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白恩秀下樓后,也沒人理她。她從侍者那里取了一杯橙汁,端在手中,優雅亭亭地立在那里,瞪著不遠處被眾多名媛環繞著的西鳶蘿,下巴微昂,活像一只驕傲斗狠的大公雞。 有幾個夫人從她身邊經過,礙著情面,跟她打了一聲招呼:“白小姐好啊?!?/br> 白恩秀眼神一轉,嘴角淺揚,端著架子不咸不淡地應了一句:“幾位夫人好,招待不周,請自便?!?/br> 幾位夫人相互對視一眼,轉身離去。剛轉過身,就聽其中一人說道:“果然是個不識好歹的?!?/br> “就是,不就是一個拖油瓶,還真當自己是小姐了?!绷硗庖蝗烁胶偷?。 白恩秀聽見這樣的話語,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齒,怒瞪著她們的背影。 偏那幾人奚落還不夠,又回過頭來橫她一眼,見白恩秀瞪著她們,也不急著回避,反而嘴角一撇,朝她冷哼了一聲。白恩秀氣得臉色鐵青,卻也莫可奈何。 這一幕,剛好被從庭院里玩?;貋淼年惛穹扑齻儙讉€看在眼里。這個陳格菲出身將門,性格正直,為人豪爽,向來最討厭那些扭捏作態,自恃清高之人。見這白恩秀如此傲慢無禮,便十分討厭。心里想著,這西鳶蘿果然是個軟弱可欺的,居然容忍這樣的人在西家橫行無忌。要是她,早上去一巴掌拍飛了。 “那女的誰???挺漂亮的?!标惛穹粕砼缘男棠粗锥餍愕f道,只是語調頗有些酸溜。 陳格菲嘴角劃過一抹冷笑,說道:“她就是西鳶蘿繼母帶來的那個便宜jiejie?!?/br> 宣碧凝哦了一聲,嘴角微揚,譏誚道:“我道是誰,原來竟是她呀?!?/br> “她身上戴的那套首飾還真亮眼?!眱扇松磉呅〖冶逃癜愕那赜昴÷曊f道,頗有些羨慕的樣子。 陳格菲和宣碧凝不約而同地瞥了她一眼,宣碧凝冷笑著道:“看著是挺亮眼,只可惜,連西鳶蘿的一只耳環都比不上?!?/br> 宣碧凝是珠寶鑒定師,一眼便能看出鉆石的好歹優劣來。 ???秦雨墨驚訝極了。目光不由得轉向西鳶蘿,遠遠看著,她耳垂上的藍鉆耳環晶瑩剔透,晶光璀璨,宛如水滴一般美輪美奐??墒?,那么小一顆,竟然比白恩秀身上那全套的鉆石首飾還珍貴么? 她們離白恩秀并不遠,是以她們的對話悉數都落入了她的耳里。一開始白恩秀還強壓著怒氣不予計較,知道后來聽到她們談論自己的全套首飾竟然抵不過西鳶蘿的一只耳環,不由得氣怒攻心,回頭狠狠瞪了她們三人一眼。 陳格菲被這一記怒視惹怒了。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給自己這樣的眼色看。不由得也沉了臉,心下打定了主意要給白恩秀一點顏色看看。見白恩秀轉身走去自助餐桌那邊,她便也招呼宣碧凝和秦雨墨說:“走,我們也過去?!?/br> 三人就站在白恩秀邊上,拿著盤子夾東西,白恩秀伸手夾哪個,陳格菲就手快搶哪個。陳格菲將門出身,身手不凡,幾番下來,白恩秀竟是一點東西都沒搶著,不由得氣紅了臉,盤子一摔,質問道:“你什么意思???” 陳格菲也將盤子一擱,正色道:“白小姐,你是什么意思呀?我們可是客人,你若是不歡迎我們,我們走就是了?!?/br> “就是呀,哪有主人跟客人搶東西吃的道理呀?!毙棠谝慌陨蕊L點火道。 “你們……可惡?!卑锥餍銗汉莺莸卣f著,伸手就推了一把陳格菲。 陳格菲毫無防備之下,一個踉蹌,撞到一□后的宣碧凝,宣碧凝身子一晃,整個都栽在了秦雨墨身上。這個秦雨墨最是個柔弱的,哪里擋得住這么一撞,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東西,一伸手,就抓住了邊上的一個架子,險險地穩住了身子,沒摔倒出丑。