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小豆又將花瓣從她嘴巴拿出,咬碎后,送入林寒口中,對著她的嘴巴吹起,接過康宇遞來的水,給她灌了下去,可是,林寒就是沒有反應,全身冰冷地倒在地上。 “主人?!毙《贵@呼,鉆入樹里去找尋南墨。 銅寺內,鐘磬之音響起,回蕩在山間,如同一層層招魂的送亡之音。 尋南墨看到了湖面的震動,仔細辨別聲音來源,想起了那個地方,他立刻穿樹而去。 “那個叫康宇的呢?”銅寺內,看到面前站立的林寒,戒增走近她,聞了聞,并不能探查她曾經去過哪里,更找不到康宇藏身的地方。 奇怪間,他并不知眼前站的是一個意識,而不是rou.身。 “你身有罪惡,我早該吃了你,若不是看在‘老人家’的份兒上......”戒增氣惱。 林寒向前一步,“不必吃我了,我已經死了?!?/br> 看了看他,戒增瞇眼,“你?......難怪你帶著罪惡出現,原來是自盡而死?!?/br> “誰沒有罪惡呢?我有,你也有?!绷趾钢男呐K,“你從未照過鏡子吧。因為你在鏡子里看到的人,是世界上罪孽最深的人,所以,你不敢看自己?!?/br> “一派胡言,我是懲治罪惡之人?!?/br> 林寒冷笑,“康宇有什么罪?” “那你們為什么不敢讓我見他?” “因為在你眼里,每個人都有罪。你見了康宇,絕不會說他是無辜的對嗎?” 戒增瞇眼,突然出現在林寒面前,盯著她晃動的身子,冷哼,“你算什么?還敢借助意識來和我說話,你在我面前連螻蟻都不如,我如果想殺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br> “你敢殺我嗎?” 戒增握拳,“不要逼我?!?/br> 林寒轉身背對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嘴上卻說,“你敢動我試試?我的丈夫和爺爺,絕不會......” 一只手穿透她的意識體,從她的腹部將她慢慢地分開,直到整個肚子開始張裂,她有疼的感覺,雖然比不過換血,但也不好過。 “尋......南墨?!彼龔牡孛娴牡褂?,看到一個借助樹枝飛落而下的人,拉長的影子讓她見了他最后一面。 她沒來得及聽他喚她的名字,像是最初兩人見面時一樣,她看不清他的樣子,距離太遠,無法與他溝通。 那個她認為最幼稚的人,她喜歡上了他,之后,是可以做任何犧牲的愛。 跪在地上,由腹部到胸腔,張裂的口子透出太陽色的光,將她映得越來越亮,四周陷入無休止的寂靜,耳朵因為失去了噪音而不適應,空的難受。 死亡。真是難熬。 她全身上下都疼。她現在,只希望意識早些消失,讓她熬過這可怕又痛苦的時刻。 看不清四周,聽不清四周,卻有一股淡淡的桔?;ㄏ?。那個人向她表白用的花朵,那個放在自己床頭一直開放的東西。里面住了只尋南墨專門挑選出來的精靈,負責看護花期。 這個,林寒知道。 “九叔,這么久了,那房子還沒拆?” “里面還住著人呢。聽說是個世代相傳的院子,主人在,誰敢拆啊?!?/br> ...... 林寒第一次到荀鎮時的場景浮現眼前,那個小樓,滿墻的爬山虎,有青色,也有紅色。小樓里住著一個被稱為‘妖怪’的男人,披著黑斗篷,身旁趴著一只穿山甲,眼前走著一個人骨,身后躲著一只貓...... 銅寺,一片死寂。 “南墨?!膘`司的聲音回蕩在山林樹水間,趕來的尋梵、亞擊、豚云和精靈部長看到了幾乎瘋狂的尋南墨,他撲向化為空氣的林寒,抓著在別人看來不存在的東西,保持一個姿勢,始終不敢動。 他明明看到了她,就在自己面前,沒有回頭,也沒有喊聲。 可是,手里是空的,為什么,是空的? “罪惡的女人,真該死?!苯湓鏊π?,胡亂一語。 尋梵立刻捂著他的嘴巴,“戒增快走?!?