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他突然沉默,然后猛地一躍而起,順手勾住她的纖腰,偏身往樹干用力一撞。她單薄的背脊便緊緊貼住了身后的粗厚樹皮,而他,亦是俯身朝她重重壓來。 她的心騰地一跳,像是漏了一拍,還沒來得及反應他此刻的動作是何意義,冰冷的銀狐面具,已加倍放大的來到她的面前。 她再次深深嗅到了他身上濃而不膩的紫荊香味,而他面具下露出的薄涼紅唇,仿若在她面上四處游弋。微微吐出的男性氣息,仿佛浸潤了麻藥一般,讓她不自覺的意識渙散。 就在四片唇瓣即將粘合的時候,他忽的遲疑,猛地轉頭在她后頸用力一咬。 她驚得幾乎要叫出聲來,只因從脖子傳來的劇痛難以忍受! 他的牙,居然狠狠的咬破她的皮膚,她甚至能感覺血流奔涌,全身真氣就像找到了出口一般,簌簌的從破口涌出。 不! 一種恐慌覆上心頭,她下意識掙扎,他那是…… 可是突然,他停了口中的一切動作,一手用力堵住她的傷處,暖暖的,仿佛在醞釀內力,替她撫平流淌的血跡。 她感到有微微的眩暈,可還是認清了此時的他,仿佛,冷靜了許多。 “明早,我就讓人送你出宮?;蕦m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離開了就別再回來?!彼拈_口,少有說出這么多的話,可聲音卻依然沉如懸鐘,“你出去以后,將你大師姐帶到西北方向的女神山上,我的水晶棺材會送到那里。你到那后,自會有人和你聯系。記得要在初一時將你大師姐放入棺材,待到十五月圓之夜過后,她自然就會醒了?!?/br> 他這是,在兌現對她的諾言?她心中一喜,可是,又仿佛有一絲落寞寥寥飄過。 說罷,他身子離開了她。 天空仍是一閃一閃,大雨喧嘩如瀑而至,將他們淋得渾身盡濕。她依然靠著樹干,看他抽劍轉身,一步一步朝廊道緩慢走去。月白的身影雖被雨幕重重遮蓋,可他還是泛著亮光,好像銀河中最亮的星系,是那么閃爍。 她又想起第一次見他揮劍起舞,那等風姿卓越,那等英氣凜然,如果還能再見一次,再無遺憾。 “二皇子!”她忽的一聲叫喚,腳尖輕點,轉眼已是在他面。她手中沒劍,可撿起一截枯枝,她也想和他比試一次。 眼看她眸光微閃,手中的枝條亦是直指他面具的鼻尖。風雨簌簌,她一頭的長發全部黏在身上,白皙的面龐沾滿了水花,宛若一朵睡蓮在雨中靜靜綻放。 “那天夜里見您舞劍,您使了我的招式。而在您地宮的墻頂上,我并沒有將它們一一刻下,您是怎么練得出的?”她的聲音清脆明亮,就是在這噪雜的夜里也能讓他聽得清晰。 他視線已被雨水沖得模糊,再加上剛剛因為發作而元氣大傷,即使明白她的意圖,也是無心應對她的挑釁。于是他選擇沉默,并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見他不語,她已是迫不及待,將手中的枝條橫掃斜刺。他激靈的一個側轉,握緊劍端,巧妙的避開了她。她挑眉,繼續進攻,試圖逼他出劍??伤硕惚?,還是躲避。她急了,干脆丟了樹枝,快手奪過他的劍柄。瞬間,雪亮的長劍如銀蛇一般劃破雨幕,直直朝他襲來。他猛一伸手,用兩指迅速夾住劍端,阻止了她的進攻。 好強的劍氣!即使此刻是她握劍,可她仍能感到,當他手指觸碰劍身的時候,從他那端傳來的內力,如此強大! “我只對兩種人揮劍,一是我的敵人,那是御敵;一是我的愛人,那是練劍。你是哪種?”他微微側臉,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她心亂了節奏,“哐”的一聲長劍從手中落下,臉仿佛被火燒了似的,從耳根到頸脖皆是一陣guntang。 