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閨蜜和母親吵成這樣，一直被冷落的莫菲菲終于再忍不住，抱著頭大叫：“你們夠了?！?/br>
    “對不起菲菲，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不能送你回家了?！?/br>
    說完這話，蘇戀只覺得心口憋得難受，想發作，卻又不想沖著莫菲菲發。所以，她毅然而然地轉身，朝著與之相反的方向，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身后，莫母的聲音依然很高亢，她分明聽到她說：“菲菲，你看看，你看看她，既然她不給咱們留面子，咱們也沒必要再忍她。她想要錢，哼，沒憑沒據，憑什么說咱們欠她錢，要我還錢，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沒門兒……”

    錢，又是錢！

    錢就那么好嗎？好到所有人都要為之瘋狂？

    會說那些話，是因為她覺得氣不過，她對莫菲菲還不夠好嗎？人家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她是即出錢又出力，可還要被莫母吆來喝去。所以，她發了幾句牢sao，她說了幾句狠話，結果，結果就是，她沒憑沒據，憑什么說她們欠她錢。

    她從來就知道這錢要不回，所以，也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只是，她們這樣無情的話語，終究還是傷了她的心。這份友誼太難得，她一直努力在珍惜，只是現在，她卻突然發現，她已找不到再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或許，她的人生就只能是這樣了，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一直一直的孤單下去……

    游魂一般，孤獨地走在風起的大街上。

    長風，吹舞起黑發，揚揚灑灑，蘇戀無意識地緊了緊外套，唇角的笑意，蒼白得就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她無意識地走，無意識地笑，無意識地游蕩著，萬事萬物在她眼中，都化為了輕風浮云，除了自己，什么也再感覺不到。

    ***

    十字路口的紅燈時間有些長，等了許久，綠燈還不亮，司機不爽地低咒了兩聲，面前的紅燈，立刻便轉了綠。興奮地踩下油門，才滑了不遠，司機又緊張地猛踩住剎車。

    ‘吱’地一聲，保姆車倏然而停，直聳得后座的幾人前傾地撞到了一起。

    勉強坐正身子，玉姐夸張地大叫：“哎！老黃，你開車小心點呀？”

    “不是，你看，那找死的兩丫頭走到一半，居然停在人行道上，真是……”

    順著司機所指，車里的幾人同時回頭，為首的一人，黑眸淡淡，只一眼，便彎起唇角漾出一朵迷人的笑花：“是她?！?/br>
    難得脾氣古怪的leo肯開口，雖然就兩個字，可耳尖的玉姐還是意識到了什么，立刻湊了過來：“誰？你認識？”

    他笑，表情有些難以捉摸的詭異：“玉姐不也認識嗎？”

    回頭，又仔細地看了看路中央的兩個‘倒霉孩子’，玉姐瞇起眼疑惑道：“那兩小姑娘嗎？好像不認識啊?！?/br>
    “再仔細看看?！?/br>
    “喔！是那個絲帶女孩啊，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還真是挺漂亮的，不過，她站在馬路上發呆這是要鬧哪樣？不要命的節奏？”

    玉姐說話比較直，一開口就讓leo笑開了花，他也不解釋，只是很感興趣地問：“什么絲帶女孩？”

    “怎么你說的不是她嗎？那個穿紫色上衣的女孩子?！?/br>
    絲帶女孩的熱度已過去，很少有人再看到關于她的消息，只是，那驚鴻一瞥的舞姿，只要看過的人便很難再忘記，雖然說記憶中的面貌也不那么清楚，但重新看到蘇戀的那一刻，玉姐還是很準確地認出了她。

    蹙眉，一幅很為難的樣子，leo笑答：“是她，不過，我只是不知道你指的絲帶女孩是什么意思?！?/br>
    “原來你還沒看過那個視頻??！那你怎么會認識她？”

    “她，是我的粉絲?！?/br>
    說到這里，leo忍不住又笑了，記憶回放，有如倒帶一般，瞬間便將他帶回了十年前的某一天。

    那一年，leo剛成名，而蘇戀也不過剛剛十四歲。

    那是個下雨的夜，他拍完最后一場戲，已是凌晨三點半。雨太大，就算是打著傘，leo回到保姆車上時，身上也被淋濕了多處。剛坐定，突然聞到了一陣清香，那是種很淡的味道，不同于女人的香水，也不同于鮮花的馥郁，就是淡淡的，仿佛是某種植物精油的味道，很淡，卻很好聞。

    “玉姐，車里……”

    話音未落，突然從某個角落蹦出來一個瘦小的身影，白色的雨衣，配上她凍到慘白的臉上，眼前的小姑娘，看在leo的眼中，簡直就如同女鬼。

    她撲了過來，越過玉姐，越過玉姐身邊的司機，直接就撲到了leo的身上，抱著他直搖晃：“leo，我終于見到你了，好開心，好開心！”

