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她仿佛聽見自己的心,“咯噔”一聲。 周時亦走到她面前站定,目光似夜色,暗沉如水,卻散著光,目光上下打量了片刻,最終落在她白皙粉嫩的脖頸上,“不冷?” 她平時其實不太怕冷,但是,今晚的風有些大,空氣中濕度很強,她冷得有些發抖。 阮蕁蕁點點頭,冷爆了。 他上前跨了一步,微微俯身。 黑色的圍巾繞著她的脖子裹了一圈,他動作生疏,將頭發一并繞了進去,冰涼涼地貼在她的脖子上,圍巾上似乎還殘余著他掌心的溫度,她突然覺得不太冷了。 周時亦低聲開口,“上車說?!?/br> …… 車上開著暖氣,車廂透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阮蕁蕁并不排斥,筋骨舒展了些。 周時亦偏頭問她,“去哪兒?” 因為她太瘦,男士圍巾又寬又長,看上去她倒像穿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但怎么都是好看的。她掰下副駕駛的鏡子,理理頭發,說:“去你家?!?/br> 他靜靜盯著她看了片刻,妥協失笑,啟動車子。 阮蕁蕁靠在椅子上,奇怪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周時亦看著后視鏡,倒車,說:“笑你傻?!?/br> “說誰傻?” 周時亦還是那副神情,“你傻?!?/br> 阮蕁蕁作勢要撲過去,周時亦突然踩下剎車,傾身壓過去,她瞬間安靜下來,不再撲騰。 他的臉,停在她半公分的位置,嘲弄似的扯了扯嘴角,所以說,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就是一只紙老虎。 周時亦伸手越過她,從她前面繞過去,一把扯過安全帶,扣好,笑道:“安全帶都不知道綁,你說你傻不傻?” 他笑著直起身,壓迫感驟然消失。 阮蕁蕁眨眨眼,“有帶女人回過家嗎?” 他挑眉。 阮蕁蕁不明白他這個挑眉是什么意思。 “房子剛裝修,還沒來得及,你是第一個?!?/br> …… 車子駛進北風苑,周時亦去停車,阮蕁蕁站在電梯門口等他。 寂靜的深夜,萬籟俱寂,她看了看四周,轉頭看見電梯門上,自己的倒影,白色羽絨衣,黑褲黑靴以及脖子上那條寬大的黑色圍巾,小臉雪白,鼻尖通紅。 圍巾上有淡淡的男性氣息,干凈好聞,空蕩的地下停車場回蕩著他清脆的腳步聲。 周時亦走過來,面色如常地按下十六樓。 怎么有一種要去偷情的感覺? …… “叮咚”電梯門打開。 他掏出鑰匙走出去,阮蕁蕁一言不發地跟在身后。 周時亦領著她走進去。 這是一套復式公寓,裝修簡單低調,黑白基調,又或許是新裝修的緣故,東西歸置整齊,家具定期都有阿姨清掃,所以看上去似乎沒什么人氣。 這套公寓的氣氛跟房子主人的氣質交輝相映,同樣冷冰冰。 陽臺的落地窗敞著一條縫,冷風呼呼從縫里灌進來,周時亦走過去,將所有的窗戶關嚴實,然后開了空調,丟給她一套寬大的男士睡衣睡褲,說:“我這里沒有女生的衣服,這是新的,還是現在出去給你買?” 阮蕁蕁看了眼沙發上那套寬寬大大的淺灰色“套裝”,褲子這么大,穿著怎么睡?撇撇嘴,說:“不用,你給我件白色襯衫就可以了?!?/br> 記得以前在微博上看過一個熱門,女生最性感的十大瞬間。 …… 第一條就是,穿男生的襯衫剛好遮住大腿根部。 不過阮蕁蕁當時真沒想別的,只隨口一提,但從周時亦的眼神中,她似乎領悟了。 怎么,他以為她要勾引他? 周時亦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不知什么時候脫了大衣外套,只穿著一件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褲,眼窩漆黑,定定望向她,“那我出去給你買?!?/br> 哼,連件襯衫都不給我。 阮蕁蕁坐在沙發上,斜他一眼,氣定神閑,“你怕什么?” 他當做沒聽見,拿起矮幾上的車鑰匙走出去,在玄關處俯身換鞋,問:“穿多大?”阮蕁蕁看了眼墻上的壁鐘,時間已近十一點,商廈店鋪基本都已關門,他出去也是浪費時間。 “穿你件襯衫怎么了?” 周時亦直起身,看向她,“因為我襯衫很貴?!?