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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等好一陣兒了,他指間夾的那根煙已經燃了大半,腳邊也七七八八堆了好幾根。 幾個月不見,傅津南人都瘦脫相了,之前臉還有點rou,現在只剩顴骨。 一眼看過去,除了清瘦兩個字,唐晚找不到其他形容詞。 唐晚站了好一會兒才敢上前相認。 兩人隔空對視幾秒,唐晚提著行李箱,神情尷尬問:“你怎么在這兒?” 走近才發現傅津南黑眼圈又重又深,不光臉瘦了,整個人也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 這幾個月,他應該過得很辛苦吧。 唐晚抿了抿干澀的嘴唇,翻出手機想給關潔打電話。 電話還沒按出去,頭頂砸下傅津南熟悉的嗓音:“關潔在醫院照顧祝政。我過來送個人,順便接你?!?/br> 唐晚緩慢地眨了眨眼皮,點頭,小聲道了句謝謝。 傅津南沒心情逗她,自然而然接過她手里的行李放后備箱,又打開副駕駛的門示意她坐上去。 唐晚張了張嘴,看傅津南臉色不大好,唐晚又闔上嘴,默默彎腰鉆進副駕駛。 一路寂靜無聲,傅津南專心開車,唐晚看著窗外出神。 開到一半,唐晚揪了揪衣擺,咬著嘴唇問:“柯……柯珍是不是——” 傅津南握緊方向盤,偏過頭盯著唐晚的眼睛,肯定:“是。珍珍沒了?!?/br> 唐晚瞪大眼,滿臉呆滯地看著傅津南。 傅津南聳了聳肩,說:“滿滿,我也不信,可生命就是這么脆弱。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誰先到?!?/br> “珍珍死前五分鐘還在跟丁嘉遇發消息,說要陪他過生日。誰能想到,五分鐘后,丁嘉遇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br> “丁嘉遇死活不肯火化珍珍,也不許人碰她,到現在都抱著珍珍不放?!?/br> “我跟他說,珍珍不能這么放著,得入土為安。丁嘉遇紅著眼問我:三哥,好好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你讓我怎么回?我看不下去,只能抽個空出來放個風。太他媽憋屈了。別說丁嘉遇,我他媽也不信珍珍就這么沒了??墒聦嵕褪沁@么殘酷?!?/br> “這場面,我不是第一回 見。珍珍離開,我不比丁嘉遇好受。我又不能起死回生,能怎么辦?!?/br> 傅津南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一個勁地說著心里話。 有的是憋了好久,有的是憋得太苦,有的是實在找不到人說。 唐晚不敢貿然插話,只坐在副駕駛,豎著耳朵聽他說。 開到目的地,傅津南停下車,望著門口擺的花籃突然噤了聲。 吸了口氣,傅津南抹了把臉恢復理智,理了幾下褶皺的衣服,傅津南轉過頭望了望唐晚,交代:“我身上事多,忙起來顧不了你。你要做什么找孫計,他替你張羅?!?/br> 說完,傅津南扯下安全帶準備下車。 手剛碰上車門,一股熱源撲面而來,傅津南手上動作一頓。 唐晚先一步解開安全帶,起身撲在傅津南懷里。 “傅津南,我還在?!碧仆眍^埋在傅津南胸膛,說。 傅津南哭笑不得,低頭親了兩下唐晚的額頭,安撫她:“滿滿,我沒你想得那么脆弱?!?/br> 唐晚蹭了蹭腦袋,沒說話。 “去見珍珍最后一面,別太難過?!备到蚰吓牧伺奶仆淼募绨?,交代。 — 唐晚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 靈堂中央,柯珍安安靜靜睡在冰棺里,沒有半點生氣。 特意請人凈過身,化過妝,冰棺里的柯珍依舊漂亮動人。 身上換了套干凈的白衣,赤著腳,周身鮮花圍繞,仿佛天上的仙女。 走近冰棺,唐晚一眼瞧見跪在地上雙目無神的丁嘉遇,他癱在地上滿目猩紅,周身狼狽不堪。 現在的他,仿佛靈魂早已離散,只剩一具軀殼還在茍延殘喘。 唐晚怔愣半秒,走上前,伸手輕輕碰了碰丁嘉遇的肩膀。 咚地一聲,丁嘉遇猝不及防倒在地上,腦袋磕在地板砸出一道清脆的響聲,而他仿佛沒有知覺,既不喊痛也不掙扎。 唐晚嚇得不輕,她沒想到,她只輕輕碰了下丁嘉遇,他就倒了。 見到柯珍,唐晚沒哭。 可看到如今脆弱到風一吹就倒的丁嘉遇,唐晚情緒終于崩塌。 唐晚試圖扶丁嘉遇起來,卻發現丁嘉遇渾身僵硬,壓根兒沒有知覺,唐晚捂了捂臉,哭著喊:“丁嘉遇,你別嚇我,你快起來啊?!?/br> 丁嘉遇神情呆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唐晚繼續喊:“丁嘉遇……你別這樣,柯珍會難過的?!?/br> 許是聽到柯珍兩個字,丁嘉遇終歸回了點神。 丁嘉遇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神色恍惚地看了眼唐晚,似是認出了她,丁嘉遇神志不清問:“柯珍有沒有跟你聯系?她有沒有說過我的壞話?” “玩搖滾的,都沒心,柯珍更沒心?!?/br> 唐晚忽然呆住。 盯著神情呆滯的丁嘉遇,唐晚咬著嘴唇,眼淚刷刷往下掉。 丁嘉遇是不是堅持不住了? — 柯珍的葬禮是三天后,傅津南一力主持。 下葬那天,丁嘉遇發了瘋地毆打傅津南,更不許任何人觸碰柯珍的骨灰。 傅津南任由他瘋,等他瘋夠,傅津南打暈丁嘉遇吩咐人繼續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