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聽到他的譴責,為首的兩人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來,默默無語。不止是他們,此時在場所有的人,也都因此安靜下來。就連風吹,都仿佛被他的埋怨嚇得止了。 然而最最驚訝的,還是風千雪,原來他們口中的教主還真的是…… 可他們,是什么教? 少出江湖的她,雖然對這些幫派教會,甚不了解,但也懂得幾個在江湖頗為出名的正教和邪教。比如武林中排名前三的正派從高到低依次是玉峰派、泉陽派和青山派,正教有當陽教和陽興教一直都是相當活躍。而在邪教門派中,以陰魁教和星月教最令人聞風喪膽,其余邪教,皆鳳毛麟角,不值一談。 就在此刻,南若寒瞅了她一眼,像是在觀察她的反應。見她已然愣住,唇角微微一笑,然后又甩手揮了揮手眾人。 “罷了罷了,下次沒有本教主的允許,你們誰都別想出來!都起來吧!” 眾人頷首,紛紛點頭稱是,幾近統一的站了起來。 許是有了一些時間消化,此刻風千雪已經將注意力放在為首的那兩個人身上??此麄兩砩系纳徟钜鲁嗣弊右詾?,身上也有些微微不同,男的蓮蓬衣上,鑲嵌著如云樣的金絲滾邊,而那女的則是繡著白花。他們到現在雖然站著,但還是低垂著頭,帽檐深深的遮去了大半張臉,只看出鼻尖之上是一片陰暗。但那暴露的下半邊臉,均是有棱有角,看著也像是經過細細雕琢的輪廓線條,想必,兩人都是俊男美女吧? “看夠了嗎?雪兒,你再盯下去,我可是要吃醋咯!” 南若寒又瞥了眼她,微彎著眸子,似笑非笑。 “他們是……你們是……”卡了許久,風千雪終于問出話來。 南若寒低頭嗤笑了一聲,然后拿出之前的玉笛,指著在場的眾人,道:“你不是不清楚我的身份?那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當今武林,唯一能和陰魁教對抗的正教——陽魁教!而他們,男的名叫上官越,女的名叫司徒靜。皆是我們教里的的左右護法,男左女右,這我就不必多說了吧?” 風千雪瞳眸“瞪”的放大,原來,他們竟是……陽魁教? 就算她再無知,在懂得世間有了陰魁教后,和它陰陽相對的陽魁教,自然也是有了解的。 最早以前,陽魁教和陰魁教本是一家,合稱雙魁神教,一直處于不正不邪的中立狀態??墒呛髞?,朝廷的變動波及了整個武林門派,前朝覆滅,當今的軒澈帝取得了新的政權,該國號為軒。而聽聞那時,軒澈帝曾號召一些武林幫派成立圣教,替他鞏固新權,穩定朝綱。以至于那些前朝余孽找不著翻身機會,失去有力后盾,從而慘遭滅門??墒窃谀侵?,軒澈帝的圣教就消失了,所有的教徒都不知所蹤。而雙魁神教就是在那之后分了開來,形成陰陽兩魁對立的局面。 但至于為什么分,沒有人能說得清楚。有人說,是軒澈帝當時邀請了雙魁神教加入圣教,可遭到教內中立人士反對,于是引起內訌,導致教派分裂。但又有人說,雙魁神教本就是由軒澈帝一手建立,后來朝廷動蕩,軒澈帝大敗前朝皇帝,雙魁神教便人心搖晃。有一部分人想爭名奪利,而另一部分人則被前朝收買,于是教內產生了分歧,最終決裂。還有人說,是因為教內兩大掌教在爭奪教主之位,從而導致內部分裂。眾說云云,以至于這成了一個迷。 但他們分家以后,陰魁教便成了專業的殺人組織,而且教內的教徒皆是死士,一旦無法完成任務,或者被人抓住,體內的陰毒便會自發,讓人無法留下活口以打探陰魁教的所在之處。而在當時,唯一能替人抓住這類死士的,也只有陽魁教的人。