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若這真是亞玟所求,那么,他也要盡他所能,哪怕只有一線希望。 漆夜里,阿拉貢和萊戈拉斯這場短暫的交心卻因為皮聘偷看了真知晶石被打斷。 索倫以為窺視晶石的是持有魔戒的半身人,而甘道夫卻因此得知索倫即將出兵剛鐸。于是,他帶著皮聘急速南下,去往米那斯提力斯警告宰相兼攝政王迪耐瑟。 迪耐瑟的血統可以追述到馬迪爾時期,千年前剛鐸的人皇也是安那瑞安的最后血脈爾諾離去后,馬迪爾宰相出任攝政王。千年來一直是由宰相出任攝政王。 迪耐瑟繼承了西方王族的血統,他聰明而機警,他的另一個兒子法拉墨也繼承了這一血統,但得他溺愛的波羅莫卻沒有。耐瑟曾對法拉墨道,若是其他的人族,大概長要數百年,短則數十年,就可以讓族人效忠新的王室,可是身為努曼諾爾后裔的剛鐸,他們永遠不會接受。再過數千年,他們家族也永遠只是攝政王而不是人皇。 當迪耐斯越來越癡迷于使用真知晶球開始,索倫那強大的黑暗力量已經逐漸在侵蝕和吞噬著他的理智與人性,將他邪惡自私的負面情緒慢慢煥發出來。 當甘道夫前來,迪耐瑟早就用真知晶石得知洛汗的勝利,而還有位北方游俠阿拉貢,阿拉松之子,伊蘭迪爾的后人,剛鐸皇室的真正血脈繼承人。迪耐瑟用喪子的悲哀掩蓋他懼怕甘道夫到來的真正原因——甘道夫將輔佐人皇推翻他的統治。 迪耐瑟不肯出兵也不肯用烽火臺號令,甘道夫卻只有站在圣個泉園里看著枯萎的圣白樹,對著皮聘喃喃抱怨。 這時,從南部貝爾法拉斯的港口,有領主帶領了數百名士兵前來援助,可那怎么比得上異邦的哈拉德雇傭兵和來自海上的黑色大帆艦隊。而且,索倫尚未派出他最得意的精銳——戒靈之首,安格馬吾王。 千年之前,葛羅芬戴爾曾做過一個著名的斷言——no living man kill! 安格馬巫王與白袍巫師,這真是棋逢敵手。 甘道夫看著高聳入云的白色落日之塔,還有旁邊那高高的烽火臺,又望著皮聘靈活矮小的身子,心生一計。 在遠古,剛鐸還擁有七晶石時,他們不需要烽火臺這么落后的傳遞消息的方式??扇缃?,這成了剛鐸號召盟友的最佳途徑。 米那斯提力斯的烽火臺點燃了! 前后只隔數十秒,數哩之外雪峰上阿蒙丁烽火臺也點燃了??! 甘道夫欣慰的笑了起來,在心中道,去吧!去把這最后希望的種子一站站傳遞下去吧,請中土愛好自由的人們也都來包圍這座偉大的眾王之城吧。 深藍色夜空下,明多陸安山云端之上雪峰之巔的星星之火從石車谷的愛倫那奇,黑紫色霧氣彌漫的那多不一會兒也冒出了火紅的亮點,在云海之上的伊瑞拉斯映照到了明瑞蒙。沿著加侖漢的皎白新雪的絕頂峭壁一直來到了洛汗的邊防哈為費里安。 不到一天,剛鐸請求援助的烽火穿越數百哩的山路,消息也隨之傳播到了中土大陸各處。準備為自由和光明奮戰到底的人們集結,就算跟敵軍數目相比,援軍人數杯水車薪,他們也要一同捍衛人類最后的防線。 洛汗響應了剛鐸的號召。希優頓將御駕親征。 可是就在出征前,阿拉貢卻告訴伊歐玟,他早已和一位精靈公主訂婚,而無論生死,他的心都是屬于她的。這婉轉的拒絕聽到她的耳中不啻五雷轟頂。 其實當看到他胸前戴著的那個明顯是女性款式的項鏈時,她就已經隱約猜到這名年齡超過八十歲,戰功赫赫的英雄不可能沒有婚配??蛇@一次伊歐玟只覺得仿佛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她送驃騎們出征,幫著梅里修理盔甲,因為她從這個小半身人身上也看到了自己無用武之地的無奈。 她也是伊歐的戰士,而不是傭人或奶媽,她懼怕的其實是牢籠,即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命運。