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們出來的時候，應該已叫到了第5位面試的女孩，現在又過去了一陣子，估計也差不多快到蘇戀了。而凌云廣告的攝影棚，離這里最快也得開車半個小時，他就是用飛，估計也飛不去攝影棚，更不說幫她帶衣服回來換了。

    “……”

    “二少，要我下去問問嗎？”

    “不用了?！?/br>
    說完，宋天銘也不管雷洛是什么反應，突然掉頭就走。被他的反復弄得措手不及，雷洛起先愣了一下，瞬即反應過來，二話不說，便大步跟了上去。

    第69章 綻放

    勸了很久，莫菲菲仍舊止不住淚，蘇戀無奈之下，只得任她‘發揮’，正郁悶之余，忽聽面試的那邊已叫到莫菲菲的名字，她為難地看了還在哭泣的好友一眼， 終還是一咬牙，堅定地朝前走去。

    “你就是莫菲菲?！?/br>
    “是?！?/br>
    “你沒有別的衣服了嗎？”

    “沒有了?！?/br>
    “確定要這么樣進去?！?/br>
    一念之間，前進還是后退。

    一個決定，足以改變她的一生，那時的蘇戀還并不知道她的這個決定，會讓自己從蟲蛹褪變成蝶，但，如果她止步不前，就會讓那些想看她笑話的人，笑得更得意。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個笑柄，就算是被帶回了蘇家，卻也從未被家人所承認，現在，她已一無所有，除了這渾身是膽的力量，什么也不剩。有什么可怕的呢？最狼狽的模樣，她已遭遇了了太多次，多這一次也不多。

    回首，微微一笑，蘇戀望向莫菲菲的眼神，堅定而執著：“我確定?！?/br>
    如果，今天她用的是蘇戀這個名字，或者，她真的可能就放棄了，可是，她是莫菲菲，所以，就算再差，也絕不能玷污了朋友的名字。

    為了友誼，這一次，她決定全力以赴。

    摒息而立，她的臉上，是異于平常的淡定與冷靜。

    沒有華麗的衣裝，沒有精致的妝容，她有的，只是從前臺小姐那里借來的玫瑰花，還有綁在花朵處，那飄揚著的柔柔發帶。原本束起的長發，此刻披散在肩，柔柔地貼服在她的后背。

    她尖尖的下巴，微微昂起，原本迷離的雙眸間，此刻一派清明。

    沒有過多的介紹，沒有言語的支撐，當音樂聲起，蘇戀手隨心動，揮舞起花枝，人已是飛旋著翩翩而去。

    發動，身舞。

    當如瀑的長發，因她起伏的動作而飛旋，停頓。黑亮的質感，如緞帶一般絲滑，盤旋在她的肩側，將她嬌小的臉龐，映襯如花。

    點地，跳躍，明黃的絲帶，盤旋著一圈圈蕩了開去，像是聲波一般推開，圈羅住她的長發，扇一般的展開，揮灑，再然后繼續飛舞。騰動，再躍，發絲飛揚，帶著青春的活力，她旋轉，再舞，一足單立，一足指天，讓墨帶般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舞成了一個圓。

    跳躍，飛旋，起舞，再旋。

    360度，180度，每個姿式，她都精準到位，及腰的長發，隨著她有力的動作，節奏地起舞著，絲一般順滑，絲一般柔美。明黃的發帶，隨著花枝的動作，時而打著圈，時而如波浪般推開，但無論她如何動作，那明黃的發帶，卻有如長了眼一般，始終環繞在她的身側，像是黑色的錦緞上，裝點的一串串水晶。

    一首卡農的經典曲目，一個躍動著的美麗精靈，一頭如瀑的黑亮長發，伴隨著最后一個動作的飛躍定格，蘇戀慢慢回旋著轉身，讓長發舞出最后一個poss，她揮舞著花枝漸漸減力，當明黃的發帶，在她周身漸漸垂落，她紅唇帶笑，淡眸如冷，竟已是綻放如明星般的熠熠華光。

    靜立，喘息，蘇戀雙眸平視，錯過周圍那些或是 驚 艷，或是震驚的目光，勇敢地直視于正中的面試官，她知道，她沒有絕對的優勢，但，此時此刻，她已證明了自己。

    所以現在，她在等著，等著他的結果。

    第70章 這么近，那么遠

    有如在腦中刮起了一陣頭腦風暴，居坐于中，宋天銘星眸灼灼，目瞪口呆。

    剎那，他甚至強忍著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了任何畫面，生怕錯過了任何的美麗。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人比慕希雅還美，不是因為她的長相，而是因為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墒?，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的腦中，慕希雅的影像已模糊，取而代之的，卻是揮之不去的一張蘇戀的臉。

    “你……”

    他本想說，你，出去吧！但最后的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面試大廳，已響徹如雷的掌聲。聲音太大太熱烈，瞬間淹沒了他的聲張，他張著嘴，看著場中的那個人，忽而覺得，她，離自己那么遠，卻又這么近。

