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外面的風呼呼刮著,學校兩旁的樹木悄然靜立,枯樹枝隨著冷風輕輕晃動,她行走在校園的小道上,寒風吹開了她的領口,呼呼灌進去,冷得不禁打了個寒戰,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渾身的毛孔都要豎起來了。 阮蕁蕁緊了緊大衣,吸了吸鼻子,真冷。 她忽然想起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個撕逼貼:北方冷,還是南方冷?有逗趣的網友說,北方的冬天大多靠暖氣,而南方的冬天只能靠一身正氣。 她沒去過南方,不知道那邊是不是真的很冷。 但她母親是南方人,長得很漂亮,是南方女孩子獨有的婉約、溫柔。自從嫁給她父親之后就一直待在北方,再也沒回去過,她甚至連自己姥姥姥爺都沒見過。她曾問過母親,為什么姥姥姥爺從來沒有來過?姥姥姥爺長什么樣呀? 母親總是苦笑。 直到有一天,母親跟父親吵架,她才從母親的嘴里得知。 姥姥姥爺當年反對母親嫁給她父親,母親卻一意孤行,執意跟著父親來北方定居。從母親離家的那一天,姥爺撂下狠話,如果她走了,就永遠也別回去,徹底斷絕父女關系。 母親也很硬氣,年輕時不知哪來的勇氣,再也沒回去過。 阮蕁蕁搓了搓手,想:寒假去看一看吧,聽說那是個很美的小鎮。 就是這時,口袋里的手機“?!币宦曧懫?,阮蕁蕁以為是周時亦回的,也沒急著看,故意等了一會兒,才慢悠悠拿出手機,滑屏,解鎖。 誰料,根本不是周時亦發的。 她眼睛直直盯在屏幕上,步子慢了下來,然后緩緩停住,腳步折回,她突然朝著另一個方向狂奔起來…… 人一旦有了感情,什么都是脆弱的。 …… 金甫別墅。 氣氛僵持不下,兩人還在干立著,徐盛沒有勸的意思,大包勸不下,最后還是周時亦松了口,“等《戰神》公測完,忙過這一陣,我陪你回去?!?/br> 小白見他松口,緩和了口氣,“《戰神》還在宣傳期,等到公測完,至少得一個月,你忽悠我呢?” 周時亦瞥他一眼,挑眉,“那要么就別去了?!?/br> 我他媽…… 小白忍了忍,舉白旗妥協,口氣多少有些不滿:“你是老大,我聽你的?!?/br> 其實他已經習慣了,以前在st訓練的時候,完全就是他跟隊長兩個人。 別墅氣氛緩和了些,幾人又坐著抽了會兒煙,大包和小白上樓去打新游戲,大廳里只剩下徐盛和周時亦兩人,徐盛低頭刷微博,周時亦拿著手機把玩,一圈一圈在手心里轉,面色暗沉。 他在考慮要不要給某人再回一條不是“好“的信息,哄哄她。 算了。 他抓了把頭發,略有些煩躁地吐了口氣,放下手機,仰靠在沙發上,闔眼休息。 沒結果的事,還是不要去試探了。 徐盛偷偷瞥著一只眼睛看他,冷不丁開口問:“十一,是不是兄弟?” 周時亦一動不動仰靠著,沒睜眼,淡淡開口:“什么?” 徐盛輕咳一聲,繼續說:“剛剛過去一個小時里,你光手機就看了十八次,怎么?最近認識女人了?” 他冷淡回:“沒?!?/br> 徐盛哦了聲,不確定問了句:“真沒有?” 周時亦白他一眼,“真沒有?!?/br> 以前就認識的女人,不算。 徐盛視線重新回到手機上,慢悠悠地說了句:“我怎么覺得冬天還沒走,春天就要來了?!?/br> 周時亦:“……” …… 大寶和余薇薇忙完回到507,發現阮蕁蕁不在寢室,也沒在意,拆了盒飯開始吃。過了一個小時,阮蕁蕁還是沒回來,大寶這才覺得有些奇怪,“阮妞怎么這么晚還沒回來?” 余薇薇說:“估計還在練功房,我看她最近挺努力的。校慶快開始了,聽說這次請了文工團的幾個領導來看表演,哎——就那個陳文麗,文工團副團長,你知道吧?據說會從咱們這幾個舞蹈節目里挑出一個人帶回團里去訓練,你說如果蕁蕁要是能被選中,那咱們507多有面兒,同時還能搓搓那張曼的銳氣!” 大寶還有些擔心:“那也不該啊,現在都九點了,她以前最晚八點都能回來了?!?/br> “她估計醒悟了,想發奮,這次機會難得?!?/br> “是嗎?” 寢室靜了下去,大寶洗完臉準備睡覺,余薇薇還在看美劇,窗外大雨又至,雨珠敲打著玻璃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時鐘漸漸指向十點。 阮蕁蕁還沒回來。 大寶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關機,這才隱隱感覺有些不安,說:“薇薇,你說她不會遇上什么事了吧?” 余薇薇這才有些慌了。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天邊都開始漸漸泛起魚肚白。 