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我以后沒你這個侄女!”李家宗伯一點也沒打算聽她求情。事情鬧得這么大,臉都特么被她丟光了!此時不劃清界限,更待何時! “我以后也沒你這個女兒!”李惠兒的父親也在人群之中,厲聲補了一句。 李惠兒原本高潮中的臉還帶著激情的艷米分,此時已然面若死灰。 黃素已經要氣瘋了。她毫無章法地打元光宗,指甲在對方身上留下長長的紅印子。被綁嚴實的元光宗躲不開,只得青著臉忍著。黃素打了一陣子,猶覺不解氣,又忍不住去撓李惠兒的臉?!白屇阗v!讓你狐媚!一個寡婦,勾搭有婦之夫,要不要臉了?” 這情況十分難看,覺得自己面子也被削的李家宗伯不由咳嗽了一聲,立時有人把黃素給拉開了?!靶辛?,既然人已經抓到,就送官吧?!?/br> “……???”黃素正在氣頭上,想掙開鉗制再好好教訓李惠兒,聞言不由怔住了?!八凸??” 李家宗伯曾經在衙門里做過事,對律條有些了解?!笆前?,”他點點頭,“按律,通jian者,無論男女,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br> 這話的意思很是清楚明白。通jian雙方若都是單身,就要坐牢一年半;若是有老婆或者有丈夫,那就判兩年。 黃素驚呆了,她完全不知道這個。況且,若是元光宗真被抓進去兩年,那他們全家都完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這次第一個反對的竟然不是黃素也不是元光宗,而是李惠兒?!耙荒臧??”她抖著嘴唇說,“這不行……這可萬萬不行……我已經有了啊……” “……什么?”人群里的趙家老二聽見這句話,頓時喊了出來?!澳阌辛??”李惠兒不是只不下蛋的母雞嗎?怎么可能懷孕?這么說來,他當時想偷偷私通,幸虧沒膽子做? 其他人則開始竊竊私語。 “看來這兩人有一腿很久了,竟然都懷上了?” “誰說不是呢?” 李家宗伯的臉色愈發難看。如果李惠兒懷孕,并不能為她免除牢獄之災,反而會招來更大的禍事!而對他來說,更顯得失職了!“找個大夫來!” 這一來一回的功夫,原本在外面等著的趙家老夫人也聽說了。 “什么?這賤貨肚子里真有了?” 她聽到這句話,頓感顏面盡失。她兒子快一年都沒讓人懷上,這個剛搞了半年就壞了兩個月?原來真是她兒子那方面不行? 當年她可是一口咬定,李惠兒身子有問題!要是這話傳出去,她的臉往哪兒擱? 趙家老夫人氣得要昏過去。呵呵,以為坐牢就可以了?這事兒,她拍著胸脯保證,沒完! 將兩個捆成粽子的人送到縣衙的路上,可謂十分熱鬧。 本來嘛,當朝風氣還算開放,寡婦再嫁以及婚前失貞都不算稀奇事,通jian之罪判的刑也是歷朝歷代最輕的??墒?,就算群眾再開明,偷偷摸摸地做和被一大群人撞破好事還是有根本區別的。 雖然沒有提前準備,但臭雞蛋爛菜葉這種東西任何時候都不缺;謾罵鄙薄之類,就更不缺了。 “瞧,我早說了吧?這寡婦一臉狐媚相,肯定忍不住勾搭男人!” “嘖嘖,看這衣服穿的!怕是別人都替他們害臊,才勉強給他們搭上那一件遮羞的外袍吧?” “元先生怎么會有這種弟弟?簡直就是家門不幸!” 不管是成見還是馬后炮,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圍觀眾人熱情高漲,議論紛紛。雖然眾口難調,但他們總算還能達成兩條一致意見: 一,偷吃不是稀奇事,但偷吃到大家都知道,就是他們的不對了;二,元家最好是分家了,不然有元光宗這么個拖后腿的,賺再多的美名都不夠丟! 等到兩人押解到縣衙時,日頭已經接近頭頂??斓较掳鄷r間,又有人找上門來告狀,可想而知縣令的心情如何。等到人押上來,再定睛一看—— 好嘛,這男方不是自家副官嗎? 胡縣令那叫一個生氣。元光宗一個公職人員,出了這種不堪的事,還鬧得滿城風言風語——瞧大堂外圍觀的人有多少就知道了!雖說屬下的私生活不該他管,但眾口鑠金,他免不了擔一個風氣不正的失職說法……他調到嘉寧已經快滿三年,期間什么大事都沒出過,眼看著就能順利升官了,結果在緊要當口給他出這種亂子?這人和他有仇是吧? 俗話說,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櫓;胡縣令他雖然只是個縣令,但在嘉寧的地界上,權力也就和天子差不多了。和李家宗伯相似,為防被連累,他決定從嚴處罰,以顯示自己公正廉明,更和這些腌臜事情一文錢干系都沒有。 證據確鑿,群眾支持,胡縣令很快就拍了板,將兩人暫時收監,擇日宣判。要不是元光宗身上有個官職,相關處理需要奏請吏部的意見,他立時就能判下去。 雖然眾人對這種結果不是太滿意,但這已經是現下情況里所能做到的極致了。他們一邊議論,一邊三三兩兩地散開??