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但元鷗開的是糕點屋呀,這個大前提就注定了要跟藝人這個職業相愛相殺,不死不休…… 無奈人民群眾的呼聲是如此的高漲,元鷗思來想去,也只好購入一臺烘干機,專門辟出來一層柜子賣果干。 藝人么,食性方面基本上就是屬兔子的,而且還得是小胃口的兔子。 甭管掛出來欺騙群眾的照片上他們吃的是怎樣的一桌滿漢全席,實際上每天的伙食也就是諸如“半個胡蘿卜”啊“兩片生菜葉子”之類,豐盛點的話還可以換成果蔬沙拉…… 一張或美麗或英俊的臉蛋是敲門磚,而少吃多運動則是生存下去的黃金法則。 要么瘦要么死,娛樂圈就是這么殘酷。 當然,如果你真豁出去了要走24k純實力派的路子也不是說不可以,只不過就是在維持生計方面可能略艱難了點兒…… 然后藝人這個職業吧,又注定了永遠不可能像普通上班族那樣在固定的時間和地點朝九晚五,隨身攜帶新鮮水果啥的難度也挺大,所以說種類繁多花樣百出的維生素片啊果蔬干什么的就比較受歡迎了。 不過畢竟是藥三分毒嘛,維生素雖然不是正統的藥劑,但總也跟保健沾邊,吃多了也不好,因此后者的市場那叫一個廣闊啊。 果干做起來簡直太簡單了,洗干凈了用切片機切片,擺進烘干機烘干就完事兒了,最多就是為了適應廣大藝人們的出行需求,分成小包真空包裝下罷了。 乖乖不得了,果干上市之后,立刻就取得了空前的反響,這絕對是元鷗之前沒想到的。 不僅是藝人們光顧的多了,他們基本上就買了當飯吃的;就連附近幾條街的白領們也轟動了,一個兩個成群結隊的過來大肆采購,并紛紛稱贊味道正、有嚼勁,就是保質期短了點,需要三天兩頭的就過來補貨。 對此元鷗的回答很淡定呀,“保質期好說呀,要不明兒我就加點防腐劑?” 于是連最后一點反對的聲音也迅速消失了。 剛好谷毅的工作告一段落,元鷗就挺費解的跟他吐槽,“藝人也就罷了,東跑西顛的,帶著水果也不方便,可那些白領怎么回事兒?新鮮水果多好吃呀!” 果干的價格可比新鮮水果高出去一大截呢,當初制定價格的時候元鷗自己都破天荒的有點兒良心不安,生怕物價局手收到匿名舉報之后過來找自己的麻煩,結果高昂的價格也未能阻止群眾們的購買熱情。 說話的時候,谷毅正拿著個大蘋果吭哧吭哧的啃,腿邊還放著他心愛的吉他,兩條疊起來的長腿晃啊晃的,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聞言谷毅仰頭想了會兒,把嘴里的蘋果咽下去之后才一針見血道,“大概是,b格比較高?” 元鷗:“……” 話說自從店里有了果干之后,來這里的藝人就明顯增多了,不少人來了之后就點一碟果干,然后再要一杯果汁…… 對此,元鷗只有一句話的評價:“果然是很裝x??!” 果干配果汁,你直接要一水果不就完了么!多花那些冤枉錢干嘛呀! ************** 自從跟聽唐成了鄰居之后,元鷗也稍微關注了下娛樂新聞,逐漸也認識了些經常出現在媒體鏡頭下的面孔。 所以這天牧婉抬著下巴進來的時候,元鷗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好吧,這次元鷗終于把她和柴青青區別開來了。 鑒于之前莫名其妙的敵意,元鷗對她的印象委實不咋地,看她進來也就懶得動彈,繼續窩在沙發里苦練繪畫技巧。 沒錯,元鷗的夢想之一就是有一天能夠成為一個聞名天下的大觸,坐擁粉絲千萬的那種! 不過前些日子谷毅第一次見到她的作品時,盯著電腦屏幕瞅了好久,老半天才十分糾結的說道,“我說鷗啊,你向往藝術的心情我當然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過是一根樹枝而已啊,就不用反復畫了吧?” 正努力臨摹動漫中一款大劍式武器的元鷗:“……” 你妹啊,你畫的才是樹枝! 當然,最終的結果還是很慘烈的,谷毅被當做透明人對待了長達四十八個小時,最后還是宋征看不下去,親自出馬各種賠禮道歉,才算是把這事兒揭過去了。 倍受打擊的元鷗心灰意冷了大半天,轉頭跑到一個專門交流手繪的論壇去求助,還把自己的兩張練習作發上去,虛心求指點。 事實證明,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她的帖子一發上去就有好幾個閑的沒事干的熱心前輩跑出來幫忙,最后還給了她一條相當可行的建議。 “我觀察了樓主的風格,覺得你可以先從q版練起啊,你是半路出家,冷不丁的上來就練習那種鴻篇巨著式的,難度有些大哦?!?/br> 于是元鷗回來之后就真的開始練習那種矮矮胖胖兩頭身的形象了,還別說,比之前自己沒頭沒腦亂碰一氣的時候進步明顯多了。 哦,又跑題了。 