/br> 切,她才不信。 阮蕁蕁習慣性摸了摸口袋,才發現出門太急,銀行卡和錢包都沒帶,淡淡說:“那我買了,明天回去給你打錢?!?/br> 周時亦直接氣笑了,大步走過去,一把撈起沙發上的睡衣丟在她身上,俯身湊近她,沉聲道:“別找事兒啊?!本嫱?,他轉身走進臥室,直接將她丟在客廳里,不再搭理她。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有時候,這種偶爾的爆發還是很有效的,阮蕁蕁至少有一個小時沒有再煩他,而是靜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往臥室看看。 真的生氣了? 真的就這么把她丟在這里了? 哎,可是一開始她是真沒那想法。 阮蕁蕁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暗搓搓地想,既然他已經給她扣了這么一屎盆子,那她不做點什么真是對不起自己了。 …… 彼時,周時亦接了個電話。 “十一,要不要出來吃點東西?!?/br> 電話那頭有點吵,他不悅地蹙眉,淡聲拒絕:“不用,我不餓?!?/br> 徐盛哦了聲,又說:“真不出來?” “嗯?!?/br> 那頭笑了笑,“家里有女人???” “……” 周時亦直接掛了電話,手機往床上一丟,仰面躺下去,雙手交疊搭在脖子后,罵了句,狗鼻子。 房間內靜了一瞬,手機又響起。 是蕭南生。 周時亦抽出一只手去撈電話,沒好氣道:“大半夜的你不睡?” 蕭南生說:“哦,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那張電影票是國慶的時候我們單位發的,這個月底就過期了?!?/br> 周時亦皺了皺眉,坐起身拉開床頭的抽屜,里頭靜靜躺著兩張電影票,翻過背面:有效日期截止至12月31日。 “喂喂……十一,聽見嗎,要過期……” 他略有些煩悶地關上抽屜,回道:“知道了?!?/br> 蕭南生點頭,叮囑了幾句,終于滿意地掛斷電話。 電話掛斷,周時亦丟開手機坐在床邊,點了支煙抽。 他有點后悔把阮蕁蕁帶回家。 十分后悔。 這個無孔不入的女人。 他一向冷靜自持,今天大概是氣糊涂了,才把許衍整了一頓,又緊接著領她回家,多少有些氣糊涂了。 其實,大多年少時候的感情都是無疾而終的。在她之前,他從沒想過愛情這回事,在她之后,他已經不愿想,兜兜轉轉,這才耽擱了這么些年。 剛剛在車里,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那年高二,他打贏市聯賽的最后一場比賽,隊里開慶功宴,地點是學校對面的小飯館。他跟徐盛洗完澡,慢悠悠地從學校后門走過去。 一中和附中的學生都愛躲在后門的一條小巷里吸煙,那里老師去得少,而且就算有老師偶爾會去查,那里逃跑方便,于是那條小巷成了一中學生的“吸煙區”。 周時亦第一眼看見阮蕁蕁的時候,那個姑娘跨坐在巷口一輛黑色摩托車上,身上穿著寬大的校服,樣子懶散,吊兒郎當,手上還夾著根煙,雖然夾煙的姿勢看上去很老練,但是她完全不會抽,吸進一口,嗆一口。 旁邊還有男生起哄,“阮蕁蕁,你到底會不會?” 她那時候特別倔強,仿佛跟一根煙杠上了,“會,怎么不會?” 于是她又吸了口,這回直接嗆紅了臉。 坐在路邊的一個男生走過去,把自己手中的煙遞給她,“要不要試試我的?” “滾?!彼砬橄訔壍赝崎_,“惡不惡心?” 男生訕笑。 徐盛湊在他耳邊問,“知道這誰么?” 周時亦抱著籃球,繼續往前走,“不知道?!?/br> 徐盛笑笑,“阮蕁蕁,我們初中部的?;?,別的都挺好,就是胸有點平?!?/br> 周時亦掃他一眼,“無不無聊?” 徐盛說:“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徐盛問:“裝傻是不?女學霸你不喜歡,那這種女流氓你喜不喜歡?”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學無術,吊兒郎當的女孩子?!敝軙r亦皺著眉,表情嚴謹,加快腳下的步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