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聽見腳步聲,白恩秀轉身就跑,可是西崇明步伐太快,才跑了沒幾步,就被抓了個現行。 西崇明叫住她,怒氣沖沖地走上去斥責,“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再門口偷聽?” 白恩秀嚇得身子縮小一大截,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突然眼角瞥見樓梯口的西鳶蘿,腦中靈光一閃,站直了身子,指著西鳶蘿理直氣壯道:“又不是我一個人偷聽,為什么就只罵我?” 西崇明抬頭看見西鳶蘿,眉頭不自覺地一皺。 西鳶蘿泰然自若,眉宇間略有些不耐煩,懶怠與人糾纏,便欲轉身上樓回自己房間休息。 誰知西崇明卻在背后叫她。 她回過身,臉上的神情淡漠。 西崇明走到她面前,極力壓抑住了滿腔怒火,放低了語氣跟她說:“鳶蘿,以后家里的事,不要讓外人摻合進來?!?/br> “外人?”西鳶蘿冷冷地瞧著他,說:“你指的是連家么?” 西崇明不說話,默認了。 西鳶蘿不由得嗤笑,毫不留情地譏諷他,“你別忘了,我mama也姓連,當初你利用她的時候,怎么不說連家是外人?” “你……” 西崇明被女兒戳中痛處,既惱怒又羞愧,更加覺得顏面無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西鳶蘿沒有溫度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再理會,轉身上樓。身后傳來白恩秀撥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爸,你看看她,態度這么囂張,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她就是仗著大公子和連家都護著她,所以才那么放肆,她……”接著是西崇明厲聲喝止她閉嘴的聲音。 西鳶蘿腳步不停,兀自上樓。嘴角掠過一絲冷笑,眼眸平靜,沒有絲毫波瀾。西家的人物是非她再也不會放在心上。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奪取西家的一切,讓那群跳梁小丑一無所有。 連彥博是個極其腹黑的人! 這一點西鳶蘿也是最近才總結出來的,不過,他的腹黑,她喜歡。 滿月宴的事當天晚上就傳到了連家,連彥博聽了之后,當時并不動聲色,但第二天就派人狠狠修理了一番正在監獄里服刑的白氏兄弟。行事手段那叫一個狠辣果決。兩兄弟被人揍得不成人形,在被送往醫院的途中,白家老大一直嚷嚷著是連彥博派人打的他們,可隨后獄警調查,所有犯人眾口一詞,說是白家兄弟挑事,并先動的手,而且也沒人認識連彥博。監獄里頭打架,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獄警對那些人不痛不癢的教育一番,加了幾年刑,事情就了結了。 至于白氏兄弟,少說也得在醫院躺上個個把月,那么多醫療費怎么辦?那些打架的犯人都是窮兇極惡,窮困潦倒,也沒什么家屬的,賠償根本指望不上,所以最終還是落到了白家自己頭上。 白家如今只剩下一門老弱婦孺,哪里還有什么錢?沒辦法,白妃娟只好紅腫著一雙眼睛再次來到西家求白翠濃。而白翠濃這邊如今也正落魄呢,聽到要那么一大筆錢,心里頓時就慌了,可是兄弟又不能不救,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搬出這些年所積攢下來的首飾,讓白妃娟拿去變賣。憤恨之下,少不得又將連家上下和西鳶蘿都問候了一遍。 為了這事,白恩秀足足鬧騰了好幾天,在她看來,這些東西將來都是她的,可現在卻被白妃娟給拿走了。 這些閑事,西鳶蘿和冉再青都是不管的,她們母女兩個愛怎么鬧騰怎么鬧騰去,反正現在她們已經是如來佛五指山下的孫悟空,翻不出去了。 冉再青對西恩暉很好,可謂是照顧地盡心盡力,極大地博取了西固天的信任??晌鼬S蘿不同,雖然那孩子是無辜的,但到底他是白翠濃的兒子,除非必要的時候做做樣子,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去碰那個孩子的。 