之后,陽魁教便將陰魁教趕盡殺絕,很快,陰魁教便在江湖上神秘消失了。而與此同時,陽魁教也再無音訊。 可風千雪亦沒想到,這如今已經分了家的雙魁神教中的陽魁教,居然就在她的眼前,而且,他們的教主竟是他——南若寒! 在風千雪繼續消化信息的同時,南若寒也一直在觀察她的反應。瞪眼,拉下巴,微張嘴,足足證明了她心中已是無比的震撼。而他也在此刻伸手揮了揮衣袖,瞬間,那些齊齊站立的銀白身影“嗖”的一聲,頃刻消失在蒼茫夜中。 行動好快,讓她根本來不及捕捉。 四周隨即恢復伊始的寧靜,就連那些人剛剛在周圍留下的足跡,仿佛也隨同他們消失一般,再也尋不著了。 “原來,你是陽魁教的……這我還真是沒有想到,怪不得總不曾聽說過你的家事,你的行蹤也總是那么飄忽不定,內力,又比普通人強得太多。也怪不得,你會解我身上‘一鳩紅’的毒,我還以為,只要是能人之士,內力深厚的,都能解此毒??勺詮奈铱吹絿懒鵁煹难诀呱砩夏侵卸镜陌Y狀,我就……我就無法想象,你當初,究竟是怎么給我解的。我想換做是我的大師兄夜洛塵,也不一定解得了吧?” 好不容易,風千雪才說出了一段比較順暢的話,她看著南若寒的眼,那烏色就像是一片漆黑夜空,閃爍卻是迷茫。 南若寒拿著那橫笛,在手指上隨意轉了一轉,然后重新在火旁蹲下,一手撐著膝蓋看她。 “你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是多么幸運的事。如果換做是別人,你現在,或許都不在這世上了?!彼f的倒是真話,這“一鳩紅”的毒,還真不是隨便一個人能解的,單單是中毒之人癥狀變化極快,普通人,還無法找到毒針藏匿之處。否則那嚴柳煙丫鬟身上的針,怎么會在剖腹了后才無意發現的? 可他也因此后怕過,所以現在,他恨不得時時刻刻待在她的身邊,只要他在,他們就傷不到她。 須臾,風千雪也跟著他在火邊坐下,順手從一旁的碎木中撿起一根,丟在火里。然后,只聽她口中清音微動,低低說了一聲:“謝謝你,救了我?!?/br> 他忽的愣了愣,最近,好像不止一次聽到她說“謝謝”,她對他是,太客氣了? 這樣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滾了滾喉結,又無賴的回了一句:“哪里用謝,這是必須的,否則,我以后不成鰥夫了?” 她一聽又氣結了。什么“鰥夫”?她可還沒成他的妻呢! “不過,剛才要暗殺我們的那些綠眼睛,究竟是什么人?”她這才突然想起,拿起夜明珠站了起來。 順著那珠子發出的光芒,她向四周緩緩走去,邊走邊看。南若寒亦是跟在她的身后,也隨之細細打量??裳矍暗膱鼍胺浅W屓苏痼@,本應是那些綠眼睛的人躺下的地方,但現在去翻卻什么都沒有。不,不是沒有,而是…… 黑色的衣袍下,根本就沒有*! “為什么會這樣?”風千雪不由得問。 “那些都不是人,本來就是死了許久的尸體,被人重新利用做殺手的?!蹦先艉绱私忉?。 還有這樣的?風千雪面色一變。 “我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了!”攸地,南若寒又搗弄了一下手中橫笛,指著其中一具尸身說:“你看他們的錦袍上,是否都有一處形態相同的印記?這和軍營里要搜尋jian細的方法是一樣的,那些jian細身上,也都有同樣的標記。你將夜明珠照近一點,看看認不認得這些印記,是來自何門何派?” 風千雪按他說的話,將夜明珠舉到那些黑衣錦袍之上,細細翻查了一陣后,果然看見所謂的印記。 