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哥?!币粋€聲音從他身后傳來,映入鏡中的影子是和高寅一模一樣的人。 “從文啊?!痹S從武用手抿了抿眼睛,“什么時候回來的?”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出門?!备咭行┘拥乜粗?,“你真的要為那個女人離開我們嗎?” 蹙眉,盯著心有城府的弟弟,許從武嘆了口氣,“有你照顧爸媽,我很放心?!?/br> “那個女人,不會原諒你了?!备咭剖侵佬┦裁?,說出話時的語氣,要比他的哥哥堅定許多。 “從文,你說什么?” “那天,我在鏡子里看到了她。她以為我是你......說明,她根本不知道你的樣子。更何況,她......是個妖孽?!?/br> 許從武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拽著高寅的領口,“你說什么?” “想不到吧。是我罵走了她。你是一名軍人,竟然被一個妖給迷惑。沒錯,我罵她是妖怪,是狐貍精?!?/br> “你......”許從武推走了他,似是看到那日冒充自己的高寅對肖乾說了些過分的話。自那日后,肖乾就消失了。 扶著鏡子,許從武內心更加堅定,他要回到幻境里,死也不怕。他要解釋這一切誤會,要重新開始。 跑出房間,他去追尋南墨。 高寅盯著那面許從武拼命保護的鏡子,冷冷一笑,從身后拿出一根竹笛,“沒想到,警司的東西也這么好偷?!?/br> 他拿的笛子,正是尋南墨一直藏在身上的。 用笛子指向鏡子,高寅輕蔑看它,“一個破鏡子而已,什么哥哥弟弟,我竟然陪著一個精神病在演戲。若不是為了咒笛,我早就打碎你了?!?/br> 河邊,老船工已經劃船離開。 “我們在等誰?”林寒問。 尋南墨沉聲,“許從武?!?/br>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和那個鏡子的秘密。一個鏡靈的秘密?!睂つ夏珕柹磉叺娜?,“你有沒有覺得,許從武的家有些奇怪?” 仔細回想,林寒搖搖頭。 “許從武的家里沒有一張家人的照片,甚至沒有擺放他參軍的照片。不僅這些,他口中所說的父母,我們沒有見到一個人??梢?,他的家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人?!?/br> 林寒回憶,真的如尋南墨所說。 “你再想想,那面鏡子,我們看著都極為普通,他卻可以看到里面的幻象?!?/br> 林寒驚愕,“你說,一切都是假的?那個鏡子里根本沒有幻象,沒有藏著肖乾?” 尋南墨:“其實,許從武就是那面鏡子,百年后幻化成了人形,他是一個鏡靈。我想,他曾經屬于肖乾,它愛上了自己的女主人,可是,肖乾參軍去了,一直沒有回來。所以,它思念成魔,變成了鏡靈?!?/br> “那么,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他告訴我們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他每日沉浸在幻想中,以為那一切都是真實的。他的軍.人身份,他的家庭,他的這一生,都是他的想象?!睂つ夏⑽⒉[眼,“他憑什么能夠輕易登上‘入幻工’的船?背后一定有人指點?!?/br> “有人在幫他?” 尋南墨搖頭,“有人在利用他。那人知道他的身份,刻意進入到他的生活,或許扮成了他的家人?!?/br> “那么,老船工不是見過他的父親嗎?”林寒追問。 “老船工半年前遇到了許從武,然而,咒笛半年前還在高寅手里?!?