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似乎搞定了任可深那邊的事,招聘季空的事也挺順利的樣子。 …… 王佳琪站在了一棟別墅前,從門外就能看見,這別墅帶了個小花園,花園中反倒沒種什么名貴花草,而是一些蔬菜,花園的左側用縱橫相交的竹竿搭著個葡萄架,葡萄架旁還種著一顆大槐樹。 望著眼前這風格半是田園半是歐式的別墅,她不敢相信平平無奇,似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的司墉竟然是個隱藏的土豪,她這種無產階級可是從來都沒進過別墅區的。 王佳琪在一邊感慨著司墉此人的低調,卻沒想過其實她自己也算是個小有財資的土豪了。 沒等多久,就有個老婆婆來給她開門了。 “阿婆,請問司老先生在嘛?”她禮貌地問道。 “誒喲,你就是王丫頭吧?別再門外站著了,老頭子就說有一個姓王的丫頭要來,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來了?!崩掀牌判θ萦H切和藹,看王佳琪站在門口,趕緊邀請她進屋說話。 “謝謝阿婆?!彼B忙感謝老婆婆的善意。 跟著老婆婆進了屋,就聽老婆婆從樓下就在喊,“老頭子,老頭子,人來了?!?/br> 這洪亮的嗓門,讓王佳琪有些不敢信息這是一個看上去是七十幾的老婆婆喊出來的話,聽這聲音,中氣十足,說這喊話的人是中年人也不足為過。 “來了來了?!甭牭嚼掀牌诺恼賳?,司墉下了樓。 在自己家里,司墉穿著件白色的練功服,人也比之前在節目組眾人面前見到的要精神許多。 老爺子頭上有些冒汗,似乎是剛運動過的。 “司老?!蓖跫宴餍χ鴨柡虻?。 “別叫我什么司老了,以后見的機會還多,不如就跟我其他朋友一樣喊我老墉吧?!?/br> “這……”老爺子是想和她平輩相交?可是她也不敢就這么叫一個前輩啊。 “行了,年輕人,別拖拖拉拉的?!彼拒瓝]了揮手,表示就這么定了。 “好,老墉?!蓖跫宴饕粐?,只能按著老爺子說的來。 司墉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位老爺子也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樣沉默寡言嗎,怎么換了個地方就大變一番了呢,王佳琪有些想不通。 “之前節目組見面時,我還覺得這個節目不可能翻出什么新花樣,所有人都是一群行外人,連個像樣點的師傅都沒招來,我覺得沒勁,本來是打算回了請我去做評委的邀請的,沒想到會見到你?!?/br> 王佳琪眨了眨眼,心中納悶,“這老爺子也太神了吧,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br> “我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我的那點手藝,怎么還能和您比呢?!蓖跫宴鲹狭讼骂^,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不用不好意思,就憑你吃出阿空的那道雪菜豆瓣湯,就看出你專業知識跟見識上不差?!彼拒攘藗€停的動作,“另外,就憑你是古大師的弟子,我也覺得你的手藝不差?!?/br> 原來是她師傅的緣故啊,“額,您知道我師傅?” 司墉點了點頭,說道:“業內人都知道古大師收了個徒弟?!彼馕渡铋L地看了眼王佳琪。 她感覺她師傅好像是替她廣而告之了,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是好是壞,可任可深和田穆恩是怎么回事,這兩人好像完全不給她師傅面子啊。 “有點見識的都知道,也就一些行外人跟半行內人不知道罷了?!彼拒a充了一句。 聽完司墉的話,她明白了,田穆恩和任可深這兩人應該算是行外人和半圈內人了,她還以為這兩人真的那么碉,連她師傅的面子都不給,原來是真不知道古名泉有她這么一個弟子。 