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看齊懷淵一直揉著傷口,林恒禁不住想使壞,伸手過去,假裝關心地問他:“真的很痛嗎?”然后飛快地在他傷口上用力摁了一下,疼得齊懷淵呲牙咧嘴,使勁地拍開了他的爪子。 林恒收回手,嬉皮笑臉地道:“沒事沒事,告訴你一個獨門秘方,回去讓你小未婚妻給你揉一揉,再親兩下,保證藥到病除?!?/br> 齊懷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眼神如刀鋒般凌厲。林恒聳聳肩膀,毫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他清楚的很,以齊懷淵的身手,不可能躲不開那個煙灰缸。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故意挨那一下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不讓西家為難他的小未婚妻。白翠濃現在懷著孕,知道了白家的事,肯定會鬧上一鬧,西家投鼠忌器,肯定就會委屈一下那位西大小姐??墒乾F在齊懷淵挨了這么一下,西家只怕是吭都不敢吭一聲了。他實在很好奇,齊懷淵為什么要替西鳶蘿做那么多?難道,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說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兒?”齊懷淵輕揉著額角問他。 林恒裝糊涂:“什么怎么回事兒?” 齊懷淵又是一記刀鋒過去。林恒一寒,說:“都說了,路上看了個美女,一不小心撞車了?!?/br> “是嗎?”齊懷淵陰沉沉地問了一句。他了解林恒,雖然平時為人有些浪蕩不羈,但關鍵時刻,絕對不可能掉鏈子,事情的輕重緩急他分得很清楚,不可能會為了看美女而差點耽誤他的事。 林恒正了正身子,說:“好吧。你知道,我在房管局遇到誰了么?” “誰?” “汪英伯” “汪英伯?”齊懷淵有點詫異,“他去房管局做什么?” “他去那兒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故意在那兒拖延我?!?/br> 齊懷淵皺起了眉頭,顯然他也是想不通汪英伯為什么要這么做。 林恒說道:“要不是本少爺我滑不溜秋,像條泥鰍,還真被他纏住了脫不了身。那時候情況危急,要是我再遲一步,那房產證就做到白老頭的名下去了?!?/br> 齊懷淵低垂了眼簾,右手輕輕摸著下巴,心中暗忖:難道這白老頭和汪英伯之間有什么關系?要不然他為什么要幫他?居然還親自出馬。 “還有一點更奇怪?!绷趾阏f道:“我已經派人徹底清查過了,白老頭家造的那個房子根本不值三千萬。那些材料賬單都是被動過手腳的。那房子從建筑地基到裝修完工,所有費用加起來,也不過一千來萬。再加上白家兩個兒子賭博揮霍掉的,總共也就兩千萬不到??墒菗惹鞍状錆饨淮?,他總共給了白家五千萬。還有三千萬,去哪兒了?” 汪英伯房管局阻撓林恒辦理房產證?三千萬下落不明?將兩者聯系到一起,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冒上心頭,齊懷淵的眉頭忍不住越蹙越緊,猶疑不定地喃喃:“難道……” “哇——”林恒大叫著跳起來,驚詫道:“你不會懷疑你老丈人被戴綠帽子了吧?” “閉嘴”齊懷淵很氣憤,明明就是他引誘著自己往那一層上想的好不好。 林恒本還想說什么,可是一眼瞥見對面馬上停下一輛車,劉明強從上面下來,正朝他們這邊走來。立時就真的閉了嘴。無憑無據的,這樣的話,是不能夠亂說的。 劉明強走了過來,中年發福的臉上堆滿了笑容,齊懷淵拉下車窗,他俯身湊過臉說道:“大公子,我在金華樓為你安排了晚飯。一起過去吧?!?/br> 齊懷淵淡淡一笑,拒絕道:“不用了。今天林大少請客,在太白山莊訂了席?!蹦┝诉€不忘客套一句:“劉市長要不要一起?” 林恒禁不住嘴角抽搐,他什么時候說要請客了?還太白山莊?那里很貴的好不好。 劉明強臉上隱隱有些失望,但仍是笑著道:“不了不了。你們年輕人吃飯,我老頭子跟去做什么。既然這樣,那就隨大公子的便了?!?/br> “好”齊懷淵淡淡笑著回答。 劉明強走后,林恒立刻張牙舞爪的質問齊懷淵:“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請客?為什么每次都是我請?” 齊懷淵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理所當然的樣子:“你要為你剛才沒義氣的舉動付出代價?!?/br> …… 林恒哀嘆,“好吧,我認栽?!?/br> ¥¥¥ 消息傳到西家的時候,已是黃昏。