男人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她就只能留在家里流淚,等他們贏得榮耀歸來,她就只在旁邊處理家務。 這時,她想起來那個曾經出身低微,現在卻已能成為精靈領袖的晨光殿下的話——不必害怕,不必猶豫,做她想做的吧。 這一次,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捍衛她的國家! 洛汗大軍集結南下,每個騎士都有一匹良馬,連梅里都分到一匹小馬。金靂卻不太滿意,坐在萊戈拉斯背后嘀咕。 “我干嘛要跟你乘一匹馬?” “如果你能自己騎,我何樂不為?” “為什么偏偏是你這個怪里怪氣的家伙?” “我才要抱怨呢,我平時可以和艾兒同乘,為什么偏偏是你?!” 金靂頓斯無語,過了半響,“我也真想讓矮人們集結成大軍,讓精靈和人類都看看矮人大軍!我們擁有北方最堅強的盾牌,最閃亮的鎖子甲,還有無堅不摧的斧頭??!” 萊戈拉斯不由微笑,“我見過?!?/br> 金靂一愣,隨即想起來,“你是說五軍之戰?” 前面的精靈點點頭。當時金靂還小,聽到父親說過,那一仗也是名垂青史。 精靈和矮人攜手抗敵,保衛了孤山。最最激昂的莫過于矮人組成盾陣,精靈長劍手騰躍抗敵的一幕吧。 “你不用著急?!比R戈拉斯輕輕道,“戰火,也燒到了我們的家園!” “幽暗密林?” “嗯?!?/br> “那孤山也會很危險吧?!?/br> “是?!?/br> 萊戈拉斯不由得記掛起自己的故鄉。不知道父王的守衛做的怎樣,精靈士兵的數目能不能抵抗住多爾哥多的大軍? 金靂望著萊戈拉斯的背影,心中希望有生之年,再能看到精靈和矮人一起攜手抗敵! 當洛汗大軍駐扎登哈洛,愛隆帶著亞玟繡著的伊蘭迪爾帝徽的大旗趕來和阿拉貢相見。這位在中土精靈與人類之中最出類拔萃的生靈,竟然含淚表明了亞玟的力量在削弱。如果沒有足夠援兵,七天之內,米那斯提力斯就會陷落。阿拉貢只能走那亡靈之山的道路。 愛隆又拿出那支納希爾圣劍碎片重鑄的寶劍,也是讓索倫不會忘記的伊蘭迪爾寶劍。這柄劍是人皇的象征,能駕馭它的人,可以號召亡靈,號召中土所有人族,召集史上最強大的軍隊。 阿拉貢替這柄寶劍命名為安都瑞爾,西方之炎。當圣劍重回手上,亮起的一瞬,在這條有始無終的道路上阿拉貢頭一次有了一股極強的信心和希望。 愛隆的臉上交織著愁苦與欣慰,“去吧,人類的希望!去打一場百世流芳的米那斯提力斯守衛戰吧!” 亡靈之道的入口只是站片刻,就讓人不舒服。洛汗的人都在告誡,進去的人就沒有再出來過。但亡靈力量是不會影響精靈的。 阿拉貢當先走進。 萊戈拉斯淡淡的說,“這數百年,也只有一個生靈活著出來過?!?/br> 一看見他露出那種表情,金靂就翻白眼,“讓我猜猜,該不會又是你的艾兒殿下吧?” “對啊,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們這一路,但凡是極困難的地方和任務,你家艾兒都在幾百年前做過!簡直就像是預先排練好的一樣?!?/br> “你有意見?” “沒……等等!你不會真要進去吧?” 金靂愣愣的看著萊戈拉斯也沖了進去,一咬牙也跟著走去。 洛汗大軍也重新開拔。 唯獨伊歐玟悄悄離開,憑著自己高明騎術當先一步,去米那斯提力斯探聽消息。 騎了數天后,在她面前有彌漫著如同海一般深邃的霧氣,東方完全遮蔽在陰影中,另一側是高聳直達天際的山脈,仿佛天地初生時,大河憑借蠻力跟大陸撞出這樣一座雄偉的山谷。 陡峭的山壁隨著天色漸漸明亮,伸出的山腳下用作固若金湯的城池,七層堅固的城墻將它逐漸向高處圍攏,那古老的城墻仿佛是遠古巨人開鑿出來的奇觀。 曙光下,灰色的墻壁變成耀眼的白色。當第一道光線接觸到愛克西里昂凈白塔,萬丈銀光灑下西方,仿佛水晶鑄造一般。 米那斯提力斯的城池以獨特的方式興建,城中分成七層,每一層都有獨立的城墻和入口,但這些入口并非是一直線,主城墻的正門位于東方,第二層則是東南方,第三層在城的東北方,剩下的依次而造。 