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齊夫人輕輕地擱了茶杯,淺淺地笑著不說話,客廳里的氛圍一時有些安靜。冉再青在這個時候也是淺笑著,淡淡說了一句:“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闭Z氣頗為隨意,倒像是兩人原本就認識一般。 然而齊夫人接下去的表現,證實了所有的疑惑,她輕笑一聲,轉向冉再青,感嘆了一句:“你倒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br> 在場所有人俱是一怔,誰都沒有想到,冉再青居然會跟齊夫人,當今的國母熟識,以前可從來沒聽她提起過。 不過今天這事,也全靠她,她跟齊夫人閑話了一陣之后齊夫人就走了,讓西鳶蘿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事后西鳶蘿追著冉再青詢問她跟齊夫人的關系,但冉再青并不愿意多談,只說她們是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又是大學同學!西鳶蘿不禁感慨,大學同學,果然是故事最多的一個群體。 當天下午六時許,齊懷淵回到齊家,一身軍裝,傲挺如松,只是神色略微有些陰沉。 “少爺回來了啊?!?/br> 傭人走上前招呼,他淡淡地應了一聲,脫下帽子交到她手上。 齊夫人恰好從樓上下來,看見齊懷淵,頓時笑容滿面,“淵兒回來了,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菜,馬上就可以開飯了?!?/br> 齊懷淵淡淡一笑。他這個母親,生就一顆七巧玲瓏心。他平日里不是住在部隊宿舍,就是回清遠別墅那邊,很少回家,可今天他才剛進家門,她卻早就已經吩咐廚房做了他愛吃的菜,顯然是算準了他今天會回來。 齊夫人走到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坐下,眉目含笑地看向齊懷淵,眼中盡是洞悉一切的了然。 齊懷淵自然也就開門見山的問她,“媽,聽話你今天去西家了?” “是啊,你跟她訂婚這么久,我都沒有好好地跟說過話?!饼R夫人拿起茶幾上的青花瓷蓋碗,輕輕地刮著茶沫。 齊懷淵苦笑,“媽,你今天過去不是跟她說話那么簡單吧?” 齊夫人笑笑,放下杯子,坦言道:“是,我今天之所以過去,是想勸她打消出國留學的念頭?!?/br> “那鳶蘿她怎么說?”齊懷淵亟不可待地追問。 齊夫人看他一眼,神色略微不悅,又顯得有些無奈。她這個兒子,從來都沉穩干練,鮮少表露情緒,可一碰到西鳶蘿,他就穩不住了。 齊夫人嘆了口氣,說道:“那丫頭倔著呢,并不愿意為了你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br> 齊懷淵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或許是因為在自己母親面前用不著掩藏,他的那種失望,全都表現在了臉上。眼瞼下垂,很是失落的樣子。 見兒子愁眉不展,齊夫人雖然有些心疼,但還是說道,“你也知道,你在軍隊身居要位,不但你自己不能出國,家屬也不能。如果西鳶蘿一意孤行要出國的話,那么你們的婚約,只怕是保不住了?!?/br> “媽,你跟鳶蘿說了這個?”齊懷淵緊張的問。 “沒有?!饼R夫人道:“這種事情,自然是讓你們小兩口自己去談?!?/br> 聽齊夫人這樣說,齊懷淵才松了一口氣。 “當年委屈你你跟西鳶蘿訂婚,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問題解決了,俞家也翻不起浪了,這個婚約,有沒有其實也無關緊要了?!?/br> 聽著母親的話,齊懷淵低著頭,眉頭緊蹙,面色凝重。 齊夫人觀察著兒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探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格非那個丫頭不錯……” 齊夫人話沒說完,就被齊懷淵打斷,“媽,你別說了,不管怎么樣,我是不會放棄鳶蘿的?!?/br> 齊夫人不再說話。她最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他最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事情,又吃軟不吃硬,如果強硬干涉,恐怕只會惹他反感。反正如果西鳶蘿真的出國,那么不用她出面,部隊那邊就會命令他解除婚約,到時候她再安排讓他跟陳格非訂婚就是了。 想到此,齊夫人會心的笑笑,不再憂慮。傭人端了飯菜出來,她就立刻招呼齊懷淵過去吃。因為他難得回來,所以齊夫人吩咐廚房做了好多他喜歡吃的菜,并不停地往他碗里夾。只不過,齊懷淵始終悶悶不樂,提不起多大的食欲來。 ☆、第104章 西鳶蘿和齊懷淵吵架了。并且是有史以來最為激烈的一次。 