時間一晃到了八月中旬,錦華園那邊的提子熟了,大舅母好幾次派人來叫她過去。剛巧這一日閑了,她便叫上齊懷淵一起過去。 林恒一聽說齊懷淵過去,他也不請自去,還呼朋喚友帶了一大群,說是這樣熱鬧。 連戰國一向疼愛林恒,從小他就在錦華園自由出入,簡直跟自己家一樣,所以大家也就由著他鬧。 在林恒的安排之下,這一日錦華園果然熱鬧非凡,跟往年一樣,兩個舅母的娘家侄女陳玉珊、白筱婷,還有林恒和齊懷淵的死黨劉力達、黃俊豪等都來了。 而大表哥去了北美談生意,二表哥在外地上任,三表哥四表哥也都不在家,幾個長輩不想拘束他們,都各自忙各自的,讓他們自己玩。所以錦華園一下子成了他們的天下,一群猴子上躥下跳,都快玩瘋了,而安惠伶則以女主人的姿態忙前忙后的招呼大家。 在這一年里,很多人和事物都改變了,比如西鳶蘿和齊懷淵,一年前在這里的時候,還猶如陌路人一般生疏隔閡,但現在已是深情相愛,親密無間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陳玉珊和劉力達成了一對,而白筱婷則和黃俊豪走到了一起,剛好兩對。如今就只剩下了林恒和安惠伶這一對尚沒有眉目,但在所有人看來,他們兩個走到一起,不過是時間問題,所以大家總是有意無意地言語提點他們,還故意在他們面前秀恩愛。 每每這個時候,安惠伶總是笑意怯怯,眉眼含羞地看向林恒,可林恒就像個木頭人,無知無覺,沒心沒肺。說她對安惠伶無意吧,他卻時常跟她調笑,偶爾眼神還會往她身上瞟,可說他有情吧?感覺似乎又有些不對。真正是讓人摸不透,旁人看著都干著急,更何況是身在其中的安惠伶,一顆心只怕早就被他吊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愛上這樣的男人,也著實可憐。 一群人圍著無聊,林恒拿了一副紙牌提議玩賭博游戲,被齊懷淵給制止了,最后幾人拿著牌玩起了抽烏龜的小游戲,四個女生除了安惠伶都下場了,各自的男朋友坐在身邊出謀劃策,指點抽哪張牌,而安惠伶則安靜恬然地坐在林恒的身邊,時不時地給他的杯子添上茶水,臉上笑容淺淡,優雅穩重中透露出一種滿足與幸福的味道。 抽烏龜這個小游戲雖然簡單,可也充滿了童趣,他們幾個童心未泯,玩得不亦樂乎。 游戲規則最后抽到烏龜的人要學烏龜在地上龜爬一圈,女生如果抽到了,自然是由男朋友代勞,最后甚至演變成馱著女友在地上爬。西鳶蘿手氣好,幾把下來都平安過關,齊懷淵自然也跟著逃過一劫??勺詈筮€是在劫難逃,終于讓西鳶蘿抽了一把烏龜。 當林恒從西鳶蘿最后的兩張牌里抽走了紅桃k湊成一對的時候,一瞬間滿室哄鬧,西鳶蘿急得直跺腳,起身去打林恒,林恒趕緊往安惠伶身后躲,嘴上叫著:“嫂子,愿賭服輸,愿賭服輸啊?!比堑帽娙撕逍Σ灰?。 眾人也不敢真的讓齊懷淵學烏龜爬,最后劉力達笑著建議說,老是看人在地上爬也沒意思,不如這次來點新鮮的。 眾人忙問什么新鮮的? 劉力達笑得賊眉鼠眼,樂呵呵地說:“鳶蘿,只要你親一下齊懷淵,這一關就算過了?!?/br> 眾人一下都來勁兒,紛紛起哄,拍著手大喊“親一個,親一個……” 西鳶蘿沒辦法,只好紅著臉湊過去,在齊懷淵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可眾人不依不饒,說不成,還指這齊懷淵的臉說:“親嘴兒,要親嘴兒?!?/br> 西鳶蘿臉都紅透了,死活不肯親,眾人就一直鬧著不肯罷休,齊懷淵就在邊上呵呵地笑,西鳶蘿又羞又惱,情急之下居然說了一句:“為什么非要我親他,而不是他親我?” 眾人楞了一下,隨即哄堂大笑,黃俊豪推了一把齊懷淵,說:“齊大,聽到了沒有?還不快上?!?/br> 齊懷淵眉眼含笑,湊近西鳶蘿,溫熱地氣息噴灑在她臉上,極其曖昧地說:“你確定?” 西鳶蘿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立刻伸手去推齊懷淵,可齊懷淵卻故意欺身上前,雙手放在她兩側,將她圈在了沙發上,作勢要去親她,而西鳶蘿就捂著臉不肯就范。 正當大家玩鬧間,一個傭人突然跑進來說,有位白小姐到了。 白小姐? 