    從震驚到平靜，從毫無反應到快速出手，身經百戰的玉姐，只用了三成的力氣，就拎開了正趴在leo身上猛揩油的蘇戀，將她拎放到一邊，玉姐叉起腰擋在leo的身前，嚴肅地對著她說：“這么晚了你一個小姑娘怎么在外頭，趕緊回家?！?/br>
    搖頭，蘇戀一臉堅決：“不要，我好不容易見到leo，我不回去?！?/br>
    見她不合作，玉姐的態度也變得比較不親和了，只蠻橫道：“那你要是不走，我們可走了，老黃，關門，開車?！?/br>
    “等等，等等??！我是leo的粉絲，我都在這里等了十幾個小時了，我只想要他的簽名照，不要走，不要……”凄厲的哭喊聲中，leo坐著保姆車，在玉姐和老黃的護駕之下，還是駛離了原地，將追跑在后的蘇戀，甩出很遠很遠的距離。

    看著雨夜里奔跑的瘦小身影，leo原本冷漠的心頭，忽而有些淡淡的不適，他是個情感很缺乏的人，并不會太同情別人，可是，那個像鬼一樣的孩子，卻在這樣的雨夜，帶著淡淡的植物的清香，驚悚地闖入了他的夢中，甚至在夢里，還霸道地沖他叫囂著。

    他被惡夢所驚醒，醒來后，卻再也睡不著，煩燥地起床，他莫名聽到門外有敲門聲，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選擇了去開門，只是一開門，他便被眼前的一切，嚇得直哆嗦。還是那個女鬼般的孩子，只是此刻，她已不再穿著白色的雨衣，而是換了一身清爽，正干干凈凈地沖她笑。

    如果相見是惡夢，那么再見呢？比惡夢還惡夢？

    不知為什么，leo突然覺得很有些煩燥，說起話來，也再不似平時那般溫和：“怎么又是你？”

    “??！leo你記得我嗎？真開心?！?/br>
    看不懂別人的臉色，蘇戀只是傻傻的笑，瞪大的雙眼，晶晶亮地閃爍著，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那樣的表情，那樣的動作，嬌憨無比，怎么看，都還是個孩子的行為。對一個孩子，leo有再大的氣，也不好出來，于是也只能耐著性子問：“小丫頭，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

    蘇戀笑了，露出整齊的滿口白牙，一五一十地交待道：“她們騙我說你不在這個酒店，我不相信，所以一間一間的敲門，敲到第306間，終于被我找到了?！?/br>
    “……”

    306間，leo當時就感覺頭頂莫名飛來大片的烏鴉，呀呀呀地在他的上方打轉。他一度崩潰地想：這個女孩子腦子是不是天生長得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是來追星，她簡直是來追命。

    “你到底想干嘛？”

    “leo，你演過的戲我全都看了，我好崇拜你喔！”

    他得承認，做為一個明星，對于這些盲目崇拜的小粉絲，特別不理解，可是，人家既然是他的粉絲，他就不能怒目而視。所以，明明很厭煩，明明很討厭，可他還是耐著性子面對她，且還擺出微笑的，可親的架式，溫和地問：“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要跟我說這些？”

    “對??！”

    她答得理所當然，他卻覺得無比厭煩。

    感覺自己端在臉上的筆意，就要垮塌，可他還是堅持著，微笑，再微笑：“那現在你見到我了，可以回家了?！?/br>
    “不行，我和同學們打賭了，要是拿不到你的簽名照，我明天就輸定了?！?/br>
    這種腦殘的理由，leo聽過很多次，所以，當蘇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也沒什么太大的感覺，只是敷衍道：“好吧，我給你簽名照，不過，簽完你馬上給我回家?！?/br>
    “好哇好哇！”

    “喏！簽好了，給你?！?/br>
    “謝謝，謝謝！謝謝你leo，你最好了?！?/br>
    捧過leo最新的宣傳照，蘇戀只感覺心花怒放，探頭探腦地朝他的房間里望了望，蘇戀趁他不注意，一溜煙就鉆進了他的房間內，反應不過來，leo當時就愣在門口，當他氣急敗壞地沖進房，想將蘇戀扔出去的時候，他卻愕然又看到，她捧著一盤子糕點，笑意盈盈地立在了他眼前。

    “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你留著吃吧?！?/br>
    他又聞到了那種淡淡的香，植物的味道，淡淡的，就仿佛是清新的嫩草。他看著她手里的盤子，看著里面那形狀古怪的點心，直覺所有的味道都是從那點心里冒出來的，很好聞的味道，莫名勾起人的食欲。

    很想要拒絕，可看著她的眼神，聞著那種清香，終于，他還是拉長了臉孔，不怎么熱情地說：“東西放下，你出去?！?/br>
    室內的燈光比較亮，蘇戀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偶像嫌惡的表情，那種感覺，就像是咽了好幾只綠頭蒼蠅，想吐又吐不出。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不小心嚇到了她的偶像，她緊張地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說：“那好吧！不過，你記得一定要吃喔，我親手做的，很好吃的呢?！?/br>
    “給你三分鐘時間，如果你自己不出去，我就讓保安來?！?/br>
    蘇戀失望地看著他，在他形神俱厲的眼神之下，她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盤子，慢慢朝門口挪。終于，她挪到了房門口，他要關門，她卻又伸出小手擋住了他：“leo，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她怯怯的眼神，有如受傷的小鹿，他看著她，終還是軟下心腸：“好，我不討厭你，但是，你得回家了?！?/br>
    “嗯！我聽你的?！?/br>
    果然，還畢竟是個孩子，哄一哄就好了，這么想著，leo的口吻也就放得更輕：“乖，走吧！”