倆人在西鳶蘿出國的問題上出現了嚴重的分歧。 西鳶蘿鐵了心要出國,而齊懷淵不同意,并且態度十分堅決。 西鳶蘿并不覺得她出國留學有什么問題。但齊懷淵卻告訴她,如果她要出國,以他的身份,部隊那邊不會允許他有境外關系,也就是,倆人必須解除婚約。 “我只是出國留學,不是投敵叛變?!?/br> 西鳶蘿氣呼呼地對齊懷淵說,她不懂,也不理解他部隊那些政策,她怎么都不明白,她只不過是出國留學,怎么就會牽扯出那么多問題來。 “那又怎么樣?軍隊明文規定,所有現役軍人都不得有境外關系,所以不論你出國干什么,他們都會要我解除婚約的。軍令如山,你明不明白?” 西鳶蘿垂眸沉默不語。 齊懷淵上前握住鳶蘿的肩膀,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鳶蘿,就當是為了我,你不要出國了行不行?” 西鳶蘿抬起頭望向他,望著他的眼睛,幽幽地說:“懷淵,其實,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婚約其實也不過是一層外在的包裝,不是嗎?” 齊懷淵心中升起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呆呆地說:“你,什么意思?” 西鳶蘿說:“懷淵,如果你軍隊那邊真的無法交代,那我們不妨先解除婚約,然后等我回來再訂婚,或者干脆結婚,這樣不就行了?” 西鳶蘿說得輕描淡寫,齊懷淵克制住心底升騰起來的怒氣,松開她的肩膀,失望地道:“鳶蘿,在你心里,我們的婚約,就像是一層外在的包裝,可有可無?” “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西鳶蘿想要解釋,被齊懷淵惱怒地打斷。 “你到底是天真還是自私?你就只想著你自己,有沒有為我想過?”齊懷淵的臉上,滿是失望與傷痛的表情,不給西鳶蘿任何改口的機會,繼續說下去:“你去美國留學,去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四年?這段時間里,我必須避免和你見面,甚至連電話都不能打,就算等到你回來,也還有兩年的審查期,鳶蘿,你說,到底要我等你多久?” 說道最后,齊懷淵的語中滿是掩抑不住的悲痛。 西鳶蘿低下頭,咬著嘴唇不說話。 齊懷淵以為她會改變主意,但誰知她抬起頭,仍舊說道:“懷淵,我不會在美國待太久,最多兩年,我一定會回來?!彼巳ス?,只不過是完成前生沒有學完的東西,所以根本用不了太久。 齊懷淵一顆心徹底地沉了下去,他仰起頭,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半響才睜開來,盯著西鳶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西鳶蘿,難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么?” “當然不是,我……” 西鳶蘿話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竟然是連彥博的。 他這個時候打來,想必是為了簽證的事情。她正因為這個跟齊懷淵吵架,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接電話,就刻意走開了幾步,壓低了聲音接電話。 齊懷淵跟上前幾步,隱約聽見西鳶蘿在說:“好我明天就把身份證復印給你?!?/br> 他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霎時間怒火心燒,沖上去一把搶過西鳶蘿的手機,看了一眼亮著的屏幕,里頭還依稀傳出連彥博的聲音,他想也不想,立刻伸手按了掛斷鍵。 “你干什么呀,我跟大表哥說話呢?!蔽鼬S蘿有些懊惱。 齊懷淵更怒:“大表哥大表哥,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惦記著他?!?/br> “你發什么神經。把手機還我?!?/br> 西鳶蘿沖上去欲搶回手機,齊懷淵一伸手,就手機高高舉在半空,任憑西鳶蘿怎么努力都夠不著。她氣得在他身上胡亂拍打起來。齊懷淵不動不搖仍由她拍打,低著頭看她,雙眸因怒氣而布滿血絲。 西鳶蘿任性地拍打了半天,直到累的停下來,才抬起頭去看齊懷淵,這才看見他一臉受傷痛苦的表情,頓時感到心疼,不由得放軟了口氣,說:“好了,懷淵,我們不鬧了,你把手機還給我,好不好?” 齊懷淵似乎也累了,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西鳶蘿拿過手機,一臉抱歉地看著齊懷淵。 “鳶蘿,在你心里,我的地位到底有多重?是不是連連彥博都比不上?” 西鳶蘿不僅有些好笑,他說什么胡話。怎么拿自己跟連彥博比較?倒像是在吃大表哥的醋似的,可他是她大表哥啊,他有什么好計較的。 “這哪兒能比。你是我未婚夫,他是我大表哥,你們兩個都是我最親的人?!?/br> 西鳶蘿的答案顯然沒令齊懷淵高興起來,臉色依舊是陰沉沉地。 