牧婉進來的時候谷毅照例在糕點屋消磨時間,他就坐在距離元鷗不遠處,桌上照舊擺著一個插著一束百合花的長頸花瓶,手邊是一個專門寫歌的本子。 他屈著一條長腿,吉他就架在上面,然后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琴弦,時不時停下來往歌譜本上寫寫畫畫。 客觀來說,真特么的白馬王子的一塌糊涂! 至少元鷗就看見好些大姑娘小媳婦的進進出出,裝著吃東西的樣子,實際是在對著谷毅流口水,偷拍什么的那都不算事兒! 她斜眼瞅著鄰座的鄰座一個眼睛都直了的姑娘,就聽她聲音發顫的喃喃自語道,“帥死了,怎么辦啊啊啊……” 當時元鷗就特別想要抓著這姑娘的脖子狠狠晃幾下,妹兒啊,趕緊從夢中醒來吧,你看到的都是假象??!你是沒見他跟虞釗兩個人臉對臉搶包子吃的時候,那叫一個兇殘??! 谷毅靠窗坐著么,但凡從糕點屋外面走的人,只要是不眼瞎,估計都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牧婉進來之后直接就往那邊看了會兒,大概是后者一直沒發現她的到來,牧婉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失落,然后在瞥到旁邊的元鷗時,又迅速變成了那種兇悍的敵意。 在牧婉甩自己眼刀子之前,元鷗還在想是不是他真沒注意到有人盯著他看,結果牧婉一瞪自己,元鷗立馬兒開始充滿惡意的腹誹:沒錯兒,他就是故意不搭理你! 要了一杯果汁的牧婉似乎猶豫了下,幾秒鐘之后端著果汁徑直過來了,就像是剛看到谷毅一樣打招呼,“哎呀你也在這兒,好巧啊?!?/br> 因為地理位置的得天獨厚,糕點屋經常會同時出現數名藝人,然后大家不可避免的會寒暄幾句,或者干脆一起拼個桌,聊聊工作啊談談生活啥的,所以牧婉這么做倒也不扎眼。 這會兒已經將近晚上七點,外面基本上已經黑了,她穿著高跟鞋往桌前一站,谷毅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大片陰影中。 谷毅把手往吉他的琴弦上面一按,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一開始牧婉還能維持住臉上的笑容,可后來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怎,怎么了?” 因為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有點詭異,一個倍兒熱情的打招呼,一個就是不說話,店內外的客人們紛紛往這邊看來,琢磨著是不是馬上就會上演一出精彩紛呈的愛恨情仇啊啥的。 剛好被牧婉擋在后面的元鷗也不畫了,撂了手里的東西,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那邊的情況,準備一有個什么不對勁就,就趕緊報警啊喂! 尼瑪,這可是在我的店里啊,萬一牧婉一個控制不好發飆,順手砸點東西啊啥的,造成的還不是我的損失! 結果萬眾矚目的場景直接就被扼殺在萌芽狀態了,因為男主人公谷毅挺不耐煩的皺了下眉頭,“你擋光了?!?/br> 眾人:“=口=??!” 坐在后面的元鷗清清楚楚的看到,牧婉的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紅透了,她都懷疑下一秒會不會有血從里面噴涌而出! 也虧得牧婉是個演員,而且貌似還是個演技過得去的演員,面對如此尷尬的情況,她也只是呆滯了幾秒鐘,然后僵硬著一張笑臉道了歉,之后驕傲如初的走了出去。 事后元鷗跟谷毅稍微提了下,谷毅直接道,“她就一神經病,甭搭理她?!?/br> 元鷗直接就震驚了好么,因為認識谷毅兩個月了吧,還真沒聽過他如此刻薄過。 后來還是萬能的經紀人宋征先生幫忙解惑,“牧婉還是我們谷毅的師姐來著,比他大三屆呢,當時還在學校的時候就喜歡纏著他,后來一個公司更是了不得。谷毅覺得她是女的,一開始還給她留幾分面子,哪知道牧婉越來越得寸進尺,別人問起來的時候總是跟谷毅裝熟,不光谷毅自己不耐煩,連公司對她也有些不滿,這兩年還算是收斂了呢?!?/br> 得知真相的元鷗也只能感嘆,哎呀,真是藍顏禍水呀,噗哈哈! ☆、第十一章 馬上就要高考了,為了讓考生們調整好心態,學校特別給高三的學生們放了兩天假。 下車之后,元鷗笨拙的拖著一個四個轱轆壞了倆的破舊行李箱,背著書包往家走去。 但當她遠遠地看到三三兩兩圍攏在自己破舊的院墻外面的村民時,心底那好不容易壓過對回家的抵制而泛起的淡淡期待,頓時就被兜頭一盆冷水澆滅了。 “哎呀,快看回來了!” 