只是那架子上擺著一個宋朝古董花瓶,經這么一撞,在上頭搖搖晃晃了幾下,就一頭栽了下來,哐當一聲巨響,摔了個粉碎。 眾人驚了一跳,紛紛朝她們那邊看去。又聽到“啪”的一聲脆響,竟是白恩秀沖上去甩了秦雨墨一耳光,口中猶還謾罵:“你長沒長眼睛???這可是宋朝古董花瓶?!?/br> 秦雨墨白皙嬌嫩的臉頰下立刻浮現五個紅指印,眸中氤氳著水汽,委屈地如同一只受傷的小鳥。 冉在青和西鳶蘿都趕緊趕上前去。只是兩人人還未到,卻又聽見“啪、啪”兩聲脆響,比先前那聲還要清脆響亮。原來是陳格菲怒氣沖沖地抓了白恩秀,左右開弓,一下甩了她兩巴掌,然后推開她,厲聲質問:“白恩秀,你是個什么東西。西鳶蘿都還沒有說話,你橫什么橫?!?/br> 西鳶蘿不由得正色瞧了一眼這個陳格菲,心里暗道此人倒是個手段凌厲,心思玲瓏的。不但出手教訓了白恩秀,還趨利避害,將自己抬出去做了擋箭牌。 白恩秀被打得眼冒金星,頭發散亂,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陳格菲,“你……你竟敢打我?!?/br> 陳格菲下巴微昂,嘴角輕揚,眸中含著不屑,一副打你又怎么樣的神情。 “我跟你拼了?!卑锥餍愦舐暯兄?,宛如潑婦一般沖了上去。 “恩秀,住手?!比皆谇嗉皶r趕到,一把將白恩秀拽了回去,用力極大,拽得她的胳膊刺疼刺疼地。 白恩秀轉首又怒瞪著冉在青,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冉在青見狀,冷聲道:“怎么?你還想對我這個長輩動手?” 西鳶蘿也走了過來,扶了秦雨墨的手,輕聲指責道:“jiejie,你太過分了。秦小姐可是我們的客人。不過就是一個花瓶,摔了就摔了。若是秦小姐喜歡,就是再送幾個也無妨,你怎么能動手打人呢?” “不愧是西家正牌大小姐,氣度就是不一樣?!标惛穹菩表锥餍愎室赓潛P道。 陳格菲的話無異于是火上澆油,白恩秀咬著牙瞪著西鳶蘿,仿佛一頭野性被激發了的野獸,忽然高聲謾罵道:“西鳶蘿你個賤人,你裝什么好人……” 啪—— 白恩秀話音未落,冉在青就立時出手又甩了她一耳光,她的左臉頰挨了兩下,立時腫了起來。只聽冉在青喝道:“白恩秀,西家不是任由你撒野的地方?!?/br> 白恩秀捂著臉呆愣在那里,喘息著不屑地呢喃:“連你也敢打我?!?/br> 冉在青不屑地眼神拋回去,命令道:“你現在馬上給我上樓去?!?/br> 白恩秀站在那里不動,淚水撲簌簌掉落,高聲叫嚷開來:“你們都合起伙來欺負我?!闭f話間終身撲到餐桌上,像瘋子一般嘩啦啦將上面的東西全都翻落,叮鈴哐啷一陣亂響。 眾人都被嚇得往后退開去。 “住手”忽聽身后傳來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眾人回頭看去,只見西固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身后,他身邊還站著個好幾個中年男女,其中一對夫婦只瞧了一眼,便立刻著急地沖了上去,口中叫著:“雨墨,雨墨你怎么了?這怎么回事???” 秦雨墨一見著自己父母,嘴巴一扁,立刻哇哇哭開了,撲到母親懷里,指著白恩秀就告狀:“爸,媽,她打我?!?/br> 秦雨墨的父母當即就沉了臉,怒看向白恩秀。但是在人家家里,也不好直接興師問罪。 秦雨墨的父親壓著怒火,問白恩秀:“白小姐,是不是我家雨墨不懂事,哪里得罪你了?” 