想想任可深這樣的公眾美食大咖還被稱之為半行內人,不知道是美食圈水深還是任可深本人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司墉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要說什么,終于,他開口了。 “丫頭,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手藝?!?/br> “額……”王佳琪不明白司墉這話是什么意思。 司墉這是想單純地看看她的手藝,還是要考驗她?手藝不合格就不能替她引薦季空。 “當然,這跟之后帶你去見阿空沒關系,我只是想看看,想看看烹飪大師弟子的手藝?!?/br> “老頭子,你就別為難人家小姑娘了,人家來我們這里又不是專門給你表演做菜的,而且你也別再為這種事計較了?!币恢痹谂赃叺睦掀牌耪f話了,老婆婆本名李慧,是司墉的發妻。 李慧的勸解讓司墉嘆了口氣,他到底是意難平啊。 年輕時,他不信天分決定一切,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天才=1%的靈感99%的汗水?!?/br> 臨溪魚莊的老板說他沒有廚藝天分,他不信,他就是要在廚子的這條路上闖出一片天來。 可是這種信念并沒有給他帶去多大的用處,他的手很慢,不像季空那樣花式切魚,他的腦子很鈍,不像其他廚師那樣充滿靈光,菜肴也無法突破創新。 后來,他知道了那句話的后半句,“但是1%的靈感卻至關重要?!?/br> 就算如此,他也不想放棄這多年的努力,可是時不待我,一場病讓他的手更鈍了,病過之后,他常常全身無力。 命運的坎坷,從沒磨去他想要成為烹飪大師的心,可是病魔卻不得不讓他離開心愛的廚房。 時至今日,他只能做些食評家的事了。 現在,他看到了年輕活力的王佳琪,就想到了曾經的自己,不被老板看好,不得不偷師學藝的自己,要是當年他也有古名泉這樣的師傅,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不上不行了呢。 “可以?!?/br> 王佳琪突然答應了。 司墉睜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真的?” “如果是朋友之間的切磋,那當然可以?!蓖跫宴髑纹さ匦χf道。 …… 司墉的廚房中,各式菜刀被擦得光亮無比,整整齊齊地放在了刀架上,從刀柄處的光滑來看,司墉應該還是經常會用這些廚具的。另外,食材也塞滿了一個大冰箱,雖然并不像酒店采購的食材那樣全,但是這數量比王佳琪家中自備練習用的食材也多上許多。 掃了下現有的食材,她立刻有了主意。 去吧,就是你了!蒜蓉海腸。 海腸這種蠕動的海底生物,看上去特別像某個隱晦的男性部位,讓人看了就沒有什么食欲,可是這種食材卻是難得的美味。 在膠東地區,海腸能被做成各種美味佳肴,無論是炒的還是蒸煮的還是烤的,都能用海腸來做,海腸炒韭菜、海腸煎雞蛋、香辣考海腸等等菜肴中,海腸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王佳琪的這道蒜蓉海腸,用的是炒的工藝,大蒜被刀背拍成了蒜蓉,海腸快速地過水一焯,再將蒜蓉進油煸香,跟海腸入鍋快炒。 這道菜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不放味精只放鹽。 古時廚師用海腸制作出古法的味精來吊鮮,所以,海腸本身就是鮮味的代表。 王佳琪的火候掌控自是不用說,反復的技能練習可不是說假的,這蒜蓉海腸被她炒的噴香無比,海腸吃上去也完全沒有皮筋的感覺,而是脆嫩的恰到好處。 司墉盯緊了王佳琪的每一個動作,他驚訝的發現王佳琪熟練得就像是個yin浸廚房多年的老廚師一樣,其基本功扎實到和他沒生病之前有的一比。 他不得不承認,被烹飪大師收為弟子,完全就是毫無邊際的幻想。 此時,司墉的心中苦澀無比。 ☆、第76章 卡布奇諾 “好了,我現在就帶你去見阿空吧?!辈辉傧胫暗幕孟?,司墉收拾了心情,準備帶王佳琪出門去找季空。 “不需要再嘗嘗海腸的味道?”她好奇于司墉只是看了她的做菜過程,就同意了帶她去找季空。 “只憑這些就夠了?!彼拒瓝u了搖頭,表示不需要再看更多的了。 