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哪有……” “算了,不和你說了,我下車了,”小曼下車的動作停了停,忽然回頭嚴肅道,“鐘靜別笑我多事,你還是……多準備點糧食什么的吧?!?/br> 鐘靜愣了一下,車門關上了。 走到破舊的居民樓下,抬頭看看這仿佛擁有數年歷史的樓,鐘靜嘆口氣,手中的魚,已經發出怪味了,她難得跑出來一趟,竟然是這個下場。 她今年大二,父母遠在北方,獨自一人在這西南小城中求學,因為和寢室其他人相處不好,便搬了出來自己住,大多數時候都不上課,成了名副其實的宅女。 以前她對現狀還是很滿意的,只是此時卻有些遲疑,小曼的話終究還是讓她有些不安,她計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考慮是不是真的要開始屯糧了。 緩步走進樓道,走到三樓,掏鑰匙,開鎖,就在她進門轉身的霎那,她突然發現她身后不時候竟然站了兩個人! “??!”她大叫一聲,鑰匙是魚都掉在了地上。等到定睛一看,她才微微有些平靜,眼前的,只是兩個半大孩子。 十八九歲的男孩格外顯眼,長得極為俊美,而且絲毫沒有現在遍地花樣美男的脂粉氣,他臉色冷硬木訥,看人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偶爾波動一下。 鐘靜才看了他一會便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感覺在這男孩的眼中自己就是一個死人或者一塊rou,便低頭看向另一個女孩,她比是自己差不多高,都只到男孩的肩膀位置,才十五六歲年紀的樣子,像是電視上sd娃娃一樣的可愛也一樣的,了無生氣。 或者說,這兩個孩子都極為冷漠,什么都不關心,此時,卻穿著破破爛爛的高中校服,站在她面前。 “你們,有什么事?”鐘靜不敢掉以輕心,她不愿相信這兩個出色的孩子會對她不利,但也不敢確定自己是真的安全。 男孩沒說話,極為自然的站在女孩的身后,靜靜的看著女孩,眼神不再一潭死水,好象極為虔誠和畏慕。 少女指指自己:“齊祭?!敝钢改泻?,“你們的齊殿,我的阿狗?!笨偨Y陳詞:“我們餓了,你有魚?!?/br> 鐘靜真的愣了,她一個人獨居,又沒什么防身功夫,平白放人進家的事情是想也沒想過,此時看著這少男少女,為難了一下。 齊祭眼神很冷漠,但是清澈見底,直勾勾的盯著魚。 “其實這魚,壞了?!辩婌o試圖拒絕一下。 “沒事,能吃?!饼R祭搖頭,她什么臭的爛的沒吃過? 而齊殿更別說了,除了看齊祭,就是看魚。 “唉,進來吧,我試試能不能處理?!辩婌o讓開身,進了廚房,齊祭和齊殿毫不客氣的跟了進來。 “你們是一中的吧?!辩婌o擺弄了一會魚,覺得三個人的房間卻安靜的詭異,忍不住問道。 站在廚房門口的齊祭臉露迷茫:“什么?” 鐘靜濕漉漉的指頭指著齊祭身上臟兮兮的藍色校服,有些過于寬大,但年齡剛好適合:“這個,一中的校服,就在我們學校附近的?!?/br> “哦,這樣?!饼R祭隨口應道,衣服是她在一個陽臺上拿的,后來阿狗看到附近陽臺掛了件一模一樣的,死活要弄來,于是兩人才穿的一樣。 “你們不上課嗎?”鐘靜剛問完,看到齊祭怪異的神色,笑道,“哦我明白了,逃學約會啊……現在的孩子?!?/br> 齊祭沒有回答,她自顧自走到客廳,坐在地上,打開了電視,里面很多頻道都是花屏,只有少數幾個電視臺放著不知什么年代的電視劇。 阿狗坐在她身邊,偶爾看看電視,但更多時候是玩弄齊祭長長的頭發。 