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配！

    這兩個字狠狠地砸在玉清心上，令她痛入骨髓。

    玉清狠狠地咬緊牙關，雙拳緊緊握在一起，她雖是風塵女子，但一向心高氣傲，陸九辰的羞辱對她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穆清看著陸九辰平靜的神色，心中微驚，原來陸九辰這冷酷無情的本性始終未變，一直以來，改變的都只是他對自己的態度罷了。

    暗暗心驚的同時，穆清也多了絲慶幸，重生之后的她知道所有人的結局，趨利避害對她來說并不難。

    眼前的玉清是個不安分的女人，倘若換作一個稍微乖覺點的，穆清或許還能救上一救，可是明顯玉清不值得她去救。

    穆清不吱聲，不代表別人不吱聲，林沐顏瞧著玉清哭哭啼啼的也心軟了：“清兒meimei，二公子，她這么可憐，要不就別趕她出去了！”

    林沐顏對這種地方的規矩還是知道些的，要是玉清被趕出去，恐怕也沒有活路了。

    見陸九辰臉色有些陰沉，寧采毅拉了拉林沐顏的衣袖示意她別說話了。

    寧采毅是知道陸九辰脾氣的，他輕易不找事，但一認真起來，是誰勸都沒有用的。

    “還不滾出去！”

    寧采毅看著玉清冷聲道。

    玉清咬牙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原本的帶著媚色的雙眸也被狠厲充斥。

    穆清掃過玉清的眼睛，隨即眉頭一緊，她怎么忽然覺著這個女人有些面熟呢？

    突然，穆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連忙道：“等等！”

    玉清停住了腳步，眼中閃過一絲絕處逢生的希望。

    穆清沒有理會玉清，而是連忙跑到窗邊向下看去，大廳里人群熙熙攘攘，但穆清還是一眼就從人群中認出了那個人。

    楊以沫，京都守備之子，林沐顏未來的夫君。

    穆清記得，前世，楊以沫除了林沐顏這個正妻還有一個小妾，她曾與這個小妾有過一面之緣，只知道她出身不高，是個風塵女子，在林沐顏進門前就已經入門了。

    前世，林沐顏與楊以沫夫妻感情不和與這個小妾有著莫大的關系，方才玉清那陰狠的眼神成功喚醒了穆清的記憶。

    這玉清就是楊以沫的那個小妾，林沐顏未來生活中最大的敵人。

    而穆清隱約記得，林沐顏與她說過，玉清和楊以沫的初識便是在一個酒樓里。

    若她沒想起來也就罷了，既然想起來了，她便要想盡一切辦法阻止楊以沫見到玉清。

    穆清轉頭看向玉清道：“你過來！”

    玉清不解，方才穆清還一言不發，怎么突然就轉變了心意。

    雖然疑惑，玉清還是過去了：“小姐還有何吩咐？”

    “玉清可是你的本名？”

    穆清蹙眉道。

    “不……不是！

    是藝名，奴家本名楚悅，無奈入了風塵才改了藝名！”

    玉清含淚道。

    “既然被迫入風塵，那我賞你個機會，讓你離開此處過普通人的日子，你可愿意？”

    穆清的話不僅讓玉清驚訝了，也讓在場其他人疑惑不解。

    “清兒meimei，你這是……”林沐顏剛要問，穆清便沖她搖了搖頭。

    “小姐若能救奴家出風塵，奴家必定結草銜環，報答小姐大恩！”

    玉清連忙磕頭。

    穆清摸了摸袖子，發現自己根本沒帶錢，只能求助寧采毅。

    至于她為什么不找陸九辰呢，當然是因為她的二哥哥也是屬于身無分文類型的。

    寧采毅無奈地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穆清笑嘻嘻地接了過來：“多謝寧大哥！”

    穆清將銀票塞到玉清手里：“拿著錢給自己贖身，之后你便只是楚悅，不再是玉清，你可愿意？”

    若非逼不得已哪個女子會墮入風塵，如今有人愿意為她贖身，玉清自然是一百個愿意的。

    她顫抖著接過銀票，因為激動，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只能連連磕頭。

    “你別急著謝我，我是有條件的！”

    穆清說道。

    “小姐有何吩咐，玉清……不！

    楚悅一定竭盡全力！”

    “我要你發誓，不論為妻為妾，此生不得嫁給權貴，若入官門一步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穆清嚴肅又認真地看著楚悅，完全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模樣。

    楚悅滿心不解，她一介風塵女子，即便有人替她贖了身也不可能會有嫁給權貴的機會，為何穆清會要她發這種誓言呢？

    “小姐，這……我能知道為什么嗎？”

    “你只告訴我愿不愿意發誓便好，至于為什么，你不必知道！”

    穆清冷聲道。

    “好！

    我楚悅發誓，此生絕不入權貴，否則定死無葬身之地！”

