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聽起來確實有道理,元光進點頭。 “既然這樣,何必繼續浪費錢呢?”老夫人繼續勸誘?!八齻兌铝?,也該知道給家里分憂了!” 元光進一時沒明白其中的深意?!暗珟讉€小姑娘,能做什么?” “這可說不好?!崩戏蛉说?,慢吞吞地靠到躺椅上去,但瞇縫眼依舊注意著兒子的表情?!八t和水碧進咱們府里時,不也才十歲不到?” 也就是說,女兒也可以賣掉……?元光進瞪大了眼睛。 ☆、第55章 暗涌 聽了這些話,元光進回屋時就顯得心事重重的。 這可不像之前了……老夫人不小心把下毒之事說漏嘴,他還能轉頭就告訴張婉之,是因為他知道他說了也不會有什么大風浪。但打女兒的主意…… 元光進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寒噤。一方面,他為老夫人的絕情無義感到心寒;另一方面,他已經預料到了張婉之聽到后會有的反應—— 婉之忍氣吞聲這么多年,不就是為了三個女兒?現在告訴她要動她的女兒,那不是比要她的命更糟糕?如若他真的點了頭,婉之會找他和老夫人拼命的! “……大家竟然……”張婉之拿著那張面值十貫的飛錢,十分詫異。老夫人竟然這么容易就松了口? 可她又哪里知道,老夫人之所以這么痛快地拿錢,是因為老夫人出了個更惡毒的法子? 面對妻子,元光進有點心虛。他從未想過女兒的嫁妝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老夫人有句話說得很對——他確實拿不出三份嫁妝的錢。 察覺他的沉默,張婉之問了一句:“怎么了,三郎?” 元光進立馬搖頭?!皼]什么。錢你拿著,別給母親知道,嗯?” 張婉之一聽,就知道這又是老夫人說的。但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她現在捏著那張飛錢,也就沒什么立場來指責老夫人的偏心了,只能不出聲地嘆了口氣?!澳俏以倩厝ニ闼??!睂勹F公雞的老夫人會拔毛純屬偶然,他們還是得認真合計! 元光進巴不得這樣?!澳蔷腿グ??!?/br> 目送張婉之離開,他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叭菁迠y啊……” 他的女兒確實多了些。不過,除了大女兒,其他兩個女兒都還小,想嫁妝也太早吧?更何況,元非鳶長得也還不錯,說不定他能招個女婿入贅呢! 元光進覺得,這處理辦法可比賣女兒好得多了。女婿可以養他們一家,他也不用背著為父不慈的難聽名聲,對不對?相比之下,老夫人就是年紀大了,盡出些餿主意! 如此一想,元光進便放松下來。他手里的錢還夠花一陣子,那么,在這段時間里給元非鳶定門親事,不就得了? 元光進要一個二十四孝入贅女婿養一大家子是不是天方夜譚暫且不提,至少在元光宗這邊,他面對的問題比這個還大。 原因很簡單,一番溫存過后,惠兒又有意無意地問他,她什么時候才能入主元府。 “快了,快了!”元光宗滿口應承。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同樣的話,他今天說起來比昨天心虛多了。 “你每次也這么對我說!”惠兒嬌嗔道,“人家要等不及了嘛!” 這話要是黃素說的,元光宗非得和她吵起來??伤F在正是貪戀惠兒身體的時候,床上的男人什么話都說得出來?!澳氵@是不信我?那下次我把休書帶給你看看可好?” “那怎么好……”惠兒猶猶豫豫道,但她眼里流轉的光芒說明她其實很想看。 “不過是兩張紙,你想看,便給你看咯!”元光進拍著胸脯保證。 惠兒微微低下頭,又道:“二郎,其實也不是我想催你。只是,就算我等得及,我的肚子也等不及了??!” “什么?”元光宗又驚又喜?!澳阌辛藛??” 惠兒含羞帶怯地點頭?!霸滦啪镁貌粊?,我便悄悄請人看了,說是喜脈,已經有兩個月了。你想想,若你娶我進門時,我肚子大了,那還能見人嗎?”那豈不是等于昭告天下,一個寡婦和一個有婦之夫早前就開始通jian? “你說的很對?!痹庾谮s緊點頭。但實際上,他剛才的那點喜悅也被對方的話沖淡了—— 再有一個月,惠兒的肚子便會大起來。這也就意味著,留給他置辦婚禮的時間不多了!節夫人已經處理掉了,黃素還缺個借口發作掉。但最重要的問題是,錢從哪兒來? 不需要聽下人進言,元光宗就知道,現在家中最有錢的無疑是老夫人。