    滿意地聽著他說出令她最窩心的話，蘇戀甜甜一笑，突然飛撲而上，又一次狠狠抱住了他。踮起腳尖，她湊近他的耳畔，用僅有他們才能聽清的聲音，軟軟道：“leo，你等我長大好不好？”

    “……”

    長大？為什么要等她長大？等她長大了，她要做什么？

    五雷轟頂，都不足以形容當時蘇戀帶給leo的震憾與刺激。帶著這樣的疑問，帶著這樣的迷團，收著她十年如一日淡淡的帶著草香的賀卡，自此以后，任是如何，他也不曾忘記過她。

    和玉姐說著話，leo的眼神，卻一直追隨著車窗外的嬌小身影。十年，整整十年。她的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只仿佛是長開了一般，比以前更加漂亮了，特別是那雙晶亮的黑眸，有如碧湖里的瑪瑙，只看一眼，便難以忘卻。

    做為天王巨星，leo的粉絲遍布全世界，大街上隨便拉一個，就一定會知道他，可是，被他親口點名說是粉絲的，這個可還是頭一回。轉眸，玉如媚眼如波地瞅了瞅leo的臉，饒有興致地問：“她是你的粉絲？你怎么知道的？”

    “她每年都會在我生日的時候，給我寄賀卡?！?/br>
    努了努嘴，玉姐不以為然道：“給你寄賀卡的粉絲可太多了?！?/br>
    “這一個，玉姐應該有印象?！?/br>
    聳了聳眉，玉姐美目流轉，一臉詫異道：“難道，她是那個陸地上的小小戀？”

    陸地上的小小戀，僅有的少數leo比較重視的粉絲之一，只是，賀卡年年收，玉姐卻從來沒看見過那孩子的照片，他，又是如何一眼就確定絲帶女孩就是他的頭號粉絲的呢？

    “嗯?！?/br>
    “這么巧？我再看看她，哎，走了嘛！”

    融入不了她們的討論，一直被晾在一邊的某導演終于著急了，接過玉姐的話頭，就嚷道：“走了就走了唄，一個粉絲而已，對了，玉姐，我們還是接著談這一次的mtv女主角吧。都選了一個月了，你們倒是定一個啊?！?/br>
    “定了十來個了，可這位大爺一個也看不上，我有什么辦法?！庇窠銛偭藬偸?，將皮球踢回到leo的手上，只拿一種郁悶至極的眼神，幽怨地瞅著他。

    導演一聽這話，機關槍立馬轉了向，改攻leo：“話說，leo大爺，你倒是說句話啊，再兩個月新專輯就要發布了，就差這最后一個mtv了，您老不用這么挑吧？”

    合作過很多次，張導跟leo說話的時候也相當隨意，聽到他那一聲大爺，他也笑了：“張導，這聲大爺叫得很好聽啊?！?/br>
    “只要leo大爺你肯點頭，讓我叫你多少聲大爺都行，只是，大爺你行行好，快點定一個吧?！?/br>
    這個mtv，是要給leo的最新主打曲選女主角，因為歌名叫《你的長發》所以，挑選的模特全都是長發美顏。不過，為了節省制作成本，leo最新專輯中所有曲目的mtv女主角選的都是新人，其它曲目的拍攝全都已完畢，唯有這最后的主打曲，因為深得leo的喜歡愛，所以遲遲未定。

    因為是主打曲，又因為選來的女主角都是新人，所以leo在挑選女主角的時候，也極盡苛刻，一連挑了十幾個，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他倒是選得痛快，可這卻急壞了導演，直想著再拖下去，這想節約的成本沒節約上，反倒還要拖進度，那才真正的叫損失。

    “之前你們挑的我都看過了，你說要用新人節省成本我可以理解，可是，那些女孩子一個個都太沒有個性，也完全沒特點，我覺得真的不行?！?/br>
    感覺，他真的覺得感覺很重要，那些女孩子也不是真的不漂亮，可是，他就是從她們身上找不到任何關于那首歌的感覺。做明星這么久，他現在已經不需要粗制濫造的東西，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如若不然，他寧可不做。

    聽他這么說，玉姐也很為難，又問他：“那你的意思是？”

    “再找一些我看看吧，不是還有兩個月時間嗎？找到了我配合你，幾天就拍完了不是嗎？”

    要知道，leo的檔期幾乎天天都是滿的，要不是還要睡覺，甚至能排到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所以，一聽到這樣的話，張導立馬便興奮了起來：“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一定配合我?！?/br>
    “行，我一定配合，至于其它的，你問玉姐?！?/br>
    “玉姐……”

    “知道了知道了，你以為我不急嗎？快說說你手里還有沒有別的女孩子的資料吧，早點選出這位大爺喜歡的女主角，我也就可以解脫了?！?/br>
    “行行行，我電腦里還有一批美女的照片，咱倆先過一遍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