/br> “我為什么要走,我又沒做錯......”戒增說話時,無形的手掌已經穿透他的身體,像是他對待林寒一樣,先從他的腹部探出像手一樣的東西,將他下腹扯爛,又有一只無形的手,掏空了他身體的內臟。 戒增吐血,被人什么東西拍打到臉上,血又吞了回去。 他驚恐地看向尋梵,見她也睜大了眼睛,便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已經轉身的尋南墨。 那人有他見過最寒冷的眼睛,看不出憤怒。那人滿臉的淡然,更讓戒增心驚。 低頭,看向空空的身體,和漂浮在眼前的內臟,還有始終流不出身子的血,戒增第一次有了怕意。 “我......”他剛剛開口,舌頭就已經從嘴巴里被連根拔起,懸在他面前,打成了前后各一個的死結。 心臟呈現半扯拽的樣子,讓他不死,也不能活。 他對尋梵搖搖頭,讓她殺了自己。 尋梵剛要出手,已經被尋南墨擊落到一旁。沒人看到尋南墨動手,只看到冷冷站立的一個人,盯著他一定要他死的戒增,已將他全身弄得面目全非。 “她在哪里?”尋南墨不相信林寒死了,他方才明明看到了一個人,可是那人即使被戒增殺死,也不該消失。 戒增搖頭,無法出聲。 挑斷了他的腳筋,尋南墨提醒他可以用手回答,戒增疼得吼了出來。與此同時,喉嚨也被切開,讓他徹底喊不出聲。 努力搖了搖手,戒增想說,他沒有將林寒藏起來??墒?,眼前的人怎么肯信他。 “南墨,可以了?!膘`司大驚失色,他身后,是各個驚恐的人。 “她在哪?”尋南墨向前走了一步,戒增嚇得一怔,想盡各種辦法想要死去,偏偏他被懸在那里,沒一個人能幫他。 微微抬手,尋南墨再問,“她在哪?” 戒增滿頭大汗,臉上的濕痕分不出是汗水還是淚水。他再次搖搖頭,表明不知。沒人知道,他多么想告訴尋南墨林寒的下落,可以,他真的不知道。 擺動手臂的瞬間,又被尋南墨拿走了手筋。 “主人?!贝藭r,小豆被地靈引到了這里,“林寒的意識呢?主人有沒有看到?!彼T诮湓雒媲?,看到血淋淋的一幕,驚得坐在地上。 意識?尋南墨這才明白過來,剛才看到的是林寒的意識。 “她在哪?”尋南墨抬手將小豆拽到面前。 小豆哭喊,“在精靈樓,已經......死了?!?/br> ☆、第8章 .13【透風掌靈4】 “死了?”亞擊最先喊出來,“怎么可能?誰干的?” 精靈部長立刻示意靈類掌司一同離開,他知道,要出事了。 松開小豆,尋南墨跑到一棵梧桐面前,卻無法進入。他看四周,發現精靈部長和靈司消失后,明白是他們控制了樹木。想是怕他大開殺戒,想要將他先困在這里。 “主人,康宇在地下?!毙《固嵝岩痪?,尋南墨拽起地靈,借助它鉆入土地里。 亞擊受精靈部長的命令,派‘入幻工’將林傅鐘的小院子團團圍住,更將他單獨保護起來。母親無法接受林寒已死的消息,昏了過去。 “小寒的尸體呢?”林炎還算清醒,紅著眼睛走向亞擊,“我要見她?!?/br> “在精靈樓,警司搶走了,我們也沒見到呢?!眮啌籼Я颂?,猶豫地拍了拍林炎的肩膀,“節哀?!?/br> 他第一次勸一個人類,第一次觸碰一個人類,這一切全是因為林寒。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林寒不僅改變了尋南墨,讓他對人類也有了不同于以往的認識??墒?,林寒已經不在了。 “小寒的靈呢?”林傅鐘坐著輪椅走來,“為什么不養著她的靈?!?/br> 亞擊嘆了口氣,“她的意識被戒增給毀了,現在只剩下一具尸體?!?/br> “什么?戒增?他竟然敢碰我的孫女?!绷指电婇_始猛咳,雙手氣得發抖。 “老人家?!睂よ舐邅?,臉上滿是愧疚,“我沒想到戒增會對林寒下手?!?/br> 林傅鐘被林炎扶穩坐好,頭高高仰起,順了順氣后,總算恢復平靜。 “是我的錯,這孩子來見我時,是來跟我們告別的。她想要自己承擔一切,她是想自己死了,讓其他人活著?!绷指电娢杖?,“我真是老糊涂了,連一個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我卻一直糾結其中?!?/br> “老人家,那康宇......” 打斷尋梵的話,林傅鐘氣惱,“還什么康宇,一個小寒還不夠嗎?”他捂著心臟呼氣,“小寒不就是想告訴我,林家沒有了她,猶如尋南墨沒有了康宇一樣,都是會心痛的?!?/br> 林炎突然想起什么,“康宇?他不是康家的人嗎?他不是可以造出起死回生之物嗎?” “不要再提什么起死回生了?!彪嘣拼涠鴣?,“都是起死回生才弄出來這么多事情??涤钣惺裁幢臼?,警司會不知道嗎?他竟然沒有提,就是想讓康宇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不再做什么康家人?!?/br> “可是小寒......”林炎不死心,又被豚云打斷。 “經過這么多事你們還沒發現嗎?世界上沒有什么真正起死回生的東西,那些被胸針和菩提子救回來的半靈,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斷氣,這些起死回生的物件,與依米花沒有什么不同。自然給了我們依米花,我們就不要再去添亂了?!?/br> 精靈部長走來,“其實我們都錯了,引起爭斗的是一切,與康家無關,與咒笛、尸鐲都無關。那些貪婪只起于我們的內心?!?/br> 林傅鐘垂目,痛苦地點點頭。 幾個入幻工架著一個昏厥之人走來,其中一人將金色小鹿胸針遞給精靈部長,“靈司找到了滬瑯,他想用胸針復活一些人,卻無法做到,他便起了歹心,攔下人類的一輛大巴車,想要將車上的人都變為半靈?!?/br> 尋梵走上前,捏起滬瑯的脖子,將他喚醒。 “老......老人家?!笨吹矫媲暗牧指电?,滬瑯驚恐,“我,我什么都沒有做,我是在幫你?!?/br> “我有叫你襲擊人類和精靈嗎?”林傅鐘將輪椅滑向了他,“原來,一直都是你在從中作梗,你,害死了我的孫女?!?/br> “林寒忠于精靈,她死了活該。我們半靈才是該存在的人,老人家,你忘了你最初說過的話嗎?”滬瑯想要起身,被入幻工壓著重新跪下。 “那是我錯了?!?/br> 滬瑯搖頭,“老人家不會錯,你說的是對的。等我用胸針將所有人都變成半靈,這個世界,就是我們的了?!?/br> “你瘋了?!绷指电姄]了揮手,“尋梵,將他帶下去,交給靈司處理?!?/br> 尋梵對入幻工點點頭,滬瑯由亞擊親自押走。 “你們也都走吧?!绷指电妼旨业木`吩咐,“我不會有事的?!?/br> 豚云走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在這里比較好。戒增畢竟是尋梵的朋友,他殺了林寒,讓警司很生氣。靈司怕警司認為是您派人殺了自己的孫女?!?/br> “尋南墨不會這樣想。我與他熟識,他的脾氣我也算了解,他,怕是會做比殺了我更適合的事?!绷指电娹D動輪椅準備回屋,“小寒在乎的人,尋南墨也會在乎,否則,我也活不到現在。所以,你們都走吧?!?/br> 精靈樓,尋南墨抱著林寒的尸體坐在屋內,康宇和一群人骨等在屋外。小豆在林子里撲抓魂靈,他想,林寒如果有了意識,應該需要這些小東西。 “很冷對不對?”半晌,尋南墨問懷里的人,將她抱得緊了些。盯著她胸口的那把刀,將它拔了出來。血液已經凝固,印在刀身上,腥味兒很重,和尋南墨身上的血味兒一模一樣。 “你終于能靠近我了?!睂つ夏p輕吻了她的額頭,將她平放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