    微笑著，蘇戀只覺得所有懸著的心，全都放下了。

    掌聲，她的努力，終于換來了掌心，那些久違了的，激動人心的聲音，闊別多年，卻在這樣的時候不期而至，她甚至找不到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一直告訴自己，她是在為莫菲菲而努力，可是，當她真正地聽到屬于自己的那些掌聲，她卻突然發現，她不是不懷念過去，只是，太渴望，所以假裝忘記。

    如果當年，她沒有被接回蘇家，或者，她現在也是個成功的舞者，甚至，也能有自己的粉絲和觀眾。不曾真的失去，就永遠不會有感觸，而現在，她聽著耳邊的掌心，看著那些人對她露出的滿意的笑容，她站在那里，明明是在笑，但心中卻有淚。

    “莫小姐，不得不說，你，真的真的非常適合做我們沙柔的代言人，不過，因為我們還要酌情考慮一些其它的東西，所以，請你先回家等消息好嗎？”

    她一直在等宋天銘表態，明明看到他張了嘴，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又停了下來。直到現在，掌聲過后，他身側的一人率先發言，她憑著1.5的‘火眼金晴’，很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名字：林大海。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人，是沙柔的廣告創意總監。

    “我明白的，謝謝！”

    林總監一直在微笑著看她，見她似乎對自己的話不為所動，便又道：“不過，我真的對你很滿意，等我們好消息?！?/br>
    這是，這是代表自己有希望的意思？真的咩？她有希望做沙柔的代言人？

    “謝謝，謝謝！”

    滿足的微笑，終于浮上臉龐，蘇戀連聲道著謝?；蛘?，這條路并不是自己最想走的那一條，可是，老天既然已經為她做出了選擇，那她就一定會全力以赴。

    剛步出面試間的大門，莫菲菲便雙手摧動著輪椅迎了過來：“小戀，我剛剛，好像聽到掌聲了?！?/br>
    此時的莫菲菲，早沒了方才的傷心，只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蘇戀。她的聲音很輕，微微有些發顫，其實，她是意識到了什么的，只是，還需要她的一個肯定，來成全自己的興奮。

    “嗯！”

    突來的興奮，讓她莫名想尖叫，但忍了忍，她仍是抑制著情緒，雙手掩嘴，驚喜道：“這么說，你成功了？”

    事情還沒有最后的結果，這么說，其實是很不恰當的，她不想太高調，也不想讓別人聽到這些話而誤會她什么，只得連忙掩嘴而語：“噓！別這么說，還沒出結果呢?！?/br>
    “可是，他們都給你掌聲了，十個面試者，只有你有的呢?！?/br>
    莫菲菲激動著，幾乎語無倫次。

    第71章 透支生命

    一直守在這里，這是莫菲菲唯一聽到的掌聲，她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這一場面試的結局了，只是也礙于那個沒有正式通知的結果，所以還不敢太張揚。但是，她的激動是真實的，她的驚喜也是真實的，所以，她必須要釋放，馬上就釋放。

    “那也只代表他們喜歡看我的絲帶舞，不代表一定會選我，這種事情，就算是天時地利了，不也還得講個人和么？我??！今年是本命年，要么特順，要么特慘，你覺得，我會是哪一種呢？”

    如果這事兒換了是別人，如果蘇戀從小生下來就一直平平順順，如果她不是經歷過太多太多的得而復失，或者，莫菲菲也是能有信心的?？上?，她偏偏只是蘇戀，從小就惡運當頭的蘇戀，任何好運，到了她的頭上，就會變成狗屎運。

    這一次，會有例外嗎？

    “小戀，你別這么說，我覺得……有希望?！彼圃诎参孔约?，又似在安慰蘇戀，只是說著說著，莫菲菲也瀉了氣。

    “我也沒說沒希望啊，只是，平常心吧！咱也不能過份有信心，萬一失敗了，豈不是很失望？”得失之心，她不是沒有，只是從有菱有角，慢慢已磨成平面。漸漸的，對她身邊所發生的不公平的事，她也習慣了，她現在的心情，用一句古人的話來形容很恰當：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可莫菲菲卻比任何人還著急，聽完蘇戀的話，莫菲菲不但沒有更平靜，反而更加期待了：“那，咱們現在要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送你回醫院，再晚了，你媽可是要罵我的?！?/br>
    對于莫菲菲的母親，蘇戀一直是比較討厭的，之所以用了比較兩個字，實在是這個莫母，做人太失敗。她一直還記得那根鋼釘的事，雖然莫菲菲沒有說，但蘇戀就是知道，是莫母做的。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她本來也沒有打算再計較?？墒?，這后來的拆遷款又讓她私心霸占，她就有些小意見了，為了朋友，她可以兩肋插刀，可是，如果這刀不是自己插的，她就有些不樂意。這感覺，就像是自愿和非自愿的區別，結果雖然一樣，但過程卻差很多。