    穆清聞言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她不確定楚悅是否能遵守誓言，但如果誓言違背，她有無數種辦法讓誓言應驗！

    “你暫且在這里呆著，等到傍晚，樓底下的人都走完了你再出去！”

    “楚悅謹遵小姐吩咐！”

    吃完飯，穆清等人便出去了，楚悅乖乖地在包間等著，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才去找了掌柜的，用那銀票換了自己的賣身契。

    剛出酒樓大門，楚悅便見一喝得醉醺醺的男子倒在地上，出于本能反應，楚悅走上前將男子扶了起來。

    “公子，您怎么樣了？”

    楚悅問道。

    “守備楊……楊府，送我回去！”

    男子只說了這么一句便醉死過去。

    ……回府的路上，所有人都盯著穆清，都想知道今日為何穆清要替楚悅贖身。

    “清兒meimei，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林沐顏終于還是憋不住地問出口。

    穆清微微一笑：“沐顏jiejie，我今日此舉是為你好，至于為什么，我只能說天機不可泄露！”

    林沐顏無語地撇撇嘴，嘟囔道：“不說就不說，我還不想知道了！

    快送我回家去，我都累死了！”

    “好！

    先送你回去！”

    馬車搖搖晃晃地總算是回到了穆家。

    一路上，陸九辰倒是沒開口問穆清。

    因為中午吃得太飽，穆清連晚飯也省了，直接打發小桃去切了點水果消消食。

    陸九辰平靜地坐在書桌前看書，仿佛下午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

    穆清托著腮趴在陸九辰身邊問道：“二哥哥，你怎么不問我下午為何那么做？”

    陸九辰眼眸未抬，淡淡地道：“你想說自己便會說了，不想說，我便是問了，你也不會說，何必多此一舉！”

    “二哥哥，我不是不想說，是我怕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穆清嘆了口氣，趴在書桌上悶悶地道。

    “你不說怎知我不會信！”

    穆清噎語片刻，隨后緩緩道：“二哥哥，你還記得那次我落水的事情嗎？”

    陸九辰眸光微滯，聲音微微沙啞了些：“記得！”

    “我落水昏迷時做了一場大夢，夢里我看見了所有人的結局，你，我，祖母，沐顏jiejie，姨娘，穆蓉，爹爹……我仿佛一瞬間知道了后面十幾年的事情，我今日之舉只為避免沐顏jiejie受到傷害，并無其他！”

    “所以你自醒來后性情大變就是因為那場夢？”

    陸九辰看向穆清，眼中閃爍著不明的意味。

    穆清微微點頭：“算是吧！”

    話音剛落，陸九辰便發問了，聲音中還多了一絲迫切：“我想知道在你的夢中，你我是何結局！”

    聞言，穆清愣住了，腦海中的記憶紛紛將她帶回了前世的噩夢中。

    那段時間的羞辱折磨帶給她身體和精神上無盡的傷痛，即便如今她知道陸九辰不會傷害她了，可她一想起那時的慘痛教訓，還是會忍不住戰栗。

    穆清的臉色蒼白了許多，眼中也滿是恐懼。

    “穆清，告訴我！”

    陸九辰的聲音忽然冷了許多，穆清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她下意識的驚恐讓陸九辰更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來人，給我把她關到黑室，不許給她吃喝！”

    “過來！

    把這衣服洗了，洗不完不許吃飯！”

    “小賤蹄子，還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嗎，給我跪下！”

    “……”耳邊響起那些下人的嘲諷，呵斥，怒罵，棍棒鞭子打的遍體鱗傷的痛仿佛又回到了身體上。

    精神上的折磨讓穆清幾欲崩潰，她想要喊救命，可嗓子怎么都發不出聲音，窒息的恐懼讓她暈眩。

    “穆清！

    穆清！”

    陸九辰緊張地呼喚著，他不知道穆清怎會突然變成這樣，此等恐懼若非是親生經歷怎會有，他不相信只是一個夢就會讓她害怕至斯！

    “清兒，醒醒！”

    陸九辰抱著穆清，看著她愈發潰散的焦距，心中的驚恐一點一點地增多。

    “別打我！

    不要打我，求求你了，不要打我！”

    穆清無力地哀求著，陸九辰緊緊地抱住穆清，從不會安慰人的他竟在此刻輕聲細語地安慰起來。

    “清兒，別怕！

    有我在，沒有人會打你，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別怕……”“二哥哥……”穆清迷迷糊糊中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耳邊的柔聲細語給了她無盡的安全感。

    漸漸的，穆清從回憶中走出，還帶著恐懼的雙眼警惕地打量四周，看著眼前的陸九辰，穆清的心稍稍鎮定下來，記憶漸漸回籠。

    穆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蒼白的臉蛋還帶著心有余悸的恐慌，兩只手緊緊地抓在陸九辰的衣服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汲取一方安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