大家頓時愕住,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白恩秀。 西鳶蘿也不僅有些疑惑,難道白恩秀真的臉皮如此之厚,自己跑來連家了? 可當這位白小姐進來的時候,著實令西鳶蘿大跌眼鏡,那位白小姐竟然是白妃娟。 她怎么會來連家? 正驚疑間,林恒興奮地站了起來,跑上去親自將白妃娟迎了進來,說是他請來的客人,一邊還問白妃娟怎么這么晚才來。白妃娟紅著臉羞羞答答地說家里有點事,所以來晚了。 在場的人除了西鳶蘿和齊懷淵都不認識白妃娟,林恒向大家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后就拉著她坐在了自己身邊,看似殷勤,但卻并沒有給白妃娟介紹在座的其他人。 原本玩得好好的,卻突然跑出來一個白妃娟,大家都覺得莫名其妙,你望我,我望你,神色各異,場面頓時有些沉寂。 白妃娟紅著臉坐在林恒身邊,看大家的神色,似乎是不歡迎她,越發顯得局促不安起來。 原本安惠伶坐在林恒身邊的,可現在林恒卻拉著別人占了她的位。饒是安惠伶再淡定從容,此刻面上也掛不住了。 有時候西鳶蘿真的懷疑林恒是不是真的是個木頭人,對于外界的氣氛變化毫無感知,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能刷刷刷地發牌,招呼大家繼續玩,還將自己那副牌交給白妃娟,讓她玩。白妃娟羞羞怯怯地說她不會,又推給林恒,說話間,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齊懷淵身上瞄,恰好被西鳶蘿逮個正著。 西鳶蘿不由得怒起,扔了牌說不玩了。然后不理會林恒的嚷嚷,對安惠伶說:“jiejie,我們去摘提子吧?!逼鹕淼臅r候拉了一把齊懷淵,齊懷淵乖乖地站了起來。 這正好化解了安惠伶的尷尬。 陳玉珊和白筱婷也附和著起身,故意不理會林恒和白妃娟,劉力達跟黃俊豪也跟著站了起來,不是他們有異性沒人性,而是林恒今天的做法,委實有些過頭了,任誰看了都會為安惠伶抱不平的。 眼見一群人都要去摘提子,林恒立刻發揮了自己厚臉皮的特性,拉著白妃娟沒羞沒臊的跟了上去。 提子園內,大家各自成雙成對,歡歡喜喜摘提子,唯獨安惠伶,仿佛落單的孤雁,要多尷尬又有多尷尬,偏生林恒還不停地和白妃娟嬉笑逗鬧,時不時地哄她開心,看上去倒比其他三對感情都要來的好的樣子。 雖然尷尬,可安惠伶眉宇間的氣度卻不失分毫,優雅從容,專心致志地挑選提子,一串串小心翼翼地放進籃子里,仿佛林恒和白妃娟再親熱,也與她無關的樣子。 像安惠伶這樣自尊驕傲的女子,想必是不屑于吃醋撒潑的,她寧可內心流血,也要維持外表高貴端莊的形象。這一點西鳶蘿就不同,如果齊懷淵敢這樣和其他女子公然調笑,她絕對跟他沒完。 最后西鳶蘿實在看不下去,就故意慢慢地走到她身邊去,和她說話玩笑,漸漸地陳玉珊和白筱婷也圍了過來,四個人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白妃娟到底不是白恩秀,挺老實本分的一個人,也沒生什么幺蛾子。 但西鳶蘿不喜歡她,不僅僅因為她是白家人,更因為她老是有事沒事偷看齊懷淵。 至于其他人,她就是個陌生人,根本談不上喜歡與不喜歡,雖然有些排斥她,但到底說不上討厭??墒撬驹诹趾闵磉?,卻老是用少女懷春似的脈脈眼神偷看齊懷淵,就難免令人暗自揣測,心生鄙夷了。 如此一來,就真的所有人都不去理會她了。反倒是安惠伶,以女主人的身份,殷勤招待她。只是那種招待,始終帶著一種居高臨下般的審視與輕慢,令人不知不覺間心生敬畏,尤其是像白妃娟這樣小家碧玉沒見過多少大世面的女孩子,在她面前完全沒有氣場可言。 好在她對林恒也沒那個意思,所以完全體會不到安惠伶刻意的示威,只是覺得她高貴端莊,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小姐風范,相反,她就顯得手足無措。 一番接觸下來,最后安惠伶的客氣中多了幾分真誠,因為她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女孩對她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脅。 