    就因為這差很多的過程，所以，在醫院里，但凡莫母在的時候，蘇戀都是有多遠躲多遠，只不想在做‘好’事的時候，還遇著讓自己晦氣的人。

    不過，今天因為莫菲菲堅持要跟出來，她還是不得不主動找了莫母說話，只不過一開口，莫母的口氣就不對味，蘇戀看在莫菲菲的份上沒跟她計較，可是心里還是老大不舒服。所以，無論如何，她也是不會帶著莫菲菲在外面多呆的，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錢的方面，她已傻到家了，在做人方面，她不想再傻一次。

    不想回醫院，不想提醒自己是個得了癌癥的將死之人。莫菲菲將能爭取到的所有時間，都會一一放大，只是，除了蘇戀，沒有人愿意將她從那個白色的牢籠里放出來。所以，在這樣的時候，她無法反駁，便只能緊緊地抓著她，爭分奪秒：“可是，我還沒跟你慶祝呢！”

    “八字只一撇的事，慶什么慶吶，等到有結果再說吧?！?/br>
    “喔！”

    蘇戀不是不明白莫菲菲的心情，只是，她的身體還不到可以離開醫院的地步，過度的透支，對別人來說，可能只是時間，對她來說，或許就是透支生命。

    為了莫菲菲，她家人已花掉了所有的積蓄，雖然，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蘇戀的，但，莫菲菲的身體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她又如何能將這種希望，一點點掐滅。

    所以，明知莫菲菲會失望，可蘇戀還是很堅持，哪怕這樣的堅持，只能換回她再多一天的生命，對蘇戀來說，也很值！

    第72章 我相信你的決定

    宋天銘有一百個拒絕的理由，于公于私，他都沒有理由同意這個決定，只是，當林大海對蘇戀說出那句等他們好消息的時候，所有反對的話題，似都被壓在了喉間，待回過神來，蘇戀，早已不見。

    抿著唇，雙手交叉，宋天銘好看的眉頭微微蹙緊，一側首，很是認真地問著評審的眾人：“你們的看法呢？”

    “我覺得六號不錯，不過，十號的這個絲帶舞，真的挺讓人驚 艷的?！甭氏劝l言的，是年近四十，卻仍舊美 艷 照人的沙柔創意總監，她似乎很中意六號，不過看了蘇戀的表演后，她也似乎也開始猶豫了。

    坐在最里面的，是沙柔的行銷總監，他比較看重市場人氣，所以，他的選擇，很直接：“三號也不錯，而且，據說還是小有知名度的網絡紅人，如果用她，應該人氣會比較好?！?/br>
    “我還是堅決看好十號，這個女孩子有靈氣，不是一般人?！绷执蠛５囊庖?，似乎根本就沒有懸念，從蘇戀穿著邋邋遢遢的衣服走向他們，他的眼中，便一直泛著笑意。

    最后表態的，是沙柔的宣傳部長：“我也覺得十號不錯，雖然一開始表現平平，但總是在關鍵的時候，給人意外的驚喜，我相信，如果我們用她，后續一定還會有驚喜?！?/br>
    “所以，如果投票選擇的話，十號已經有兩票了么？”

    沒有人比他更意外，沒有人比他更驚訝，但，要他真的做出決定，卻成為他目前最大的難題。是要摒棄前嫌忠于自己的心意？還是，堅決打壓，將她死死踩在腳底，一念之間，可以左右人的命運，只是，當命運之繩，系在了他的指端，他，竟然也開始覺得為難。

    宋天銘的表情，晦暗難辯，林大海于是問他：“宋總，你的看法呢？”

    “我沒有看法，你是總監，我相信你的決定?！?/br>
    他一直是個懂得放手的男人，如果自己做不了決定，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交權。在選人這一方面，他雖然眼光獨到，不過，當自己被鎖事所迷惑，或者，他也是該敞開心扉，試著去尊重別人的意見了。

    一直到離開面試間，宋天銘緊擰的眉頭都不曾松開，出了門，下意識地下右拐，方行幾步遠，前方，巧笑倩兮，窈窕而立，是他原本朝思暮想，但此刻，卻又最不想看到的人。

    “希雅？你怎么來了？”

    不知道蘇戀有沒有走遠，他可不想，在這樣的地方，讓她們倆碰面。女人都是醋壇子，就算真的沒什么，他也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何況，他和她之間，其實有什么。

    “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不過，你的表情，為什么我覺得更像是驚訝？”

    如果，她沒有看到蘇戀，或者，他的表情，對她來說，就會是驚喜，可是，她偏偏看到了最不想在這里看到的人，所以，此時此刻，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笑什么，她都會覺得，他的表現，都是在掩飾。

    一直以來，宋天銘在她的心里，都是完美的，可是，完美的背后，那唯一的瑕疵，或者，會成為她心里永遠的那根刺。就算是撥掉了，也會留下不大不小的那一點點坑，永遠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