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霓裳本就因老太太的話心里不大爽快，又聽到穆清略帶嘲諷的嗤笑，面上終于掛不住了。

    “清兒，你這是何意？

    轍兒怎么說也是你大哥，就算他愚笨了些，你也不用如此嘲諷他吧！”

    華霓裳不悅道。

    穆清雖然心里很想和華霓裳對著干，但在老太太面前她還不能太過放肆。

    “姨娘誤會了，我怎會嘲諷大哥哥？”

    穆清淡淡地笑道。

    “呵～”華霓裳諷刺一笑，陰陽怪氣道：“你這心里裝的都是二哥哥，哪兒還有大哥哥的位置？

    不過也是，這二哥兒雖說算不得咱們丞相府的孩子，但到底也是清兒帶回來的哥哥，自然比我家轍兒更親近些！”

    華霓裳這話明擺著是針對穆清，老太太不悅地敲了敲拐杖：“好了！

    都是穆家的孩子，在這兒爭什么長短，沒得叫人笑話！”

    老太太一開口，華霓裳自然不敢多言，但她不針對穆清不代表不針對旁人。

    “二哥兒，前些日子聽說你手受傷了，不知現下如何了？”

    華霓裳看著陸九辰，眼中滿是嘲諷的笑意。

    陸九辰淡淡地垂眸，他本不愿理會華霓裳，但華霓裳偏要找他茬，陸九辰也只能開口了：“多謝關心，已經無礙！”

    華霓裳：“既然無礙那今天的科考能參加了吧？

    不知二哥兒溫習得如何了？”

    陸九辰還未開口，一邊的穆清便連忙道：“多謝姨娘關心！

    二哥哥傷還沒好全，今年的科考怕是要錯過了！”

    “哎呀！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以二哥兒的才華要不是為了清兒將手傷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穩步朝堂了！”

    雖說著惋惜的話，可趴在華霓裳臉上都看不出她有任何一絲惋惜的神情，反而滿滿的幸災樂禍。

    穆清一瞧華霓裳那樣就恨不得在她臉上撓上幾下，可為了她在陸九辰心中的形象，她還是動口不動手吧！

    穆清擠出一抹笑容看著華霓裳：“姨娘……”穆清剛出聲，話還沒說出口卻聽身旁的陸九辰道：“我心甘情愿，沒什么好可惜的！”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愣住了。

    穆清呆呆地看著陸九辰，隨即莞爾一笑。

    老太太亦是看著陸九辰滿意地笑著。

    陸九辰知道護著穆清也就不枉費穆清對他那么好了！

    華霓裳暗自咬牙，藏在袖子里的手漸漸緊了起來。

    請安之后，老太太也不樂意再看見華霓裳和穆蓉，便讓她們回去了。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華霓裳便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嚇得穆蓉一哆嗦連忙跑到一邊。

    “老東西，整日給我使臉色看，等我當了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

    仔細被人聽見！”

    丫鬟連忙奉上一杯茶提醒道。

    華霓裳平了平怒氣，隨后壓低了聲音：“平日里老太太對我橫眉冷眼也就罷了，陸九辰他算什么東西，也敢與我叫囂！”

    “陸九辰那是狗仗人勢，若不是大小姐護著他，焉有他說話的份？

    夫人犯不著和他生氣！”

    丫鬟的勸解并沒有安撫華霓裳的怒火。

    “不行！

    老太太壓我一頭也就罷了，我不能讓一個沒人要的賤種也騎到我的頭上！”

    華霓裳怒道。

    “那夫人想如何？”

    丫鬟試探性地問道。

    華霓裳思索了片刻，隨即冷笑道：“陸九辰不是有傷在身嘛，作為名義上的母親我也該關心關心他！

    昨日府里不是死了頭豬嘛，去吩咐廚房燉一碗火腿鮮筍煨骨湯給他，記得要熬的nongnong的，這樣才能補身子！”

    “昨日那頭豬可是……”丫鬟一驚連忙住了嘴：“夫人，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得了點病而已，吃不死人！

    再說了，誰知道那豬是生了病死的！”

    華霓裳冷笑道。

    丫鬟猶豫了片刻后才點頭道：“奴婢明白！”

    中秋月圓，白日里街上倒還不算太過熱鬧，但到了夜里，各家各戶都擺上香案，齊聚堂前賞月喝酒。

    孩童們也不拘著禮數，敞開門來玩。

    街道上小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雜耍表演熱鬧非凡。

    穆清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抓著陸九辰興奮地往人群里鉆。

    “二哥哥，你快看，好厲害??！”

    穆清興奮地指著那個表演噴火的大叔。

    陸九辰微微蹙眉：“有何厲害？”

    “他會噴火哎！”

    穆清激動道。

    陸九辰正了正神色平靜道：“不過是含了一口酒，噴于火把，酒長火勢造成假象而已，莫要被他蒙騙！”