天邊的殘陽似血,染紅了半片天空。西鳶蘿心跳都漏了一拍,急沖沖地跑下樓,要去看望齊懷淵。 咔噠咔噠清脆的腳步聲,急促而又慌亂,從三樓飛速而下。誰知剛轉過樓梯口,卻猛的看見西崇明和白翠濃正坐在客廳里。 白翠濃對著西崇明嚶嚶地哭著,時不時干嘔幾聲,很是難受痛苦的樣子。 “崇明,你要救救我爸爸,他年紀那么大了,眼睛又不好。受不了監獄的苦啊?!卑状錆饪拊V著道。 西崇明皺著眉頭很不耐煩,但是見她哭哭啼啼,臉色發青的樣子,又不免擔心道:“好了,你別哭了,小心傷著身子,對孩子不好?!?/br> 白翠濃的哭聲更重,哽咽著道:“我爸爸都被人害成那樣了,我怎么能不擔心?!?/br> 西鳶蘿聽著冷笑,果然是死性不改。事到如今,居然還說是別人害白家。 她不想理會他們,徑自朝外面走。 但西崇明卻叫住了她。 朝天翻了個白眼,她轉過身,冷冷地看著他們。 西崇明斟酌了半響,猶疑著詢問道:“鳶蘿,這次的事,你知不知道?” 西鳶蘿冷冷淡淡地回他一句:“知道怎么樣,不知道又怎 ☆、36芳心暗動 西崇明被她堵著有些氣悶,忍不住道:“爸爸好好跟你說話,你這是什么態度?” 西鳶蘿嘴角一撇,譏諷道:“是啊,爸爸你難得好好跟我說話?!?/br> “你……”西崇明很氣惱,但卻十分克制,顯得有些反常。白家人是個什么德行他也知道。這次的事情鬧這么大,又砸傷了齊懷淵,白老頭直接被逮進了軍部監獄,想要救他,談何容易?除非,是西鳶蘿肯幫忙說情。但是以她和白翠濃的嫌隙,怎么可能會開口幫忙?就連西固天也明令禁止過他,這件事,不許跟鳶蘿提一個字。但是……他看著白翠濃抽抽噎噎,臉色發青的樣子,真怕一個不慎,她會流產。白家死不足惜,但可不能搭上自己的兒子。 思來想去,為了兒子,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的西崇明,居然開口向女兒求情。 “鳶蘿,不管怎么說,大家都是親戚。不好鬧太僵了?!?/br> 西鳶蘿眸色冷銳:“怎么?爸爸認為是我在鬧?我不過是拿回我自己的東西?!彼沉艘谎郯状錆?,說道:“是他們白家,刁蠻無理,橫行霸道,將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br> “你一聲招呼不打,直接跑去收他們的房子,我爸他們自然是氣不過的?!币娢鼬S蘿如此說自己的家人,白翠濃忍不住指責道。 西鳶蘿冷笑:“那翠姨你在用我錢的時候,可有向我打過招呼?” 白翠濃頓時啞口無言。西崇明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暗恨。這個女人心心念念只顧著娘家,什么時候想過西家?如今還害他落得要跟女兒求情的尷尬境地。若不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早一腳踹了她。 “如今房子你也收回來了,就不要再計較了?!蔽鞒缑鞯?。 西鳶蘿彎了彎嘴角,眼神意味的看向西崇明,說:“爸爸,我若真計較,要收的,豈止一套房子那么簡單?!?/br> 西崇明心中一凜,垂了眼簾,眼神游移。他先前因為一項投資失利,挪用了她五千萬。 見西崇明忐忑不安的樣子,西鳶蘿眼中露出一抹冷嘲。 “其實我也不在乎那些錢,就是想出一口氣。若是白家乖乖交房,我也便罷了??墒乾F在,他們居然砸傷了大公子。我就斷然不會退讓半分?!?/br> 西鳶蘿口吻凌厲霸氣,連西崇明聽了都禁不住心底微顫??聪蛭鼬S蘿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這個女兒,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心思縝密,果決潑辣了? 西崇明心知讓鳶蘿向齊懷淵求情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他法。而白翠濃的本意是讓西崇明逼著西鳶蘿去求情,誰知他卻是這般溫溫吞吞,低聲下氣。禁不住心頭暗惱,想要給他加一把火,便故技重施嗚嗚大哭起來,抽噎著跟西鳶蘿說:“鳶蘿,以前是翠姨對不起你,我該死,但是請你放過我的家人吧?!闭f話間,竟又是撲通一聲給她跪下了。 西崇明驚了一跳,趕緊去拉她,“你干什么?起來?!?/br> 白翠濃甩開西崇明的手,兀自哀求,“我求求你了,鳶蘿,我給你磕頭了?!闭f完,還真的咚咚咚地在地板上磕了起來,聲音清脆,倒不摻假。 殊不知,如今的西鳶蘿,已然不是西崇明能夠控制。更何況,她最討厭的就是她這副嘴臉,她這樣做,無異于是火上澆油。 “白翠濃,你少給我來這套?!蔽鼬S蘿冷眼瞧著她,厲聲道:“我今天就把話跟你挑明了。你必須把所有吞掉的錢都給我吐出來。更別妄想讓我會給白家求情,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吧?!?