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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輕輕發出一聲:“嗯?!?/br> 楚棲察覺到對方的警惕之心終于放了下來,就一邊看著他用餐一邊循序漸進地問些話語,只是一來碧梧用手指寫字太慢,二來他也時常面露茫然,搖著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所以并未問出些什么名堂。 楚棲見他也有點累了,便讓他先去休息,改些時候再來找他。 碧梧身上的謎團還很多,譬如為何之前會在西郊落水、身上的舊傷與蠻力從何而來、是否是皇帝要找的人,等等,但這些事急也急不來。 他正琢磨著碧梧的來頭,便聽瀾凝冰忽然道:“今兒可就初三了?!?/br> 楚棲隨口應道:“小寒到了?!?/br> 瀾凝冰睨他一眼:“離初五還有兩天,看來在月娥公主入宮前,咱們是沒機會了。昨兒我見你不在,還以為你一人偷偷溜進去了?!?/br> 楚棲甕聲甕氣道:“那就等初五之后再想辦法唄,你急什么?!?/br> “我是挺急的,畢竟你們皇帝要是聽完我說的話,八成就不想納月娥公主為妃了?!?/br> 楚棲狐疑地看著他。 瀾凝冰又道:“雖說好像他本就不想納,也明白其中秘辛?!?/br> “給我個理由,痛快點?!背荒偷貜乃磉吔涍^。 瀾凝冰“嘖”了一聲,跟上去道:“深層的緣由我不能說,只從表面上看,你可曾疑惑為何北雍與西宛頻頻示好?” 北雍的示好顯而易見,而且是花了大手筆的,但相較于北雍的大張旗鼓,西宛的私聯卻極少有人知道,就連楚棲之前也只知道有西宛jian細混入京城,那三只怪物是他們帶來的。 他們被揪出來后,自然是被打成了挑撥離間之徒,但若是從另個角度上來看,那三只怪物,說不定也是一種獻上珍寶的“示好”…… 楚棲忽然不寒而栗。 他問:“為何?” “自然是因為快要走投無路了,”瀾凝冰道,“但東承,或者說柳戟月可以救他們?!?/br> 這話聽起來匪夷所思,前些年邊境也沒少動干戈,雍宛兩國過得好好的,怎會無故求助于敵國?而且聽他話中意思,救命之人并非舉國之力、或是掌握大權的楚靜忠,只可能是柳戟月一人而已。 然而楚棲卻仿佛猜到了其中深意。 “是要皇室血脈?” 瀾凝冰驀然看他,語氣中盡是驚愕:“你怎會知道?” 楚棲沒有正面回答,一時間,那日在御書房翻閱過的寫有“太陰幽熒”與“血脈之力”的文字又一次浮現在他眼前,那時的倍加疑惑卻仿佛在此時顯露出點端倪,他閉著眼回想起其中的部分內容:“西宛皇室人丁稀疏,名存實亡,舉國近乎被巫族掌控,白虎血脈雖說精純,卻極為稀缺;北雍皇室則正相反,十六部落混居,子嗣眾多,經年下來,玄武血脈被稀釋淺淡。這便是他們岌岌可危、走投無路的原因嗎?” 瀾凝冰停下腳步,若是此刻摘下他的黑綾,便可見到他的眼睛里充滿了不可置信與出離憤怒。但他閉了閉眼,強行忍下了心頭之火,又問了一遍:“你從哪里知道的?” 不待楚棲回答,他自言自語道:“這是各國皇室秘辛,關乎國運乃至天下氣運,歷代先祖從來守護這個秘密,看得比遺詔還鄭重,并未榮登大寶的皇子也沒有知情的資格?!?/br> 楚棲眉峰一跳,他知道這件事隱秘,卻也不曾想到竟會隱秘至此,那柳戟月怎會將這種堪比遺詔的東西放到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那端瀾凝冰已經幫他做出了解釋:“是啊,只可能是柳氏皇帝告訴你的。也對,承國如今的皇城只是在前朝舊址上改建的,當年柳崢嶸殺入暨國內廷,雖說據傳放了把大火,后來說不準也將記有秘辛的文書找了出來,只是沒遵守上面的規定罷了,不過就算不遵守……也無所謂了?!?/br> 楚棲道:“怎就無所謂了?” 瀾凝冰扯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似悲非悲,似嘲又非嘲:“改朝換代,新皇柳氏并無血脈之力,又何須遵守他國舊例?” 又是血脈之力。楚棲聽多了這個詞,都有些麻木了,他平靜地問瀾凝冰:“你身上,不,你們瀾氏那點奇特的能力也屬于血脈之力嗎?是……青龍血脈?” 瀾凝冰聳了聳肩膀:“非要說的話,就算是吧。舊國毀于海嘯風暴,不過是因為族人囿居島上,常年族內通婚,才彌留下一點奇異之處,也沒什么大作用就是了?!?/br> “然而……”他話鋒一轉,“我族舊國早已覆滅,血脈存留再非要緊之事,但對西宛與北雍來說卻是關乎國運興亡的大事?!?/br> “白虎血脈少之又少,近乎絕跡;玄武血脈淡之又淡,近乎不存。而與這相應出現的則是各國的衰頹之勢,西宛巫族已能取代官府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北雍的部落叛亂也愈演愈烈,但恐怕底下的饑荒與災害連他們的國君都清楚不全,若再不采取措施,豈非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國破?” 楚棲疑惑道:“依你之言,皇室血脈與國運有關,但千年傳承之中,古國相繼覆滅的原因各異。你瀾氏舊國是毀于天災,那麒麟血脈的掖國呢?聽聞是一朝崩散,根本沒有確切緣由,還有螣蛇血脈的暨國呢?距今才不過三十年,還聽說有前朝遺孤去投靠千波島,難道這些國破都是皇室血脈出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