有一座極為龐大的巨巖正好將整座城池分割成兩半。這特殊的景觀一部分是天然的山勢,一部分是古代巧匠的鬼斧神工。 巨巖的最頂端還有一個巨大執政廳,和一個漂亮的圣泉園,園的正中就是圣白樹。高聳簡潔的凈白塔直入云霄一百五十尺,而花園前端向旗艦一般伸出,瞰著千尺以下的大平原。 晨風中白色的旗幟迎風飄揚,清澈的號角隨著微風飄送過來。 伊歐玟仰起頭,微微張開雙唇。心中感慨真不愧是人類世界的國都,即便是已經衰落,也依然無損其威嚴。 花了好一會兒才收拾起激蕩的心情,獨自進城,因為只有她知道一條密道。就是在當年她被抓進米那斯提力斯時,那位剛鐸將軍將她放走,就是從那條密道離開的——只有剛鐸皇室才知道的密道。 城里的人議論紛紛,白袍甘道夫已經數天前趕到了。而剛鐸的將軍法拉墨正鎮守在奧斯吉力亞斯。 聽到那個名字之后,伊歐玟不由得心中砰砰直跳。她記得這個人,八年前十六歲的她見過的那位剛鐸皇家衛隊的將軍,甚至可以說是無時或忘。 “法拉墨大人怎么可能比得上波羅莫大人呢?” “一個酷愛讀書,喜歡跟灰袍巫師結交的人怎么可能統領大軍!” 很多人不相信那個飽學多聞性格溫和的攝政王之子能成為馳騁沙場的猛將,但他卻證明他的冷靜理智,精準判斷,不像波羅莫那么倉促躁進,決心和毅力卻絲毫不遜色。 奧斯吉力亞斯被米那斯魔窟的大軍包圍,戒靈出動,在空中發出刺耳的尖叫,幾乎令心臟停跳。判斷了一下形勢,法拉墨冷靜的決定棄守奧斯吉力亞斯,在甘道夫的幫助下,殘軍撤回米那斯提力斯。 然而,迪耐瑟王下令讓奪回奧斯吉力亞斯。 法拉墨心甘情愿的接下這個必死無疑的任務。因為他知道放走了半身人,將父親心中唯一可以讓剛鐸致勝的武器放走了,而且父親更希望他能與哥哥的命運作交換。 “如果我活著回來,父王,請肯定我的能力!”法拉墨靜靜的行禮道,然后轉身而出,他的背影在漆黑的大理石地板上拖得異常高大。 法拉墨與那些誓死追隨他的心腹一同從第七層山道盤旋而下。 城里有些人高呼著。 “叛徒??!” “你斷送了我們最后的機會!” “去送死吧??!” 不,不是的!伊歐玟在心中狂喊。 就算少女時代她不懂,現在也知道法拉墨用何等的心胸和慈悲包容了她的冒犯和不敬。而這樣一個人怎么能背叛國家,又怎么忍心殺害無辜。 連甘道夫都無法阻止,因為法拉墨宣誓要為這座城市捐軀。 更多愛戴法拉墨的民眾涌上街頭卻拿出潔白的手帕,花朵鋪撒在米那斯提力斯的街道上,為他們送行。 伊歐玟分開眾人沖過去,剛好看見法拉墨穿著閃亮的鎧甲騎著馬過來。高大的身影帶著蕭索的意味,英俊的面容上有著將痛苦和折磨壓抑在心底而展現出的平靜。擁有西方皇族血脈的他,流露出跟阿拉貢類似的尊貴氣質,沒有那么滄桑,更年輕更平和。有一種古老的智慧和哀傷在他身上流轉。 法拉墨也看到了她,仿佛像認出了她,眸光中閃過一絲異色。 ——別去??! 她用眼神懇求他。 但他隨即雙目平視,率領著出征的隊伍,義無反顧的走出了城門。 伊歐玟呆呆望著剛鐸的厚重城門關上時,她不明白為什么心中那種強烈的痛楚竟會比看著阿拉貢進亡靈之谷更強烈。 法拉墨一聲令下,騎兵擺開陣勢,馳過了阡陌交錯的帕蘭諾。 他的耳畔仿佛回蕩著臨行前那個穿著他少年時代軍服的半身人唱的歌。 “故鄉在后方, 世界在前方……” 剛剛那一瞬,他認出了人群里那個女子是他八年前見過的那個雪界河畔的女騎士,那個被他小心珍藏在心底,以為再也見不到的少女。 她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不,比他印象中的還要高些,瘦些,也更為美麗,美到他的心都仿佛被刺了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