不是敵人,就是愛人? 她……竟不愿成為他的敵人。 ------題外話------ 不知親們還記得雪兒第一次見男主以二皇子的身份出現時,在花園舞劍的情節嗎?(詳見第十九章)那時正是月圓之夜,而男主舞劍舞了一半就突然發作了。這次也同樣是發作,不過,時間卻和上次不一樣。至于這個隱疾是什么,以后會提到。暫時留個懸念給親們。 ☆、第四十三章 送她出宮 雨嘩嘩啦啦竟下了一夜。 風千雪都不知自己是怎么醒的,睜眼的時候,窗外已是天晴。 地面依然濕漉,宮女鈴蘭走了過來,見她醒了,朝她笑道:“風姑娘,殿下已經將馬車安排好了,您梳洗過后,就可出宮?!?/br> 出宮…… 她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昨夜發生的事仿佛歷歷在目,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頸旁,明顯凹凸的牙印,卻已經結痂。 “二皇子呢?我想在走之前再謝一謝他?!笔嵯赐戤?,她轉頭詢問。 “殿下說不用謝了,風姑娘您還是早些走吧,這皇宮,終究不是久留之地。您還能出去,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不知能有多么羨慕?!扁徧m此時已經將她的行囊打點完畢。 風千雪笑了笑,一入宮門深似海,她也明白自己不適合待在這里,否則,她遲早也要淪陷。不,或許,她此時已經陷下去了,只是還不夠深,還能踏足。 和鈴蘭一起走出永和殿大門,降黑的馬車已經泊在那里。她不由暗暗吃驚,那不是二皇子的專用坐駕?他居然讓她…… “風姑娘,快些走吧!”鈴蘭又催了一次,“殿下會一路將您送出城去,只要離開燕城,姑娘您就很安全了?!?/br> 安全?難道二皇子急急送她出城,是預感到有什么事情會發生么? 在保護她? 她心中又是一動,歡喜中卻帶著淡淡的憂傷。 她終于上了馬車,當厚重的門簾緩緩垂下,她終是忍不住將頭伸出窗外。永和殿上鈴鐺搖曳,可卻沒有哪扇窗口能看到那抹飄飄的月白身影。 風千雪,你這是怎么了? 她居然會感到不舍! 她居然在想是否還能再見到他! 她居然……動心了嗎? 單手覆上胸前,她感受到那里的心跳“撲通”、“撲通”的雜亂無章,想起昨夜他和她差一點就唇瓣相碰,想起他狠狠的咬著她的頸脖,想起他溫暖的手撫著她的傷口,她居然會感到面頰不住的發熱! 可是,他是二皇子??! 他是皇室! 若是他將來繼承大統,他可以坐擁三千佳麗! 這要她如何忍受? 想到這,她終是把窗簾放下。 降黑馬車緩緩的駛了起來,未干的地面映射著車輪的倒影,從高處看去,那馬車仿若行于湖面,看久了,這車和影連成的畫面,竟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惆悵。 “殿下,我們下一步……” 永和殿內,莫無痕望著已經在窗下站了好一會的主人,終于忍不住問。 南炎睿將手伸到面具下方,輕輕一板,銀狐面具順勢摘下。仿佛許久沒有接觸陽光,棱角分明的面孔顯得有些泛白。那是一張完美得人神共憤的俊臉,狹長的墨眉像是出自姑娘刺繡的手藝,每一橫每一豎,都似經過細細思索。而他睫毛濃翹,密密的接在如桃花般攝人的美目上,只稍一眼,便覺心曠神怡,百花羞澀。 他長得就是那么不太真實,若為繁星,必是最亮,若為珠寶,必是最閃。 