是啊,看過王佳琪做菜的人,都會感慨于她切菜、顛鍋、翻炒時的行云流水,旁人就算只是看著她炒菜,也會只會在心中感嘆,“這就是廚房的藝術?!?/br> 而身為廚師的司墉,更是看到了普通人所不能看到的,在行云流水的動作背后,是王佳琪對刀工、火候、入味調控的熟練,擁有這樣爐火純青的廚藝基礎的人,無一不是大廚。 王佳琪卻能在這個年紀掌握這些別人修煉多年的技能,這純粹就是天賦流了。 司墉覺得,現在的王佳琪應該還差一點,差一點就能領會廚藝的精髓了,只是這個得靠王佳琪自己去尋找,這只能是靠機緣、時機來說話,司墉并不會直白地就說出來,就算說了,恐怕也只會讓她徒增苦惱罷了。 有了司墉的同意,王佳琪自然不會請求司墉去嘗嘗她做的菜。 “丫頭,阿空的事,我只能當個引薦人,其他的都要靠你自己了?!背隽碎T,司墉如此對王佳琪說道。 “那是當然,但如果沒有您老的引薦,我也見不到?!彼_口感謝道。 “老墉?!?/br> 剛才王佳琪一個不留神,就說了“您老”二字,這讓司墉聽了皺眉,他認為在廚藝上,王佳琪已經能和他平輩論交了。 “額,老墉?!蓖跫宴髁ⅠR改口。 之前她叫謝老板為老謝,那也是謝老板不過是個正直中年的人,且老謝本人看起來也很年輕,所以王佳琪才能毫無顧忌地跟著李迅他們這么喊,可對司墉,那也只能是怎么都有種違和感了。 她心中無奈,果然高人都是有著各自的怪癖,司墉在這上面表現得還好,只是讓她稱呼他為“老墉”而已,雖然她的確因不習慣這么喊的。 …… 季空的家,也不能算是家,應該說是租住地,在金陵的一個城中村中。 城中村,一提這名詞,就能讓人聯想到臟亂差,治安不好,租金便宜等詞匯,事實也的確如此。 之前聽司墉說,季空同時兼職好幾份工作,早上送牛奶,白天去飯店當切菜工,晚上推著個小車去夜市賣些零碎玩意兒,有空時,他還會接一些糊紙箱的活兒。按理說,季空這么拼,總不可能租不起一個像樣點的房子了吧,可是季空就是住在了這個城中村中。 王佳琪突然想起,今天,季空本該是在飯店當切菜工的,怎么司墉現在帶她來找人? 不一會兒,她就有了答案。 “誰???”聽到敲門聲,季空佝僂著背來開門,卻看到了司墉,“墉子,不是告訴你了么?我不需要去住你家,我自己在這里住得好好的,好了,我還要去串珠子呢,你也別來勸我了?!奔究盏囊馑际且P門送客。 “阿空,我今天可不是為了這個來找你的?!彼拒岄_了個身為,將他身后的王佳琪帶到了季空面前,“這丫頭,想招聘你?!彼唵蔚卣f了下王佳琪前來的目的。 果然,聽到司墉這么說,季空沒有立即關門,而是讓兩人進了屋內。他讓司墉在另一個屋子等,自己則是跟王佳琪單獨面談。 “毛丫頭,你怎么知道我有這個本事去做你飯店的廚師?”季空面無表情,神色依舊滄桑無比,似乎對王佳琪的到來并不感興趣。 可是王佳琪知道,要是季空真的不感興趣,那連門都不會讓她進了,從司墉現在還在家中,并沒有去曾輝的飯店上班來看,季空應該是被炒魷魚了。 別人被炒魷魚,卻在心中感到高興是不道德的,可是王佳琪就是忍不住會想,多虧了曾輝這人有眼不識金鑲玉,放著明珠當魚目的做法,才能讓她有機會,撿漏一個廚藝精湛的師傅。 “那天,我看到了您的雪菜豆瓣湯,就知道,您絕對是個好廚師,而我的飯店,最缺的,就是你這樣的廚師?!蓖跫宴髡J真地看著季空那雙渾濁的眼,語中帶著堅定。 王佳琪的話,觸動了他死氣沉沉的心,在曾輝認為雪菜豆瓣湯并不是他的做的時,他不是沒有怨言的,可是他選擇了默默走開,將切菜工的位置讓給了飯店新招的小弟。 這個小弟,年輕,充滿了力氣,就算他完全不會刀工,只要培養幾天,那也絕對是個切菜的好手。再看看他自己,年邁,體弱,就算是會切菜,那也不是老板不可代替的員工。 有了這樣的對比,曾輝自然會選擇前者,本來被曾輝趕走時,他以為自己是平靜的,可是直到走的那一刻,那份不甘心,那份怨氣,一點都沒有減少。他的心中有個聲音,不停在叫囂著,“你個懦夫,連個什么都不會的人都能代替你的工作,快讓那個愚蠢的老板看看你的真手藝!” 可是,季空早已是個被磨滅的棱角的老人,他只會默默地離開,就算心中再如何不甘,也不會顯露出來。 此時,卻有個人,突然來到他面前,表示了她的欣賞,這份觸動,撬起了季空沉淪多年的廚藝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