西鳶蘿想了想,又說了句:“再說了,你們不也是好兄弟么?!?/br> “好兄弟?”齊懷淵苦笑了一聲,說:“若是沒有他這個好兄弟,我今天哪里用得著在這兒跟你吵架?!?/br> 齊懷淵的話乍一聽沒頭沒腦,可仔細一琢磨,卻令西鳶蘿恍然大悟。 她不置信地問道:“先前我簽證被拒,是你弄的手腳?” “是?!饼R懷淵坦然承認,然后看向她,冷冷地嘲諷道:“只可惜我沒有你的大表哥神通廣大有本事,他最終還是把你的簽證給弄下來了?!?/br> 西鳶蘿氣得手發抖,“齊懷淵,你怎么可以這樣做?!?/br> “我為什么不可以這樣做?”齊懷淵反問她,“我不想你出國,我不想失去你,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蔽鼬S蘿喃喃地說,百思不得其解,“我不過是出國留學,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為什么你非要將它看得這么嚴重?” 齊懷淵忽然覺得很累,不知該如何繼續交流下去,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問西鳶蘿,“你是不是真的非要出國不可?” 西鳶蘿正在氣頭上,想也不想,說是。 齊懷淵就像是被人敲了一記悶棍,心中疼的厲害,眼中有著近乎絕望的神色。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的婚約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過幾日,我會向西家提出退婚?!?/br> 齊懷淵冷靜的語氣中透露出冷冽的寒氣。 西鳶蘿終于有些慌了,“你,你認真的?” 可齊懷淵不再回答她,徑自走了出去。西鳶蘿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從來踏實可靠的一份感情,第一次,她感覺到了恐慌。但是究竟恐慌什么,她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楚,因為她總覺得,齊懷淵很愛她,一定不會離開她,就算是要退婚,也不過只是暫時的。他剛剛那番模樣,也不過是因為自己要出國一段時間,他舍不得她而已。 可是,接下去一連幾天,齊懷淵都沒有再出現,打他電話關機,清遠別墅的人也說他沒有回去過。想來是一直待在部隊了。其實對于齊懷淵來說,這樣的情況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不過這一次,也不知道為什么,西鳶蘿的心里總是隱隱有些不安。 簽證已經辦下來,過完年她就可以出國。連彥博請她吃飯慶祝,地點是上京易成山山頂的一家西餐館。 時值隆冬,大雪紛飛,天地間到處都覆蓋了一層白白的雪,純白圣潔的顏色,將世界裝扮的美輪美奐,尤其是透過山頂餐廳透明的落地窗望出去,更是空曠悠遠,宛如仙境一般。 西鳶蘿悶悶地切著7分熟的牛排,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連彥博望了她一眼,問道:“怎么了?有心事?” “沒有啊?!蔽鼬S蘿隨口答了一句,低頭繼續悶悶地切牛排。盤子里的牛排已經被切得七七八八,可是她卻遲遲不放進嘴里。 連彥博看了看她的盤子,笑道:“從小到大,你有什么心事,都會寫在臉上?!彼f完,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再端起酒杯喝了口紅酒,問她:“是不是跟齊懷淵吵架了?” 雖然是疑問的語句,可連彥博的口氣,卻是十分的篤定。 西鳶蘿的心事被戳中,心中郁結難消,嘆了口氣,索性放下刀叉,轉向窗外,用手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白茫茫地空曠景色。 連彥博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陪著她。 窗外大雪紛飛,天地間全是一片迷迷蒙蒙的白。只是如斯美景,少了齊懷淵的陪伴,終究無趣。 想到此處,絕美的風景反而令人心生厭煩。于是她又轉了回來。 連彥博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瞧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啞然失笑,擱了高腳紅酒杯,問她,“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倆人為什么吵架,只不過他想聽西鳶蘿說一下具體情況。 西鳶蘿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然后說道:“大表哥,你說到底怎么回事嘛,我就是出國留學而已,為什么他非要把事情看得那么嚴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