    穆清：“……”這些是假的難道她不知道嗎？

    難道圍觀的人不知道嗎？

    大家不過是圖個熱鬧而已，若不是了解陸九辰的脾性，穆清都要以為他是去砸場子的了！

    正在此時，表演噴火的結束了，又上來一個牽著猴子的男人。

    男人怒目冷面，看著便讓人心生寒意。

    只見他擺好幾個沾了火油的鐵圈點燃，又掐住猴子的后頸將它扔到火圈前。

    猴子感覺到火的溫度嚇得吱吱叫喊，卻聽男人厲喝一聲：“給我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清脆的皮鞭落地聲。

    小猴子驚恐地看著火圈，又回頭看了看男人，明顯它更害怕男人手里的皮鞭，只能一咬牙跳過第一個火圈。

    眾人立即爆發出激烈的掌聲，卻無人注意到那小猴子抱著自己蜷縮在地上，眼中滿是恐懼。

    火焰的溫度將猴子的皮毛烤焦了，但幸好沒有傷到皮rou。

    然而，第二個火圈比第一個小了許多，小猴子被燙了好幾個傷口，疼得吱吱亂叫卻沒有勇氣反抗。

    沉浸在歡樂中的眾人并不會在乎一只猴子的死活與痛苦。

    穆清不禁咬住了手帕：“這只猴子好可憐，二哥哥，我們救救它吧！”

    陸九辰拉住了要上前的穆清：“別去！”

    穆清咬著下唇同情地看著那只猴子：“二哥哥，要是我們不救它，它會死的！”

    “你不是在救它，而是在害它！”

    陸九辰蹙眉道。

    “??？”

    穆清不解地看著陸九辰。

    陸九辰微微垂眸，沉默了片刻后看著穆清認真道：“這只猴子從小就被人訓練成賺錢的工具，對它來說只有服從主人的命令才能活著，這就是為什么剛才它明明有無數次逃走的機會卻依舊選擇服從命令。

    即便你今日將它帶走，它也會跟著記憶找到他的主人，繼續這樣永無止境的生活！

    如果不信，你可以試試！”

    穆清的手微微一緊，她當然相信陸九辰的話，只是這個事實有些殘忍。

    看著那只瑟瑟發抖的猴子，穆清再沒有了逛街的想法，低著頭悶悶地道：“二哥哥，我們回家吧！”

    看見穆清神色低落，陸九辰有些懊惱，他跟穆清說這些做什么，平白讓她不開心了。

    “前面也很熱鬧，再逛逛吧！”

    陸九辰說道。

    穆清搖了搖頭，甕聲甕氣地道：“不用了！”

    陸九辰輕嘆了口氣：“那好吧！”

    回府后穆清悶悶不樂地走進房間，也不說話也不如往日般鬧騰，連老太太都覺得奇怪。

    “九辰，清兒這是怎么了？”

    “看見一只雜耍人帶著的猴子，有些不開心，沒事的！”

    陸九辰難得地回了好些話，老太太微微點頭：“女兒家心思敏感，過兩日忘了便好！”

    老太太說完又看向陸九辰：“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是！”

    陸九辰微微伏身，隨后便回房了。

    夜晚，廳堂里賞月的人漸漸散去。

    老太太年紀大了禁不住困也早早地回房休息了，穆家漸漸安靜下來，只有來自街上的喧鬧聲依稀可聞。

    穆清睡不著，只顧著趴在窗戶邊看著天空那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出神。

    想起剛才的那只猴子，穆清心中還是惆悵。

    仔細想想，她和那只猴子又有什么區別，明明活得如此艱難，卻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連逃走的勇氣都沒有。

    與此同時，竹園里的陸九辰也尚未入眠。

    凌一仔細地匯報著這段時日千機閣以及江湖上發生的事，可陸九辰卻仿佛失了魂。

    凌一說著說著就感覺不對勁了，再看陸九辰，緊皺著眉頭好似在考慮什么大事。

    “主子！”

    凌一叫了一聲，陸九辰沒反應，凌一不禁加大了音量：“主子！”

    “凌一，你哄過女人嗎？”

    陸九辰冷不丁地來這么一句把凌一都問懵了。

    “什……什么？”

    陸九辰嚴肅又認真地看著凌一：“你哄過女人嗎？”

    凌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尷尬道：“主子，您怎么突然問這個??？”

    “如果我把一個女人，不！

    是一個女孩惹生氣了該怎么讓她開心？”

    陸九辰嚴肅地問道。

    凌一這才反應過來：“主子，您是不是惹穆小姐不開心了？”

    陸九辰微微蹙眉：“是……也不是！”

    凌一嘆了口氣，他家主子什么都好，唯獨在感情方面一竅不通。

    雖說穆小姐還沒長大，可媳婦就得從小養起??！

    為了他家主子的終身大事，也為了他們以后能有一個正常點的主子，凌一決定好好下點功夫！

    “主子，別的屬下不敢說，但在感情方面屬下還是有些經驗的，哄女人，哦不！

    是哄女孩就更不用說了！”

    凌一笑道。

    陸九辰坐直了身板，豎起耳朵，一副上學堂時認真聽課的模樣。

    凌一見此不禁噗嗤一笑，平日里陸九辰見他都是一副居高臨下上位者的姿態，今天居然變成了乖徒弟，還真讓他不大習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