但他已經有了一房妾,膝下還有兩個兒子,就不用指望老夫人愿意掏錢再給他娶妾了…… 這要怎么辦? 元光宗想了又想,一個大膽的主意開始浮現在他腦海里。 “你在想什么?”見身上的男人定住不動,惠兒忍不住問道。 “在想什么?”元光宗回過神,察覺到對方正在他胸前曖昧地畫圈,臉上的表情立時變成了yin褻?!拔以谙?,怎么能讓你更加欲仙欲死!”說著,他往前挺胯,很快就聽到了銷魂的嚶嚀。 “輕……輕點……”惠兒低聲求饒,兩條腿卻主動攀上了元光宗的腰。 這一團糜爛生活,只是聽墻角的公孫問之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那叫一個惡心!早知道就不和盧陽明換監聽二房的工作了……這二房里外,怕是全都爛透了吧?要不是元光耀一力撐著,元府還能維持到現在? 元光耀到底是怎樣的好脾氣,才能忍著這些渣滓??!便是分家,也太便宜那些人了!真是,他得回去和殿下說,這一票人必須全部打理干凈,不然以后有的受! 好一陣逍遙快活之后,時間差不多,元光宗才戀戀不舍地從床上起來。 “你要不要洗個澡再走?”惠兒見元光宗起身,便提醒了一句。 元光宗自顧自地系腰帶,聞言給了床上的人一個“你放心”的笑容?!皼]關系,我夜里自己睡,沒人會聞到我身上的味?!?/br> 剛才在床第之間,惠兒已經聽元光宗說了節夫人作死把自己作進去的事情。當然,是節選版本,因為在這節骨眼上,元光宗當然不會告訴她元府分家這種事。 “你夫人呢?”雖然心中一陣竊喜,但惠兒還是哀怨地問了一句。 “說的什么話?”元光宗反問,“我夫人不就是你嗎?” 惠兒臉一紅?!罢l說的?”她作勢要用枕頭扔元光宗,但剛抬起半個身體,又嚶地一聲軟倒下去?!叭思业难?/br>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現在可給我好好休息?!痹庾谮s忙上前扶她躺好,“養著身子,其他的事情,自有我去做,嗯?” 好說歹說,元光宗終于哄好了惠兒,轉身從后門離開了。當然,在出門前,他先遣人看了看外頭的情況,確認無誤后才露頭。 以前,為了沒有隨身侍從這種事,元光宗總覺得自己失了派頭。勾搭上惠兒以后,他又覺得真是再好不過——不然他去風流快活,其他人就能從他侍從的去向判斷他在哪里了!真要做點什么,還是一個人容易掩飾! 這么想著的元光宗在小巷里拐了幾個彎,轉到縣衙附近的大街上,再裝作自己剛下班的模樣回元府去。 因為心里惦記著一些東西,所以在進門后,元光宗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見老夫人。好巧不巧,老夫人又在發作水紅。 “什么事情都做不好,養你何用?”老夫人指著跪著的人的鼻子罵道,“明天就去別院,把水碧給我叫回來!” “那賬本……”水紅猶豫地問。 這一下正捅了馬蜂窩?!澳氵€敢說賬本?”老夫人氣咻咻道,“分家的契約字都簽了,賬本還有什么用?要不然你告訴我,你能把契約也燒了?” 這話水紅當然不敢說。且不說她敢不敢做,事實上根本做不到!瞧元光耀今日雷厲風行的樣子,哪里還會不防著他們對賬本和契約打的主意? 想到這里,水紅只能應了:“是,婢子明日一早就去?!?/br> 老夫人也罵得累了,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人下去。等屋子里只剩兩人時,她才問元光宗:“老二,你怎么來了?” “母親,您消消氣?!痹庾谟^顏察色,很聰明地上前給老夫人順氣?!昂蛡€小賤蹄子生什么氣?白瞎了您自己的心情?!?/br> 這話說得中聽,老夫人點了點頭?!罢l說不是呢?” 接著,兩個人又說了些家常,無非是突然緊縮的經濟問題。老夫人這回留了個心思,磨了一盞茶功夫,她才拿出一張同樣的飛錢:“母親手里也沒什么東西,這錢你暫且拿著,貼補家用?!?/br> 如果說元光進拿到十貫錢時非常滿意的話,元光宗則恰恰相反。在他眼里,十貫錢,也就勉強給惠兒買個稍微好些的簪子,距離娶親遠遠不夠! 但這話顯然不能直說。元光宗眼睛轉了轉,立時就想到了一招以退為進:“母親,我怎么好意思拿您的錢呢?”說著,他就把飛錢塞了回去。 每個兒子十貫錢是老夫人計劃好的事情,她也確實不差這十貫錢,現在一聽就板起了臉?!澳氵@是和娘生分了嗎?” “當然不!” “那不然,是嫌我給的少?” 這倒確實是。但面上,元光宗只拼命搖頭?!澳?,您想多了!” 老夫人這才把板起的臉緩下來?!