啊?!?/br> “……” 艾方成閑閑的說:“你們還不了解她,對于一個字都不認得幾個的小孩兒來說,兩百是個不小的數字了?!?/br> “……”兩人同時點頭,“果然這就是真相?!?/br> 暴雨持續了很久,三人在車艙中并不是無所事事,艾方成的腿已經逐漸轉好,阿奇照著一本健身雜志上的講解給他按摩,單桐則顧不上濕身了,爬進爬出幾次,把所有的容器都灌滿,收拾著那些盆盆罐罐。 他正抱著最后一疊盆子進車,忽然被阿狗一推,一下子栽進車里,他起身抬頭郁悶道:“怎么了?!” 阿狗隨后鉆了進來,到前面cao作臺發動起車子,剩下三人心里一緊,不管發生什么,自動開始準備起來,槍支彈藥,觀察鏡和攝像頭…… “阿狗,發生什么事了?” 阿狗哼了一聲,繼續cao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