鐘靜端出紅燒魚來,看到齊祭有些不耐煩的快速跳過好幾個花屏的頻道,無奈道:“這樣已經很久了,聽說是我們市的衛星接收出了問題,你要是想看東西,我這兒有碟片,或者自己上網找?!?/br> “衛星接收沒問題?!饼R祭放下遙控器拉著齊殿走到桌子邊坐下。 “為什么這么說?” “反正沒問題?!饼R祭的語氣不容置疑,鐘靜發現,這個女孩子說話的口氣一直都是命令式,而那種讓人不敢懷疑的威壓是那么的自然流露。 不想糾纏在衛星接收的問題上,鐘靜給他們夾菜:“現在還不是吃飯的時候,你們先吃著,我再去燒點餃子?!?/br> 說著她拉開冰箱開始翻找速凍水餃,這時電視上剛放著電視劇的頻道忽然中途跳出一個屏幕,一個有名的電視主持人出現在其中,她面露焦急道:“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現在是緊急插播時間,請放下手頭的事務聽本臺報道,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現在是緊急插播時間,請放下手頭的事務廳本臺報道!” 鐘靜立刻來到電視機前,齊祭和齊殿卻恍若未聞,繼續是魚搏斗。 “如果你還能看到本臺節目,說明此時你所在的城市依然安全,那么請在接下來的時間注意以下事項。 一,請盡力為自己所處環境做好消毒工作,盡力配合衛生部工作人員的上門服務。 二,請盡力儲備足夠多的糧食,現在所有城市內凡是正在正常運營的超市都已經收到通知,他們會依照附近社區提供的名單進行物資軍事化分配,由當地駐扎部隊負責分派事宜,請務必配合上門送貨人員的工作。 三,無論聽到什么樣的動靜,請盡量呆在家中,加固門窗,不要出門,請盡量呆在家中,加固門窗,不要出門。 四,請保持關注本臺,或者打開收音機搜尋所有波段,本新聞已經通過各個方式進行了傳播?!?/br> 主持人說完后,面色嚴肅道:“觀眾朋友們,由于各大東南沿海城市爆發的嚴重病毒已經開始往內地蔓延,需要大家一起做好抗病毒準備,該病毒初期是空氣傳播,后來則是通過人體接觸傳播,感染后人或者動物會出現發燒,嘔吐,直至休克假死癥狀,一旦遇到有此狀況者,無論對方是誰,請務必盡快用堅固的東西將感染者綁住,然后遠離感染者五米以外,最好將其關在門外,然后撥打任意緊急電話告知,我們會盡快派遣醫務人員上門處理?!?/br> 將這段話說了兩遍后,主持人接到一旁工作人員遞來的紙,看了一眼,饒是多年歷練也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她鎮定了一下,讀道:“觀眾朋友們,下面由我來宣讀國務院最新通告: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們,你們現在面臨的是一場絕無僅有的關乎國家,乃至人類存亡的一場戰斗,這種名為t的病毒源自恐怖組織對人體秘密最高的研究成果,它的傳播無聲無息,會在短時間內滅亡一座城市,感染它后不僅會死亡,尸體還會在死后繼續活動尋找新鮮rou食,所以,如果你有親人有了感染的癥狀,為了自己也為了家人,請務必將其捆住后關門外,然后快速通知政府,為了讓你們有一個更清楚的認識,下面是一段東部某淪陷城市的視頻……” 畫面轉換,一個影像出現,鏡頭中,一大群人在尖叫奔逃,而四面八方有腳步蹣跚的人涌來,這些涌來的人已經不能算人類,他們身上都是撕咬的創口,發出野獸一樣的低吼,奔逃中一個孩子摔倒在地上,無人有空扶他,他大聲嚎哭,身后喪尸們像是見到了rou的狼,紛紛涌上,撲了過去…… “唔!”