彎彎曲曲,像蛇一樣,頭部成尖尖的三角形,若是蛇,亦是毒蛇! 可這會是哪門哪派的標記?風千雪不明。 “是毒蛇吧?毒蛇之所以稱作毒蛇,就是因為它有毒,一旦咬人便危及生命。而在我掌握的各門派的標記中,我們南陵,并沒有這樣的標記存在。我想敢用毒蛇做印記的教派,那必定是善于制毒的教派。你說,如果南陵沒有這樣的教派,會是哪些國家有呢?”南若寒話到這里,已經將答案基本說出了。 風千雪不笨,自然是聽出了他話中的暗示,于是在他停下后,便即刻接過一句:“是迦蘭國?” 南若寒點頭,“嗯,也只有迦蘭國,喜歡用這些毒物做標記了?!?/br> “所以,剛剛暗殺我們的幕后指使者,是迦蘭國派來的!可為什么要暗殺我們?他們,又是怎么知道我們的行蹤呢?” 對于風千雪提出的這個問題,南若寒此刻也是皺眉。 他們這次行動,根本就是私人行動,并不曾像之前那樣大軍揮師西下,鞏固整個皓月關兵力。那究竟是誰,還能掌握得他們的行蹤…… 兩人都沒有想通,而時間,也就在這樣一個平靜又動蕩的夜晚中,悄悄過了。 翌日清晨,風千雪早早就醒了。此時的她,就躺在長長的馬車廂里,而南若寒卻在經過她昨晚的殘忍拒絕后,只能拿出一張席子,鋪在馬車外的篝火邊,隨地睡了。 她伸了伸腰,雖然昨夜經歷了一場生殺,但此刻她卻覺得精神極好。果然還是睡眠最容易讓人恢復體力。 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她就從車廂內跳了出來。一落地,她就看見本應睡在篝火邊的南若寒不見了,只剩那張空空的草席還鋪在地上。 他也起得那么早?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為,她已經遠遠聞見了飄來的魚香。 順著香味望去,湖邊不知何時又升起了另一團篝火,一口鍋正立在火上,而那香味,亦是從鍋中飄出來的。 似是發現了她,南若寒也朝她招了招手。 她緩緩走去,瞥見他的鍋內,又放了一條抓來的魚,還有許是在附近摘來的野菜。 “去湖邊漱漱口,就可以過來喝湯了!”他一邊說,一邊用湯匙撩著湯面。 很快,風千雪又回來,他已經將魚湯盛進碗中,遞給她。 她淺淺飲了一口,好鮮!這湯不但保留了魚rou原有的鮮味,還有野菜的清甜也恰到好處的和在里面。 她贊賞的看他,真心覺得他好賢惠,投胎成男的好像虧了!下輩子,勸他還是做個女的好,免得憑那張臉和那油嘴滑舌的腔調,都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婦女,罪孽深重。 似乎又感覺她在看他,他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又微微彎了一彎,笑道:“感動嗎?一起來就有熱湯喝。為了你,昨夜我可一夜都沒有睡好!如果你要表達這湯的感謝,下次我們再在野地過夜的時候,你就讓我睡車里吧?” 她“哼”了一聲,才不會應他! 暖過了胃,他們又繼續前進。昨天的車夫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頭戴著很寬的斗笠,不但把陽光遮個嚴實,還把臉龐都遮去大半了,就像昨晚他們陽魁教的教徒一樣。 一上馬車,南若寒立馬躺在了他舒服的“床”上,伸了伸腿,再打了個呵欠。 “從這里往前走,越過一個山脈,大約半天,我們就會到第一個小鎮——依祁鎮。那小鎮很大,幾乎和一個城差不多,也很熱鬧。