因為西固天的突然出現,白恩秀早已經嚇傻了,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陳格菲就在邊上涼涼地回答:“雨墨不小心碰碎了一個花瓶,白小姐就顯好大的威風……”陳格菲的母親在一旁悄悄地掐了她一把讓她住口。她痛得嘶叫一聲,倒也乖乖地閉了嘴。 秦雨墨父親的臉色頓時黑了,也不再去看白恩秀,而是轉向了西固天,涼涼地說道:“西老太爺,實在對不住了,您放心,我秦家雖比不得西家富貴,但一只花瓶還是賠得起的?!?/br> 西固天臉色僵硬,尷尬道:“秦廳長哪里話,是西家讓秦小姐受委屈了,理該我們賠禮道歉才是?!闭f完,他轉頭怒喝白恩秀:“還不快向秦小姐道歉?!?/br> 白恩秀哪里甘心在眾目睽睽之下向秦雨墨道歉,咬著唇,偷偷地在人群搜索著西崇明的身影,期盼著他能護著自己,給她解圍。 只可惜找了半天也見著西崇明的影子,倒是西固天等得不耐煩了,龍頭拐杖蹬地一下,又喝道:“快點?!?/br> 白恩秀嚇得身軀一怔,這才怯怯懦懦地小聲開口:“對——對不起?!?/br> “聲音這么小,誰聽得見啊?!标惛穹圃谶吷喜灰啦火?。她母親不僅氣得又白她一眼,掐她的手又加重了力道。這禍她也有份闖,卻還在那兒唯恐天下不亂。 “對不起”白恩秀無奈,怒瞪著眾人,氣憤地高聲吼了一句。然后轉身蹬蹬蹬地快速跑上樓去了。 西固天氣得渾身發顫,罵了一句:“丟人現眼的東西?!?/br> “對不起,對不起,讓大家見笑了。大家請繼續?!币姲锥餍闩芰?,冉在青趕緊站出來打圓場。眾人便都漸漸散開了。 冉在青走到秦雨墨跟前,對著她母親歉然道:“秦夫人,真是對不起,讓秦小姐受委屈了?!?/br> 秦夫人一口惡氣未除,撇著臉,不愿理會冉在青。 西鳶蘿見狀,便也上前道:“秦小姐,你受委屈了。去我房里洗把臉,換個妝吧?!?/br> 西鳶蘿的嗓音清清脆脆,誠意十足。秦雨墨的父母對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若是自家女兒能因此跟西鳶蘿做上朋友,那么她這一巴掌也算挨得值了。 “走吧?!币娗胤蛉四樕兴徍?,西鳶蘿便上前扶過了秦雨墨的手,一邊還朝邊上的陳格菲叫道:“陳小姐也一起來吧?!?/br> 陳格菲呆愣在那里還沒反應過來,她母親就一把將她推了出去,說道:“還不快去幫忙?!?/br> 陳格菲撇撇嘴,無奈地跟了上去。 ☆、43人心不足 秦雨墨的父親是外交部的,雖不說有多顯赫,但也不是輕易可以得罪的。更何況,人家是應邀前來參加晚宴的客人,女兒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白恩秀打了去。不論這白恩秀是個身份,她名義上都是西家人,若傳揚出去,于情于理,都是西家理虧。所以,西家只好跟著收拾這個爛攤子。 西鳶蘿無奈,只好陪著笑臉跟二人聊天套交情。陳格菲性格直爽,有話說話,絕不拐彎抹角,一番交談下來,但也還算投機。 那秦雨墨卻是個小家碧玉型的,十五六歲的樣子,羞羞答答話不多。一張鵝蛋臉面,嬌小玲瓏,頗有幾分姿色。只是行動間少了些大家風范,神態庸俗。自打進了西鳶蘿的房間,就四目張望,面露艷羨嫉妒之色。更時不時地偷瞄她梳妝臺上幾個精致華美的首飾盒。 西鳶蘿笑笑,心下了然,讓黃小琪將首飾盒端過來憑她挑選。如此最好!她還真怕這個秦雨墨是個心高氣傲,油鹽不進的。那樣一來,西家可就欠了她一個人情,將來秦家若是有事求過來,她都不好拒絕。而現在她若是拿了自己的首飾,便等于是兩清了。 盒子被打開,里頭的珠寶首飾琳瑯滿目,光華璀璨,看得秦雨墨兩眼放光,雙手放在大腿上控制不住地反復揉搓著。 “鳶蘿jiejie,這怎么好意思呢?!彼挥芍缘目吞?。 西鳶蘿淡淡一笑,道:“沒事兒,秦小姐看上哪樣就挑走,千萬不要客氣?!?