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男方的賓客看見,毫不掩飾地議論:“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人,還妄想當闊太太?!?/br> “麻雀就是麻雀,永遠飛不上枝頭當鳳凰?!?/br> “她家可窮了,她媽以前在餐廳后廚給人洗碗,后來做清潔工,一家三口擠在四五十平米的房子里,夏天連空調都沒有,不知道怎么過的?!?/br> . 賀小琳窮怕了,每次班里交學費,她和韓婷都是最后一個。她永遠不能像同齡的女孩子那樣,買漂亮的衣服穿,每次去食堂都避開人,只買一樣素菜吃。 本來還有韓婷跟她作伴,讓她最后一個交學費,或者去食堂吃剩菜的時候沒那么尷尬和丟人。 后來韓婷有了方繹,方繹把自己碗里好吃的都給韓婷了,還把牛奶雞蛋都給韓婷。 當她一個人最后出現在食堂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說話,感覺路過的同學都在看她,對她指指點點,笑話她。 她覺得韓婷背叛了她,讓她一個人承受那些難堪。 加上后來,她搶方繹未遂,被韓婷收拾了一頓,她的處境就更難了,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昏暗的時刻,全拜韓婷和方繹所賜。 賀小琳拽掉頭上礙事的頭飾,擦了把眼淚:“韓婷,你別光說我,你又能好到哪去?!?/br> 她自己丟人,非得拉上韓婷:“你mama是從農村來的,每天撿餐廳不要的爛菜葉子,拿回家當寶?!?/br> 她破罐子破摔,變成了一個十足的潑婦:“你就是吃爛菜葉子長大的,你得意什么得意?!?/br> 韓婷看了看賀小琳,她的婚禮沒了,豪門夢破滅。 韓婷一點也不覺得賀小琳可憐,她往前走了一步:“你再敢說我媽一個字,我就把你的胳膊擰斷,不信試試?!?/br> 賀小琳冷哼一聲:“你囂張什么,再囂張還不是被方繹給甩了?!?/br> 圍觀人越來越多,里面很多男方的親戚,這些上流社會圈子里的人很容易就聽出了方繹的名字,方家那位少爺。 他竟然談過戀愛,不是從不相親也不接受家族聯姻嗎,還因此跟家里鬧得很僵,連巨額家產都不要了 “誰說是我甩的她,”韓婷聽見身后響起一個聲音,轉頭看見方繹,他走到她身側。 從她回來后,寥寥見過他的那幾面,他總是耷拉著眼皮,像是睡不醒一樣,渾身懶散。 此時他目光如炬,如藏刀鋒,掃過周圍一圈人。 即使他已經不在那個聲明顯赫的方家生活了,身上依舊帶著不可忤逆的威壓,周圍人全禁了聲。 當他從人群中收回視線,看向韓婷,眸里火光像被潑了盆水,不知是水不夠,還是火光太盛,有細小的火苗重新燃起,顫顫巍巍一小簇,竟平白顯出幾分可憐,他低聲說:“是我沒那個榮幸?!?/br> 韓婷清醒得很,知道他在幫她找場子,他這話是說給旁邊的人聽的,好讓她面子上好過。 旁人果然不再議論她了,看向她的眼神開始帶著好奇和探究。 賀小琳只敢在方繹背后橫,真對上他了,屁都不敢放一個,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從酒店出來已經晚上八點多了,韓婷轉頭看著方繹:“你是剛到吧?” 她不希望他聽見賀小琳說的那些話。 方繹點了下頭:“剛到?!?/br> 他其實早就到了,他站在人群后面,遠遠地冷冷地看著她們鬧。 他沒看賀小琳一眼,賀小琳只是個道具和臺布,連個人都算不上。他的眼睛是聚光燈,舞臺上的主角永遠是韓婷。 她比以前變了不少,又好像一點都沒變,還是那么.辣。 以前是帶著刺的辣,現在是溫柔的辣,知道護著他了。 韓婷發現方繹有個壞毛病,八年了還是沒改,他老喜歡盯著她看。 她確定自己今天沒涂口紅,不會出現“吃小孩”的狀態,所以他為什么還要盯著她,并且他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你知道的,我是個護短的人,以前陶雨靈被人欺負了,我把那幾個人狠揍了一頓,差點被記過?!?/br> 她轉頭看著他,他的視線已經從她身上挪開了,正看著眼前的街道和遠處的星空。 “你好歹跟過我,我不能對侮辱你的人坐視不理,”似乎怕對方也怕自己誤會,韓婷補充道,“況且,我是個警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應該的?!?/br> 方繹低低嗯了聲,似乎不甚在意她這一通顯得有點欲蓋彌彰的解釋。 婚禮沒了,酒店里頭不斷有賓客出來,每一個出來的人都會偷偷往方繹身上看,似乎在參觀這位被趕出家門的大少爺的落魄。 他們只敢用眼睛看,不敢出聲,這位少爺看上去一點也不像落魄的樣子,他對別人的視線和眼光毫不在意。 他高傲站在路燈下,連地上的影子都比別人長了一截。 韓婷低頭看著腳底的青石磚,他的影子淺淺一層,固執地貼在地上,好像風一吹就散了,又好像臺風暴雨也沖刷不去。 他骨子里就是這樣的人,驕傲又倔強。他從不低頭,哪怕快要死了,也不讓人窺見半分虛弱。 就連分手那晚,她對他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他也沒有對她說一句他的脆弱,他只是倔強地看著她,隔著漫天大雪。 韓婷突然感到有點難過,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難過,分明當年最狠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