/br> 林寒驚覺,“老船工見到的是高寅,而高寅用咒笛控制了老船工,讓他以為自己見到了許從武的父親。讓他認為,許從武的父親長得像他的兒子?” 點點頭,尋南墨看向河面,見那老船工已經消失,他立刻走近一棵樹,拍了拍。 “主人?!贝┥郊讖牡孛媛冻鲱^。 “讓安全部去將送我們入幻的老船工保護起來?!睂つ夏愿?。 穿山甲受令,鉆回了土地里。 與此同時,許從武追上了他們,“警司,我要回去見肖乾,我們之間有誤會,我要去解釋清楚?!?/br> 看來,他還在魔障中無法自拔,他的身份,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尋南墨抬手,不一會兒,那面鏡子飛到了他面前,里面仍然只能映出眾人的倒影,卻不能現出只有許從武看到的影像。 指尖一點,鏡子裂出碎痕,許從武猛捂心臟,如同碎裂的是他自己。 他緊張害怕,那面鏡子也會緊張害怕。 猛然揮手,鏡子被尋南墨摔碎在地,裂成了如冰塊兒一般的碎瓣。 “不?!痹S從武瘋狂地喊了出來,發了瘋一樣地撲到鏡子面前,“為什么?”他大吼起來。 “那面鏡子,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真正有問題的,是你自己?!睂つ夏D手掌,地面上鏡子的碎痕開始融合,形成了一面梳妝臺上的圓鏡,飄蕩于許從武的面前。 他盯著熟悉的鏡子,驚恐地后退。 “不是,不是這樣的?!彼挠洃浽诨謴?,他回想起了以前的所有場景。 為什么,他在鏡子的幻境里只能看到肖乾臥室的樣子,因為它一直被擺放在肖乾的臥室。為什么,他會看到肖乾對著鏡子說心事,因為,他就是那面鏡子。為什么,肖乾看不清他的樣子,因為,他只是一面鏡子。 那面,愛上了主人的鏡子。 “我是許從武,我不是鏡靈?!彼?,意識開始清楚。記憶,也慢慢恢復。 他的女主人沒有回家。女主人的家也被搶奪。它被從家中抬出,幾經流轉,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他想念以前的主人,想知道她是否平安。慢慢的,成了執念,成了一只鏡靈。 他被高寅撿起來,日后幻化成了人形,高寅欺騙了他,讓他以為自己是一個軍人,自己和肖乾是在鏡子里認識的。 高寅告訴了他有關于入幻船工的事情,安排了他和老船工的見面,安排了,尋南墨的到來。 一切,都是那個叫高寅的人策劃的。 “我......”許從武看著自己的手,“只是一面鏡子?” 林寒走上前,盯著掌心被碎玻璃劃傷的人,很想安慰他。 一個為愛執念的鏡子,是不是可以...... “他本身就是一個靈,是不是可以進入幻境。他有人的身子,是不是可以在幻境里做一個人?!绷趾畣枌つ夏?,他是唯一可以幫許從武的人。 “肖乾根本不會記得一面鏡子,他去了又如何?”尋南墨默認了林寒的猜測。 “他們可以重新開始,以前,是一面鏡子和一個女人?,F在,可以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高寅至少做對了一件事,想辦法,讓它幻化成了人形。高寅擊碎了他的夢,我們,給他一個夢,好不好?” 見林寒滿懷期望地看著自己,尋南墨走到樹旁,叫回來穿山甲,“去向靈司報備一下,說我要帶走一個鏡靈?!?/br> “靈司在大興安嶺,那里好遠?!贝┥郊奏洁煲痪?,見尋南墨正要說什么,它立刻捂著耳朵,“我去還不成嗎?我的指甲?!睕_尋南墨吐吐舌頭,它鉆入土里。 聽明白了林寒和尋南墨的意思,許從武激動地撲到兩人面前,“多謝警司,多謝警司?!?/br> 入幻,可以從許從武身上開始,他本就來自那個時代,他就是能入幻的物體。 