/br> 秦雨墨實在太喜歡那些珠寶首飾了,心中只略微掙扎了一下,就說道:“那——那我就不客氣了?!痹捯粢宦?,就伸手進首飾盒中快速撥弄挑揀起來。 陳格菲斜眼瞧著,從來沒有覺得這秦雨墨原來竟是這么丟人的。 西鳶蘿將視線從秦雨墨轉到陳格菲身上,含笑問了一句:“陳小姐若是喜歡,也挑幾件?!?/br> 陳格菲卻是冷嗤一省,不屑道:“我可不稀罕這些玩意兒?!?/br> 西鳶蘿原也就是客套一問,并無他意。見她是個心氣高的,也就不再多言。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秦雨墨就挑了一條白金鑲鉆玫瑰項鏈,一個天然祖母綠寶石嵌珍珠的手鐲,一對樣式跟西鳶蘿耳垂上戴的差不多,只是成色稍微差點,卻也名貴不凡的藍鉆耳環。另外還有兩個鉆石戒指。 最后大概她也覺得不好意思了,便停了手,但目光仍是流連那些首飾,心中只盼著西鳶蘿能再大方一些,發句話,讓她繼續挑選。 西鳶蘿淡淡一笑,吩咐黃小琪將首飾盒全部收走。人心不足蛇吞象。雖然西鳶蘿不在乎那些首飾,但也不是傻子,沒得白便宜別人。她挑的那些,都值一百多萬了,別說是一個巴掌,就是十個百個都值價了。 秦雨墨眼巴巴望著首飾盒子被蓋上,端走,眼睛里頭盡是赤果果地貪婪。 西鳶蘿掩住眸中的譏嘲,輕笑道:“秦小姐眼光真不錯?!?/br> “是嗎?”秦雨墨很高興,很快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已經屬于她的首飾上去了。 西鳶蘿點點頭,含笑道:“快戴起來看看?!?/br> 秦雨墨心情雀躍,不疑有他,便都興奮地將所有首飾都掛上了身。還問西鳶蘿:“好看嗎?” 額……西鳶蘿眉頭微蹙,斟酌著說道:“秦小姐長相甜美,這些首飾戴在你身上更添光輝。不過——一下戴那么多,略顯繁瑣了?!?/br> 秦雨墨卻以為西鳶蘿后悔了,要將首飾收回去,趕緊說道:“不會啊,我覺得這樣很好?!?/br> 聞言,西鳶蘿但笑不語。她已經提醒過她了。但她自己執意如此,也就無話好說了。 陳格菲一直在邊上冷眼瞧著,此時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白癡秦雨墨,被人耍了都不知道,還在那兒沾沾自喜。還有這西鳶蘿,原本以為她單純柔善,但看樣子心思卻不簡單呢。一時間,將這兩人都討厭上了。站起身,冷冷說了一句:“不早了,我們該下去了?!闭f完,也不等她們,直接一個人先走了。 秦雨墨見陳格菲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以為她是在羨慕嫉妒,就撇了一下嘴巴,心里暗道:剛剛西鳶蘿明明也讓她挑的,是她自己故作清高不要來著。 西鳶蘿笑笑,也站起身,說:“我們也下去吧?!?/br> “好啊?!鼻赜昴珜χ鹛鹨恍?,起身跟了出去。 西鳶蘿攜著秦雨墨下樓,見不遠處西固天和冉在青坐在秦雨墨父母對面,十分客氣地招呼著,但秦雨墨父母面上卻是淡淡地,顯然是因為秦雨墨被打,西家理虧,所以故意端高了姿態。 西鳶蘿走過去,笑意盈盈地叫道:“爺爺,小奶奶?!?/br> 秦雨墨也跑到父母親身邊,甜甜地叫著:“爸,媽?!?/br> 秦夫人眼眶微紅,拉著秦雨墨的手,難過地問她:“雨墨,你還好吧?!?/br> 秦雨墨卻是笑容燦爛,嗓音清脆,說:“媽,我沒事兒了?!?/br> 看秦雨墨竟然一臉欣喜,秦廳長夫婦有些訝異。邊上有人眼尖,忽然說了一句:“喲,秦小姐身上的首飾真亮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