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時倩被莫無痕拉進一間黑屋子里,他們才進入不久,就聽見屋外傳來幽幽的笛聲。那旋律悠揚,仿若情人在耳邊低聲細語,可為何她聽了之后,耳朵忽然“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時倩下意識的伸手扶額,莫無痕的臉竟在她的眼中漸漸模糊。她好像回到了那夜,他撕碎了她的裙擺,差點就對她下手。 ——“你是不是懷疑我的能力?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的能力到底行不行?!?/br> 不,別碰她!她狠命的搖頭。 ——“害怕了?那你就回答我的問題?!?/br> 她點頭,只要他不碰她,她什么都會答應。 ——“赤影的毒,還有什么解法?” 赤影?她笑了,“只有閣主能解,否則,你就引火*吧!” ——“我不相信,一定還有別的解法!你要是說謊,我就在這里要了你!” 他說著,就真的朝她伸去了手。 一滴淚從她面頰落下,她腦中,似又想起了一個人。翩翩的黃衫總走在她的前方,那個人,只比她大一歲而已,可她習慣了跟在他的身后,從小開始,一直跟到六歲。 她總說他長得好看,她也很開心,他們從小就訂了娃娃親。 她愛喊他“容哥哥”,而他則喊她“小靜”。是的,她的本名,叫做“時靜”,而不是“時倩”。 可是,就在那一天,一切,都變了! 鮮血,在一夜之間便染紅了他們兩家,父母、親人,所有的,都躺在了四處飛濺的血泊之中!她哭著跑去找她的容哥哥,可是,他不在了,她找不到他! 究竟是誰,對他們兩家下了如此狠手? 她跪坐在地,一直哭一直哭。直到一陌生的女孩站在她的面前,對她伸去手,“別哭,以后,你就跟著我吧!” 她抬眼,看到了晨曦下輪廓微微發光的女孩,姣好的面容是她第一次見到的艷麗,而那女孩的年紀,卻和她不若一般大小。 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會信任這個女孩,也將手伸向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問。 “時靜?!彼÷暤拇鸬?。 女孩笑得燦爛,“記得,是我將你救出這血海的,你欠了我,以后,你就改名叫‘倩’,其意同‘欠’?!?/br> 時倩點了點頭,那就是她和納什雅的初次相遇。從此以后,她的生命中,再也沒有了她的容哥哥??伤紶栠€會傻傻的等,或許有天,她還會在茫茫人海中尋到他。即便,這么多年之后,她已經淡忘了他的樣子。 笛聲漸漸停了,時倩好似被催眠一般,熟熟的沉睡著。 可是,一直站在她身旁的莫無痕,卻怔住了! 時倩,原來的名字是叫“時靜”?而他在七歲前的名字,卻叫“莫容”。 南炎睿收了玉笛,轉眸疑惑的看他。 “我將她交給你了,怎么處置,你看著辦吧!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不管過去怎樣,如今你們,已經是對立的一方。我南炎睿,和赤影閣,永遠,都不會有合作的一天!” 永遠,都不會合作。 莫無痕臉色在剎那間變得泛白,這就意味著,他和她,已經永遠都回不去了。 他們,只能是敵人! 南炎睿沒有回房,卻一個人在院中默默舞劍。平時,他只會在血咒發作時才會拿劍,從沒有像此時此刻,手一揮,便停不下來! 四周的樹,“嘩啦啦”的落了一地的葉,后又從地上騰起,仿若會飛一般,環繞在他的身側,如落雪紛飛。 景澤在一旁看得呆了,原來,一個人在舞劍的時候,畫面還能這樣美。 有一個愿望,在他心中蠢蠢欲動。 可是,他不能背叛師父??! 糾結啊糾結…… 與此同時,風千雪也站在后面看他,不知緣何,她總覺眼酸,模糊的淚,不時在眶中打轉。她總會想起那個夢,她拉著他們的孩子,回頭卻再也看不到他。然而她以為這只是個夢罷了,可是,那惶恐的感覺,卻日益強烈。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 可是,這個答案,她要如何找? 這夜,火光通天,風千雪幾乎是被窗外的紅光所驚醒的! 她披起外衣,匆匆忙忙奔下了床,南炎睿早已立在院中,那火光中的身影傾長而孤獨,好似在那里站了許久。 前來撲火的家奴幾乎都只能將水潑在屋子四周,只為了,不讓那火蔓延到屋子中來。 風千雪心覺不妙,這該不會是…… “若寒,你們在做什么?”她緊緊的拉住他的衣角,卻見他面上現出的是一份決絕之意。 他輕輕的看她一眼,目光又重新轉向火中,“師妹她,*了?!?/br> 什么??? 風千雪驚了一陣!紀云珂,*了? “為什么那么快……她還沒有……” 他只是淡笑,“她就是這急性子,永遠,也改不了。既然遲早要死,那現在死和等毒發后死,又有什么區別呢?