/br>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本來顧及著幾分西固天,不想把事情做絕了,但是現在他們竟然步步緊逼,那就怪不得她了。那些錢都花掉了,白翠濃根本不可能還得起,那就只能是西崇明來做冤大頭。那么多錢,等于挖掉了他一塊rou。她就是要讓他嘗嘗心痛的滋味,這樣,將來他才會更加厭惡白翠濃。 ¥¥¥ 齊懷淵回到上京,直接就去了清遠那邊的別墅。西鳶蘿過去的時候,他正在書房。娟嬸好像很喜歡她,一見著她,也不通報,直接領著她到二樓書房門口,然后笑瞇瞇地轉身離去。 她推開門,見齊懷淵正站在一排書架前看書,白襯衫,黑西褲,在夕陽的余暉斜照下,身形修長,干凈清爽的纖塵不染。 齊懷淵聽見聲響轉過身來,見是她,就笑著道:“你怎么來了?” 西鳶蘿走過去,看著他額頭上的紅腫,不知怎的,眼中就控制不住的氤氳起來。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傷口,小聲地問:“疼嗎?” 齊懷淵笑笑,安慰她:“沒事,只不過磕破了點皮而已?!?/br> 西鳶蘿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自己眼中的水汽凝成淚珠落下來。 “擦藥了沒有?”她問他。 “還沒,等一下再擦?!饼R懷淵似乎很忙,低頭看著書,轉到書桌上坐下。 西鳶蘿皺眉,剛想說他,卻見書桌上擺著一瓶藥油,還沒動過,就伸手拿過來,打開蓋子用棉簽蘸了一些,走到他身邊,說:“把頭抬起來?!?/br> 齊懷淵應聲抬頭,猛然就見西鳶蘿嬌俏白皙的臉龐近在咫尺,霎時一愣。 西鳶蘿俯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給他擦著藥油,神情專注,齊懷淵仰頭看著她,只見她肌膚白皙如玉,一張紅唇嬌艷欲滴,如櫻桃一般鮮嫩誘人。身上還隱隱傳來一股淡雅好聞的清香,他忍不住鼻翼動了動,心神有些散亂。 “好了”西鳶蘿忽然說道,語調之中帶了一絲歡快。 齊懷淵回過神,立刻轉移視線,心跳加速,臉上微有尷尬之色。 西鳶蘿沒有察覺他的異樣。蓋了藥油蓋子,就開始亂摸亂抓他的書。 齊懷淵的視線悄然追隨著她,發現她的雙眼紅腫,像是哭過,頓時皺眉問道:“西家難為你了?” 西鳶蘿抓書的手一頓,沉默片刻,回答:“還好啊?!辈凰闳鲋e,也沒有抱怨。她的臉色沉寂而又平靜。對于西家,她早已沒有指望了。沒有指望,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 齊懷淵看著她沉靜內斂的樣子,不免有些喟嘆,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和年齡極不相符的隱忍與堅韌。而這種隱忍與堅韌,是需要痛苦去淬煉的。 “還沒吃飯吧?想吃什么?我帶你去?!饼R懷淵沒有要去挖掘她內心深處痛苦的*,只是單純地想讓她開心一些。 西鳶蘿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到底要吃什么。其實她是沒有胃口。 看她歪著腦袋認真思索的樣子,齊懷淵笑了,她終于露出了孩子氣該有的模樣。 “去吃海鮮吧?!饼R懷淵說道。上次看她很喜歡吃的樣子。 海鮮?西鳶蘿抬眸驚訝地看著他,腦子里回想起上次大表哥戲弄他的事。他明明不能吃海鮮卻要帶她去。他這是——在遷就她么? 他肯遷就她,她卻也不想難為他。于是說道:“干嘛出去吃,娟嬸廚藝那么好?!?/br> 齊懷淵笑了,英挺的眉目中有了幾分溫和綿柔的情誼,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說話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你高興就好?!?/br> 你高興就好! 西鳶蘿細細回味著這句話。手心傳來他暖暖地溫熱。她的心悄然爬上了一絲一絲的甜蜜。好似庭院中滿墻的爬山虎,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地溢滿了整個心房。那種猶如植物觸角一般的細微感覺,窸窸窣窣地抓撓著她的心,感覺癢癢地,卻又甜蜜而溫馨。 ¥¥¥ 在齊懷淵那兒吃完晚飯回家,家中異常安靜,西崇明和白翠濃似乎都不在家。她也不在意,直接就上了三樓自己臥室。 過了一會兒,冉在青端著花茶敲開了她的房門,順便告訴她一個消息,白翠濃住院了。 “是么?”西鳶蘿表情淡淡地。有這么嚴重?那看來這回有八成是真的了。 “可不是么。你爺爺和你爸爸都過去了?!比皆谇嗟?。 “哦”西鳶蘿抓起茶幾上的一本《茶花女》,坐到沙發上看了起來。