鐘靜在剛開始就已經嚇的不行了,看到這場面不禁捂住嘴嗚咽出聲,眼淚洶涌而出,她忽然想起比自己更小的齊祭和齊殿,一眼看過去,卻見齊祭是齊殿各自碗里裝滿了魚rou,看著電視里的場面,一臉興味,吃的津津有味。 “這些可是真的啊齊祭,你們別不當回事!”鐘靜還以為他們不相信。 齊祭揮揮手:“那又怎樣?!彼淹肜锏聂~皮全挑給齊殿,嘟囔道:“我不喜歡吃?!?/br> 齊殿來者不拒,一臉高興的把齊祭給的先吃了下去,仿佛就等著她給。 鐘靜搖搖頭,忽然聽到外面有什么聲音,凝神一聽,竟然是每年九一八才會響起的警報聲,嗚嗚的聲音穿透力極強,一遍又一遍響著,長長的警報聲過去了三遍后,外面逐漸傳出了喧鬧聲,警笛聲喇叭聲在四面響起,畢竟是個小城市,軍警出動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平時會讓她心神不寧的聲音在此時卻讓人無比的安心,鐘靜按照電視里面的要求開始行動,搬出家里所有的容器開始接水,關鍵時刻自來水也只能當飲用水儲備著了。 “小齊,你們幫下忙可以嗎,齊殿你來幫我搬下水桶,齊祭,你幫我在門口寫一下,水筆在茶幾上,幫我寫,物資未領取,消毒未進行?!?/br> 兩人都沒動。 鐘靜半天沒感覺動靜,抬頭疑惑道:“怎么了?” 齊祭繼續吃魚:“寫什么?沒用的?!?/br> “什么沒用,上面說了,寫了后就有物資拿,省得別人以為家里沒人?!?/br> “騙人的?!?/br> “齊祭!”鐘靜有些生氣了,“看在一條魚的份上,幫下忙吧,沒見我忙著嗎?” 剛吼完,鐘靜忽然感覺有些發冷,齊祭眉頭微挑的看了她一眼,竟然有種壓力彌漫開來,齊殿也面無表情的放下了筷子。 過了半晌,齊祭忽然起身,走到茶幾上拿了水筆。 鐘靜送了口氣,她有些后悔不該吼著女孩,她應該是極為自尊的吧,在她看來,齊祭是典型的家庭破碎的不良少女,冷漠下是一顆自卑的心,所以才會這么不相信別人。 下一個就是齊殿了,她望向那個俊美的不行的男孩:“齊殿,能把陽臺上的水桶搬來嗎?我在灌水?!?/br> 齊殿一點動的意思也沒有,而是起身跟著齊祭往門口走去。 鐘靜有種無力感,這年頭的孩子怎么一個兩個都這么難弄! “阿狗,去幫忙?!遍T口齊祭淡淡的吩咐,轉眼,齊殿就一臉不情愿的走到陽臺搬水桶去了。 ☆、初現感染 鐘靜被學校的人組織去了某居民區,是分派物資的活,他們每一組二十人,由兩個士兵領隊,盡量快的將物資送達每個居民家中,大學生易組織又善于活動,很快鐘靜已經和好友小曼一起跑了兩幢樓,大多數居民還不大清楚究竟事態有多嚴重,其實就連學生們自己也不清楚。 齊祭和齊殿因為看起來年紀小,就留在運送學生的軍卡中看管東西,很多學生都自己帶了家中儲存的食物和衣物,而且大多是一些平時就很有高調的人,父母或是高官或是巨賈。 這更堅定了鐘靜心中的想法,她只是一向來的小心謹慎和憂患意識作祟,沒想到竟然賭對了。 她和小曼又拿起兩個大包,有說有笑的走向六樓剩下的兩戶人家,這時,小曼的手機鈴聲響了,她看了下手機屏幕,臉色有些奇怪:“喂?大姨,你怎么……” 對面的聲音很嘈雜,她越聽臉色越不好,抓著鐘靜的手也越來越緊,只聽她恩恩啊啊的,過后掛了手機緊張道:“阿靜,機場出事了!我大姨剛從美國回來,她說,她說……”她看了看四周,并沒有別人,低聲道,“機場出了僵尸,全場戒嚴了!” “僵尸?”鐘靜重復了一下,忽然想到的電視里的介紹。 “是啊,很像傳說中的僵尸,明明死了,突然又活了,還亂咬,保安制也制不住,很快就有了特種兵到,幾下把那人打死了,接著機場就不準人進出了,她要我們小心,聽說國外那病毒一開始是空氣傳播,不知道這里是不是這樣?!