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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天下真的大亂,她們自然也不能長久維持風雨飄搖中的僻靜,與其在那時被動地涉險,不如在尚能自行做主的時候將火星摁滅。 蕭凝面上蘊著薄薄的怒意,眼神也陰沉下來,但吩咐的事卻令人意外:“……謹兒,你去閣中匾后尋一宗密卷,再去軍中挑些能干的人才?!?/br> 蕭知謹雖尚只是太子,但皇帝交由了他相當大的權利,已能夠代政領兵,行輔國之責,因為多年以來,南慕女皇明面上的子嗣只有他一人,繼任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太子此刻聞言,也只是微微一愣,領命之后朝楚棲略一頷首,便匆匆離開了。 倒是亭素有所遲疑,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么,卻被女皇的抬手攔住了。 蕭凝道:“南慕藏有秘寶的傳言,朕確實聽說過,許多年前便不知從哪里出現了,隔三差五就有一陣風聲,偶爾還會有人假意編造,哄人爭搶。但多年下來,也沒什么確切的結論,那些謠傳的藏寶之地,朕也派人去搜尋過了,大多都是子虛烏有?!?/br> 楚棲敏銳道:“‘大多’?” “深山之中,荒野之外,也沒必要浪費那個大力氣去親自檢驗,抓了謠傳的源頭,一問便知是虛構?!笔捘?,“但多年下來,暗中傳播,總有些地方既不好搜尋,又摸不準從誰口中說出來的,自是無處查詢,你若是有那恒心毅力,朕也不介意借你些人手,企盼在三五年內有些眉目?!?/br> “……” 楚棲揉了揉眉心,他也早猜到事情不會那么容易了,但時間又確實不等人,他想了想,還欲勸說,蕭凝卻先打斷了他:“行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但那不是小事?!?/br> 楚棲立即閉了嘴。他點明南慕目前的處境,自是希望能與他們聯合,共同對抗成秋拾,但不說如今柳戟月那邊的狀況他不得而知,此等關乎四國的大事,蕭凝也不可能在這一時半會兒間給出答復。 亭素看了眼女皇神情,對楚棲道:“你先回去吧?!?/br> “嗯,就是不知我的那些同伴……?” 亭素面色如常:“必然會好生遣送回去,就是我與一位meimei相談甚歡,可能要留她叨擾些時日?!?/br> 楚棲:“……” 同行五人之中,唯有明雅是女子,這聲“meimei”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楚棲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亭素趕忙打補?。骸罢娴闹皇橇羲聛砹奶於?,你若是想常來看望,我也不會攔你?!?/br> 話雖如此,可楚棲如何會不明白她的用意?他與亭素并無競爭,甚至有望合作是不假,但他畢竟是遠道而來,且身負異能,亭素與女皇既要與他保持友好,又想在其中占到絕對的主導地位,故而就假模假樣地邀明雅去宮中“做客”。 楚棲雖能理解用意,但接受起來畢竟難堪——明遙千方百計將他jiejie從深宮中拉了出來,怎么到頭來又因為他的緣故換了個宮待著了?況且深究起來,他與明雅畢竟不熟,還有種莫名的尷尬橫臥在其中。 亭素又道:“陛下宮中沒有男妃,太子快要成親,早在宮外建府了,有些事你也大可放心?!?/br> 楚棲心想,誰關心這個了?不過沒有男妃,那有女妃嗎?太子和小段又是從哪里來的? 他停頓了一下:“那讓我先去和她聊幾句?!比羰敲餮挪辉?,他自是不好意思給她添這個麻煩。 亭素沒多猶豫,出去囑咐了送他來的領頭侍衛幾聲。楚棲照舊坐回了那輛被密封的嚴嚴實實的馬車,在一陣兒的左搖右晃之后被請下了車。 他凝神四處觀望,便知亭素并沒有扯謊,雖說不知來路,但建筑的檐角、脊梁處都有著象征皇宮才能用的瑞獸圖騰,殿外的宮女也個個禮儀出眾。 進去前竟還等了聲通報,楚棲那種微妙的奇疑感總算在看到換上了盛裝的明雅時升到了頂峰。 “……”楚棲愣了愣,“明雅姐?” 先前他們在船上時便已說好,不論過往身份,互稱姓名,不過楚棲始終覺得有些生硬,便商量加個“姐”字,顯得親近些。 明雅樣貌清瘦,從前在深宮中養尊處優也未能長rou,連月的奔波趕路下來更是削減了許多,因南慕偏熱,即便在春日,宮裝也帶著些輕薄,更突顯出她手腕、肩臂處細長的骨骼。 這與明遙那白軟的形象很不相似,楚棲難免內疚:“勞費你辛苦了,這身——” “是我自己要換的?!泵餮艑擂蔚匦α诵?,“我想總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日,這些衣物很漂亮,又在承國沒有見過,我覺著新奇,急著梳妝試試……” 楚棲:“……” 啊這,怎么與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明雅尷尬完后,輕聲鄭重道:“有些事情亭大人已經與我說過了,不必擔心我,只是還要麻煩你和遙遙解釋一番?!?/br> “我會如實轉告,但……這并非必要,你若不愿,我會與她們仔細商量?!背?,“遙遙費盡心機將你帶離皇宮,卻因我的緣故再次……” 明雅搖了搖頭:“你無須愧疚,這是我自愿的?!?/br> 她頓了頓:“其實,當年我進宮的時候,也是類似這般的情景?!?/br> 楚棲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明雅提及舊事,似是不知從何處說起:“或許遙遙與你提起過,我被立為皇后,從頭到尾就是一場交易。但與陛下進行交易的人,不是父親,也不是遙遙,而是我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