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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過是個血統不純的半妖血脈…… 一只梨花妖罷了。 見張若無的神情茫然,林芝以為他是對優曇婆羅沒什么概念。 她在隨身倉庫中翻找了一下。 當時離開深谷的時候,她卷走了閻鳴的全部藏書,其中就包括為數不多的幾本佛經。 她找到藏書中的《法華文句》,翻到其中提到優曇婆羅花的那一頁。 這一卷經過靈隱寺高僧的注解,旁邊還附上了講解和插圖。 “你看?!?/br> 林芝指著書中的詞句。 優曇婆羅花為祥瑞靈異之所感,乃天花,為世間所無,若如來下生、金輪王出世間,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現。[1] 優曇花者,此言靈瑞,三千年一現。[2] 插圖中是一尊大佛,佛像金身伸出的手上,長著花莖細如雨絲的花朵。 張若無眉頭微皺。 插圖中的畫面莫名的熟悉。 他微微偏頭,在林芝看不見的角度,指尖上緩慢地長出一朵白色小花,模樣正和插圖上佛像指尖上的花朵一模一樣。 指尖輕顫,花朵不著痕跡地消失,手指隱入袖中。 腦海中有畫面浮現。 寒冬天氣里,三歲的他跪在雪地里,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麻衣卻不覺寒冷,體內仿佛有火在燃燒,烈火焚燒著他的骨血。 因為疼痛,他跪得并不算端正,瘦弱的脊背微弓,前半身大多伏在雪地上,希望以此來平息血脈中的異火。 “張若無,你身為骯臟的半妖血脈,我不計身份教養你長大,你應該心存感激?!?/br> “父親,好疼……”他一開口,風雪便灌入喉中,聲音也變得模糊。 湖色的雙眸變得迷蒙。 “這點疼痛便承受不住了?想要剔除妖骨,就得經受異火日日燒灼,你想成為人,就得承受這一切?!?/br> “你不過是卑賤的梨花妖,想要當人上人,就須得歷經磨難才行?!?/br> 那人的聲音又變得柔和,“若無,再堅持兩天,再堅持兩天就可以放血治療了,只要流干你體內的妖血,一切都好了?!?/br> “是……” “父親?!?/br> 那人以父親之名的教導,還歷歷在目。 他是不知優曇婆羅,還是存心欺騙? 張若無的眸光一寸一寸地冷了下來。 趁著張若無走神的時候,林芝趁機解開了他的衣袍,織金法袍之下是大片蒼白的皮膚和緊實的肌rou,上面的陳年疤痕已經淡去,不細看幾乎看不出痕跡。 靠近左胸的地方,新添了一道長而猙獰的抓傷,已不再滲血,傷口已經結痂。 張若無的思緒驟然被一雙手拉回現世,胸前微涼,林芝的手卻是溫熱的。 他索性也不再抗拒,一只手撐著石壁維持身體的平衡,一只手虛虛地環在林芝身側,仰頭看她。 林芝看得仔細,低頭時的目光顯得專注而溫柔。 因為想起兒時記憶而感到冰涼的軀體逐漸回溫,甚至有隱隱控制不住的火熱。 張若無克制地別開眼,只看著林芝頜下垂落的發絲。 林芝擰眉,“我記得,你的傷口恢復得極慢……” 指尖落在已經結痂的傷口邊緣,激起一陣陌生的戰栗,張若無緊抿著唇。 “這一道傷口,是那妖蛟留下的吧,怎么這一次怎么愈合得這么快?!?/br> 張若無喉頭滾動,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但還是沙啞得過分:“興許是丹藥見效了?!?/br> “是么?” 林芝還是有些疑惑。 傷口已經愈合,便不需要再用藥了。 林芝小心地幫他穿上外袍,系好腰帶,從他身上退開。 張若無才緩緩坐直了身體。 見林芝在整理坐皺了的衣裙,他緩緩移開視線,指尖微蜷。 方才……林芝一直趴在他身上。 此時鼻尖也縈繞著她身上獨有的淺淺幽香,揮之不去,胸前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張若無將手斂入袖中,一同收好的,還有他guntang灼熱的心意。 他雖不解,自己為何能有這樣的功效,竟修復了她破損的經脈。 但也發自內心地為她高興。 同時也知道,林芝恢復了修為,日后大抵也不需要他了。 他們之間也許就要漸行漸遠了。 合該是如此的。 他和林芝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美麗溫柔,而他不過是一個身份不明、注定短壽的妖,終將成為她人生中的一個匆匆過客。 她未來,或許會有一個強大俊美的道侶,他們將會鸞鳳和鳴,并肩同行。 張若無捏碎了手邊的碎石。 胸口悶悶地疼。 他若死了,那人欺負她了怎么辦? 林芝雖然不需要他了,但他答應過,要護她周全……他總不能食言的。 他或許還得想辦法,活得長久一點。 天邊一道光柱,變成了澄黃的顏色。 明霄宗幾人費力拆下了妖蛟身上的鱗片,利刃刺入它身上最柔軟的腹部,妖蛟于睡夢中無聲地死去。 幾人累得滿頭大汗,看見天邊的光柱,目露驚喜:“有人出去了?” “那個方向,是東面吧?” “兇惡之谷有人闖過去了?!太好了,我們也趕緊過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