她已經向師父飛鴿傳書,事后,衛凌風會帶著她的骨灰回到玉峰山的?!?/br> 什么…… 風千雪心中難受,轉而在火光中尋找衛凌風的身影。 她自然知道,當初他的那一頭銀發是為誰而白的,她好不容易將他治愈了,可是現在,會不會又…… 很快,她終于找到了他。 衛凌風在熱浪中飄揚的長發,被那火光映射出耀眼的紅色,她看不清,它們究竟有沒有變??墒?,她看到了他的目光,亦是充滿了無奈和傷痛,就好像恨不得一起踏入火中,讓烈火來將自己一起焚燒! 擁有過,失去了,人才會難受。 如果不曾擁有,也永遠就只是憧憬罷了。 她捂著嘴,忍不住抽泣。 可是,這個結局,卻是無可更改的。 沒有人能挽救。 一只手在這時忽然搭上了她的肩,將她擁入了自己懷中。 “別看了,回去睡吧。是人,總是要死的?!彼参克?,卻好像又在安慰自己。 以后,他該拿她怎么辦呢? 有一種命運,誰也逃脫不了! 那就是死亡。 見她肩膀還在顫抖,他便打橫將她整個抱起,轉身朝房走了回去。 “還剩不到半個月了,一星期后,就是十五。雪兒,你想好要許的愿望了嗎?我們有兩個機會哦!”為了讓她分散注意,他于是問。 她將頭埋在他的頸間,點了點頭。 “一個是讓我父母雙雙復活,還有一個,讓你身上的血咒消失?!?/br> 這樣,他們之間隔著的血海深仇便沒有了,他也平安了。 “傻瓜,后面那個,你去掉吧!你母親活過來了,讓她幫我解了那血咒便是?!被氐椒恐?,他將她放在床上,點了點她的鼻子。 她搖了搖頭,“萬一我母親記仇,不愿解呢?”她不想出任何意外,一點都不想! “我們之間不再隔著仇恨,她為何會不愿意呢?”他蹲在床邊,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想冒險?!彼昧Φ幕匚账氖?,“我一定要你好好的!” 他拉起她的手背,輕輕的吻了一下,“這樣吧,第一個愿望,就讓你父母雙雙復活。然后你跑去問問你母親,愿不愿意替我解毒?如果她愿意,我們就又多了一個愿望?!?/br> 她想想好像很有道理,然后點了點頭。 “那如果母親同意,你想許什么愿望?”她有些好奇的問。 他神情嚴峻,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然后道:“這圣教令牌,本不該存在于這個世上。它是人們對*和貪婪的憧憬,為了得到它,有人不惜殘殺骨rou,親疏不分,失了人道,沒了人性,甚至,還要時刻提防著身邊的人會不會為了它而迫害自己!” 她有些聽出來了,他的意思是要…… “若寒,你是想說,你要許下的愿望,是讓那兩塊令牌,自行毀滅?” 他眸中有認同的光,“是的,這是我的愿望?!?/br> 她再次握緊了他的手,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大愛,正一點一點的燃燒著她,溫暖著她。 他說的沒錯,如果這令牌毀滅了,那就不會再有人為了它而殘殺自己的親生骨rou,人,怎能連一絲人性都沒? “我支持你?!彼α诵?,主動親吻他的面頰,“你永遠比我想得更深更遠,這兩塊令牌,確實不該存活于世?!?/br> 他翻身上床,將她攬入懷中。 “若寒,你如今是不是打算,等我父母復活之后,將皇位交還予我父親手中?”她開始想象他們今后美好的日子,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嗯。沒有他,還有你師兄,江山總有人會繼承?!?/br> 他一邊答,一邊輕拍著她的后背,眼皮不知不覺變得沉重,拍著拍著,就睡著了。 院中的火光漸漸暗下,該燒的,都已燃成灰燼。 衛凌風久久的屹立在那最接近火源的地方,眼看那烈焰中心,被另一條捆尸繩捆著的人,此刻早已燒沒了形體。 記得他們過來之前,他就有問她:“你總是這么沖動,難道你不怕會因此而喪命嗎?” “我現在和死又有什么區別?眼睜睜的看著師兄和別的女人恩恩愛愛,這還真不如去死!我最想殺的,還是那個風千雪!” “你這不是愛,是占有!你若愛他,殺了他愛的人,讓他恨你,你快樂嗎?” “恨?沒有愛,恨也好!這也是一種地位,你明不明白?”她指著自己的心,同時也指著他的心,“就像你對我做的這些事,你覺得,你這樣對我,我會愛你嗎?我只會恨你!恨你毀了我的清白!但這也是你想讓我記住你的手段,難道,我們不一樣嗎?” 他的臉色在那刻變得煞白,竟一時無法反駁她說的話。 可他和她怎么會一樣,他愛她,即便知道她愛的是另一個人,他也不會因此去殺了那個人。因為那樣的話,她會傷心,會難過,會痛苦。 “我只問你一句,到現在,你對我,都沒有任何的感情嗎?”即便早就猜到答案,他還是想問。 或許只有親耳聽得,心,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