看到拖著行李箱的元鷗,村民們自動讓出一條路,眼里、口中卻還是一刻不離。 “可不是,嘖嘖,也怪可憐的?!?/br> “就是,不過那又有啥法子?” 元鷗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一路上她都在猜測究竟發生了什么,是父母又吵架了,還是父親再次大打出手,抑或是? 然而當她真正踏入院門,聞聲抬頭的鄰居大媽尖著嗓子就朝她喊道,“小鷗啊,你媽跟人跑啦!” 元鷗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行李箱的手柄也從掌心脫落,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素有大喇叭之稱的大媽還在口水四濺的說著,然而元鷗已經什么都聽不到了。 她面如死灰,呆呆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見了靠墻跟坐著,渾身酒氣還在兇狠抽煙的父親,看見了鍋碗瓢盆碎了一地的狼藉…… 走了,真的走了。 那個曾經無數次在自己耳邊近乎神經質的重復“小鷗啊,媽就你這么一個指望了,你一定得考上大學,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里!”的女人,走了? 那個曾經無數次在酒醉的父親徹夜咒罵摔摔打打時死命抱住自己的女人,走了? 那個曾無數次迎著父親的拳腳,從他口袋里艱難無比的搶回錢來替自己交學雜費的女人,他媽的走了?! 元鷗不愿意相信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指望竟然真的就在自己馬上就要高考的時候丟下自己跑了,然而一直到周圍的鄰里帶著滿肚子的八卦四散而去,她反復確認那人的身份證件和唯一一個珍視的盒子真的徹底消失了的時候,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她的親生母親在自己還有兩天就參加高考的當兒,徹底的消失了! 這一夜元鷗幾乎是在院子里睜著眼睛坐到了天亮,她哭不出來,因為整個事實是如此的荒謬和具有諷刺意味,以至于她連自己的出生都覺得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本來以為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了,然而事實證明,只要你需要,生活和命運這一對狼狽為jian的東西必將肆無忌憚的展示它們的殘酷。 黎明時分,元鷗那不知什么時候跑出去的父親醉醺醺的回來了,他赤紅著一雙眼睛,在將家中所剩無幾的家具統統折騰一遍之后,終于將怒火對準了泥塑一樣蹲在墻角的元鷗。 元鷗被一把拽起來,然后被甩了兩個響亮的巴掌之后一腳踹回地上,而她的父親也因為用力過猛摔在地上,之后就因為酒勁上頭呼呼睡去。 她的腦袋嗡嗡作響,臉上火辣辣的疼,眼前滿是飛舞的金星。但跟劇烈疼痛的右臂比起來,這些卻全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元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來的,她默默地去里屋撬了抽屜拿了戶口本,又出來抓起丟在地上的背包,用完好的一只胳膊拉起行李箱,忍著疼痛,一瘸一拐的出了門。 她恨死了地上那個所謂的父親,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可是她不能,那個混蛋已經毀了她的mama,不能再毀了她,雖然元鷗有種預感,自己的前途已經被毀了。 她甚至連上去趁著對方酒醉未醒打他一頓的想法都必須壓下來,因為一旦他醒來,自己很可能連走都走不了…… 元鷗用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冷靜砸開了村醫務室的門,頂著一張不必看就知道定然滿是青紫的臉求對方給予自己最基本的治療,然后她得到了一個意料中的答案: 她的右胳膊脫臼了。 元鷗無法形容當她聽到這個診斷結果時的心情,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心中驟然破碎,碎的連一點渣滓都不剩。 她的高考完了,大學夢,破碎了。 不過她已經不在乎了,因為那個可以為她感到驕傲的女人已經不在了,這些還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