等了一整晚,阮蕁蕁仍舊沒有回來,電話永遠關機。 …… 金甫別墅。 明晃晃的吊燈高懸,徐盛刷微博的時候看到一條熱門,國內第一名府清大破格錄取零分考生,忽然想起一些事,拿腳踢了踢他,“哎——十一,你看,這國內第一大學的門檻是不是越來越低了?啥都破格錄取了,還好你當初沒去?!?/br> 周時亦懶洋洋靠在沙發上,似乎沒聽見。 徐盛又靠過去一點,“你說你當初怎么就能放棄那么好的大學,非得留在本市上大學呢?這地兒有什么那么吸引你?呆了十幾年了還不膩?” ☆、07 中利醫院。 阮蕁蕁躺在手術臺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醫生聊天,“你來這兒工作多久了?” “一年?!蹦嗅t生頭也不抬,沖一旁的小時候攤手,“鑷子?!?/br> 阮蕁蕁眼神略復雜地看著他:“一年你就能做這么復雜的手術?” 男醫生接過鑷子夾住針往外拔,瞥她一眼,覺得好笑,不就一個手術縫合而已,能有多復雜? “并不是很復雜?!?/br> 阮蕁蕁又問:“疤會不會很深很難看?”問完自己都覺得好笑,手臂上那么多淡疤,還在乎多這么一條? 身邊的小護士終于忍不住插嘴道:“蕭醫生好厲害的,原先在加州大學實驗室做研究的,后來學成歸國,第一次拿手術刀都比那些從醫十幾年的老醫生都做得漂亮??p合了肯定會有疤的,但是你放心,不會很深的,時間久了就會淡去?!?/br> 她哦了聲,手臂上鉆心的疼,身上冒汗,咬牙忍了忍,繼續扯話題分散注意力:“你長這么帥,你們院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 蕭南生發現這個病人話真的有點多, “不知道?!?/br> 阮蕁蕁看了眼邊上的小護士,只見她不好意思地低著頭,于是意味深長地說:“肯定很多?!?/br> 蕭南生沒再理她,聲音低沉,吩咐護士:“線?!?/br> 小護士頭埋得更低,不知是害羞還是找不到線。 阮蕁蕁心中明了,繼續問他:“還沒有女朋友吧?” “……夾子?!?/br> “喜歡什么樣的女生?” “……鑷子?!?/br> 她看了眼小護士,“長發的?短發的?文靜的?” “……毛巾?!?/br> 小護士臉更紅了。 等她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全部處理好,蕭南生轉身去洗手,過了一會兒,他又走回來,拿起手術臺上準備好的方塊毛巾,沖她說:“想要不留疤,這幾天就得吃的清淡點,如果傷口發癢,說明正在長新rou,不要去撓,不然很容易發炎,現在我幫你處理腳上的問題?!?/br> 他俯下身,那毛巾包住她的腳,看向她,繼續說:“右腳踝要打石膏,這段時間不能劇烈運動,注意休息,飲食清淡就行了?!?/br> “……哦?!?/br> 蕭南生低頭握住她的腳,“對了,你剛剛問我什么來著?” “有女朋友么?” 蕭南生突然笑起來,“你猜?!?/br> “這哪猜的出?!?/br> 手上的力道漸漸加重,“咔嚓”一聲,劇痛難忍,只聽他慢慢地說:“我結婚了?!?/br> 骨頭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疼痛減緩。 她看了眼旁邊的小護士,一臉的錯愕和失落,搖了搖頭。 罪過罪過…… 蕭南生直起身,面容又恢復冷靜,“得住院一星期觀察?!?/br> 說完,蕭南生吩咐小護士送她病房,轉身離開,卻被阮蕁蕁叫住。 “我能跟你提點意見么?” 蕭南生:“什么?” 她忍了好久,終于道:“你們醫院的麻藥是不是質量有問題?為什么才半個小時就沒藥效了?” 媽的,那一針針戳她心肝兒都疼。 …… 手術室門一打開,等在門口的陳琪貝立馬沖了上來,“蕁蕁,你怎么樣?有沒有事?” 阮蕁蕁罷了罷手,一場手術做下來感覺快要虛脫,一句話也沒多說。 回到病房,只剩她們兩個人。 阮蕁蕁仰面躺在白色病床上,右腿打著石膏吊在半空中,左腿掛在床沿,白嫩修長,一晃一晃,心不在焉。陳琪貝低著頭坐在床邊,聲音哽咽:“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會這樣,我爸借了很多高利貸去賭,血本無歸,反而欠了一大屁股債,他們逼我今天一定要還三萬,我沒辦法,我爸的事只有你和我知道,我只能跟你求助,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他們會這樣……你的腳……嗚嗚嗚……過幾天就校慶了,你到時候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