可惜他卻要在這宮中戴著面具生活,否則…… 莫無痕等了一會,不見他有任何回答,目光在他臉上不時掃過,卻不敢過久的直視,以免自己也會噬了心魂,入了魔障。 “殿下……”他又提醒了一句。 南炎睿臉龐微側,垂眼看向地面。 “找人調查追殺她的是何許人,其他的還是按計劃繼續進行,但是進度要再快些,我怕我的時間所剩不多……”朗朗又富含磁性的聲音從他口中傳來,不再是戴著面具時的低沉暗啞,也并沒再以“本殿下”自稱。 “怎么會……殿下您不是一直控制得很好……” “我也不明白原因,只是昨夜明明月缺,卻沒想也會突然發作。再加上前陣子,莫名其妙的胸口就刺刺的疼……”話說到這,他心中的抑郁又更明顯了。 莫無痕也不再做聲,他跟了主人這么多年,自然明白他此刻內心是多么糾葛。 春風吹得很輕,陽光也似乎越來越暖了。大雨過后,積雪融化,寒冷的日子眼看就要結束,再過不久,枝芽也會長了。 風千雪坐著的降黑馬車終于駛出城外,聽鈴蘭說,過不久后,二皇子會以她意外采藥身亡為由,讓軒澈帝從宮簿上剔去她的名字,這樣,她也就不再是宮中的人了。 她終于擺脫了這個皇宮,可她心里,竟怎么也高興不起。 接過行囊,她踏上了重返白皚山的回歸之路。她的大師姐還在等她前去解毒,辦完這事,她還能干什么呢?繼續待在白皚山,直到老死? 她忽然不知道此生的方向,忽然沒了目的。 然而,就在她低聲嘆氣的時候,面前忽然站了一人一馬。 艷藍色的水紋長袍,袖口處用銀絲繡成的兩條錦鯉栩栩如生,腰帶用白玉系著,袍服下擺繡的是一深藍色的群魚嬉戲圖,看著很是貴氣逼人。而那人正面對著她,雙腿跨在高大俊秀的白馬上,因為逆光,整個輪廓似在發亮。 她下意識的微瞇了眼,才看清來人竟是幾日不見的夜洛塵。 她朝他點頭微微一笑,暖陽下,那笑容仿若初春盛開的杜鵑,淡雅又不失美艷??伤嫔?,像是有著一絲疲憊。 她不由有些內疚,前些日子的動蕩讓她一直沒來得及回府去探視他,不知他有沒有被她牽連,又有沒有被無事生非的人所指責。還有他們的婚約……是否已經解決? 不過她都沒聽朝廷下來任何消息,想必這事,應該是不了了之了吧? “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讓我送你一程?!彼唏R過來,微微彎腰向她伸手。 “嗯?”她沒想他居然要送她。 “后天我就要隨軍隊出征抵御迦蘭,所以,想在走之前送一送你?!彼呎f邊拉她上馬。 軍隊?她愣然。她不知原來他也要帶兵。 “多久?”她下意識問。 “可能半個月,可能一個月,也可能會更長?!彼袂椴挥梢话?,待她坐穩便拉緊韁繩,策馬而奔。 她有一時不太適應,為了不讓自己摔下,只好抓緊他的衣裳,身子稍稍向他靠近。他心忽的一顫,身后的觸感直讓他胸口炎炎燥熱。 “千雪,如果我這次平安回來,你能……考慮嫁給我嗎?”他把聲音壓得極低。 “什么?”她似乎沒聽清他的話語。 “我說……”他猶豫了會,又突然改了口,“等我回來,就去找你!” “好!”她欣然答應,已然將他視為朋友。 他笑了,忽然有些期待那天。他沒敢告訴她,他之所以答應隨軍,是和軒澈帝談了條件。 ——“要臣帶兵可以,可臣希望待凱旋歸來之時,陛下您能賜臣一道圣旨,給臣賜婚?!?/br> ——“娶誰?” ——“風千雪?!?/br> ------題外話------ 最近感更文的時間都挺早啊,早八點…… 大家記得來看文哦~ 謝謝會員13880916233、玄都桃花、敗給你的微笑和墨染浮生贈送的花花,哎呀,太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