點中他的眉心,尋南墨提醒,“好好想肖乾的樣子,或許,你會直接見到她?!?/br> 許從武點頭,腦海里滿是肖乾的笑容,那個,穿著軍裝的女孩兒。 再次睜開眼睛,許從武站在一家戰地醫院,他身邊走過一隊隊傷病,和幾名護士。環視四周,許從武沒有看到尋南墨和林寒的影子。 不知所措時,他低頭看自己,一身軍官打扮,胸牌上寫著他效力的隊伍。 遠處,帳篷后,林寒觀察著他,身邊是神情淡淡的尋南墨。 “你給了他一個身份?”看出了許從武與方才的不同,林寒覺得默默做事的尋南墨很可愛。 “他見肖乾時,難道要說自己是面鏡子?” 斜一眼會辦事的男人,林寒抿嘴偷笑。 許從武從衣兜里摸出一張身份證明,盯著上面的字,他感激地笑了起來。對著某一處方向,敬了個軍禮。 準備轉身時,他面前跑來一個熟悉的女孩兒,穿著土灰色的軍裝,扎著雙辮子,帶著紅星帽,穿梭在傷員之中,和她的戰友一起,將傷員扶進休息室。 腰上是一把手.槍,代替了她的演講稿,讓她有了一種不同于學生時代的感覺。 她扶著一個較高的傷員從許從武面前走過,毫無疑問,她不認識許從武,也沒有注意到,那股投射到她身上的炙熱目光。 傷員身子微晃,肖乾扶不穩他,許從武立刻將傷員從她手中接下。 肖乾感激地對他一笑,和他一起將傷員送到了休息區。 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依然那股子機靈勁兒,幾年時間,她,又多了些女人的嫵媚。 “謝謝?!毙で驹谠S從武面前,如同站在鏡子面前時一樣,開心笑著。 伸出一只手,深望著她,是新的開始。他說:“許從武,28歲,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七期步兵科學員。很高興見到你,肖乾同志?!?/br> 【《儀容鏡》完結,以此獻給為了愛情,愿意相信奇跡的人】 ☆、第8章 .13【新婚初夜1】 從鏡靈許從武的幻境中走出,穿山甲早已等在岸邊。 “主人,豚云找不到那個老船工,靈司那里也沒有了老船工的記錄。這種情況下,他就是消失了?!贝┥郊捉徊嫱嬷割^,“大興安嶺出了些事情,靈司正在處理,具體的也沒有多說?!?/br> 與此同時,幾艘警艇由河面開來,“警司?!卑踩康碾嘣普诰?。 “警司,你要找的老船工被殺了?!彪嘣浦噶酥干砗蟮囊粩傋友?,“那個人了解精靈的事,知道怎么對付靈類,那個船工,被泡在‘松子油’的木缸里,融化了?!?/br> 林寒握緊尋南墨的手,盯著那攤衣服,心頭泛起惡心,“一定是高寅干的?!?/br> 不知哪里傳來笛音,悠揚蕩起,似是劃著綿延小舟漂泊于山林綠水里,笛聲回轉,又似是驟起的大雨,沖刷而來。四周有靈性的草木隨音而動,頭頂的樹枝、腳下的花草,頓時張牙舞爪。 “是咒笛的力量?!彪嘣埔庾R到,“一個積攢了上百只亡魂的笛子,才能驅動自然的生靈?!?/br> “上船?!睂つ夏珜⒘趾痛┥郊淄频骄?,那片他們剛剛站立的土地,此時,如同通往di獄的隧道,裂出巨大的口子。 “那根笛子餓了?!彪嘣撇戎н吘?,看到無數只動物被卷入了黑紅冒火的隧道中。 笛音驟停,四周,陷入空一樣的寂靜。 尋南墨看向某處,花草始終都不搖擺的地方,攔下要沖過去的豚云,“那笛子對吞食人類已經厭倦,現在想要吞靈,你如果過去,會變成它果腹的食物?!?/br> “那怎么辦?眼睜睜盯著惡魔和笛子逃走嗎?”豚云握拳氣惱。 “他既然敢出現,就已經想好了逃跑的路線,你去了就是送死?!睂つ夏疽?,“開船,離開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