闭f罷,她又很擔憂的看著窗外,“全城的線路時好時壞,長途根本打不出去,大姨讓我提醒爸媽,她現在手機里只有我的號碼……但我怎么提醒,怎么提醒啊……” 鐘靜全身發冷,鼻子也一陣陣酸著,臨走前她打了很多遍電話,爸媽那兒都是忙音,不知道是線路關系,還是電話很忙。 “快送完這一家,就下去吧?!笨湛盏臉堑?,心情又那么凄涼,滲得慌。 小曼應著,敲響了六零一的房門,剛聽到回音,就聽到一陣驚叫,接著一個老婦人的嚎聲傳了出來:“兒??!你這是怎么了??!” 小曼的手一頓,臉上是不能抑制的驚慌,她看了看鐘靜,不敢繼續敲下去。 哭號繼續傳來:“兒??!你醒來??!你不能就這么走了??!” 死了又活了……這句話閃電一樣的劃過兩人的腦海,兩人幾乎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小曼瑟縮的往后靠了靠,雙臂緊抱著物資,鐘靜聽著哭號聲久久不停,兩邊根本沒人開門,只好咬咬牙開始捶門:“大娘!你快出來??!大娘,出了什么事跟我們說,我們是救援隊的!” 哭號還在繼續,沒人回應。 “兒啊……嗚嗚嗚嗚……” 鐘靜捶門捶的手疼,愣是沒人開門,倒是隔壁先有人不耐的開門了,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隔著保險門不耐煩道:“敲什么敲?!好好的睡覺呢!” 小曼立刻賠笑:“不好意思啊大哥,我們是來送物資的,聽到里面大娘在哭,想幫幫忙?!?/br> “物資,什么物資?”大漢很不雅的打了個呵欠,“白送?” “是白送,但是大哥,你要弄清楚情況啊,現在很危險,全城戒嚴啊?!?/br> “哦?”大漢很迷茫,“為什么戒嚴?!?/br> “你……”小曼不知道從何說起,看了看鐘靜,鐘靜無力的又捶了兩下門,對著大漢嘆氣:“大哥,你開出租車夜班的?” “你怎么知道?” 我也就隨便猜猜,鐘靜心語:“那你還是打開電視吧,隨便哪個頻道,只要能看的臺都在放,你順便拿了這物資吧?!?/br> 說罷,她讓小曼給另外一戶人家也送去物資,只剩下六零一繼續閉著門,里面的人在哭號。 五分鐘后,大漢臉色嚴肅的出來了,他手里提著一著一個大蛇皮袋,沉聲道:“小姑娘,快通知政府吧,里面估計是出事了,隔壁大媽的兒子常年在外打工,聽說是今兒個下午回來,多半是在車站染著啥了?!?/br> 鐘靜聽著,感覺全身白毛汗都出了一身,她和小曼對視一眼,沖到樓道盡頭的窗戶就對下面大喊:“大哥!這家人出事啦!六零一,快來啊啊??!” 沒等喊完,就聽到蹬蹬蹬的聲音從底下傳來,士兵拼命的往上跑,很快到了六樓。 此時房里的婦人的哭號已經漸漸平息,仔細聽只有輕輕的嗚咽,另一戶人家聽到動靜只是略微開了點門縫,見到士兵又立刻關緊了門。 防盜門畢竟不是吃白飯的,士兵踹了兩腳沒踹開,無奈只好朝鎖開了兩槍,直接沖了進去,巨大的槍響打破了小區的寧靜,很快就有吱吱的電波聲傳來。 “洞七洞七,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對講機里出現詢問聲。 “有戶人家出現疑似感染者,a區十二幢六零一!”士兵之一回答,他跟著戰友進入房內,小曼和鐘靜跟在后面探頭探腦,連那大漢也探頭看著。 士兵寬厚的背擋住了視線,客廳隱約有兩人的身影,一坐,一躺。 就在第一個問話聲剛落,一聲不似人類的低吼聲驟然響起,接著,還在斷斷續續的哭號忽然變成了慘叫,士兵大聲吼了起來,槍聲驟然響起,影子里看到,那個躺著的身影剛剛起了半身,頭部就噴涌著液體頹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