此麄兡樕系谋砬?,就知道嘉寧縣里接下來三個月的流言有著落了。 盧陽明和公孫問之都擠在人群里看熱鬧。大家都離開之后,他們隨便找了條小巷子。 “這縣令倒是個爽快人,”盧陽明笑道,“一下子就解決了,什么時間都沒浪費!” 公孫問之不置可否。任什么擋在自己升職加薪的道路上,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猶豫的?!澳窃蹅兪遣皇遣挥迷俣⒅庾谀沁吜??”這種情況別說翻身了,想想都是奢望! 盧陽明考慮了一會兒?!澳愕囊馑际?,專心解決掉剩下的?” 公孫問之抬頭看了看天,又低下來,言簡意賅道:“抓緊時間?!?/br> “我就知道你歸心似箭,”盧陽明哼笑一聲,但一點也不認真,“放心吧,來得及?!?/br> “肯定來得及?!钡谌齻€聲音加入,然后一條黑影從房頂上滑了下來。 盧陽明被嚇了一跳?!拔艺f七郎,知道你厲害了,不要總是這么神出鬼沒,好不好?”可他再去看公孫問之,就發現后者不僅不打算支持他,還露出了一臉“不愧是老大”的表情,知道對方抬頭時八成已經知道蕭欥在頂上,不由十分悻悻然?!暗?,算我沒說好了?!?/br> 蕭欥安撫地拍了拍盧陽明的肩膀。而公孫問之只道:“習慣就好?!?/br> “……”盧陽明默默地失語了。兩個野戰軍聯合欺負他一個宮廷侍衛!給不給人留活路了! 蕭欥知道盧陽明并不是認真地生氣,也沒在意?!耙袁F在的情況看,我們可能不需要待到我們之前計劃的那個時候,所以一定來得及?!?/br> “???”盧陽明頗有些驚詫?!斑@我當然知道,但我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了呢! 蕭欥好氣又好笑?!罢f的什么話?咱們早些回涼府,便能早些回長安!” “噢——”盧陽明頓時明白了。說到底,他們七殿下現在覺得再怎么留也留不了幾天,不如趁早把人弄去長安,那就有一輩子的時間了! 再來說元府的反應。早在元光宗和李惠兒游街時,就有仆人跑回去向老夫人稟告了這件事。因為元光宗平時藏得不錯,足夠皮厚無恥的老夫人也被震驚了—— 這是要坐牢的節奏??! 二兒子要進監獄,老夫人瞬時就坐不住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找黃素,然而黃素卻不在府內,只得心急如焚地等人回來。三房元光進和張婉之同樣聽說了這件事,因著與己相關,也陪著她一起等。 直到中午,他們才等到黃素。但不妙的是,他們等回來的黃素是他們之前從未見過的、失魂落魄的黃素。 “怎么了?縣令老爺怎么說?”老夫人最著急,頭一個問了出來。 “已經收監了,”黃素呆呆地回答,只覺得自己天都塌了,“還說要報請吏部處理……” 報請吏部是個什么概念?吏部負責正四品以下官員的任免,這要是報上去,就是一個小小的縣丞之位也保不??! 老夫人只覺得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栽倒。要不是水碧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下,那腦袋就要撞到榻邊結實的木質圍欄了?!斑@……這……”她嘴唇抖動,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這是天要絕他們??! 元光進也懵了。先是大哥分家,接著是母親多年的積蓄被偷,現在二哥還蹲了號子……流年不利都沒法形容他這幾天的情況??!“這要怎么辦?”他問,完全慌了神。 在場四人面面相覷。元光耀和他們劃清界限之后,他們只能指望元光宗;現下元光宗也倒了,剩一票女流之輩和一個無用的男人,能做什么?誰都不知道該做什么??! 沒人拿主意,大家六神無主,只能先各自散去。元光進一回到自己房里,便開始長吁短嘆;而張婉之也沒什么心神說話,呆呆地坐在床邊上。 本來,若是只有二房出事,她肯定會高興的。畢竟,二房兩口子都看不起他們三房,大房給的月俸之類也諸多克扣;關系本來就差,幸災樂禍才是正常。 但今時今日,情況卻完全不同了。 他們三房,現在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雖說二房有錢也不會貼補他們,但若元光宗不出力,老夫人被偷走的那些錢估計很難找回來,變相地斷了他們唯一的經濟來源。再退回去說,元光耀要分家,源頭也是二房那個小妾對元非晚動陰的…… 這都不關他們什么事??!結果卻變成這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感覺,莫過于此! 張婉之后悔了。早知如此,便是頂著被老夫人發作的壓力,在元非晚病時她也該去表示一下好意,現在就不至于落到這種尷尬境地?!霸缰馈彼?,無力地嘆氣,“沒有早知道了?,F在怎么辦,三郎?” “能怎么辦?”