澳蔷褪橇?。給你,你就拿著。不管怎么說,娘最多也就能幫你們這點了?!?/br> 簡直睜著眼睛說瞎話! 元光宗在心里唾了一口,知道對方不愿多給。要是老夫人手里真的沒錢,怎么可能一出手就十貫?換句話來說,老夫人拿出十貫,就說明她還有更多的,多到讓她可以忍受拿出十貫! 這時候再推脫,就會連十貫錢都沒有了。元光宗見好就收,笑著道:“那兒子便謝過母親了?!彼睦锎蛑∷惚P,就不免多問了一句:“剛才聽著,您要讓水碧回來了?” 一天就出手二十貫,老夫人頗有些rou痛。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也只能忍了。此時聽到水碧這個話題,她便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全搬了過去:“養出一只白眼狼,那還不得趕緊敲打敲打!左右她的身契在我手里,老大難道還能扣著人不放?” “誰說不是呢?”元光宗笑著附和。然后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天晚了,我叫人布菜吧?!?/br> 老夫人便隨他去了。而剛一出房門,元光宗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要是水碧回來,多一個人,那他想下手就更難了!看起來,今夜就要行動! 這邊,元光宗陪著老夫人用晚飯;另一邊,黃素則帶著元非靜,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雖說上午分了家,手里掌握的資源立時變成了沒有,但這一時半會兒不會體現在伙食水平上。所以黃素食不下咽,顯然還是因為迫在眉睫的經濟問題。 別說黃素,知道了這件事的元非靜也沒什么胃口?!澳铩彼龥]動幾筷子,便出聲喚了一句。見黃素沒有反應,她又多叫了幾聲。 黃素回過神,還沒答應就先嘆了口氣?!霸趺戳?,靜兒?” “咱們以后怎么辦呀?”元非靜怯怯道。 便是她這種平日里只知道耀武揚威的,也明白他們的生活到底是靠誰。而元光耀吧,平日里不聲不響,溫吞又好說話,誰知道怎么會說分家就分家?變得也太快了吧? “娘也不知道?!秉S素又嘆了口氣?!爸荒茏咭徊娇匆徊搅税??!?/br> 元非靜有些接受不能。怎么突然就變成走一步看一步了?明明前幾天,她們還在考慮怎么把她介紹給吳清黎、繼而嫁給對方呢,不是嗎?“那……那……”她支吾道,“咱們之前說的事情……”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黃素焦頭爛額。此時聽見女兒說之前,她想了好一陣子,才想到到底是什么?!澳闶钦f荔城公子?” 元非靜趕緊點頭。 見女兒眼里倏然閃過的亮光,黃素略有些不忍。但,也只是略有些而已?!办o兒啊,你聽娘說?!?/br> 這種開場白通常沒什么好事。元非靜心里一沉,臉上倒勉強維持住了平時的表情。 “靜兒,你瞧,咱們還不認識荔城公子。若是照原來的說法,有你大伯牽線搭橋,非武就能和荔城公子攀上些交情。但現在呢?咱們分了家,你大伯也說了‘從此以后各不相干’這種話,你覺得還有可能嗎?”黃素慢慢道。 “可是……”元非靜條件反射地想反駁,但被黃素打斷了。 “娘知道你想說什么。若是再過兩年,非武進了州學,未免不能認識荔城公子。到時候,你再去認識,也不是不可能。但想做到的話,首先,就是咱們得撐過這兩年?!?/br> 元非靜咬緊了下嘴唇?!澳?,你是說,咱們的錢,連兩年都不夠花?” 黃素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斑€有,荔城公子是都護之子,而吳都護可是個三品大員。這樣的人家想要結親,怎么地也輪不到一個普通縣丞??!” 這話太實際了,元非靜根本不知道怎么說。 然而,黃素還沒說完?!白詈?,荔城公子今年已經十七八,這兩年肯定就訂下來了。靜兒,你覺得,咱們家這兩年能讓吳都護看上嗎?” “可咱們之前不也……”元非靜不甘心地道,但話說到一半,她就自己明白了—— 和吳煒交好的是元光耀,給吳清黎當老師的也是元光耀;他們以前覺得自己高攀得上,是因為他們認為元光耀應該幫他們。 可現在呢?元光耀和他們劃清了界限,吳煒哪里還會在意他們?怕是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