如果趕路,我們就一直走過小鎮,趁夜在小鎮郊外的民宿住上一宿,第二天早早再往前走?!彼贿呎f,一邊松開了腰帶。 她又警告的瞪他,“你又想干什么?” 他眨眨眼,“睡覺??!你昨夜一個人在這車廂里睡得那么舒服,我一個人在外面被風餐露宿的,你一點都不心疼!現在我好不容易回到車廂內,難道都不能好好的睡會?” “那你睡覺就睡覺,為什么還脫衣服?”她直直盯著他的腰帶,那結都要散開了! 他“噗嗤”一笑,側轉過身,一手撐著頭,有些玩味的看她。 “其實我喜歡裸著睡,一件衣服都不穿,這樣才能讓身體得到最好的舒張狀態。不過因為你在,我已經很收斂了。就是解個腰帶而已,用得著那么在意么?還是,你希望看我一絲不掛的樣子?” 她真真要被他堵死了!他要是真的全脫,她還能好好的坐在這么? 無奈,她只能將身子往窗戶別去,不再看他。他要怎么解腰帶,隨便他解! “哈哈……你的臉又紅了!真好看!”他又笑了,還調侃著她。 她忍著氣,堅定的沒有回頭。 他樂了一陣,也不再逗她,果真寬衣解帶,就穿著一件里衫睡在那里。 待風千雪偷偷轉頭去看的時候,他已經緊閉著眼,呼吸均勻的入了夢鄉。 他果真是昨晚一夜未睡? 她又隨便瞄了眼他身側,那脫下的外袍,隨意的擱在了本屬于她的位置。而昨夜她翻出來蓋的薄毯,他根本拿都不拿,還是那么整整齊齊的疊在旁邊。 如今雖然已是三月,但林中氣溫仍低。就算天氣再好,太陽再大,經過暗處的時候,也還是涼的。于是,她伸手取來薄毯,攤開,替他輕輕蓋上。 他濃密的睫毛似乎有些微動,但還是沒有將眼睛睜開,只是那線條分明的唇角,綻出了一絲淺淺不容察覺的笑意。 果然如他所說,翻過一個山脈,他們就到鎮上了。 她輕輕將他搖醒,拿起身旁的衣服給他塞進毯子里去,督促著道:“快點穿好,然后到鎮上吃點什么吧!已經晌午了?!?/br> “嗯……”他懶懶的應了一聲,卻還未動。 她等了許久,沒見動靜,回過頭,又搖了搖他。 “你不起來,我就自己一個人去找吃的了!” 他終于揉了揉眼,醒了。 她讓車夫隨便找一家飯館門前停下,將事先準備的斗笠戴上,率先跳下了車。 不一會,南若寒也跳了下來,抬頭在飯館門前瞧了一眼,又是“來口?!?。 “不錯,雪兒你越來越會選地方了!可真是入了我的胃!”他贊賞的夸耀。 她也抬頭看了看,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那么高興。不過是誤打誤撞到了他喜歡的館子而已。 兩人一同進去,那店家看了他們一眼,便興沖沖地奔了上來。 “二位客官,這邊請!今兒的位置可是有的!” 他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從那窗外正好能看到他們的馬車。南若寒再次不用看菜譜就點了一通的菜,然后讓店家拿出這里最好的茶來招待他們。 那店家一看是懂行的貴客,急忙拉著笑臉辦事去了。 飯菜很快就端了上來,兩人二話不說便動起手來,不到一會,滿桌的菜就吃完了大半。 南若寒看了看她沾了油漬的唇角,剛想取笑她像是幾天沒吃過飽飯的餓鬼,突然,注意卻被門口剛進來的兩人吸引住了。 風千雪自是發現了他的神態,于是順著視線朝后看去,頓時,她整個身子重重的震了一下! 那剛剛進來的一男一女,一個是穿著南陵國服飾的迦蘭太子花天佑,而另一個,那白衣素裙的盈盈女子,不就是她急切想要見到的二師姐——林婧兒嗎? 他們,怎么會一起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