元光進略有煩躁地反問,“依我看,只能早些把非鳶嫁出去了!” 打死張婉之都想不到這種解決方式,不由十分驚詫?!疤绷税??”他們現在這景況,哪里找得到什么好女婿?“而且我們根本沒嫁妝……” “要什么嫁妝?”元光進立刻反駁,“讓人把聘禮留下來,其他不管了!最好是入贅!” 張婉之臉色雪白?!斑@不是……這不是……”賣女兒嗎?入贅也就罷了,若是女兒嫁出去沒嫁妝,在娘家豈不是受盡欺負? 被逼急了,元光進也沒什么耐心?!暗昧税?!”他急躁地道,“你以為我想這么做嗎?母親之前和我說什么,你知道嗎?她說,十幾歲的女孩子,賣給教坊或者別人家里,正好!她也不想想,真做了這種事,咱們還能抬得起頭?” 元非鳶本想來尋她母親,早就走到了外頭,正待敲門。但聽到這些話,她身上的溫度一分分地流逝干凈,雙腳死死地站在原地,再也沒法前進一步—— 想賣了她換錢的祖母?呵,她可沒有這種祖母! 至于一心只教圣賢書的元光耀,差不多兩耳不聞窗外事。其實也不是他不關心,而是別人見了他那一身正氣,嚼舌根的心都歇了。而州學的學生都上了十四歲,不能算不懂事的年紀,也知道別家的家丑不能亂說。 所以,元光耀只覺得氣氛有點怪,但并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為啥大家都用那么復雜的眼神看他?莫不是今天的課程太難?那今天就不提前放學了,再講一遍! 學生們自然不知道夫子的想法。若他們知道了,一定會一口血悶在喉嚨里。 至于別院那頭,要人著意打聽,元非晚自然對這種發展一清二楚。 “這么快?”剛知道的時候,她自己都吃了一驚。昨天剛放消息出去,今天就被抓去了縣衙……她該說自己太英明神武還是她二叔太性急?這么半天都忍不了,還能做點啥! “確實?!痹_對此表示贊同,“看胡縣令的意思,他是絕不姑息的?!?/br> 元非晚想了想這前后關系,不得不承認元光宗這回真是撞到了槍口上?!昂h令的三年任期眼看就要滿了,二叔這運氣真是不好?!?/br> 此話一出,元達立刻明白了胡縣令的堅決處理態度是為了什么?!澳沁@是不是說,等上頭的批復下來,這事兒就板上釘釘了?” 元非晚點頭。捉jian在床,還有什么翻案的可能?胡縣令還要他的烏紗呢!“現在就板上釘釘了,只是差一紙判決?!?/br> 元達和谷藍一起點頭。 “可是,大娘,還有偷東西這回事呢!”谷藍忽而想起來,“難道就這么算了嗎?” 元非晚贊許地看了她一眼?!笆裁丛?,當然不可能?!彼f,語氣輕飄飄,內容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要咱們再放消息嗎?”元達立刻問。 元非晚笑了一笑?!斑@次倒是不必了。若我沒料錯,二叔會自己說出來的?!?/br> ……什么?元光宗自動認罪?不可能吧?元達和谷藍全狐疑了。 ☆、6159㊣ 某些八卦總是傳播得特別快,而縣丞和個寡婦勾搭上了就算是其中的一條。雖然寧陽書院在城郊,但早一天就有不好聽的消息傳出來。某些望子成龍的父母便特意遣了人或是帶了口信,讓自家兒子們離元非武遠點兒。 故而,元非武莫名地覺得,從早上開始,就有人在他背后指指點點。等到午飯過后,這種指點就變本加厲——明明感覺所有人都在暗地里看他,可等他轉過頭,那些人不是在看窗外就是盯著書本,似乎那些視線都是他的錯覺…… 真是錯覺嗎?元非武很難理解。他本不想搭理,但在借本書都碰壁、并且還要面對一大堆閃爍的目光時,他實在搞不懂了—— “你們到底在干什么???”他忽而站起來大聲道,同時環顧四周。 元非武的同學們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少年,平時教導還算有方,這時全都閉嘴了。 “你竟然不知道?”有個膽大的少年反問?!澳敲创蟮氖虑?,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么?”元非武蹙著眉問?!按笫??什么大事?” 少年們面面相覷。他們臉皮都很薄,不然在知道這么勁爆的消息后,也不可能只是在背后指指點點而已。這在另一方面也就意味著,他們沒人會把那件事說出口,因為實在太惡心了。 眼見一群人又是目光閃爍而不回答,元非武心里的火氣忍不住蹭蹭地往上冒。任誰原本人緣還可以、卻在半日之內變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都不會太高興的。 “這是怎么了?”就在這時候,顧東隅進了書房。被他目光一掃,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做認真讀書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