回去的路上,西鳶蘿問齊懷淵:“林恒怎么會跟白妃娟搞到一塊兒去?” 齊懷淵專心開著車,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怎么知道?!?/br> 西鳶蘿瞥他一眼,神色不悅,“少來,說實話?!彼缇涂闯鰜砹?,白妃娟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驚詫不已,唯有齊懷淵神色如常,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樣。 齊懷淵呵呵一笑,有些佩服他未婚妻的眼力。 “你知道么,白妃娟考上軍校了?!饼R懷淵說。 西鳶蘿有些莫名,“白妃娟考上軍校,跟林恒又什么關系?” 齊懷淵眉眼略彎并不說話,讓西鳶蘿自己去想。 果然,西鳶蘿立刻就說道:“不對呀,以白妃娟的家庭背景,政審那一關肯定過不了,她怎么可能考上軍校?難道白家還有另外的背景?” 齊懷淵點點頭,說:“你知道是誰幫她過得政審那一關么?” “誰?” “汪英伯” 西鳶蘿驚詫,“汪家?” 前陣子她就看見白恩秀跟汪明明在一起,當時也沒多想,現在看來,白家真的是和汪家有所牽扯的,可是他們怎么會搞到一起? 汪英伯好歹是北洋直轄市市長,雖然近年來一直被齊家壓制著,勢力不得伸展,可再掉價也不至于和白家搞到一起,更何況現在白氏兄弟還關在里頭。那么,就只剩下一個白翠濃了…… “我派人調查過,當年白翠濃跟你爸還有汪英伯是大學同學,他當年還追求過白翠濃,但白翠濃選擇了你爸,可最后你爸爸卻跟你mama結婚了?!?/br> 齊懷淵簡單地敘述了一下他們的關系,西鳶蘿震驚不已。 如果當年白翠濃和西崇明先在一起,那她mama算什么?難道是第三者?她怎么都不愿接受這樣的事實,在她的心里,她mama高貴典雅,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齊懷淵看出了西鳶蘿內心的想法,接著說道:“你mama什么都不知道,當年西氏集團人事巨變,你爸跟你二叔爭奪總裁的位置,董事會超過半數的人都支持你二叔,所以你爺爺才想方設法為他求了連家的親事?!?/br>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說道:“當然,你mama是愛你爸爸的,當年若不是她自己強烈要求,你外公也不會點頭答應這門婚事?!?/br> 這些陳年往事西鳶蘿都知道,只可惜mama一腔柔情,為愛奮不顧身,最后卻落得個悲慘收場。 “所以你讓林恒故意接近白妃娟?”西鳶蘿問他。汪英伯縱橫政界多年,早已是個人精,而白翠濃也不是省油的燈,最不費時費力的方法,就是從白妃娟身上下手。 “我只是讓他調查一下她,誰知道他順便就把人給泡上了?!辈贿^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對待美女,林恒向來是走過路過,絕不放過的。 西鳶蘿嗤之以鼻,不滿地道:“要說林恒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安惠伶的心思,還把人往連家帶。不喜歡人家就直說嘛,犯得著這樣傷害人么?!?/br> 齊懷淵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林恒不喜歡安惠伶?” “難道林恒喜歡安惠伶?”西鳶蘿被震了一下,身上的八卦因子瞬間都被調動起來。要知道,相互傾吐秘密不僅僅是女人的專利,男人也會,林恒跟齊懷淵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所以他們之間,肯定會有許多旁人所不知道的八卦秘聞。 見她一副好奇八卦的樣子,齊懷淵不由得笑起來,說:“我不知道啊?!?/br> 原本被人吊到半空的胃口,蹭地一下落回了原地,頓覺失望至極,西鳶蘿白了一眼齊懷淵,說:“不知道你還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